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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八年九月二十八日晚上十点二十三分,东京涉谷区突发紧急情况,诞生原因尚且不明,预计为准一级诅咒,由于其位于繁华地段,现已作为紧急任务派发给特级咒术师五条悟。
任务地点刚好在繁华的涉谷,五条悟急着去抢甜品,一发苍外加一发赫,两分钟内就解决了咒灵,就是手段过于粗暴闹得有点大,本人又直接跑没影,辅助监督就不得不焦头烂额的去处理烂摊子,结果五条悟拎着甜品一回来,就发现了个好玩的新奇事。
【五条悟”是由什么组成的?
七克的神七克的人,三克的疲倦五克的温柔
以及最后一克的空白】
五条悟大声的念出了这封信的最后一行,笑得快直不起腰,旁边的辅助监督汗如雨下,心想吾命休矣,他就去和当地警局对接的空闲,一个眨眼没看住的功夫,车上就莫名多了封未署名也未拆封的信,信封上倒是写着几个大字:五条悟收。
辅助监督还没来得及检查一遍安全隐患,刚买完甜品的人就已经一边说着我看看我看看这年头还有谁会给我寄这种信,一边轻巧的从辅助监督的手里抽走了这封信。泛黄的朴素外表,没有火漆封口,内里的纸倒是肉眼可见的质量不错,随后就是小作文朗诵时间,五条悟情感充沛抑扬顿挫的念白声传遍了整条街,引来旁人的频频注目,对方脸皮厚的能当城墙使,辅助监督就只能顶着一副想就地自杀的表情舍脸陪君子。
五条悟的强人尽皆知,性格的烂也不遑多让,强和烂两字是他名字底下撕不下来的标签。这个人过分嚣张,实力又强到没人能奈何他,,因此这个咒术界遍地是他敌人的年头里能找出这么多正面形容词来描述他的人不多。
他日常忙的事太多,脑子都不知道烧坏了多少个,记忆里从来不存放杂事。因此过了遍筛选发现想不起来可疑人员后就相当干脆的弃之脑后,秉持着能忘记说明这事压根不重要的理念潇洒转身,哼着愉快的小调奔赴下一个任务地点,又是新一轮的弹指间咒灵灰飞烟灭。
两天后,久久没有履行教师职责的五条悟决定把学生捞来唠嗑解闷顺带上上上课,他没能从口袋里掏出小礼品,反而从兜里摸出了张被团吧团吧揉起来的纸。哦,原来我有整整两天没换衣服了。他一边想着一边伸手去摸另一侧口袋,这回倒是摸出来了几只花花绿绿的棒棒糖,好像是任务里一个受害人给他的谢礼,用来逗小孩倒是绰绰有余。
不过小孩眼尖,虎杖以为这纸是给他的,刷的一下从他的手上上把那纸拿了过来。另外两小只就相当自觉的凑过去和人一起看,五条悟看着三个圆圆的脑袋顿时倍觉手痒:“嘿!你小子居然敢抢我的东西!陪我喜久福!”
“哎!!居然不是给我的吗?!”
单纯的虎杖大惊失色,青涩的男高还保有着一颗完整的良心,偷看他人信件等于偷看他人**。更何况还是老师的信件,万一里面有什么学生不该知道的机密他罪加一等,向来尊重他人的好学生当即就要合起来毕恭毕敬的递回去,伏黑惠看不下去,哐的敲了下笨蛋同期的头:“你傻啊,他要是真不想让你拿到,你以为就你这实力能从他手上抢走什么东西?”
