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修长的手指捻起一些,在指间搓揉,感受着其细腻的质感与其中蕴含的异常元素力。听到魈的声音,他抬起头,鎏金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罕见的、未能完全洞察的疑虑。
“你来了。”钟离站起身,随手拍掉手上的盐渍,眉头微蹙,“我已探查过,奥赛尔的封印并无明显异动,海底的魔神残渣虽有些许躁动,但并非引发此等现象的主因。”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海面上那些沉默的盐雕,“这些盐雕凭空出现,能量来源成谜。更令人不解的是,海浪日夜冲刷,卷走了大量盐分,但这些盐雕的体积,却未见丝毫减小。”
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维持着它们的存在。
钟离足下微一发力,身形轻灵地跃上一块较高的礁石,避开脚下不断析出的新盐晶。他从高处俯瞰整个海湾,目光扫过那些姿态各异的盐雕,以及它们在水中的分布位置。起初看似杂乱无章,但若以某种古老的阵法知识去审视……
“这些盐雕的位置……”钟离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带着千年智慧沉淀下的洞察,“并非随意排列。它们,构成了一個阵法。”
魈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凌厉,周身隐隐有风元素的气息流转。他跃至钟离身侧,同样望向海面:“阵法?何种阵法?目的为何?”
“不管是什么,钟离先生好像总是知道呢。”一个带着几分讥诮和固执的女声,从旁边一根巨大的、同样覆盖着盐霜的石柱后传来。宛烟缓缓走了出来,她的脸色比之前在秘境时更加苍白,眼神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她先是看了看钟离,随后将探究的目光投向魈,语气带着刻意的好奇,“这位……气质不凡,身手了得。不知是璃月哪位仙家?莫非是传说中的护法夜叉大人之一?”
“又是你!”跟着北斗一起从死兆星号放下的小艇登陆的荧,看到宛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派蒙更是直接飞上前,气愤地叉起了腰,小脸鼓得像包子:“你为什么不和银原厅的人说清楚?!明明是你亲眼看到真相的!为什么还要让他们继续误会帝君!”
宛烟的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带着嘲讽的弧度,语调阴沉而固执:“说什么?说我们世代信仰的神明,是死于她自己子民的反噬?说我们坚持的歷史,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笑话?我才不相信!谁知道那秘境里的景象,是不是某些存在为了掩盖真相而伪造的!”
“你!啊——她好气人啊!”派蒙在空中直跺脚,恨不得冲上去用头槌撞她,“简直不可理喻!”
钟离并未参与这幼稚的争执,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海面的盐雕阵法上。就在宛烟话音刚落的瞬间,他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元素力的流向发生了细微而致命的变化。
“够了。”钟离出声,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止住了几近小学生吵架的场面,“阵法,启动了。”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海面上那些原本静止不动的盐雕,内部同时亮起了微弱的、如同残烛般的白光。无数道白光如同脉络般连接起来,构成了一个庞大而复杂的图案。紧接着,以阵法为中心,一片炫目的、毫无生机的白色如同滴入清水中的浓墨,迅速向四周的海面蔓延开来!
原本还能看到些许蓝绿色的海水,在几个呼吸间就被彻底染成了一片死寂的盐白,仿佛整个海湾瞬间被冻结,或者说,被彻底“盐化”。空气中浓烈的咸味飙升到了极致,甚至让人感觉肺部都在被盐粒摩擦。
魈和北斗反应极快,几乎在异变发生的瞬间就进入了最高警戒状态。魈手持和璞鸢,风元素之力在枪尖凝聚,眼神冰冷地扫视着周围。北斗则“啐”了一声,反手拔出了她的巨剑“赤角石溃杵”,雷光隐隐在剑身跳跃,挡在了荧和派蒙的前方:“退后!情况不对!”
