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雨,宜会亲友。
吕家放在世家名门里算是个异类,新时代洪流下万物向前,唯有吕家被留在了原地。于是愚昧落后、封建闭塞便成了吕家给外人的印象。二少爷吕慈在外的名声自然算不上太好,他并不在意,更懒得掩饰自己的本性。然而生平头一遭,他感到尴尬。
他手中的刀还扎在女孩子小臂上,不深,只为取一点血。
她就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的刹那,吕慈难得怔了一瞬,指节微不可察地收紧,随即面不改色地抽刀。血珠顺着刀锋滚落,他取过备好的纱布,一圈圈缠上她细瘦的手臂。
说来诡异,躺尸这些时日,这截手臂摸着反倒比从前还多了点肉。
捏捏。
吕慈抬眼瞥她一眼,见她没在意,又垂眸,看到留在她小臂上的指印微红,一点点浮肿起来,他终于将纱布打了个结。
她从头到尾都很安静,只有细细的呼吸声。
吕慈记得她从前不是这样。跟张之维混在一起后更不消停,整日呜呜哇哇地跑来跑去。此刻反让他心头无端发紧,竟有些莫名地去想,好久没听过她的声音了。
真是好久。意识到这点,吕慈心绪乱糟糟的,心说哪怕哭一声呢?
他面上不显,收回手,起身退到墙边,两手抱胸,斜倚在墙上,沉默地打量着她。
然后是他哥。吕仁在他方才坐过的地方坐下,靠近她身边,一手在她头上轻轻揉了揉。
他并没有收回手,而是顺势落在她肩头,极其自然地将人半拢在怀里。另一只手则轻轻托起她带伤的手腕,指腹在纱布边缘摩挲了一下,他温声道:“小九,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别害怕,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你也睡了很久……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
吕慈呼吸一窒,看不下去了,想走,偏偏又抬不起腿。
她道:“胳膊疼……”
吕仁微笑着压下她手腕,阻止她想要抬手的动作,只道:“不要紧。”
女孩子顿了顿,偏过头在他肩上蹭了下,小声问道:“这是你家吗?我……我认识你们吗?”
吕慈猛地抬眼,与他哥视线交错。
什么情况?
脑子给人打坏了?真的假的?
还没来得及去想这意味着什么,本能驱使之下吕慈已先一步屈膝坐上床铺,与他哥一左一右,恰好将她堵在中间。
“什么玩意儿?你没睡醒?说什么胡话?”
吕仁沉吟着,悠悠提醒道:“老二,小九刚醒,说话注意分寸。”
他一边说一边觑着她的神情,于是看到她似乎真被突然贴上来的吕慈吓到了,又退无可退,脸往自己怀里扭转的更厉害了。
吕慈不敢说自己一点心思没动。若她真将前尘往事忘尽,岂不是天赐良机吗?
言大小姐此人,肉身死而不腐,时隔数月,又若无其事地活了过来。这样的人,是言家的、是唐门的,怎么——偏偏就不能是他吕家的人吗?
趁人之危绝非君子所为,而他吕慈也绝非君子。
然而也只是一念而已,吕慈分外敏锐,迅速冷静下来,伸手把哥哥怀中的女孩子的脸掰正,要笑不笑地,凑上去说:“真不记得了?再好好想想——我是你爹啊。”
小九:“……”
小九:“吕二,你有病吧。”
果然没忘,也不算特别意外。
毕竟就算吕慈不承认,二人的关系在旁人看来怎么也算得上是好友,所以他最清楚,若真不认识,她开口绝不会是那句细细弱弱的“我认识你们吗?”,而应该是——“大哥,你谁啊?”
话确实不怎么好听,但吕慈心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终于凭此落回了实处。他就势又捏捏她的脸颊,而后在吕仁的注视下悻悻松了手。
吕慈道:“没把我忘了就成。言九,比起我有没有病,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知道你在我吕家躺了多久吗?”