“赔偿又是什么鬼。”野蔷薇毫不留情的跟着吐槽补刀:“就是单纯的想吃喜久福而已了吧。”
“这是我弱小心灵受到强盗后的精神损失费!”五条悟振振有词,却只得到了三人一致的白眼和背影。现在信纸落在伏黑惠的手里,三人换了个位置凑在一起读信,原本还吵着‘你去那边’‘不,你往那边点’‘我看不见了!’的三人组愈往后看便愈发沉默,五条悟一反常态的没有出声骚扰,隔着眼罩相当慈爱的瞅着这群小花骨朵们。于是整个空气里静无一声,久久无人说话。
“?”伏黑惠又重新翻看了遍,觉得这种每个字他都认识,但组合起来就是看不懂的感觉实在是太迷人了,他这辈子就没想过温柔疲倦这两个词能和五条悟出现在同一个句子里,不由得生出点究竟是我疯了还是世界疯了的迷惑。野蔷薇相当安详,一副已然看破红尘的样子:“……是我疯了还是这个写信的人疯了。”
虎杖,虎杖正在宇宙猫猫头jpg
两人久久没能得到回应,转头看见最憨的一个同期已经彻底陷入思维升华,无语的程度又上升了个百分点。怎么有人能这么呆,虎杖是一款同伴说啥就信啥的人,恶作剧成功率简直是百分百,到后面连五条悟都收敛了点不再总是欠兮兮的招惹他。
倒不是因为良心有愧,而是因为虎杖看上去是个一根筋的单细胞生物,实际上直感特强察觉特敏锐,潜意识里对真正的恶意有着天然嗅觉。五条逗了好几次后发现他是真的认为:虽然你有可能是在骗我但万一就有那么一次不是再骗我呢?反正你不可能害我那我信信没有损失。
这么可爱的花骨朵再逗下去就不太礼貌了,无良教师遗憾收手。
“难道老师我在你们心目中就是这么个形象吗?老师我可是超有魅力的大帅哥!”五条悟泫然欲泣,扭捏的掐着兰花指飘过来强行插入三人之间:“连一个我不认识的人都夸了我哎!你们不夸也就算了,否认也否认的这么快,实在是太——过分了。”
就是因为不认识才会夸你吧!
伏黑和野蔷薇无力吐槽,眼神却极其强烈的传递出了这句话,无良教师脸皮厚的能当城墙使,这点眼神连挠痒痒都算不上,泰然自若的吹着口哨完全无视。
“咦?”虎杖懵懵懂懂的开口:“寄信人老师居然不认识吗?”
五条悟饶有兴趣的问道:“嗯?为什么这么说呢。”
“啊,因为我觉得这个人其实说的很有道理诶。”他伸手挠了挠脑后的发丝,难得有些不知所措:“感觉,感觉啦!感觉这个人很了解五条老师,虽然平时的时候没怎么觉得,但他这么一说的话突然就恍然大悟了。”
“哈?”伏黑惠不可思议,伏黑惠满头问号,伏黑惠心想明明看的都是同一份信,你小子怎么一副比我们领先了个版本的模样,但不得不说有时候虎杖那野兽一样的直觉实在超神,如果有开挂的话也请给队友分享一下好吗?
五条悟整个人噌的一亮,嗯嗯啊啊的相当捧场,以一己之力拉起了整个本不该存在的气氛组。在场唯一女性经由天人交战后觉得男人不值得,决定退出他们的世界,但身为绑定集体的一部分又不能全退,沧桑的给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在外圈,颇有当年家入硝子那股风范。
一个人心直口快的人负责夸夸其谈输出话语,一个人板着张严肃脸内敛深沉的站着,还有个女性坐在一旁对发生或即将发生的任何离谱事情无动于衷,这场景怎么看怎么不对。更别说背景还刚好是高专教室,当年他高专时也是这样坐在这里,连光线从窗外照进来的角度都和记忆里模样差不多。
“因为感觉五条老师确实很像神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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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感觉悟确实很像神明啊。”
扎着丸子头的黑发少年托着半边脸说,五条悟毫无仪态地从书桌上起身,觉得自己似乎刚刚打了个盹,又好像只是一瞬眨眼,一边伸着懒腰边含混不清地说:“哈?你在瞎说些什么啊。”
太阳快要落山,暖橘色的夕阳打在丸子头少年的背后,在地面上拉出一条阴影。那双难以看清的细长眼睛藏在黑暗,不过五条悟还是看见有淡淡的笑意透过对方眼角传出来,于是不满出声:“你怎么也被那群老橘子带跑了,神子这外号难听死了,更何况神明有什么好当的。”
“也只有你能这么说了。”丸子头少年好笑的看着他,身体前倾过来,五条悟还有点懵,呆呆地看着夏油杰伸手帮他捋平凌乱的发丝,没怎么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你又不知道我小时候过得是什么日子,要不是老子天生心大,早就压抑疯了,哪还能坐在这里和你聊天。”
夏油杰一下安静了,呼吸轻微起来,身上那种翻涌的感觉愈发明显。五条悟甚至疑心了一下他是不是有那么一瞬停止了呼吸,体感时间在空旷教室里几近停止,一分,十分,甚至是感觉有一小时后,他才慢慢地说:“悟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呢?”
