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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夜述衷肠

暮色四合,夕阳最后一缕金辉已沉入青砖缝隙,廊下灯笼被晚风吹得微微摇晃。烛火摇曳中,润玉伏案提笔,执笔的手在信笺上投下修长暗影,他的侧脸被烛光映在窗纸上,与院中枝叶投下的斑驳树影交织成画。

“叩叩——”

庭院里传来细碎脚步声,三声短促的叩击声响起后,润玉手中狼毫止笔在“粮草调度”最后一字,毛笔被轻轻搁在青玉笔山上。

门扉吱呀声中,润玉打开雕花木门,哮天犬样貌的杨戬正垂手立在廊下阴影中,他杂乱的黑发被夜风吹得飞扬,玄色衣角也被月光镀成银灰。四目相对中,白日里那道若即若离的视线在此刻好似凝成实质,直直钉向润玉眉间。

润玉却恍若未觉,只淡然开口,“杨兄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弱水生变。”杨戬喉头滚动,低沉出声,“杨戬魂魄离体之时,随风掠过三山五岳,见弱水深处浊气翻涌,污秽滋生。”

“当年……亦发生过此事,彼时污浊已深,四海水族未曾防备,伤亡数万。”

“如今浊气尚浅,还可早做打算……”

话音刚落,白衣龙君便如流云般掠过他身侧。润玉疾步穿过回廊时不忘回身作揖,月华在他银线滚边的袖口流转,“润玉代四海谢过杨兄示警,此事非同寻常,润玉不敢耽搁,失礼之处还望杨兄海涵。”

“当不起。”杨戬侧身避开这道礼,望着那道奔向寸心厢房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掌缓缓收紧。他当然明白此刻消息既已送到,责任便已了结,他合该返回正房看顾三妹,可双脚却像生了根似的钉在原地——直到看见粉衫少女自厢房外一闪而过的裙摆,湖水伴着她珊珊耳坠在月色下晃出碎光。

夜风掠过檐角铜铃,发出细碎的声响。润玉广袖带起的轻风掠过探出的花枝,掀起一阵沁人的香风。

润玉屈指叩门,门内传来珠帘晃动的声响。少女的脚步声自房内由远及近,“可是阿玉?”房门打开,一张芙蓉面出现在眼前,龙女身上还沾染着白日的药香。

润玉目光扫过寸心微乱的衣襟,十分自然地伸手将她发间纠缠到一起的步摇流苏理顺。

“是我。寸心,杨兄探查到弱水中有浊气滋生,似对四海水族有害。”他语速比往常快了三分,“治水还需再做安排,可如今夜色已深…”

寸心当即明白润玉之意,她莲步轻移,仰头时檐角灯笼在双眸中映出两簇跳动的金芒,“我这就去请四姐。”

月色如银纱笼罩庭院,石桌旁三人的影子被拉得欣长。听心腕间护臂与石桌相击发出脆响,“润玉,如若此事为真,诸多事务皆要再做安排,我最多给西海传个讯息,军务要事自是不能插手,可弱水生变,摩昂大哥纵有三头六臂也难以周全……不若你二人同我一道离开,”听心转头看向寸心,“总归…杨婵也醒了。”

寸心指尖无意识绞着腰间丝绦,她支吾着开口,“四姐和阿玉先行罢,我…我再想想……”

“你还想什么?”听心双指并拢,指节敲在寸心额头,“这里是杨府,不是咱们四海龙宫的后花园,你若留下,润玉同我这一走,谁来护你安危?你——”话音未落却被润玉轻咳打断。

白衣龙君立在婆娑树影里,银线暗纹的袖口被月光镀得发亮,他眸带爱怜,声色柔和,“寸心还是放心不下杨姑娘?”见少女咬着唇点头,他轻笑出声,指尖拂过她被夜风吹乱的乌发,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那寸心便留下罢,挚友有难,合该全力相帮,我知晓寸心最是有一副柔软心肠。”

润玉转身,看向抱臂倚在石桌的听心,“四姐且听我说,西海事务有我与摩昂兄长互为犄角,再不济还能唤回两位兄长帮忙,寸心回去也无事可做。况且四姐也知晓寸心她重情重义,眼下就算离了杨府,也断不了对杨姑娘的牵肠挂肚,反而白白惹她心中忧虑,平添难过。”

