银辉结界内的麦穗又抽出新的嫩芽时,哈迪斯指尖的黑气已能凝成三寸长短的剑影。哈迪斯挥剑斩断波塞冬掀起的水龙,冰晶破碎的脆响里,总混着波塞冬不服气的叫嚷。
赫拉坐在德墨忒尔培育的藤蔓秋千上,晃悠着双腿数算水流的纹路,忽然侧耳倾听:“母亲又在哭了。”
赫斯提亚正在编织新的结界,银线在她指间流淌如月华。闻言动作微顿,掌心的光晕暗了暗:“这次的哭声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以往瑞亚的呜咽像被雨水打湿的羽毛,轻飘飘地落在混沌上便没了踪迹,可今日的震动里带着某种坚硬的东西,像石子划破静水。波塞冬正用贝壳胎记聚水成镜,镜中隐约映出外界的景象 —— 母亲跪在床前,双手紧紧攥着块灰黑色的石头,指节泛白如玉石。
“那是什么?” 波塞冬的水镜晃了晃,贝壳胎记发烫得厉害。哈迪斯凑近去看,剑修的灵识忽然刺痛了一下,那石头里藏着与他们同源的气息,却更鲜活、更炽热,像刚从火山里刨出的火种。
“是新的弟弟。” 赫斯提亚的声音带着了然的轻叹,她将最后一缕银线接入结界,“母亲这次没有哭太久。”
接下来的日子,外界的震动变得规律而温柔。
瑞亚常抚摸着小腹低语,那些模糊的音节透过混沌传来,像浸了蜜的橄榄油。
有次波塞冬的水镜恰好照到母亲的脸,她眼中虽仍有泪痕,嘴角却噙着丝奇异的笑意,指尖在石桌上画着弯弯的月牙 —— 那是克里特岛的形状。
结界内的众人都默契地安静下来。
“为什么他能逃离?”波塞冬淡淡地说。
......
哈迪斯的剑影愈发凝实,剑身上开始缠绕淡淡的黑雾;德墨忒尔的藤蔓爬上了结界顶端,开出细碎的金色花朵;赫拉发现自己能引动气流模仿外界的鸟鸣;波塞冬则迷上了雕刻,用凝结的冰雕出各式各样的海兽,摆得满地都是。
这日哈迪斯正在练习剑招,忽然感到结界剧烈震颤。
不是克洛诺斯吞咽食物的沉重响动,而是带着母亲急促呼吸的、慌张的搏动。
波塞冬的水镜瞬间炸开,碎成无数水珠,他惊叫着去抓那些水珠,却只捞到片滚烫的触感 —— 那是母亲的血温。
“出事了!” 赫拉的气流突然变得狂躁,瀑布般的水流冲击着结界壁。
赫斯提亚立刻加固银线,可这次的震动格外猛烈,连德墨忒尔的藤蔓都簌簌掉了叶子。哈迪斯挥剑斩向混沌,黑雾与外界的青铜色气流碰撞,竟映出模糊的画面:母亲躺在石榻上,助产的宁芙捧着块裹着襁褓的东西,那熟悉的襁褓刺痛了哈迪斯的眼睛 —— 与他降生时的襁褓一模一样。
接着,克洛诺斯的身影投了进来。他依旧是那副冰冷的模样,伸出手时,哈迪斯下意识地握紧了剑影。
可这次,母亲没有像从前那样哭喊着阻拦,她只是颤抖着将那紫绒包裹递过去,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给你。”
结界内的五人都屏住了呼吸。
哈迪斯的剑影险些刺破结界,波塞冬的水镜重新凝聚,却只照到克洛诺斯转身离去的背影,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动作与吞咽他们时别无二致。
“不……” 赫拉的气流瞬间溃散,瀑布变成了垂落的水帘。
德墨忒尔的金花落了满地,波塞冬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的水珠竟烫出细小的燎泡。
哈迪斯忽然挥剑劈开片混沌。
一块巨石从上方掉落下来,哈迪斯一剑将巨石劈向一旁,这巨石不知什么材质,竟然无法劈开。
黑雾散去处,他看到一缕极细的金光正从上方飘来,像被风吹落的星屑。
那光芒绕过克洛诺斯的脏腑,沿着他们熟悉的路径,慢悠悠地坠向克里特岛的方向 —— 那里传来新生婴儿响亮的啼哭,带着火山喷发般的生命力。
“母亲骗了克洛诺斯!” 波塞冬猛地跳起来,水浪拍得结界嗡嗡作响。
赫拉也反应过来,气流重新欢快地舞动,德墨忒尔的藤蔓立刻开出双倍的花,金色的光点在结界内飞舞,像庆祝丰收的灯火。