“……你真没事?”五条悟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不知从何时开始,夏油杰身上的那种怪异感就慢慢充斥在所有细节里。直觉隐隐作崇,他却找不到任何端倪,只能眯着眼上下打量夏油杰,看对方用尽全力勾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放心好了,你还信不过我?我能有什么事,我们可是最强啊。”
说谎,要不然你为什么敛着眼拒绝与我对视?五条悟看着夏油杰自顾自地收拾好文具,呼吸与胸膛起伏又重归以往三秒一次的标准频率:“悟不想说的话就算了,我先回宿舍去。”
“啊,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杰说得对,他们又不是小孩了,当然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自己应该对杰更多点信任。于是五条悟架好墨镜,相当宽容的选择了不追根究底,轻飘飘地放过了这件事,他历来不带东西上课,因此什么都没收拾,两手空空地来又两手空空地出去:“说起来,杰你知道大祓祝词吗。”
“知道点。”
大祓每年举行两次,分别是六月三十日和十二月三十一日,主要目的是通过祈愿祓除天罪和国罪,希望依靠神灵的力量祓除人世间的罪过。仪式上需要朗诵全长九百多字的大祓祝词。
一般人并不用了解内容,但五条悟作为有着‘神子’的天生六眼,在大家族半是考察半是培养地心思里接到了背诵任务。
[高天原爾神留坐須皇賀親神漏岐神漏美乃命以知氐八百萬神等乎神集閉爾集賜比 神議里爾議賜比氐]
“——八百万?”
安静坐在茶几对面的小孩忽然出声,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愣是把一句疑问句问成了陈述句。他平淡的望着对面正在为他介绍除夜祭的人,苍蓝色的眼眸如同无机质的水晶一般锁定在对方身上,虹膜深处掺了些许晕染开来的靛青。
如果不是这注视像化不开的冰川一般冷的话,家庭教师想必自己会很乐意将其比作瓦尔登湖。但他只是个没有多少咒力的下人,高专毕业后选择了教书一职作为饭碗,若不是血脉离本家还算近又可靠,专业水平意外的不错,这活也八成落不到他身上。
能有机会见上‘六眼’一面都是天大的恩赐,更何况是曾教过‘六眼’一些东西的老师。
但也就到这为止了,他也只是略通些祭祀方面的事情,在今天之后,很快就会有其他人来接替自己,继续孜孜不倦的把尚未成长的‘六眼’培养成适合他身份的程度。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是得先解答‘六眼’的问题,这实在是个头疼活,‘六眼’简直不像个人类,每次提出的问题不是惊骇世俗就是离经叛道,偏偏这些在他人看来荒诞不经的想法五条悟却真的有资本能去实现。看看他的出生就知道了:千年难遇的祖传术式与特殊性状,五条家板上钉钉的未来家主,暴涨一个新高度的咒灵水平。
思及此处,家庭教师的脊背弯的愈发拘谨,几乎快要与地面垂直,不再有直视‘六眼’的勇气:“您的意思是为什么会有八百万神明吗?”