“再者,便是看在西海调兵治水的份上,五极战神也不会主动为难,况且寸心亦有自保之力,惹不起总还躲得起。”

檐角铜铃被夜风撩拨得叮咚作响,听心目光在润玉温润眉目间转了两圈,语气中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你就纵着她吧,当心日后惯出个混世魔王。”

话音落下,她又转头看向自家妹子,忍了又忍,到底还是伸手戳了戳寸心眉心,“臭丫头。”

“罢了,由着你吧。”

寸心揉了揉额头,拽着润玉的广袖晃着撒娇,“阿玉你看四姐又在危言耸听,我才不会被你惯坏……”话音未落,声音却突然打了个旋儿,因着润玉忽然伸臂将她拥入怀中,在她方才揉过的眉心亲了亲。

夜风卷着庭院里的花香掠过廊柱,润玉广袖上的暗纹泛起粼粼微光,他伸指探向少女腰间玉带,那枚绣着龙纹的香囊便从裙褶里露出来,金线在月色下泛着细碎星芒。

“定亲那日送你的,还以为这辈子都用不上。”润玉一手托着香囊,一手从中捏出一枚银白鳞片,他垂眸望着寸心不可思议的神色,声音轻得仿佛怕惊碎荷塘里的月亮,“是我的逆鳞,如若发生意外,寸心便捏着它,默念我教你的‘唤龙咒’,无论何时,我必立即赶来,可记住了?”

寸心抬头撞进润玉浸着月华的眼眸中,面前的白衣龙君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模样。

“…你怎么不同我讲……万一我一不小心弄丢了……”夜风忽然转了方向,将润玉垂落的发丝拂过她脸颊,带着清冽的冷香。

“从前寻不到借口给你,后来给你又觉得用不到。”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倘若丢了便丢——”话音未落,润玉便被扑了满怀,寸心带着哽咽的温热气息喷在锁骨,“笨蛋阿玉!这分明是那般重要的东西!你可吓死我了……若真被我不小心丢了……”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要揉碎在青年襟前缭绕的冷香里。

“所以寸心要好生收着。”润玉笑得一本满足,他指尖拂过她颤抖的睫毛,轻轻揉了揉怀中龙女的头发,贴近少女耳畔,“收着它,用不到最好,只当给我个心安。”

暗处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润玉眸光微动,他看着寸心将香囊小心翼翼藏进怀里,转身对着廊下阴影处拱手,“杨兄既在此处,润玉便厚颜相托——若遇变故,还请杨兄护一护寸心,润玉在此谢过了。”

树影里传来衣料摩擦声,杨戬从暗处迈出一步,哮天犬的半张脸露在月光下。他望着润玉护在寸心肩头的手掌,指甲深深陷入树干,“……不必道谢,三公主安危,杨戬自当尽心尽力。”

两道流光划破墨色天幕,蹲在屋脊上守卫的哪吒踩着风火轮跃起,火尖枪尖爆出几簇石榴籽似的火星子,算是同友人道别。

杨府外,大地战神推了推打盹的五哥,他指着润玉和听心离开的方向,“看那边!”

五哥一个激灵跳起来,混沌的视线里正撞见两道身影掠过月轮,他兴奋的拍着大腿,“破绽!快追上他们!”一连串的催促声中,两道身影冲天而起。

此时杨府内,寸心望着天边残留的灵光痕迹,衣袂被夜风掀起浅粉的涟漪。她眼眸中掠过一丝担忧,轻叹一口气,正要转身回房,忽听得身后枝叶簌簌作响。

“寸…三公主。”

杨戬从阴影里缓步走出,月光将他投在地上的影子拉得颀长,他喉结滚动数次,只化作一句,“…既然忧心,何不随他们同去?”