小九:“……”
这家伙,好理直气壮!完全没有一点绑架她的心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拿刀扎自己是在救自己呢。
不愧是吕爷——拟人,但不保证完全是人。
相较之下吕仁态度温和得多,只是问她饿不饿?
所以她当机立断,果断点头。
事已至此,先点菜吧。
饭桌上只有她和吕慈,许久不见,谁都没有要叙旧的意思。吕慈看着她那张总是很漂亮的脸,意识到这幅面容较从前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黑色的发丝垂下,倒让这张脸的轮廓更精致锋利了几分,不带半分病弱之色。
吕慈的目光从她眉眼过渡到鼻尖,率先开口,问:“你头发为什么变成黑色了?”
“你管我。”
吕慈:“……”
吕慈:“那你别吃我们家的饭。”
她大声道:“就吃!再说了这是你家吗!”
吕慈:?
——那还能是你家?
吕慈嗤了声,疑似是被气笑了。他有点后悔跟她搭话,干脆偏头看向窗外。一连几日的雨刚停,此刻眼前只有檐下与树叶上残留的雨水下落,啪嗒啪嗒响。
一滴一滴,竟让他想起那日唐妙兴眼角滑落的泪。实话说,他当时真是万分意外,几乎被摄住了。吕慈当然知道那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也猜到唐门手段诡谲多变,可千防万防,唯独没想到素来冷静自持的唐妙兴竟至于落泪,还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
为她?
为她。
吕慈搭在窗台上的手微微收紧。他清楚自己绝不会为她哭成那样。那一刻他醍醐灌顶,后知后觉地发现唐妙兴喜欢她,喜欢到连脸面都不顾了。
——就至于喜欢到如此地步吗?
换做旁人或许会被他这份情意打动,甚至干脆把人还回去。可吕慈只感到一阵恶寒爬上背脊,他无动于衷,觉得唐门有一个算一个,全是粘在她身上的脏东西,怎么看怎么碍眼,令人恼火,只想尽快清理干净为是。
如火烧身,吕慈暗骂不止,明骂也不停,叫唐妙兴和杨烈快滚。
所以当她问这些天有没有人来吕家找过她时,吕慈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道:“你真觉得自己很重要吗?”
“重要到有人能为你不远万里,跑到吕家来要人?”
“我不是说什么,”他语气平淡,仿佛字字属实,“但言家也好,唐门也好,你那个哥哥和那些师兄似乎都不怎么在意你的生死——如果是我哥出事,我绝不会这样把他丢在别人家不闻不问。”
听到最后,她没什么情绪地回了一句:“别如果了,你哥确实出事了。”
吕慈心想:她先发火的。
吕慈有时是真疯,但正事上又异常冷静,此刻也不恼,只是趁着这话头问她:“言九,我一直知道你们言家的言灵不同寻常,但能做到起死回生的,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那你还是读书少了,这事儿古书里都有记载,不用提言家,就唐门,唐三听说过吗,他就把小舞给复活了。”
吕慈早就习惯了听她胡扯,连吃惊这一宗都免了。他继续问:“那你呢?你是如何救下我哥的?”
“一定是因为我吗?也许你哥命大,他命不该绝呗。”
看来是不打算承认。
吕慈不急,本也没打算一次就能撬开她的嘴。
何况,有些事本就不必分的那么明白。譬如她若是失忆了,吕慈当然会借机留她在吕家。倘若没有——
那她也走不了。
他根本就不在乎她脑子坏没坏。这个人,既然落在了吕家、落在他手里,就绝不能再放出去。
死过一次不行,再死一次也不行。
吕慈收拾了碗筷,站直身体,投下的阴影将她彻底笼罩。他眼神锐利地钉在她身上,丝毫不动摇:“你不想说,可以。没有人会逼你开口,我也不会。但从今天起,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吕家,别想着乱跑,”他微微前倾,一字一句地强调道,“我会亲自看着你。”
语气强硬,不容反驳。
“为什么?”她挑眉,“吕二,你还想强留我?”
