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框,在王宫偏殿的彩色地砖上投下狭长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尼罗河畔特有的、混合了水汽与莲香的清凉。
这里不似正殿那般庄严,铺设着来自蓬特的柔软地毯,角落堆着克里特风格的彩绘陶偶,显得宁静而温馨。
穆特斜倚在一张矮榻的软垫中,那个被立为王储的男婴,正安静地伏在她胸前,一只小手无意识地抓着她垂下的青金石项链,呼吸均匀。
他的同胞妹妹——未来的神之妻,则被轻轻放在琪莎拉的身侧,兀自吮吸着拇指,一双澄澈的眼睛望着穹顶的壁画出神。
琪莎拉坐在穆特脚边的一个矮凳上,手中正在用莎草纸熟练地折着一只小小的船。她米坦尼式的白色裙裾铺散开来,像一朵安静的睡莲。
“看,殿下,”琪莎拉将折好的小船递给好奇望过来的女婴,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哼唱故乡的摇篮曲,“这是能在尼罗河上航行的小船。”
穆特看着孩子们与自己相似的深色卷发,指尖极轻地拂过那柔软的发梢。一种奇异而汹涌的情感在她心中鼓荡——如此脆弱,又如此沉重,承载着一个王国的未来。
“他们很安静,不像赛特说的那样吵闹。”穆特开口,声音是连日来少有的松弛。
琪莎拉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里含着浅浅的笑意:“在陛下身边,他们似乎也感受到了安宁。”她顿了顿,补充道,“赛特他……只是担心。他常说王宫规矩森严,怕孩子们冲撞了您。”
“规矩是给外人看的。”穆特的视线没有离开孩子,“在这里,他们只是孩子。”
一阵微风吹入,带来庭院里枣椰树的沙沙声响。女婴抓住了那只莎草纸船,发出咿呀的满足声。这一刻,没有法老,没有将军之妻,只有两个女人和两个婴儿,共享着一段偷闲的静谧时光。
穆特忽然轻声问:“在米坦尼的草原上,孩子们也会在这样的午后酣睡吗?”
琪莎拉的眼神飘向远方,流露出一丝怀念:“是的。天空比这里更开阔,风里是青草和泥土的气息。女人们会坐在帐篷外的毯子上,看着孩子们在眼前玩耍,直到他们被夕阳镀上一层金光,累得睡在母亲膝头。”
但那是属于平民的梦,不是琪莎拉的梦。她的母亲只是一个被选中的“看上去很健壮的”平民女子,在生下她之后,就被逐出了王宫。
“那一定很美。”穆特的声音几不可闻。那幅画面与她的童年仿佛有相似之处,那时候尚在象牙塔里的穆特,与王子的午后都是这样的光景。
简单,却已遥不可及。她沉默片刻,仿佛自言自语,“我希望他们将来……能看到一个更美、更安宁的埃及。”
琪莎拉望向穆特,这个在朝堂上挥斥方遒的法老,同时也是她丈夫针锋相对的政敌,此刻眉眼低垂的侧影,竟流露出一种深沉的孤独。她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真诚的宽慰:“陛下为他们缔造的未来,一定会是的。”
就在这时,穆特怀中的男婴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那软糯的语调,竟有一丝奇异的、属于赛特幼年时的轮廓。
穆特整个人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也正是在这一瞬,殿外隐约传来武器与甲胄碰撞的清脆声响。那声音很轻,却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满室的温馨。
穆特抬起眼,方才那份短暂的松弛与恍惚已从她眼中褪去,重新被深不见底的平静所取代。
她轻轻调整了一下抱孩子的姿势,动作依旧温柔,却恢复了法老特有的、精确而疏离的仪态。
夕阳的光线开始变得浓稠,将殿内的一切都染上暗金。那份暖意依旧,却仿佛在预示着黑夜不可避免的来临。
“时间不早了,”穆特对琪莎拉说,唇角勾起一个堪称温和的弧度,“让孩子们回去休息吧。”
温暖从她眼中褪去的速度,比尼罗河落日还要快。那片刻的母性与柔软,如同投映在水面的月光,沉入了唯有她独自泅渡的深潭。
.