赫斯提亚走到哈迪斯身边,看着他剑影上跳动的黑雾:“他叫宙斯,母亲为他选了最好的地方。” 银辉落在哈迪斯肩头,“你感觉到了吗?克洛诺斯的气息开始乱了。”
确实乱了。克洛诺斯吞下那块石头后,体内的混沌气流变得时冷时热,有时像冰封的荒原,有时又像沸腾的岩浆。
有次最剧烈的绞痛袭来,哈迪斯甚至看到克洛诺斯的脏腑在收缩时露出道裂痕,外面奥林匹斯山的星光趁机漏了进来,在结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在难受。” 波塞冬有点幸灾乐祸,又有点不安地摸着贝壳胎记,“石头在他肚子里动。”
哈迪斯却想起母亲抚摸小腹的样子。那块石头里的火种正在克洛诺斯体内灼烧,像母亲埋下的复仇种子,而他们这些被遗忘在黑暗里的孩子,就是等待破土的根系。
哈迪斯开始教波塞冬控制水劲,让水流在结界内画出复杂的符文;赫拉则练习用气流模仿雷电的轰鸣,每次都能引得克洛诺斯脏腑一阵抽搐;德墨忒尔培育出带刺的藤蔓,在结界边缘织成密不透风的网。
赫斯提亚每日都在倾听外界。她告诉大家,宙斯被送到了伊达山的山洞,有山羊阿玛尔忒亚给他喂奶,有枯树精们为他站岗;她说母亲常借着祭祀的名义去看宙斯,每次回来都会对着克洛诺斯的酒杯微笑;她悄悄的自言自语,说宙斯长得很快,已经能举起小小的雷霆杖,笑声比克里特岛的瀑布还要响亮。
“快了。” 哈迪斯擦拭着凝结的剑影,黑雾在他掌心流转自如,“母亲在准备了。”
这话应验在一个满月之夜。
外界传来酒杯碰撞的脆响,克洛诺斯的笑声带着醉意,震得混沌气流翻涌。
接着是熟悉的吞咽声,却比以往更急切、更浑浊,显然是饮下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是药剂!” 赫拉的气流突然变得滚烫,她引动所有水流撞向结界,“母亲成功了!”
剧烈的绞痛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像有无数把巨斧在撕扯脏腑。
哈迪斯的剑影险些溃散,他立刻将黑雾铺展开,护住德墨忒尔的藤蔓和赫斯提亚的银线。波塞冬的水浪在混沌中炸开,形成一道道缓冲的屏障;赫拉则逆着气流向上冲,想看清克洛诺斯喉咙的方向。
“抓紧!” 赫斯提亚将所有人都纳入银辉结界,银线在狂风中绷得笔直如弓弦。
天旋地转间,哈迪斯感到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上拖拽。
克洛诺斯的喉管剧烈收缩,青铜色的气流变成狰狞的漩涡。他看到波塞冬紧紧抱着块冰雕的海豚,赫拉用气流将德墨忒尔的金色花朵护在胸前,赫斯提亚的银线则像脐带般将他们连在一起。
穿过喉咙的刹那,哈迪斯挥剑斩断了最后一缕混沌。刺目的光线涌进来,让他下意识地眯起眼。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呕吐声,还有宙斯清亮的呼喊:“姐姐们!哥哥们!”
当他们终于跌落在坚实的地面上时,哈迪斯看到了阔别已久的母亲。瑞亚扑过来抱住他们,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落在他脸上温热如昔。她身后站着个金发少年,手持雷霆杖,眼中的火焰与波塞冬水镜里的火种一模一样。
德墨忒尔的藤蔓立刻扎根大地,瞬间长成遮天蔽日的森林;赫拉的气流引来了云彩,在头顶凝成绚烂的彩虹;波塞冬则奔向最近的海岸,身后跟着万千海族的欢呼。哈迪斯站在原地,看着赫斯提亚握住母亲的手,银辉与瑞亚的泪水交融成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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