“是又如何?”吕慈俯身逼近她,一手撑在桌面上,滑过去扣住她放在桌上的手,用力抻直。小臂上是不久前他亲手裹上的纱布,渗着鲜红的血迹,吕慈一把将其扯开——底下再无半点伤痕,丝毫没有才刚挨了一刀的迹象。
“我不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也不会觊觎你的手段。只有一件事,你要治好我哥,只要你能治好他,无论你想去哪儿,我绝不再拦你。”
吕慈在给她划道,走不走,她说了不算。
答应了,皆大欢喜。不答应,吕慈有的是时间跟她耗。
然而吕慈一无所知,这伤并不是她自己治好的。
她天赋好手段高,又有哥哥教导,自然有相当的手段去治愈皮肉伤。但眼下这些则完完全全是曲彤的手段,不关她的事。
彼时曲彤怎么说来着,哦,想起来了——
“言小姐,我会对你绝对诚实,并且,我将予你一切可能——我向你保证,此世每一次日升日落都将如你所愿,你会走得比任何一次都要更远,直至与他再度相遇。”
“仙人亦有一死,但你不会。”
双全手,确实好用。
她并不打算为吕慈做什么,但还是往后靠了靠,不紧不慢地问他:“你想要我帮你,就没东西给我吗?”
吕慈一时语塞。
金银财宝,奇珍异术,只要能治好他哥,要他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可她偏偏不同——言家底蕴深厚,连吕家都望尘莫及。钱权名利、道法传承,她似乎什么都不缺。
沉默片刻,吕慈道:“算我欠你的,但我能给你的只有我自己,日后若你……”
她打断他,修正了问法:“你就没点好东西给我吗?”
吕慈:“……”
“哦。那不要了。”她顿了顿,又道,“这样吧,要不你给我跪下,我看看诚意先。”
她打量着吕慈,忽然笑了笑,“吕二,你不会不肯吧?”
吕慈冷笑,想说你这样和那些言家人有什么区别?道德真空,人性更是跟鬼一样,人人都说有,但谁也没见过。
但他转念一想,她就是言家人。再转念一想,自己也没什么道德和人性。
她善的时候也有,从前唐妙兴待她温和细致,像照顾小孩子,她就一直围着唐妙兴咪咪叫,小猫崽子一样。现在——
现在纯王八犊子。
给她跪下,拿他吕二少爷当什么?李慕玄那种狗吗?对她附耳贴面,还要围着她摇尾巴,挨了打都不肯走——打脸还要往上舔的东西,人怎么就能贱成这样?他真是狗吗他!
吕慈在心里骂。但话又说回来,为了他哥,跪一下也不值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着走到她身侧,而后屈膝,一边膝盖贴上地面时她道:“行了,不用跪了。”
地面冰冷刺骨,吕慈却不着急起身,而是就那么半跪着迎了上去,抵在她脸前向她确认道:“你答应了?”
她平静如水,摊开手笑道:“不是。我根本治不好——差不多得了,吕二,你哥现在的情况固然令人着急,但你再等几年,多给人一点时间,过几年人就死了。”
她语气没什么起伏,甚至带点事不关己的漠然。相识至今,吕慈和她玩笑有,吵闹有,却从未见过如此恶劣的一面,如此恶语相向过。
他隐隐觉出她和之前似乎哪里不一样,不只是发色面貌的变化,似乎处处都有些错节。
吕慈直勾勾地看着她,从皮到骨、从里到外,仔仔细细地看,掂量些真假。其实面对她时吕慈自认还算有底线,所以没有选择在她刚醒来的此刻过多欺负她。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在我允许之前,你最好别想着离开这个房间。” 他的声音从门口冷冷传来。
有吕良的前车之鉴,她丝毫不怀疑吕二这是打算出去找把趁手的刀回来剁了自己。但她这辈子鲜少有如此受人胁迫的时候,别说是吕二,就是吕爷本人在这她也照样干他。
姐们儿要脸,大不了跟他爆了,反正她有曲彤。
还不让她出屋门?