“……算了。”五条悟移开目光,关不掉的六眼始终在向他传递着波动起伏着的海量信息,无论是永远不变的恭敬态度还是千篇一律的标准回答都令人嫌恶。谦卑成这样的姿态更是倒人胃口,原本尚且可以的印象立马急转直下成淡淡的反感:“我很累了,我要休息。”
“好的,五条少爷。您去年已经参加了七五三节,在下提前预祝您六岁生日快乐,家主让我告知你要好好准备除夜祭事宜。”
笑容要得体,身姿要挺拔,礼仪要到位,情绪要收敛。
一举一动皆有教尺,所作所为皆有规定。
这就是成为‘神子’的代价吗?
“现在想想尽是些胡说八道的狗屁东西,真是可笑,老子没把他们打爆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
五条悟双手放在脑后,漫不经心的发表着一些恐怖言论,等着夏油杰第不知道多少次来纠正他的自称。他对这套流程早已烂熟于心,杰肯定会先纠正他的自称,然后再拧眉教训他应该对前辈们放尊重点,再好好和他掰扯掰扯有关胡说八道的部分,最后演变成日常切磋的一部分。但这次他却迟迟没能等到已经听过无数遍的那句话再次响起。
“……公认实力最强,咒术界能横着走,御三家的家主,手握实际话语权,家族垄断,坐拥矿山,一件衬衫二十五万打底。而且摘下眼罩的话颜值能吊打一众明星。”
五条悟过段时间才缓慢意识到这不是夏油杰在说话,他也不是学生,声音的来源是伏黑,自己是任职教师。对面虎杖咦的瞪大眼睛发出原来五条老师眼罩底下居然这么好看吗的震撼声音。野蔷薇也有话要说,接过伏黑的话茬继续说他身高一米九黄金分割比例该有的肌肉全有,只要不说话也不做动作的话所有模特都要失业,挨个排队从天台往下跳。
伏黑惠跟五条悟跟的最久,深受其鸡掰性格迫害的同时也比常人更加了解‘五条悟’最光辉的一面,平时不正经归不正经,认真算起来就发现眼前这人身上的标签数不胜数。旁人一辈子中能拿到一个都是祖坟冒青烟,这么多个能光宗耀祖一辈子的事放五条悟身上宛如石沉大海,普通一点的甚至没有拎出来说的资格。久而久之所有人都只会感慨一声:啊,不愧是五条悟,太厉害了。
五条悟多成功啊,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似乎上帝格外钟情于他,赐予他绝顶的容颜,顶级的家世,辉煌的身份后还要给他能与自己比肩的力量。世人忙忙碌碌一辈子,不外乎名声或地位,而这些他人要为之拼搏一辈子的事,他从一出生就已经注定,只剩下让人膜拜顶礼的份。
所以人们都似乎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股票触顶后就只能往下走了,就像山顶之后的路只有下坡路。
“但是!虽然五条老师平时非常不着调,时常找不到人,爱干辣眼睛又没节操的事!”虎杖颇为紧张的攥紧拳头,坚定的眼神里燃起熊熊烈火,声音里微微有些颤抖。于是五条悟不满的叫唤起来,故意把椅子晃的吱嘎吱嘎响,装出一副我倒要听听你要说什么的样子:“我还是想说,五条老师是个很温柔的人。”
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没人反驳虎杖,伏黑臭着脸撇头,野蔷薇则坦坦荡荡的说:“虽然很不想对着你这鸡掰人承认,但我的良心不允许我否认虎杖说的话。”
3
“别总把温柔藏在他人看不见的地方啊,没有人会因此感谢你的。”
硝子说。
“虽然性格很恶劣,但五条老师其实是个温柔的人。”
乙骨,虎杖说。
“哈?我是很感谢他把我捞来高专给我机会,但他全身上下有一点能和温柔沾边的地方吗?”