当赛特踏进这间偏殿时,他惯常紧绷的、如同拉满弓弦的神经,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瞬。
殿内的景象让他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斜阳将室内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蜜色。他的儿子——埃及未来的王储,正安详地睡在法老穆特的怀中,小小的胸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他的女儿则在柔软的地毯上,抓着母亲琪莎拉用莎草纸折的小船,发出咿咿呀呀的欢快声音。而琪莎拉,他的米坦尼公主,正抬着头,与穆特轻声交谈着,侧脸上带着一种他许久未见的、全无防备的宁静。
没有跪拜的臣子,没有繁琐的礼仪,没有暗藏机锋的奏报。只有阳光、安睡的孩子,和两个低声说话的女人。这幅画面,奇异得近乎不真实。
一种几乎令他陌生的松弛感,像温暾的水流,漫过他常年为权谋与警惕所冰封的心防。
他几乎是带着一种审视般的冷静,分析着自己此刻的感觉——不是来自卫兵与权力,而是一种更深层的、仿佛灵魂归位的安定感。
【也许……这就是“家”本该有的样子?】
一个荒诞而柔软的念头,如同水底的泡沫,不受控制地浮起。
如果……他们的童年不是充斥着阴谋与分离,如果他与穆特不曾反目……那么他们自幼所渴望的,应是眼前这般光景吗?他的孩子,不必在父辈的仇恨中成长,而是能同时拥有法老的庇护与父亲的权势。
这一刻,他看着穆特低垂的、带着一丝疲惫柔和的眉眼,看着她抱着他儿子时那自然而然的姿态,心中那坚不可摧的仇恨壁垒,仿佛被这午后的暖阳晒出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一种和解般的错觉在他胸腔里弥漫——不是与穆特本人,而是与这纠缠了他半生、令他憎恶又无法摆脱的神圣血脉本身——通过这两个流淌着他与王室之血的孩子,这肮脏的血脉似乎第一次呈现出了它纯粹而值得守护的一面。
他甚至生出一种近乎仁慈的念头:或许,维持住眼前这一切,就是最好的选择。让穆特作为法老和象征性的“母亲”存在,而他,作为孩子们的生父和摄政王,在幕后掌握实权——埃及将获得前所未有的稳定与力量。
就在这念头浮现的瞬间,他无意识地动了一下肩膀。常年穿戴的甲胄,其内衬与边缘紧密地贴合着他的躯体,此刻,那被体温焐热的金属,却像一层不属于他的、冰冷而坚硬的皮肤,与这满室流淌的柔软温暖格格不入。
一股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束缚感,从肩甲与胸甲的连接处清晰地传来——那是权力与责任的重量,更是无数次战场厮杀铭刻在他身体上的记忆。
他抬脚走了进去,铠甲与佩剑的轻微声响在此刻都显得粗鲁,打破了这片宁静。
琪莎拉对他展露了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带着全然的喜悦,轻声说:“看,她今天有力气多了。”
就在这时,穆特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赛特清晰地看到,她眼中那份短暂的柔和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重新被那种他熟悉的、深不见底的平静所取代。那平静,是法老的甲胄。
一股极淡的、属于金属打磨后特有的微腥气息,混杂着皮革与他自己身上风尘仆仆的味道,钻入他的鼻腔。这味道,与室内弥漫的安神香膏、婴儿的奶香、以及阳光烘烤织物的暖融融气息,形成了鲜明的对立。他的感官,他的身体,都在抗拒着此地的安宁,仿佛无声地宣告:你不属于这里。
这间宫殿,这里的每一寸辉煌都属于她,包括此刻环绕着他孩子们的安宁,也是她所赋予的。
是“赋予”,而非“本该如此”。
那片刻的温存与错觉,如同被冰水浇灭。理智回笼,冰冷而锐利。
他看到她调整抱孩子的姿势,那动作虽然依旧轻柔,却已带上了法老的仪态。他听到她用那温和却疏离的语气对琪莎拉说:“时间不早了,让孩子们回去休息吧。”
一切都没有变。
她依旧是那个用怀柔政策腐蚀他妻子、用继承人绑架他未来、用和平阉割埃及锋芒的女人。这温馨的假象,不过是另一重更精巧的牢笼。
他刚才那一瞬间的动摇与心软,此刻显得如此可笑而危险。他竟差点被这血缘的幻象所迷惑,忘记了他们之间横亘的,是埃及必须用铁与火才能铸就的未来。
“陛下。”他向穆特行礼,姿态无可挑剔,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波澜。
.
埃及在繁荣的贸易与休养生息的耕作中越发强大,但在各个心怀鬼胎的邻国眼中,这个仅仅只有一位女王的富庶国度,已经成为了他们眼中的肥肉。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报告带来的沉重,穆特端坐于王座,面色苍白但坚定的宣布。
“萨赫兰的悲剧,是埃及之殇。我们必须严惩凶手,但绝不能落入敌人圈套。赫梯想看见埃及的战士像麦子一样倒下,以此耗尽我们的国力,拖垮民生。”
“而我决定,即刻中断与赫梯及其盟国的一切贸易,冻结其在埃及资产,并联合蓬特、克里特从海上封锁其商路。我要让他们的国库在寂静中空虚,不流一滴埃及的血,却掐断他们的喉咙。”
一位老贵族颤巍巍出列:“陛下圣明!战争一起,赋税倍增,我等家族之田产、商队皆……”
赛特冰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所以,我们子民的鲜血,就只用‘经济绞杀’来偿还?陛下,您的商队运回黄金时,可曾告诉边境的民众,他们的人头就是换取繁荣的代价?”
