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拖着步子,慢吞吞地走在快正午太阳温煦、热闹的街道上,脑袋随意转着,看向各式各样的店铺。
几天相处下来,早就没有了“被监护人管束”的担忧,取代而之的是被银时影响的些微沉闷。银时整个人像幽灵一样,不仅完全无视云栖的存在,甚至对自己也是一种蛮狠的生活方式。
每天早上都能看到他在一块专属地板区域上蹲坐着,一坐要不一整天,要不一整天不见人。也不会跟云栖一起去登势那里蹭饭,云栖曾试着在饭点叫他,结果收获到一枚厌烦的眼神。
而门外那块写着“万事屋”的招牌,也没什么人来关顾,好不容易来了客人,结果人家一开门,看见银时那张生人勿近、面无表情的厌世脸,以及那双仿佛能吸走所有生气的死鱼眼,顿时偃旗息鼓,含蓄地转身离开。
这个时候银时就烦躁地“啧”一声,幽怨地看着又跑掉的委托,心中忍不住吐槽,搞什么来了又走啊,爬楼梯不累吗?
而后又转身走向他的专属位置。
最让云栖震惊的是,那天起夜,她发现银时晚上居然直接裹着他那件破旧的深色和服,蜷缩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就这样睡了!?
冬末的寒气尚未完全退去,更别说一天最冷的深夜。不是?前几天向登势赊来的被褥你是真就放旁边啊。
云栖十分别扭又不太自在,小心地抱起被子脚步拖拉地向银时靠近,刚停在银时面前,就看见了他突然睁开眼睛,深红的瞳孔在惨淡的月光下骤然收缩,瞬间锁定了近在咫尺的身影,眼里带着冰冷杀意和深深的厌恶。
一眼就看到被月光照射出轮廓的云栖,他刚刚又陷入战争的噩梦了,要不是突然感觉人为靠近,体内的惯性警觉让他惊醒......银时努力压制住体内残存的暴虐,抬头烦躁地直直看向云栖。
“地上冷,铺上这个吧...”少女带着些低哑的声音响起,似乎是刚睡醒不久。
但这种关切此时却更加使银时厌恶情绪喷涌而出,在女孩展开被子盖在他身上的一霎那,他长臂一伸,一把抓起那套被褥,看也不看,随手丢在离他最远的、堆满杂物的那一块地方。
“嘭!”被子砸在破箱子上,发出一声闷响,委委屈屈地瘫在那里。
云栖精神上彻底清醒了,看了看已经背对着她靠墙闭眼的银时,又看了看远处的被子,这真像一场梦一样。
但这不是梦,羞辱、愤怒等各种负面情绪瞬间涌了上来,脸颊火辣辣的,像被人凭空扇了一巴掌。
云栖再也控制不住了,猛吸一口气,“你这个生活不能自理,天天对着墙装死的混蛋!陪着你的破刀就烂在阴暗的角落一辈子吧!”转身重重地离去。
“靠!”想到这,云栖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石,真是有毛病!
一家飘着甜蜜香气的甜品店牵引着云栖来到它的橱窗前,暖黄的灯光下,精致可爱的草莓大福、蓬松诱人的戚风蛋糕、撒着黄豆粉的糯米团子……每一种都散发着深深吸引云栖的诱人气息。
鬼使神差地,她推开了那扇挂着风铃的玻璃门。
“叮铃——”
“欢迎光临!小朋友,想要点什么吗?”一个系着可爱围裙的店员笑容满面地迎上来。
“啊?我……”云栖被那声“小朋友”叫得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真实情况。她看着那些精致的甜点,实在不忍心离开它们。
“我是来应聘的!”脑子一抽,脱口而出。在店员姐姐疑惑的目光下,后面的话也完全没经过大脑就蹦了出来,“你们招人吗?我手脚很麻利的!嘴也很甜!真的!”
店员“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白发少女,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和服、发丝凌乱、眼神倔强,真像刚从被窝里赶出来一样,顶多十三四岁,语气充满了怀疑:“应聘?小妹妹,你成年了吗?我们这里……”
“成年了成年了!”云栖挺直腰板,眼珠转动飞快,她故作窘迫地凑近店员姐姐,“不瞒你说,我今年刚满十六!看起来小是因为营养不良,家里穷。我力气大,学东西快,洗碗擦桌子招呼客人样样都行!我还在登势酒馆帮工好久了,婆婆都说我能干!”她语速飞快,眼神真诚无比,还搬出了登势这块在本地颇有分量的招牌。
店员将信将疑,但看她口齿伶俐,人又充满活力,而且提到登势酒馆……她犹豫了一下:“十六岁……倒是可以。不过,我们需要三天试用期哦,有一半工钱,管一顿午饭。正式工按小时算工钱。主要是招揽客人,推销甜点”
“能行!绝对能行!”云栖一听推销,眼睛“唰”地一下亮了起来,这活好啊,轻松还不用洗碗擦桌子!“我保管把客人哄得高高兴兴,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把店里最贵的点心都带回家!”她笑得眉眼弯弯,拍着胸脯保证,那语气似乎已经当上店员了。
店员看着她这活力四射、自信满满的模样,虽然那句“最贵的点心都带回家”听着有点过于“实在”,但那份热忱和伶俐劲儿确实难得,再看看云栖白发金瞳,说不定本身就是个吸引眼球的特殊招牌呢。
“好吧。明天早上九点过来,别迟到。喏,”她转身从柜台里拿出一小块切剩下的、卖相不太好的蜂蜜蛋糕,用纸包好塞给云栖,“这是下午切剩的,就免费赠送给你尝尝啦!”