真希说。
啊,五条悟想起来了,那时候的夏油杰也是这样,喉咙里好像有很多句话翻涌着想要吐出来的样子,最终却只定格在一句‘悟真是温柔呢’上,而自己一如既往毫不客气地建议杰去医院看看脑子,或者不要的脑子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于是记忆里的对方哑然失笑:真是的,别这么说自己啊,你不是那种人。
这种暗藏互讽的戏码几乎每天都在轮番上演,他习惯了,对方也习惯了,年轻气盛的高中生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斗嘴,以此来消遣夏日里的剩余时光,所以那时五条悟也只是随意的回了句:哦?那我是哪种人?
夏油杰最后说了什么来着?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只记得夏天很热,蝉鸣很吵,任务很多,时间很少。以及黑眼圈又重了不少的夏油,太瘦了,他想。
自灰原雄这个活力满满的学弟也不幸死掉后,夏油杰的样子便愈发沉默晦暗起来,像蛆一样扭曲的在蛛网的角落里挣扎。后面是他去解决的,那个土地神压根没能撑过第一下,轻而易举的就被一发茈解决了,大概连灰都不剩下些什么。
夏油杰也一如既往的在出任务时给他拎回来了伴手礼,五条悟去买过,这家甜品店的牌子和杰出任务的方向南辕北辙。对方来给他递甜品时勉强提着嘴角,肉眼可见的疲惫从眼袋下透了出来,他们两个宛如两颗固执的白杨树,沉默的站在宿舍门口。
“笑得真难看。”五条悟最终还是接过了甜品,嗖的几下拆开了礼盒,毫不客气的用手捻起一个精致小巧的蛋糕扔进嘴里,口齿不清的说:“不想笑就别笑了,我看着难受。”
“抱歉,悟。”
“你怎么连这个也要道歉——算了,我最近远距离移动的术式已经完善了,这几天杰的任务我去做,你起码好好睡个觉。”
夏油杰想说不用,对方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当即拎着甜品一弯手指直接人间蒸发,只在原地留下空荡荡的咒力波动,夏油杰虽然有心去追,奈何身体精神素质双滑坡,勉强把自己运到宿舍里,连床都没够着就在地上昏了过去。
五条悟其实也是累的,他的工作强度只会比夏油杰更高,嘴里的小蛋糕还没咽下去,在口腔里甜的发腻,甜到分不清那浓重苦意究竟是甜到极致后的阵阵发苦还是从心底漫上来的情绪。连轴转转到不知今夕何夕,就算他们两个耐造,也不能这样压榨吧?
所以当时他想着:算了,看在这人累成这样还记得给自己买伴手礼的份上,五条大少爷就勉为其难的帮他一把。然后就高高兴兴的盘算着该以此为由向夏油杰索取什么,想来想去即将到来的烟火祭还没有着落,就这个了,拖着杰陪他胡闹一整天,怎么想都是赚的。
五条悟以前是个很喜欢夏天的人,有烟火祭,有夏日活动。他强行拉着杰陪他玩了个通宵,第二天两人都遭到夜蛾正道的铁拳制裁,在高专教室外边罚站时五条悟歪过去和人咬耳朵,缠着夏油杰明年后年大后年也要这么样过,说着说着就开始天马行空的点起单来,夏油杰虽然嘴上不客气的怼了他,眉眼间却透出来了按捺不住的笑意,于是五条悟头一次如此期待,满心欢喜的盼望着下一次烟火祭的到来。
但一份血淋淋的叛逃确认书先烟火祭一步而来,五条悟最好的也是唯一一个的挚友在夏天的尾巴秋天的伊始叛逃。白纸黑字化成一把凌厉的刀,狠狠的刺进了六眼里面,刺的他不可置信,刺的他满眼酸涩。五条悟恨得咬牙切齿,都不知道是该怪罪夏天好还是该迁怒秋天好。
只要五条悟想,他可以变成精通棋局的世界级大师。但比起下棋,五条悟一直都是那个掀翻棋桌肆意妄为的人。只因对面是夏油杰,他才努力的尝试着与夏油杰坐到同一个水平同一个视角上去看待世界,才绞尽脑汁去下那盘他不擅长的局。
所以夏油杰永远能骗过六眼,因为你叫不醒一个执意装睡的人。
在你眼中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那你在你眼中又是什么样的人?叛逃,十年对立,百鬼夜行,夏油杰直到最后也没有给出过回答,甚至重新又把问题抛回给他:因为你是五条悟所以你是最强,还是因为你是最强所以是五条悟?