议事厅瞬间死寂。
穆特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毫不退让。
“正因为我看到了每一具尸体的重量,才不能将成千上万更多的士兵送去填饱死神的胃口,我们本该有很多别的方法,而并非只有血腥这一条路可走……”
赛特猛然提高音量,声音响彻大殿:“是你给了敌人最需要的东西——错觉!认为埃及只会用钱袋而不敢用刀剑!今天他们敢屠你一座城,若不加雷霆反击,明天他们就敢兵临底比斯城下!你要用整个埃及的尊严,去为你的商路殉葬吗?”
“赛特,你可忘记了自己曾经得罪过众国的历史?如今你要用埃及的未来,来喂养你的血腥?”
“若依你之言全面开战,恐怕埃及这些年来短暂的和平与富庶将化为泡影。我的政策,是为了让埃及强大到无人敢犯,而非四处树敌,永无宁日!”
赛特凝视着她,脸上最后一丝温度消失。他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无人敢犯?陛下,您正活在自己用黄金编织的梦里。而梦,该醒了。”
说完,他不再争辩,甚至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议事厅,留下满朝文武和一位被公然挑战权威的法老。
这些年摄政王与法老的权力博弈,终于在这次的冲突中爆发,没有人敢在两位掌权者之间站队,如今暗流涌动……
.
一个被饶恕、被放逐的手下败将——他曾经给过她机会,放过她,让她逃到沙漠去,最好再也不要回来。
【仁慈】并未换来臣服,而是带来更大的多余的挑战,他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来自过去深刻印记的【弱肉强食】。
“将军,各地驻军请求增援的急报还在增加……陛下她……仍坚持按兵不动,只让外交官们四处奔走。”
赛特站在军事沙盘前,沙盘上代表敌军的红色旗帜已呈合围之势,圈住被染红的萨赫兰。
“她以为秩序源于律法与契约,却不知真正的秩序,永远建立在恐惧之上。无论是外部还是内部的敌人,只有恐惧与服从,秩序才能稳固。”
他转过身,眼中是彻底的冰冷与清明。
“她活着,就是‘妥协’的旗帜,是‘怀柔’的象征……所有畏惧战争、只顾私利的贵族,所有天真地相信世界真有永久和平的庸人,都会聚集在这面旗帜下。他们会掣肘我的每一次调兵,质疑我的每一份军费预算。”
“只要她在,埃及就永远无法拧成一股绳,去应对我们真正面临的生存威胁。”
将领感到一股寒意:“那您的意思是……”
“我犯过一次错。在王宫,我因一瞬间的【仁慈】留了她一命。我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她回报我的是卷土重来的挑战;我给了她和解的协议,她回报我的是对国家根基的腐蚀。”
“这一次,不会有错了。”
他端起桌上一个不起眼的陶杯,里面是清水。
仿佛在做一个最平常的军事部署。
“埃及不需要两个太阳。一个负责在白日带来温暖,另一个,则必须在长夜中挥动利刃。”
赛特最后看了一眼王宫的方向。
“为了埃及的明天……”
多么熟悉的话语。
——一切,为了埃及。
.