“谢谢姐姐!我一定好好干!”云栖手里拿着那块蛋糕,眼睛激动地看着店员姐姐,这个姐姐太好了哇。
事实证明,云栖那张嘴确实不是白长的,她第一天试用就成功推销出了好几份推荐新品,嘴甜得让几位挑剔的婆婆都乐呵呵地多买了点心,收工前店家大手一挥直接明天正式上岗了。
她每天拿着自己的工资喜滋滋的,银时的事早就忘得脑后了。现在关于银时在她这里就是空气!
云栖坐在万事屋唯一一张还算完好的桌子上,椅子垫了软垫,一只手圈着一碟新鲜的草莓奶油蛋糕,一勺一勺无意识挖向嘴里,另一只手则灵活地卡着书页,时不时翻着,云栖还时不时会笑出声来,“哈哈哈,这男主好双标啊!哈哈!”
而另一边角落,形成鲜明对比,银时依旧靠着墙壁死装,微皱着眉,脚边随意放着几盒蛋糕,那是云栖不喜欢吃的口味,但店长每天收工前都会将剩下的甜点分摊给她们这些店员,实在不想吃,丢了又可惜,她就放银时旁边了,管他吃不吃。
这几天她富裕了不少,不仅把欠登势她那一小部分债还了,还给自己添了一件合身的、厚实暖和的短夹袄,脸也圆润了不少。
“扣!扣!”突兀的敲门声打破了二楼一时的沉寂。
云栖、银时几乎同时一动,云栖快速从软垫椅上弹了下来,眼神带着点警惕地扫向角落,她可不想银时又把委托给吓跑了。
连忙将门口的老婆婆引向自己那张‘专属宝座’——铺着软垫的椅子旁,随意地拉来了一条凳子,迅速地将桌上的零碎扫到一边,
老婆婆局促地坐下,浑浊的眼睛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逡巡,想找找所谓的老板,并不认为云栖这小鬼是主事人,“我是登势大姐介绍来的…请问……”
云栖心中警铃大作,立马抽出一本崭新的笔记本,正襟危坐地问老婆婆,“婆婆您好,请问什么委托?请详细告诉我!”拿出十二分的靠谱姿态,如果能忽略少女嘴角那点可疑的奶油渍就更好了。
确实没看到什么人,老婆婆便着急地向云栖介绍道:“是我家囡囡养的兔子‘雪球’!昨天下午,囡囡带它去后街小公园那片草地上玩,就系在长椅腿上一小会儿,我家囡囡就跟旁边卖糖人的老李头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一回头…‘雪球’就不见了!绳子都咬断了!我家‘雪球’可乖了,从来不会乱跑的,这都丢了快一天一夜了!囡囡哭得嗓子都哑了,饭也不肯吃……一定帮我找找啊!它全身雪白雪白的,就脖子这儿,”还比划下自己的脖颈,“系着个红绳穿的小铜铃铛,跑起来叮当响的!”
“包在我身上了!”云栖听得仔细,刷刷地在笔记本上记下关键信息:后街小公园、白色、红绳铜铃。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捕捉到——角落里那个被旧木箱挡着一直当背景板的家伙,居然站起来了!
“婆婆,情况我基本了解了!走,咱们换个地方,您再跟我详细说说囡囡平时都喜欢带‘雪球’去哪儿玩……”她一边说,一边自然地挽起还有点发懵的老婆婆的胳膊,半扶半推地就把人往门外带,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啊?哦…哦,好,好!”老婆婆被云栖这雷厉风行的架势弄得一愣一愣的,但听着在理,稀里糊涂地随着云栖走了。
随着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房间再次陷入寂静。
银时不知何时像幽灵一样来到了那张唯一的桌子旁,他垂着眼,目光首先落在桌面上那本封面色彩鲜艳的《周刊少年JUMP》上,一个热血少年正摆着夸张的姿势,停顿了下。
接着,再看到被云栖遗忘了的蛋糕,淡黄色的奶油,鲜红的草莓,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突兀和……鲜活。
女主会感到别扭,因为她认为作为万事屋的老板、房租上交人,主卧应该归银时的,但对方不提,她也就不管。但心底还是有些不自在[狗头叼玫瑰],开局简陋对方只能睡地板,更哪个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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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兔子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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