“若我们都走了,杨府便不剩几个人了,比起西海,眼下小婵更需要我。”寸心抬眸望向满天繁星,手指珍惜地抚上心口处藏着的香囊,“阿玉自来思虑周全,西海事务有他和大哥,我贸然插手反而是添乱,而且他既同意我留下,也必是算好了的。”

“三公主…很信任润玉公子……”杨戬听见自己声音飘忽得像廊下破碎的月光,“想来……他定是待你极好。”

寸心闻言展颜而笑,酒窝里盛着蜜糖般的甜意,“是呢,阿玉的确待我极好,他总处处把我放在心上,母后还曾笑他操心我像多了个女儿…”她话音忽顿,惊觉自己竟在旁人面前说了这许多私语,耳尖顿时染上薄红。

“咳…杨大哥莫怪…我…多谢你关照,你放心,我定然不会给你添乱的。”

夜风掠过庭院带起杨戬的鬓角碎发,檐角灯笼被夜风掀得剧烈摇晃,斑驳光影在杨戬脸上割出细碎的伤痕,“杨大哥”三个字裹着疏离冷漠扑面而来,如冰锥刺入杨戬心脏。

他喉间蓦地发紧,仿佛有千百根银针顺着血脉扎进心口——前世她何曾这般唤过他?最气恼时也不过是含着泪跺脚喊一句“没良心的”。他的寸心从来不会对他疏离客气,自西海边初见,绯衣的龙女踏着海浪,便只清丽脆亮地唤他“杨戬”。

记忆里的声音忽又化作新婚夜的耳畔呢喃,喜烛将罗帐映成茜色,寸心纤白的手指勾着他腰间玉带,“往后我便是杨夫人了,二爷……我会学着做一个好妻子……”

“杨大哥?”

寸心的声音惊散了幻象,杨戬仓促后退半步,“敢问三公主……”他望着眼前绯衫少女困惑的眉眼,听见自己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看中了润玉公子哪里?”

寸心诧异地转身,裙裾在青砖上旋出一朵粉荷,“杨大哥怎么突然这么问?”

“……只是想到了三妹”杨戬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三妹她…是杨戬唯一的亲人…或许以后她也会寻一个良人,但如今…只有杨戬能为她把关。”

他垂眸望着石桌上斑驳的树影,“可看到狐妹对五哥,分明痴心一片,却深情错付,只觉世间情爱多艰……杨戬忍不住担忧……”

寸心恍然大悟,她的指尖无意识抚上心口处安放的香囊,润玉留下的逆鳞传来温润触感,仿佛那人临行前落在她眉心的吻。

她眨了眨眼睛,“杨大哥,情爱之事…我也说不好……我只觉得,阿玉人好,待我也好。至于五哥……”她指尖绕着腰间丝绦,“或许从前待狐妹也是极好的吧。”

夜风吹起心中波澜,杨戬望着龙女被月光镀成雪白的面庞,前世种种如走马灯掠过。

“待她要多好,才值得这一切?”他的声音突然暗哑难当,“他带着她从家里私奔,再也见不到家人。他背叛她要到天庭做官,和她再不能相守……”

月光在他睫羽投下细碎的阴影,掩住眼底翻涌的痛楚,“想来,若有朝一日他被天庭拿住了什么错处,她怕不是还要替他顶罪!”

寸心被这突如其来的激烈语气惊得后退半步,后腰抵上石桌边沿。

“这…这也未必吧……”龙女斟酌着字句开口,腕间玉镯磕在石桌上发出脆响,“狐妹是一个很通透的姑娘,应该不会做这种傻事……”她仰头望着天边被云翳遮蔽的月轮,语气里满是真诚,“世间好男儿多的是,我们改日多劝劝她,必不让她在五哥这一颗歪脖树上吊死。”

“三公主说得对……”杨戬喉间溢出一声嘲讽的笑,尾音却破碎在夜风里。他垂眸望着青砖缝隙中摇曳的野花,喉间翻涌的苦涩染湿了眼睑,喉结滚动数次才压下哽咽,“执着于这样的男子…的确…是件傻事。”

月光穿透云层重新漫过庭院,杨戬再开口时,已收拾好心绪换了平缓的语调,他舍不得辜负能与寸心单独相处的时光,种种情绪翻涌中便随意扯了个借口——

“三妹的事……还可待杨戬慢慢思量。倒是如今另有一事,已困扰杨戬多日……”

“杨戬与天庭周旋至今,竟有些……看不清前路。”他说得极慢,每个字都像在唇齿间嚼过,“三公主出身龙族贵胄,见识广博,若有什么良策……”

寸心指尖摩挲着石桌纹路,面有迟疑。涉及天庭,她向来不言不语不听不议。青砖缝隙里探出的野花蹭过她裙角,簌簌抖落几点夜露,月华照亮龙女灿然双眸,她到底还是下了决心。

“承蒙杨大哥不嫌弃,我便妄言几句。”