她三两步跟上吕慈,刻意将步子压的重,在他转身查看的刹那,一手猛地抵在他硬实的胸前,将人向后狠狠推了一把。
小九,就这样推了吕慈。
吕慈没料到她出手竟如此简单直白,更没想到她劲儿这么大,向后踉跄几步,退出廊下,而后稳住身形,站定。
她跨出门外,就脚边一扫,廊下未被雨水打湿的地方,那片混杂着细碎石子的尘土紧跟着劈头盖脸地朝他撒了过去。
……好脏的打法,唐门净教这个了?
吕慈不是躲不开。以他的身手和反应,完全可以轻易避开,甚至反手制住她。但他只是站在原地,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硬生生受了这一下。刚死里逃生,又被他强行关着,她心中有气,要发泄也在情理之中。
吕慈甚至觉得自己应该给她这个泄愤的机会,为此被她打几下也无妨。
挺好。
真挺好的。
哈哈!
于是他结结实实被扬了一头一脸的灰土沙石,细小的石子打在脸颊和额上,带来微微的、密集的刺疼。吕慈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抬手用指节抹了把脸,蹭下一道灰痕,嘴上依旧不客气,几乎是狞笑着道:“够了吗?你就这点出息,撒土?亏你想的出来。生这么大气,就这样怎么够啊?我人就在这,来——往这打,我给你打!”
他说着步步向前,几乎是以邀请的姿态,不断要她再上来补几下。
然而他脚步忽然一顿,只因胸腔处猛然传来一阵尖锐至极的刺痛。
声音戛然而止,吕慈脸色骤变,立刻抬手死死按在胸前,如意劲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打入经脉,却发现他自身的炁息进去后竟就此消失不见,全然于事无补。
这是……唐门的炁毒?
什么时候?
混进去的炁毒沿着经脉穴窍急速流向四肢百骸,所过之处,筋骨酸软,真炁滞涩。他头脑阵阵昏沉,视线开始模糊旋转。
吕慈终究还是倒了下去,愤怒、且不甘。他能感到她走近,一脚随意地踩上了他的肩头,力道不算重。
吕慈强撑着,死死握上她脚踝,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你……你不能走……”
她背对着廊下渐渐暗去的天光,身影逆光,显得模糊而不真切,眼帘低垂,半眯着眼睛,以一种纯粹的、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他。一手再从外衣口袋里抽出时指间已多出支烟来,随着她抬手的动作自行燃着。火星明明灭灭,逸出缕缕白烟。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敲下一点点烟灰,掉落在他脸上,转瞬即逝的烫,然后迅速变冷、变暗,成灰。
她终于觉得心里舒服多了,道:“别担心,吕二,你们吕家有好吃的还有好喝的,比跟着张之维强多了。我不会走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用看着我,我要是真想走,你觉得就凭你们吕家,谁能拦得住我?”
“你吗?”
“还是你哥?”
“就他现在这样?”
吕慈涣散的目光艰难地、一寸寸转向一侧,含混不清道:“你他妈……能不能别骂了……”
而后彻底没声了。
她这才抬眼,目光跟着看过去,毫不意外地看见吕仁缓步从那里走出。他极其平静地瞟了眼地上不省人事的弟弟,语气听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一如平日那般温和,问:“言小姐早就知道我一直都在?”
“这都发现不了的话我不如直接找口井跳了。”
吕仁看着她,慢慢笑了笑,道:“那些话也说给我听,是吗?”
“知道就好。”
沉默。
吕仁竟然还笑得出,:“要不……先别踩小慈了。”
“行。”
疾风,骤雨,顷刻间砸落。天地喧嚣,她站在吕慈旁边没走。本来是打算就把他扔这儿的,但眼下她还是决定找个人把他扛屋里算了。
她看向吕仁,后者淡淡的,走至廊下,看回她:“言小姐,你指望我吗?”