就在这时,接到消息的七星八门相关人员也乘船赶到了这片已然变色的海域外围。凝光站在船头,望着那片扩张的白色领域,脸色凝重。甘雨在一旁迅速记录着现场情况。而银原厅的众人,包括那位在议事厅情绪激动的负责人,也赫然在列。
当他们看清那盐白海面上方,由无数盐晶折射光线与残留魔神力量共同构筑出的、如同海市蜃楼般的幻景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幻景中,正是地中之盐秘境最后时刻的景象:仁慈而柔弱的盐之魔神赫乌利亚,在绝望的避难洞穴中,被那些她曾竭力庇护的子民,因恐惧和误解,用最原始的武器从背后刺穿……紧接着,失控的魔神力量爆发,刺眼的白光席卷一切,将所有来不及逃离的人,连同他们脸上的惊恐与悔恨,瞬间凝固成了永恒的盐像……
“啊——!”银原厅的人群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叫和悲鸣,“祖先!那是我们的祖先!”
“不!这不可能!我们的祖先……怎么会……怎么会做出弑神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是伪造的!一定是岩神信徒的阴谋!”
然而,那幻景中蕴含的、源自赫乌利亚本源的悲恸与绝望的魔神气息,却又如此真实,狠狠地冲击着他们的认知。
派蒙看着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宛烟,大声问道:“现在你怎么说?这难道也是假的吗?!”
宛烟嘴唇剧烈地颤抖着,眼神涣散,仿佛信仰的最后支柱也崩塌了,但她仍从牙缝里挤出微弱却固执的声音:“……假的!都是假的!是……是摩拉克斯的力量伪造的!”
但她的辩解,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其他部门的官员和千岩军士兵,都用一种混合着怜悯、警惕甚至疏离的目光看着银原厅的人,下意识地站得远了些,不肯再与他们靠近。真相以如此残酷而直观的方式呈现,足以击碎任何建立在虚假历史上的狂热。
盐神被杀、神力爆发、子民盐化的悲惨场景,在海面上空循环复现了三次。每一次重现,都像是在所有见证者心中刻下了一道沉重的烙印。当第三次幻景消散后,海面上那由盐雕组成的阵法仿佛耗尽了能量,光芒黯淡下去。而原本阵法中心的位置,盐晶开始大量聚集、堆砌,最终形成了一片更加庞大、更加复杂的盐之废墟,如同一座凭空出现的、苍白的神殿遗迹。
钟离凝视着那片新生的废墟,感受着其中逐渐平复却又暗藏玄机的能量波动,缓缓开口:“此间事了,异变源头似乎暂时沉寂。该走了,此地不宜久留。”他顿了顿,似乎在感知着什么,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疑问,“应该没有……?”
他的话音未落。
那片苍白的盐之废墟中央,一点柔和却无比纯粹的白光亮起。光芒逐渐拉伸、凝聚,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女性虚影。那虚影最初并不稳定,如同水中的倒影,但随着周围空气中、海水中乃至那些盐雕中残存的、属于盐之魔神的微末力量被不断汲取,它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
最终,虚影彻底稳定下来。
她身披仿佛由最纯净盐晶织就的长袍,面容模糊却带着一种悲悯与温柔的气质。她的左手优雅地托着那个本该沉入深海的“盐盏”,右手则高举着那柄象征着度量与秩序的“盐尺”。
——赫乌利亚。
并非实体,也并非完整的灵魂,更像是某种强烈的意念、残留的权能、历史的回响,在特定条件下凝聚而成的、拥有一定自主意识的“过去之影”。
钟离静静地站在原地,无声地看着这副仿佛魔神诞生之始、权能具现的图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鎏金的眼眸深邃如古井,倒映着那苍白的盐之魔神身影。对他而言,这或许不过是漫长岁月中,又一幕因缘际会产生的幻影,是历史投下的一缕余晖。
北斗看着那凝聚成形的盐神虚影,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嚯,动静越闹越大了。难道这玩意儿还会把那位盐神的一生,像唱戏一样给我们演一遍不成?”她的语气虽然轻松,但紧握巨剑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这尊由执念、权能残响与孤云阁特殊环境共同孕育出的“赫乌利亚之影”,其存在本身,已然超出了简单幻影的范畴。它左手盐盏中,正有无尽的盐粒如同沙漏般缓缓流淌而下,落入下方苍白的海水;右手盐尺所指之处,盐化的范围正在以极其缓慢却坚定的速度,向着璃月港的方向,悄然蔓延。
盐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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