“天庭是三界正统,根基深厚,只强攻不成,还须智取。”

“弱水肆虐本是玉帝失德,若趁治水之机收拢民心,或可换天庭赦免。”

夜风突然卷起几片落叶,杨戬喉间猝然漫上血腥气。前世姗姗来迟的洞房烛影里,他的妻子也曾拽着锦被金线,眼尾晕着桃色胭脂劝他,“不如咱们服个软罢,二爷莫恼,不过是权宜之计……”

寸心见对方脸色骤变,连忙细细解释,“我知杨大哥光风霁月,不屑与天庭虚与委蛇,治理弱水也是出自本心,不为升官名利。”

“可一石未必不能二鸟,那些追随你的梅山兄弟和哪吒他们…总要考虑周全些。”

“便是不为其他......”寸心仰头望着天上明月,丝毫未察觉身侧人双拳握紧心神震颤的模样,“天庭威势之下,少人有胆量来往,可若如此,杨大哥还怎么给小婵觅个如意郎君?”

“三公主……思虑周全。”

杨戬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九幽寒潭捞出,每个字都裹着刺骨的冰渣。龙女字字句句皆是真知灼见,他从前怎么就像被塞了耳堵了眼,苦心良言全都视而不见。

前世他自负本事能挡住天庭所有的威胁,所以面对妻子的劝说,他摔碎茶盏,义愤填膺。

“杨戬宁死不做天庭走狗!”

这话说得爽快,可他不知玉帝的报复早已化作恶液毒汁,顺着五湖四海条条水脉,渗入四海每条龙族的骨血中。

凤仙郡龟裂的土地和楠群滂沱的大雨在眼前铺陈开来,千千万万跪地祈求的无辜百姓恍惚间变作千千万万被囚困四海的龙子龙孙。

玉帝王母口中反复提及的天庭尊严化作千斤重担,同西海全族的命簿一起压在寸心单薄脊背上,而自己这个丈夫,却任由她独自扛着西海滔天的巨浪,一寸寸消磨掉了眼中的光。

夜风掠过檐角铜铃,细碎的叮当声里,杨戬喉间漫起铁锈般的腥甜。他望着月色下的身影,窈窕的影子恍惚化作前世她伏地痛哭的背影。

“…三公主所言…杨戬谨记于心。”他听见自己破碎的声音在夜风里飘摇,每道呼吸都撕扯出痛意。

寸心不好意思地抿唇轻笑,珊瑚耳坠在月色中微微摇晃,“其实我对这些事情原也一知半解的。父王母后总想护着我,我每每问起,他们只说官场黑暗。"

“但阿玉却说……”少女的声音忽而轻快起来,像是檐下被风吹动的银铃,“生在皇家,有些事情注定躲不开,还不如早些明白。”

“他从来都不嫌弃我不懂,也不认为我不该懂,只要我问,他便把那些复杂的朝堂事务掰开揉碎了讲给我听。”

夜露顺着树叶滴落在青砖上,发出啪嗒的声响。杨戬看见寸心提起润玉时眼底流转的星辉,比西海最璀璨的明珠还要闪亮,他面色苍白,只觉胸腔内的心脏已痛到麻木。

“这样很好。”他望着寸心,吐出的每个字都染得腥甜,“润玉公子……堪为良配。”

“杨大哥?”寸心却看着他一脸担忧,“你脸色不太好,可是身体不适?”

“更深露重,有些冷乏了,我没事,三公主不必担心……”杨戬抬手按住突突跳动的额角,喉间翻涌的血气灼得嗓音沙哑。

眼看寸心还要追问,杨戬连忙放软声调,喉间血气将每个字都泡得绵软,“……三公主,夜已深了,早点歇息吧。”

寸心疑惑望着那道几乎要融进夜色的背影,摇摇头甩开莫名的心悸,远处忽然传来狐妹的呼唤,她便不再纠结,遥遥应了一声,提起裙摆匆匆离去。

月光将她投在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杨戬望着那道渐渐融进月色的身影,终于放任自己滑坐在廊柱阴影里。

“这样就很好了。”他对着空荡荡的庭院呢喃,声音轻得像要散在风里,眼角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坠下来,砸碎在青石砖上。

寸心,杨戬此生已不敢奢求,惟愿你能事事春风长度,岁岁安乐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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