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五甚至没有回头。他扼着矮个子喉咙的手臂猛地发力,腰身一拧,将那矮小、抽搐的身体如同破败的人肉盾牌般,狠狠甩向呼啸而至的钉棍!
“砰!”
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嘎嘣!矮个子被同伴势大力沉的钉棍结结实实砸中胸口,胸腔瞬间塌陷下去。他口喷鲜血,夹杂着内脏的碎片,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软软地倒了下去,双目圆睁,瞳孔涣散,眼见是不活了。
高大搜索者看着自己钉棍上沾染的同伴血肉,不由得一愣,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难以置信。就在这电光火石的致命瞬间,影五已经顺势矮身,重心下沉,那条完好的右腿如同淬火的钢鞭,带着千钧之力,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扫踹在对方毫无防备的膝盖侧面!
“咔嚓!”
清脆刺耳的骨裂声在死寂了一瞬的空气中爆开,令人头皮发麻。高大搜索者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如同被伐倒的巨树,轰然跪倒在地,膝盖呈现出诡异的角度。
影五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修罗,浑身浴血——有自己的,但更多的是敌人飞溅的温热液体。厚重的油污和凝结的血痂糊满了他整张脸,几乎看不清五官,只有那双眼睛,在污秽的缝隙中燃烧着冰冷的、近乎疯狂的火焰,死死锁定着最后一个目标。他单脚重重踩住那高大搜索者断裂、扭曲的膝盖,在对方凄厉得变了调的惨叫声中,冷漠地弯腰,用那只唯一能动的手,捡起了地上那把沾满粘稠血液的钉棍。他拖着那条几乎无法移动、剧痛钻心的断臂,一步一个粘稠的血脚印,坚定地走向最后那个被眼前血腥一幕彻底吓傻、正欲转身亡命奔逃的搜索者。
“饶……”
求饶声带着哭腔,颤抖着刚挤出喉咙。
影五手中的钉棍已经带着撕裂空气的残影,毫无花哨地挥出!那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轨迹。
“噗!”
沉重的钝器砸中□□的闷响。逃窜的身影如同一个装满了谷物的破麻袋,被巨大的力量掼飞,重重扑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两下,便再无声息,只有身下迅速蔓延开一滩暗红。
浓烈得几乎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如同有实质的粘稠雾气,瞬间在净化塔入口附近弥漫开来,瞬间压过了叶坊区本身那污浊的恶臭,宣告着死亡的降临。影五拄着那根不断滴血的钉棍,勉强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站在三具尚有余温、姿态扭曲的尸体中间。胸膛如同破旧的风箱般剧烈起伏,每一次艰难的吸气都伴随着肋下撕裂般的剧痛和喉咙里压抑不住、带着血腥味的呛咳。
手臂受伤处,温热的鲜血正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汩汩流淌,将脚下粘稠的油污染成一片更加深沉的、令人心悸的暗红。失血带来的强烈眩晕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一阵阵猛烈地冲击着他残存的意识堤坝。他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钉棍深深插入地面,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立刻倒下。
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眼睛,锐利而冰冷地扫过周围阴影里那些被这血腥杀戮瞬间震慑、暂时隐匿起来的窥探目光。那眼神里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濒临极限、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一种更深沉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死亡警告——如同无形的界碑,清晰地划出禁区:靠近者,死!
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低沉嘶吼,他拖着沉重如同灌了铅的身体,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脚步,朝着净化塔那散发着**恶臭和死亡气息的入口挪去。
他没有直接进入塔内,而是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气力,将自己那残破不堪、千疮百孔的身躯,如同最忠诚的獒犬守护巢穴般,死死地、不留一丝缝隙地堵在了那个唯一的、狭窄的通道口。他背对着塔内可能存在的、微弱如萤火的希望之光,面朝着塔外无边无际的、充满贪婪与恶意的黑暗丛林,将自己化作一道血肉铸就的闸门。
粘稠的油污和温热的血水,不断顺着他的身体滴落,在入口处积成一小洼深色的、粘腻的泥潭。他完好的右手,依旧如同焊死般紧紧握着那根染血的钉棍,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白色,骨节分明。
头颅微微低垂,散乱沾血的发丝遮住了部分面容,仿佛力竭昏迷,但每一次沉重得如同拉动破旧风箱般的呼吸,都在死寂中清晰可闻。只有那偶尔从低垂的乱发缝隙中掠过的眼神,如同黑暗中一闪而逝的幽光,依旧保持着令人心悸的绝对警觉,如同潜伏在阴影深处、随时准备撕碎猎物的独狼。
净化塔内,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
影一头盔探照灯惨白的光圈,死死凝固在影五堵住入口的那个浴血背影上。暗红的血水正顺着他断裂的臂膀、残破的衣襟蜿蜒流下,滴答、滴答……一声声敲打在粘稠的油污地面上。这声音在绝对的死寂中被无限放大,沉重地、毫无间歇地敲打在塔内每一个幸存者的心脏上,每一次滴落都仿佛砸在紧绷的神经末梢。
操作光屏上,那代表皇后神经活性的纤细蓝线,在低能量勉强维持下,极其微弱地向上跳动了一个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如同风中残烛最后的挣扎,却又迅速被无形的重压拖拽,无力地滑落,在代表生命终点的死亡红线上反复拉锯,每一次下滑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呼吸。救生舱发出的低沉嗡鸣,是这片凝固绝望中唯一的、单调的背景音,更衬出死寂的沉重。
蜷缩在角落阴影里的启谦,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他抬起头,那张沾满污泥、已然干裂的小脸上,那双酷似卡斯蒂的、曾经充满灵动的眼睛,此刻透过污垢的缝隙,死死地、一眨不眨地钉在入口处那个如同血铸的、一动不动的背影上。
恐惧、悲伤、绝望……所有被强行压抑的情绪堤坝瞬间崩溃。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瞬间冲刷着他脸上的泥污,留下两道清晰而刺目的泪痕。
他死死咬住自己瘦小的拳头,牙齿深深陷入皮肉,几乎要咬出血来,用尽全身每一丝力气,才将那即将冲破喉咙的、撕心裂肺的悲鸣死死堵住。然而身体却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如同秋风中最后一片枯叶。
影一缓缓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沾满污迹和血点的面罩下微微颤动。再睁开时,那双深陷的眼窝里,所有翻涌的情绪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被血与火淬炼过无数次、磐石般坚硬冷酷的光芒。他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缓慢地渗出鲜血,染红了临时包扎的布条,但他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猛地用那只未受伤的胳膊撑起沉重的身体,金属外骨骼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的声音低沉,却异常稳定,如同铁锤砸下,瞬间击碎了塔内凝固的绝望:
“轮流警戒。我第一班。影七,皇后状况?”
影七的目光艰难地从那个堵住光明的血色背影上收回,他那双总是冰封、如同万年寒潭的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坚硬的东西裂开了一道细微到几乎不可见的缝隙,但瞬间又被更刺骨的寒意覆盖、冻结。他转向光屏,声音依旧冷硬如铁,没有一丝波澜:
“稳定。但能量……”他停顿了一下,那短暂的沉默如同冰锥,“撑不过十二个标准时。”
他顿了顿,补充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窟深处捞出,淬了致命的寒毒,然后重重地砸在油污的地面上,宣告着无可逃避的结局:
“下次能量逸散……就是决战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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