他顿了顿,刻意放缓了语速,学着方才她的话:“就我现在这样?”
出现了,极致的道德绑架。
她真没招了,只好把吕慈扛起来,举过头顶,然后发现这样能挡雨。
好好玩!
她开始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可惜扛的不是张楚岚,不然她就可以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臣妾瓜尔佳氏求见皇后娘娘……”
吕仁表情变得有一点无奈,但还是道:“玩够了就进屋里来吧……”
她哒哒哒跑进屋,把吕慈往床上一扔,也不管会不会因此洇湿床褥,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
吕仁斟了杯热茶,递到她冰凉的手边。
他坐在桌旁,面对着她,道:“言小姐,老二有时做事直接了些,说话不中听,言语冒犯之处我代他跟你道歉。他的话,你要放在心上。”
正在嘬水的小九:?
这话怎么怪怪的,确定没有少个字吗?
不应该是你不要放在心上吗?
吕仁问:“小慈跟你说过我有婚约在身,是吗?”
是有提过不假,可是——
“跟我有什么关系?”
吕仁直直地看着她,道:“我如今身体不好,你看到了,而且应该比谁都清楚。前些日子,这桩婚事已经退了。”
她来了点兴致,“你主动的?”
吕仁摇头,依旧沉静。
她了然,好经典的退婚流剧情。族中天才骤然病重,前景不明,另一方权衡利弊,计算得失,最后选择提出解除婚约。
可惜了,来晚了没赶上。
而且——这种剧情不应该给身为主角的小九安排上吗?怎么便宜吕仁了!
小九叹气,吕仁见状,反而微笑着宽慰她:“不要紧,我本来也是要退的。只是对方先开了口,倒也省了我一番口舌,免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道:“有些事,哪怕天打雷劈,哪怕不得好死,我也非做不可。譬如退婚,又譬如,向你问一句,言小姐,你愿意留下来吗,留在吕家,留在我身边?”
“当然,你也可以选小慈,他会高兴的,我嘛……哈哈,我不介意。”
她一时有些迷茫,盯着吕仁看了会儿,还是迷茫——这家伙在说什么呢?
“你们吕家不是不和外人通婚吗?”
吕仁笑笑,还是很平静:“事在人为,我说可以,那又有何不可?”
“不管你选我,还是小慈,我们都是一家人,不是吗?”
她彻底沉默了,怀疑吕家祖坟上风水有大问题。好不容易出了个吕大少爷这样温文尔雅的人,谁知道实则内里早就疯得不动声色了。
哪怕病骨支离,吕仁依旧笃定自己是吕家说一不二的下任家主,是能掌控一切的人。可偏偏也是他,怕她因这病体而拒绝,所以一早先将退路铺好,甚至不惜将自己的亲弟弟都推出来供她挑选。
而这展现给她的两条路最终都被圈进了吕家的围墙里。选吕仁,她会是名正言顺的家主夫人,选吕慈……
吕仁像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又或是不想让她这么细想下去,慢慢地说:“不必担忧,你选谁,谁就会是吕家下一任的家主。”
哦。她倒不在乎这个。
只是还有一种可能性不得不考虑,如吕仁所说,选谁他们都是一家人。那么就算她选了吕慈,谁说就没吕仁的事了?
“……”
“我两个都不选呢?”
“那你就只能留在吕家做客了。”他微微一笑,“虽然不成体统,也实在是……无可奈何。”
不是。
不是?
不是——
她深呼吸,组织语言。再深呼吸,又一次组织语言,问:“你——你去看过心理医生没有?”
“看过之后,你会选我吗?”
“……”
仁哥开口前,小九:这是吕家吗这是小九家啊小九要吃吃吃小九不会走的
仁哥开口后,小九:[您的滴滴司机已到达指定位置]
仁哥: (^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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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云往雨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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