太狡猾了,这种问题我怎么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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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年后,五条悟从学生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了答案,他难得静了片刻,又高兴的翘起唇角,真是三个单纯的好孩子,自己果然没白干,他仗着身高把三小只全部揽在一个臂弯里,一手一个脑袋,虎杖吱哇乱叫老师你别再揉我头发了已经够乱了,剩下两个虽然不爽,却也没有挣脱,半推半就的被推着移动:“走,今天老师请你们吃大餐去!”
他勾肩搭背的揽着三小只踏出校门,外面街道人来人往,阳光太刺眼,风也大,五条悟站在这充满烟火气的人间里,看着陌生的人流来来往往,忽然有些难过。
原来你当初想说的是这个吗?
若是从来没有察觉过就好了,若是从来没有意识到也没有被教会爱就好了,真残酷啊,时间让你熬到了真相却不给何补偿,总觉得陌生的话语那人死后才迟来的意识到。真温柔啊,失去那么多年后还是惊觉了爱的含义。
“……所以,你所谓的大餐就是麦当劳?”伏黑额上爆出青筋,无力地瞪视着餐桌上的儿童套餐,虎杖一手一个汉堡包吃的正香,野蔷薇比狂野的男高斯文不少,小口小口在旁边吸溜着鸡腿,随餐附赠的塑胶小黄鸭被童心大发的教师握在手里捏来捏去,持续发出一些噪音污染着他们的耳膜。
伏黑惠顿时无望的合上双眼,平静且心累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好嘛好嘛。”五条悟终于大发慈悲的放过了小黄鸭转而去玩伏黑惠的脸:“别总是板着脸啊,这样下去川字纹额头纹全都出来了怎么办。”
“话说,老师你真的不知道寄信人吗。”虎杖含糊不清地嚼着嘴里的东西,突然想起他还没得到得到答案,于是好奇起来:“不会又是在诓我们吧。”
“怎么会。”五条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支着下巴看他们几个人吃晚餐,此时的天气虽然已经步入秋季的尾声,但是依然属于比较燥热的时候,他却一反常态的围着一条红围巾,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上面最鲜艳的部分:“是真的不知道啦,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事。”
“老师你心中真的存在重要这个概念吗!”虎杖吐槽:“我就没见过有什么东西对老师你来说是值得上心的诶!”
“哈?你这是污蔑!”五条悟义正言辞反驳,反手崩了虎杖的脑袋瓜一下,恶狠狠的蹂躏着小孩出气:“你们不重要吗?救人不重要吗?高专不重要吗?真是个白痴,到时候你出去可别说是我教的!”
吃饱果然会使人智商下降,心直口快的虎杖很快为自己的口不择言付出了代价,一边捂着头满场乱窜一边大喊着对不起我错了老师老师。等五条悟说放过自己后才委屈的摸着自己头上的包怨念颇深的碎碎念道:“五条老师实力这么强,救人肯定易如反掌啦,但就算如此我也不会放弃的。”
Dk们的饭量总是诡异莫测,虎杖运动多消耗大,风卷残云般席卷了桌上食品,响亮的打了个饱嗝,然后又因为这不雅举动而不好意思的笑起来。五条悟一直等到虎杖消灭最后一根薯条,才欢快地拍着双手站起来:“好了小朋友们,都吃饱了吧?那么我宣布,接下来是任务时间!大家战斗的时候一定不要把刚吃下的饭给吐出来哦! ”
“啊?!!”虎杖大惊失色:“老师你怎么不提前说!”
