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室内弥漫着淡淡的药草味，窗外暮色渐沉。小嗝嗝·哈多克正盯着桌上一个盛满清水的黄铜水盆发呆。
平静的水面上浮现出倒影——一张瘦弱、平平无奇还带着点雀斑的脸，头发软塌塌地搭在脑袋上，就像鼻涕粗经常取笑的那样，确实一副十足的呆相。
“该不该说，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我长大后的样子，”小嗝嗝无力地向后一倒，床架发出吱呀的呻吟，“天知道我花了多长时间才终于摆脱‘瘦竹竿’这个外号。”
“有些人妄想永葆青春，而我偏爱岁月的刻刀，”苍老如吟唱般的声音传来，小嗝嗝吓了一跳，猛地坐直身体。一位胡子花白、穿着缀满星星月亮长袍的老人，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他床边，带着皱纹的蓝眼睛中闪烁着洞察一切的笑意，“你好，我是邓布利多，这所学校的校长。”
“希卡普·哈多克，叫我小嗝嗝，”小嗝嗝重新挺直脊背，礼貌地点点头，“‘校长’的意思是......首领？”
“唔，你可以理解为，我深爱这里，守护这里，但并不占有这里。”
小嗝嗝咽了口口水：“我想，这就是我所意味的首领的意思？”
邓布利多似乎听了一个极其有趣的笑话，他“吼吼”地大笑起来，雪白的胡须随着笑声愉快地颤动。
“你说得对，小嗝嗝，这正是首领的涵义，可惜很多人歪曲了这个道理。”
小嗝嗝紧绷着的心莫名放松下来。
“您是来向我解释这一切——”他指了指整个自己，又比划了一下整个陌生的环境，“——是如何发生的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可以向你展示一些东西，”邓布利多没有直接回答，他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落在男孩身上，“但恐怕我无法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他从袍袖中抽出一根魔杖，轻轻将它插入桌上的水盆中。平静的水面骤然如沸腾般响起咕噜噜的水声，片刻后，一层柔和而神秘的金色光晕在水面上荡漾开来。邓布利多向他示意：“看看吧，孩子。”
小嗝嗝被这从未想象过的景象惊呆了，他屏住呼吸，顺着邓布利多的视线看向水中。金色的波纹在水底流动、交织，渐渐描绘出清晰的图案——那是宽广无垠、波涛汹涌的墨蓝色海面，一座嶙峋陡峭、仿佛坐落在世界尽头、被迷雾包裹的海岛在画面中央浮现。
“博克岛！”小嗝嗝的心脏猛地一跳，失声叫道。这完全是他熟悉的景象。
接着，画面中浮现出熟悉的人影。有人跳进冰冷刺骨的海中奋力搜寻，却一无所获；金发如阳光般耀眼的亚丝翠，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坚毅，默默扛起了沉重的斧头，也扛起了整个部族的重担。人们照常生活、在贫瘠的土地上耕作、与恶劣的天气搏斗、出海捕猎、生老病死......时间似乎在画面中加速流淌。直到一群久违的身影——一群龙——拜访了这座与世隔绝的岛屿。
“无牙仔！”小嗝嗝激动地凑近水盆，目光紧紧追逐着那道熟悉的身影。龙岛的分别后，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它。然而，下一秒，画面陡变！熊熊燃烧的石块刺痛了他的视线，带着地狱般的火焰，狠狠砸向飞翔的龙群。
无牙仔的悲鸣化为海啸，吞噬博克岛的村庄。
“不，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小嗝嗝扒在水盆边大喊，水面开始漾起细纹，接着剧烈地跳动起来，画面随之破碎，四面的玻璃轰然爆裂，小嗝嗝几乎跳了起来，方才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阴云密布，闪电劈落，雷鸣怒吼。
“气象咒。”邓布利多轻挥魔杖，碎玻璃逆飞回窗框。
“梅林的胡子！”庞弗雷夫人匆匆从屋内跑来，“这孩子的魔力暴走了么？”
小嗝嗝盯着复原的玻璃：“我的......什么？”
“你看见了什么？”邓布利多问。
