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已成往事
2k /第三人称/ooc致歉
叶问舟沉默着不作声,良久才轻声道。
“嗯,还留着。”
她静静朝香囊看了一眼,那是她儿时第一次学绣香囊时的杰作,香囊针脚粗拙,纹样错乱,能完好地保存至今不烂掉已经是一大奇事。她自小不擅女红,绣它时被针扎得流了好些血,叶问舟那时看见了心疼得要命,一连帮她上了七日的药,说什么也不让她再绣了,他自己却瞒着她去山下的裁缝铺兢兢业业学了半月女工活计。后来她倒也真没碰过几次针线,连嫁衣都是叶问舟做的。
“师兄来这里做什么?”她面无表情地问下去,那问号里没有一点疑问的意思,像是很多年前就把答案和好奇心一起写进了手心里。
“我……”叶问舟顿了顿“下山办事,碰巧路过此处。”
“这地方偏僻,离三清山远得很,现在世道又乱成这样……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
“你说得是,此地的确不安稳,师父他们也很担心你的安危,如今……看见你平安无恙已是万幸。”叶问舟低了眼,浮起一个凄然的笑,紧接着又蓦地疾声了几分。
“神侯府的几位师兄们过几日便到,这地方恐怕不宜久留。到时不必管我能不能下床,早些离开,到个安全去处。”
“我也还有事没办完,不能走。”
叶问舟有些愣怔,抿了抿唇,不可抑制地想起那场雨里糜丽的辛夷花,与她撑伞信步的男子。但她没说是什么事,那就不能问。
她低头往碗里放了个勺子,看见昏褐药汤里倒映出她濛濛的五官,略显酸涩的表情。她迅速捏起勺柄搅散那片倒影,昏褐的五官一下子汹涌着破碎了,于是朝叶问舟递过去。
“熬这药花了很大功夫吧,辛苦了。”叶问舟双手接过,指腹小心翼翼地扣着碗沿。
“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况且你的伤也是因为我……谢谢。”
“和师兄说什么谢谢……”
他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应的声,说完立刻便后了悔,回忆在这句话背后垒起一座膏粱锦绣的塔,瓦砾劈头盖脸地朝他砸过来。叶问舟轮廓好看的五官忽地滞住,少见地现出一种呆钝之意。
“要谢的。”
她凛了嗓子,腔圆字正道。“谢谢你。”
话音沉甸甸坠在地上,碎不成章,坍下去就再也拼不起来。她别过脸,目光轻飘飘地游在窗前的画屏上,看什么都好,只要别看他。屏上绣的是淡青挼蓝的三峡春景,素湍绿潭,巫峡峥嵘,暮春的清光透过一重重山水照进来,胧胧铺开一层青色的纱,叶问舟的面孔衬在这纱下全然没了血色,白得像枝上最后一瓣摇颤的梨花,风一吹就落了。
湿青的岑寂在屋子里蔓延,良久,她率先开了口,语气微涩,像是裂帛。
“除却巫山不是云的道理,师兄不会不懂。”
叶问舟宁愿自己不懂。
他不愿她溺进同他一样的痛苦里八年。
心口轰然一声,他感觉到微冷的风流进创口里。手上的瓷碗窸窸窣窣颤起来,喉咙泛起腥甜。药碗忽而往旁边一歪,洒了几滴在身上,像是抽噎许久才溅出的几滴痛泪。他慌忙扶住碗搁在一旁,发觉药的温度是正好的,不凉不烫,大概是自己昏迷时她费心晾了又热的结果,他昏了几天才醒?
“抱歉,我手上有伤,端不住师妹熬的药,怕是要…咳,辜负师妹的辛苦了。”
说罢,叶问舟扶住床边极剧烈地咳嗽起来,直咳得一双眼蒙上层绯色的水壳,整个人有气无力地欹倚在床上。
手上的伤是真的,那晚上与人交锋时他浑身上下挨了不知道多少下,当时的情况太紧急,叶问舟光顾着寻她,甚至没来得及分清是什么兵器的伤。现在若是看创口的话,大约是刀砍的,长长一道从虎口直划到小臂,赤红的皮肉大喇喇翻卷出来,隐约能瞧见些脓水,即使是远看也骇人。但叶问舟毕竟在自在门习了二十几年武,又有内力在身,这样的伤口不至于让他连小小一个碗都端不住。
她自然也明白这些,将信将疑看了他一眼。见到叶问舟时,她便知道他这些年过得一塌糊涂,但再怎么作践自己也不至于将武功都荒废至此吧,她暗道一声罢了,从善如流地将瓷碗拿过来。
“大夫说这药不能不喝,要不筋骨上的伤好不了……我帮你吧。”
“要不…还是算了。”
“别动了,师兄。”
“那便麻烦师妹了。”叶问舟柔声道。
床不大,她搬了个凳子坐到床边,药一勺一勺轻缓地递过来。叶问舟半垫着颈子,啜饮时两瓣淡色的唇凹成欲吻的形状。明明是苦得难以下咽的药汤,他偏偏尝出几分甜意来。
叶问舟故意将衣襟微微往下拽了几分,大半个血肉模糊的胸膛曝露在她的目光下,长睫半阖,一副等待人垂怜的神情。喉结和眼尾处依稀泛着水红,他若有似无地轻轻呻吟着。
药喝了不到一半,叶问舟突然听见一阵敲门声,她应了一声,把碗搁在一边就起身去开。他听见木门吱吱嘎嘎唱出嘶哑的长叫,听见门缝一分分一点点咧开大嘴,听见足音由远及近,走出一个修长的身影。叶问舟转过头,一眼便看出正是那日同她撑伞的男子。
“这位便是那日救了你的叶公子?”他阔步走进来,倒像是对这屋子很熟悉的样子。
“嗯,我师兄,叶问舟。”
“久仰大名。”那人几步上前,朝叶问舟拱手。
“恕在下有伤在身,失礼了。”叶问舟坐在床上,对着他略点一点头,权当是还礼“敢问公子贵姓是?”
“无妨,免贵姓王,叶兄叫我王公子便是。”王公子眸光微移,看了一眼她,朗声道“那夜情况危急,多谢叶兄出手相救,叶兄又为挡那一刀受了此般重伤,王某实在愧疚,在此替她谢过叶兄。”
实在愧疚?这话是什么意思?叶问舟越品越觉不对劲,于是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人。他虽是与自己谈着话,神情间却是一片醉翁之意不在酒,余光处时不时偏上一偏,暗暗含着某种缱绻之意。
那种眼神里蕴藏着什么,叶问舟再清楚不过。
“问舟与师妹是同门,这本是问舟分内之事,不足挂齿,王兄不必言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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