五条悟理直气壮:“咒灵又不会专门在你没吃撑的情况下来,合格的咒术师当然要做到随时随地进入战斗状态。”
伏黑惠黑叹着气骂了句笨蛋,他没怎么动食物的原因就在这里,被坑惯了的人总是习惯留个心眼,无他,唯手熟尔。五条悟带着他们拐进无人的小巷子里,随手在地上画了个圆圈,一边听着三人组的吱哇乱叫一边发动了术式。
把三小只一齐送去最新来的任务地点后,五条悟看着空落落的小巷,有些出神的摩挲着自己的红围巾想:就算是最强的五条悟,也有想救却救不下来的人啊。
5
五条悟救了很多人,但救不了自己最想救的那个人。
五条悟改变了很多事,但改变不了自己最想改变的那些事。
迄今为止,他想救但是没能救下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天内理子,另一个是夏油杰。前者成就他,后者改变他,但不管怎么为这两人赋予意义,他们都永远停留在了那个被苦涩浸透的夏天。
五条悟从夏油杰曾经的寝室里翻出一条崭新的红围巾,他上手摸了下,质地很好,边缘有不少针脚和线头证明是手打的,夏油杰不是那种会织围巾的人,至少五条悟从没看到过,于是他把围巾拎起来一抖,果然看见一张纸条从围巾里掉出来。
他细细读了两遍,确认这是夏油杰母亲因为担心自己孩子在外受冷于是给他手打的围巾,彼时夏油杰已经叛逃,五条悟想起夜蛾告诉他的推测,又想起前不久在新宿时那人亲口承认了‘总不能因为是父母所以就区别对待吧’,他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只是突然觉得幽默极了,看什么都想笑,又无端地想流泪,干脆自暴自弃的把自己随便丢在哪个陌生街头放纵发泄一下。
于是等家入硝子在新宿街头找到五条悟时已经是后半夜的事情了。
五条悟随便挑了个没人的小巷子坐着,他紧紧攒着怀里的围巾不肯松手,身边散了一地的酒瓶,甚至还有不少烟头。家入硝子找过来时他的烟还没灭,在五条悟右手的食指与中指间缓慢的燃烧,她走近了才看见地上的一堆廉价啤酒瓶中还有一个比较精致的玻璃瓶,硝子定睛一看,瞬间大惊失色:“五条悟你居然敢喝威士忌!”
“.....啊,硝子。”
五条悟半眯着眼睛,混沌不清的大脑呆愣很久后才接收到六眼的身份辨认信息,他慢慢的发出了些许有气无力的气音,四翘的发丝全都无精打采的垂了下来,低头弓着背的样子像只被大水浇了个透心凉的猫:“他不会回来了。”
家入硝子伸手去捋了下五条悟的发丝,在白毛底下看见了发红的眼眶,往常炯炯有神的苍天之瞳完全没了高光,右脸下还有一块可疑的擦伤,她把手覆上去发动反转术式时五条悟还伸手去够那瓶开了的威士忌。家入硝子劈手夺走了威士忌酒瓶,在直接丢远和废物利用之间短暂的摇摆了一下,自暴自弃的也对着酒瓶猛灌了几大口。
夏油杰啊夏油杰,她想,拜你所赐,五条悟怕是终其一生都要被这道伤口困扰了,以后无论刮风下雨打雷还是起雾,属于夏油杰的那道伤疤都会像连绵的阵雨一样隐隐作痛。
硝子伸手进口袋里去掏自己的打火机,把一直叼在嘴里的烟点着了,缓缓升起的白雾蒸干了酸涩的眼睛,有五条悟珠玉在前,她这甚至都算不上狼狈,显得格外体面从容,于是她又想:家入硝子啊家入硝子,你怎么这么冷静,不过就是两个人渣而已,不值得。
可就算是人渣,那也是他们三人无可救药的狂放青春啊。
“回去再说这个,我先把你弄回去。”
微微抽痛的心跳和酸涩的眼睛还是出卖了女同窗的无措,威士忌剩的不多,硝子干脆直接对瓶吹,末了还用手背用力的擦着嘴唇,像是要把那份软弱也一同随着酒液咽下去一样。她叼着烟蹲下去,用肩膀扛起五条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则伸过去挽着人的腰,她比五条悟要矮上一大截,又是个久待后方的医疗,于是这个动作做起来格外吃力。换作以前这人被夏油杰扛回去时少不得还要发点疯,好在这只大猫还知道她不是那个跑了的混账玩意,经不起那个折腾,安安分分的靠在她肩上把她当拐杖使。