“我，我看见了博克岛，人与龙再次开战了但是为什么？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们成为了朋友，并且做了很多努力才能和平共处，”小嗝嗝喘着气在原地转了个圈，“为什么他们又要同龙族开展？我的意思是，我以为博克岛上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魔法所预示的未来，并非一条笔直的道路，而是一棵树的枝桠，”邓布利多的目光落在男孩身上，“博克岛沉寂千年，蕴藏着古老的秘密。希卡普·哈多克，你并非偶然漂流至此。你是远古魔法选中的旅人，穿越时空的迷雾而来。我想，”他停顿了一下，蓝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这里注定有你需要完成的使命，或许正与那画面中的危机相连。”
小嗝嗝彻底呆住了，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他的大脑。博克岛的灾难、自己莫名其妙拥有的“魔力”、还有这“远古旅人”、“使命”...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茫然地看着邓布利多。
过了好一会儿，他眼神中最初的混乱逐渐被一种维京人面对困境时特有的、近乎顽固的韧性所取代：“好吧...那么现在需要做什么？找让我回去的方法吗？还是...去改变那个未来？”他的声音还有些不稳，但已带上了一丝决断。
“你看起来从震惊中恢复得很快。”庞弗雷夫人脸上还挂着担忧。
小嗝嗝摊了摊手：“我们维京人的精神就是‘被海水冲到哪里就在哪里活下去’，我没打算坐以待毙，不过在找到改变博克岛命运的方法之前我还是得让自己活着。”
庞弗雷夫人愣了愣，接着摇摇头：“他可真像个格兰芬多。”
邓布利多又颤动着他的大胡子“吼吼”笑起来。
“格兰芬多？”小嗝嗝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
“你的无畏很有格兰芬多的品质。”邓布利多道。
“哇哦，我还是第一次一见面就被夸奖‘无畏’，”小嗝嗝尴尬地笑了两声，“一般来说第一次见我的人更多会用‘弱鸡’或者‘懦夫’。”
“是勇者还是懦夫最终自有分辨，”邓布利多冲他眨眨眼，“现在有点晚了，但我们还能为你准备入学仪式，分院帽会告诉你你将去往何处。”
“噢，好，当然...谢谢您的安排......”小嗝嗝下意识地道谢，随即猛地反应过来，“等等！你是说我要入学？”他指了指窗外隐约传来的喧闹声。
“我在礼堂等你，夜晚愉快。”邓布利多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转身走出了房门。
小嗝嗝看着空荡荡的大门：
“真是极其精彩的一天啊。”
夜晚降临得很快。
小嗝嗝晕头转向地被一位严肃的、戴着尖顶帽的女巫，他后来知道她叫麦格教授，带往礼堂。一扇厚重得仿佛由整块巨石雕成的大门在他面前缓缓推开，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四条极尽宽敞的长桌如河流般延伸向尽头高耸的教师长桌，明亮的火烛如星辰般高悬在穹顶，小嗝嗝被这壮丽得超乎想象的景象震撼得睁大了眼，差点被自己的左脚绊倒——他都快忘记自己有条好腿的时候该怎么走路了。
长桌两旁坐满了学生，不同颜色的领结和院徽标识着他们的归属。所有目光，好奇的、探究的、友善的、带着一丝审视的，此刻都齐刷刷地聚焦在这个陌生的闯入者身上。小嗝嗝能清晰地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刻意压低的议论声浪。
“他是谁？”
“可能是是北方德姆斯特朗来交流的人？”
“不会吧，他瘦得像一根被风干的鳕鱼！”
“至少他肯定是个呆子，刚刚进门的时候他差点被自己绊了一跤。”
小嗝嗝尽量不去理会这些声音，事实上在他真正这个年纪的时候，那些同龄的孩子们往往说得更过分，此刻他反而诡异地升起了一种习惯的感觉——不算很好的那种。
他走到教师长台前，邓布利多坐在中央，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给了他一个温和而安心的眼神。麦格教授示意他站到讲台边一个孤零零的四脚凳旁。
“安静——”邓布利多站起身，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礼堂的每一个角落，所有的嘈杂瞬间平息。“今天是特殊的一天，霍格沃茨今天将迎来一位新面孔，你们中的有些人，也会迎接一位新的同伴，希卡普·哈多克，一位一年级的新生。按照古老的传统，我们将在全体师生面前，为他举行分院仪式。”