小小的偏殿被油灯与烛火映照得温暖而明亮。空气中弥漫着烤蜂蜜蛋糕、无花果与**的甜美气息。
今日并非埃及的传统节庆,但为了庆祝王储与其胞妹的成长,一场小型的、非正式的家宴正在此处举行。
来自克里特进贡的彩绘陶偶、蓬特运来的象牙手镯散落在柔软的地毯上。两个孩子,在乳母和琪莎拉的看护下,正咿咿呀呀地摆弄着这些来自远方的礼物。
穆特坐在主位,看着眼前这一幕,连日来紧绷的眉宇难得地舒展了几分。这虚假的、却令人贪恋的安宁,是她在这冰冷王宫中为数不多的慰藉。赛特也褪去了沉重的铠甲,只着一身简单的白色亚麻长袍,宴席的气氛是近来少有的松弛。
米坦尼使者新进贡的几瓮特色蜜酒,色泽金黄,香气醇厚,恰好成了宴上的佳酿。
“这是来自我故乡山间的蜂蜜与谷物所酿,”琪莎拉抱着小公主,脸上带着一丝怀念的浅笑,向穆特介绍着,“风味温和,连孩子们也能浅尝一点。”
穆特点点头,目光柔和。静立在琪莎拉身后的侍女——一个同样来自米坦尼、面容温顺的姑娘——适时地端着盛满蜜酒的陶壶上前,恭敬地为穆特面前的黄金酒杯斟满。
酒液在杯中晃动,映着跳跃的灯火,也映着琪莎拉温柔却难掩思乡之情的脸庞。
“陛下,请。”侍女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异国口音的柔软。
“愿你的故土永享安宁。”穆特温和地说道,举杯向琪莎拉致意,随后饮下了一口。蜜酒的确甘美,带着阳光与花草的气息,滑入喉咙,暖意融融。
孩子们在乳母的逗弄下发出咯咯的笑声,庭院里弥漫着食物与酒水的香气,一切都笼罩在虚假的、脆弱的祥和之中。
最初的异样来得悄无声息。
穆特正伸手想去抚摸孩子柔软的头发,一阵剧烈的眩晕猛然袭来——手中的金杯脱手,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扶住额角,试图驱散那突如其来的黑暗,但腹中紧接着传来刀绞般的剧痛,冰冷迅速蔓延至四肢,夺走了她所有的力气。
“陛下!”琪莎拉第一个惊呼,脸上瞬间血色尽失,她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僵在原地。
穆特痛苦地蜷缩下去,视野开始模糊,耳边是孩子们被吓哭的尖锐声响和一片混乱的嘈杂。
“陛下?!”赛特的声音并非纯粹的愤怒,而是一种掺杂了震惊、恐慌与难以置信的颤音。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却不是扑向那个侍女,而是单膝跪倒在蜷缩的穆特身旁,试图将她扶起——动作急切,仿佛全然不顾自身安危。
“医师!快传医师!”他扭头向侍卫嘶吼,目光扫过穆特痛苦的面容和唇边溢出的黑血,瞳孔猛地收缩。
“酒里有毒……”他从齿缝间挤出这个词,声音低沉而危险。随后,他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缓缓站起身,目光死死锁定了那个已抖如筛糠的米坦尼侍女。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足以冻结空气的寒意,“陛下仁德,待你等异邦客如上宾……你竟在贡酒中下毒?!”
他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仿佛下了一个无比痛苦却必要的决心。
“拿下这个毒妇!彻查所有米坦尼人!一个不许放过!”
侍卫扑上前,将那吓得魂飞魄散、连辩解都说不出的侍女死死按住。
直到此时,赛特才仿佛耗尽所有力气般,用一种沉痛到极点的目光,望向吓呆的琪莎拉。
“琪莎拉……”他呼唤妻子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被背叛的痛楚,“我如此信任你……这就是你故乡回报埃及的方式?”
而此刻的琪莎拉那双眸因巨大的恐惧而涣散,一个清晰的光景已经击穿眼前所有的现实,幻化为当年阿勒伊拉尼的王宫大火。
她已经预见…米坦尼将会成为石碑上的风沙。
穆特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视野已被黑暗吞噬大半。
她想嘶喊,想揭露这阴谋,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濒死的抽气声。她的目光最后徒劳地扫过琪莎拉绝望的脸,和哭喊着的孩子们。
鲜血从她唇边溢出——那双曾映照过王国风云的眼眸,凝固着无尽的愤怒、悔恨与洞悉一切的绝望,最终归于沉寂。
赛特对着满殿惶恐的众人,一字一句,如同在宣读一道血的誓言:
“米坦尼贡酒毒杀我埃及法老……此乃国仇!传令下去,即刻对米坦尼宣战!”
.
在即将走入名为死亡的帘幕之前,穆特的念头仿佛烛火熄灭后的残烟。
那灌下的毒酒所带来的,原来是这般滋味。
无数影像在黑暗中明灭——父亲松开的手,王子递来的泥鸟,赛特冰冷的审视,还有怀中婴儿温热的触感……
这短暂的一瞬竟掠过了她的一生。
死亡最终会带她去往何处,那尽头,是否有神明在等待审判?
我是上下埃及的法老,两地之主,我是神的妻子,我是尼罗河的女儿。
我是穆特……
我是……
[鸽子]终于写完历史篇了,撒花~本来想在50章写完的,发现无论怎么都写不完,其实需要交代的事还要很多,可能会有番外吧,虽然仓促了点,但重要的是写完了!好久没写两个游戏,有点生分了呢[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1章 千年风沙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