深夜的的士实在难打,两人一瘸一拐的站在街头等车,五条悟安静了没多久后就开始碎碎叨叨,混账玩意,王八蛋,叛徒,翻来覆去都是在骂夏油杰。他早醉的东倒西歪,抱着围巾就要往地上躺,家入硝子无奈地把人弄起来,含着烟模模糊糊的问他从哪搞来的酒,他说当然是通过五条的渠道搞来的。
五条家大业大涉及领域广,底下有一堆公司,五条大少爷能搞到酒当然不奇怪。于是家入硝子又问他怎么样,五条悟沉默了会,说硝子,他不要我了,也不要你了,不要高专了,更不要我们的约定了,烟难抽成这样,酒又辣又难喝,语言断断续续的,说到一半甩开她的手,歪歪扭扭的跑去角落扶着墙,哇的一下吐了个干净。
五条悟的胃至今也和烟酒这两样东西不兼容,反胃的劲涌上来,难受的恨不得把罪魁祸首揪出来暴打一顿,揍断两条腿再说。家入硝子拍着他背给他顺气,无奈的问他有没有方法捞辆车过来接他们俩,五条悟在落了灰的记忆里挖了挖,勉强记起了他还有个专门的司机,在手机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最后在黑名单里淘到了司机的电话号码。
资产阶级的**和优越性骤然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五条大少爷一个电话下去,那人就从温暖的被窝里起身开车来接他们,夜蛾正道已经在高专的门口等他们,两人合力七弯八拐的把在车上彻底睡着的五条悟搬到了他的宿舍里,硝子离开前发扬了最后一丝人道精神,给人盖了个被子上去。
翌日清晨,五条悟在夜蛾担心他昏迷在被子里之前悠悠转醒,宿醉冲他当头来了几棒,哐哐两下敲得他想死,他连滚带爬的窜进了洗手间,抱着洗手台吐了个天昏地暗,这辈子的酸水都在争先恐后的往外跑。洗手台一角被他无意识间硬生生“咔吧”掰下来一个角,又在微微外放的咒力中彻底灰飞烟灭。他抬头看了眼镜子,衬衫松了三颗扣子,头发狼狈的像鸡窝,眼睛还有哭过的红痕,干脆眼不见心为净的一拳揍碎了玻璃,碎玻璃划破了手,和血迹一同落到了地上。
五条悟没去管,也压根不想管。他阖着眼脱力地靠在墙上,昏昏沉沉的想到了夏油杰也曾因为吞咽咒灵玉而在他面前抱着马桶一阵一阵的干呕,那架势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一样,自己则蹲在一旁给人拍背和及时拉住快要一头栽进马桶里的人。现在风水轮流转,抱着洗手台干呕的人变成了他,拍背的人却不见了。
有些离去是漫长的,即使当时已经撕心裂肺地痛过了,也依然会有部分留下,像一根小小的刺一样悄悄扎入肉中,随着时间流逝而被人体包裹的越来越深,一点点的开始腐烂发脓,直至终于发展成困扰终生的绵密暗伤,在所有阴雨天气里潮湿阴暗的蔓延,持续困扰着被留下之人。
一个无法欺骗自己,另一个则拒绝承认现实,2007年晚来的那场暴雪,终于还是在第十年时结束了。
都过去了,五条悟转身从小巷面前离开,融入了人流,附近的液晶屏上闪烁着时间:二零一八年九月三十日晚上九点四十六分。红围巾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开来,一头挂在他脖子上,另一头在微风里飘荡。
一万的生贺,给我赶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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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成功者五条悟和他那失败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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