人群再次嘈杂了起来。
“新生？这个时候？学期都过去一半了！”
“希卡普——真是个怪名字，听起来像谁在打嗝。”
“哈多克似乎并不是一个有名的姓氏，他的父母是麻瓜？”
“那他绝对不是一个斯莱特林。”
维京人的听力实在不错，小嗝嗝站在讲台边，听见四周议论的声音，不过说实话，他并不在意，只是站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讨论让他有些不自在。
“嘿，小嗝嗝！”
小嗝嗝循声望去，罗恩正坐在桌边冲他挥手，哈利和赫敏同样对他挥了挥手表示鼓励。
小嗝嗝朝他们几个感激地笑了笑。
“希卡普·哈多克，”麦格教授走到他面前，神情严肃，她的尖顶帽在烛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请坐。”
小嗝嗝顺从地坐到了椅子上，麦格教授将一顶老旧得夸张的大帽子放到他的头上。
就在接触到他头顶的一瞬，帽子张嘴唱起歌来：
“你们也许觉得我不算漂亮，
但千万不要以貌取人，
如果你们能找到比我更聪明的帽子，
我可以把自己吃掉——
噢，我记得我不久前才唱过这首歌，
这里出了什么事，
啊哈，
原来只有一个人，
一个小小的麻烦精！”
小嗝嗝紧紧抓住椅子的边缘，以免被吓跌下去。
那顶帽子没有理会他苍白的面色，自顾自地说起话来：
“嗯……有趣，非常有趣。
超凡的勇气，藏在谨慎和宽容之下...哦，非常特别！
博爱的心怀，包容着亲族朋友乃至其它种族...
你拥有与众不同的智慧，使你区别于庸俗的蛮力，善于思考与创造...
你渴望证明自己，建立功勋，赢得真正的尊重...
你的血脉......古老而高贵，来自一个与魔法同源却更加狂暴的力量...”
帽子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然后抛出一个直指核心的问题：
“那么，孩子，告诉我，在你内心深处，你觉得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爱的人？”小嗝嗝犹豫地回答了一顶帽子的问题。
“我知道了......
那你最好还是去——
赫奇帕奇！”
挂着黑黄相间旗帜的长桌瞬间沸腾！桌边的学生们轰地起身，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欢迎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什么？”赫敏难以置信地睁大眼，“他竟然没被分到格兰芬多！”
“他不是和我们一伙的。”罗恩失望地摇摇头。
“过来吧，伙计！”赫奇帕奇的长桌欢呼着，高年级的学长招手喊道。小嗝嗝看了一眼邓布利多，得到肯定的目光后走向人群。
“你好，我是麦克·赛尔，欢迎来到赫奇帕奇！”一个浅棕色卷发，分外活泼的男孩儿凑上前。
“我是卢米尔·伊森，我们也是一年级，”另一个看上去温和一些的男孩问道，“你怎么今天才入学？”
“你们好，”小嗝嗝点点头，下意识地又瞥了一眼教师长桌的方向。邓布利多再次把食指轻轻放在了嘴唇上，动作细微却含义明确。“呃...我路上遇到了一点...非常复杂的问题，”小嗝嗝努力寻找着合适的措辞，“所以...耽搁了很久。”
“我们有一整个晚上能听你讲这些‘复杂的问题’，对吗卢米尔？”麦克把手搭在了小嗝嗝肩上，“我们俩旁边的床铺是空的，你很有可能会跟我们分到一起。”
“我想他也许更需要休息。”卢米尔苦笑道。
“噢，也对，抱歉，”麦克恍然大悟地松开手，朝他露出一个微笑，“没关系，我们会相处很久，你可以慢慢告诉我们。”
“谢谢。”小嗝嗝道，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两位热情的新朋友终于暂时放过他去吃晚餐，小嗝嗝拿起一块面包，目光越过前面人的头顶，投向远处的格兰芬多长桌，赫敏正好对上他的目光，立刻移开了视线，看上去不太高兴。
小嗝嗝把目光收回来，落回自己面前堆满食物却尚未动过的餐盘。
“啊，精彩的一天。”他在心底叹息，“希望今天可以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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