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为什么要说自己命苦呢,因为从小到大我能过的安生日子不超过三个月,这就像是一个诅咒,缠绕在我身上,每时每刻。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到这个矿场工作已经满三月了,生活一如既往地平淡,但我的不安感却越来越强烈。
直到今天下班时,我看到了在我家门前蹲着的长得獐头鼠脑三个人,那种感觉便落到了实处。
我深吸一口气,径直朝他走过去解释:“没到还款的日子。”
其中一个大高个朝我走过来,话都没说便伸手去抢我的钱袋,我连忙后撤一步捂住钱袋。
“他妈的,你躲什么?”高个子一把揪住我的耳朵说。
“你抢我钱我不躲?”即使耳朵被他拧得发疼我也没松开钱袋,开玩笑,这里面的钱要是被他拿走了,我这周就不用吃饭了。
高个子见我死护着钱袋不松开,随即握紧拳头朝我脸上猛地一挥,我便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
“给不给?”
我没回答他,只是把钱袋护得更紧了,但这一举动直接惹恼了高个子。
他松开了我,往后一挥手,怒吼道:“妈的,伙计们直接上!”
我任由那些拳头铺天盖地般涌来,因为我知道他们不可能下手太狠,一是为了我还继续上班赚钱还款,二是我也注意到了他们不是前老板派来的人。
如我所料,高个子见我死不松手,急忙阻止其他两人说:“别给他打死了,该死的,谁让你们打他脸的,让我舅舅知道我就得去见上帝了。”
他们不再打我了,却也还没走,为了彰显他们的威风,便开始辱骂我。
我任由他们无能狂怒,闭上眼睛将头往墙壁上轻轻一砸,吐出一口混着血腥味的气。
让他们说吧,说完就走了,说完就好了,说完我那点可怜的财产也就保住了。
我开始想今晚的晚餐,吃黑麦面包再加杯牛奶?哦,我的牛奶喝完了;来点大麦面包加熏肉?哦,我没钱买。
我试图用一些废话去抵抗高个子的废话,但另一种声音却渐渐占据我的大脑。
「打他……」
「去打他吧……」
「没事的……」
妈的,我的脑子出故障了吗?
我摇了摇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可这时,高个子踢了踢我的脚,带着几分轻蔑的语气说:“你还摇头?怎么,不同意?”
脑袋里的声音越来越大,伴随着高个子的辱骂,我感到十分烦躁。
「动手吧……」
「不想让他闭嘴吗?」
真是见鬼了。
砰——
高个子的脸被揍向一旁,他抬手摸了摸,满脸的不可置信。
“该死的,你敢打我?”
三个人倒是没想到我会突然给高个子来一下,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便朝我走来。
脑袋里的声音又出现了。
「打都打了,不缺这几下。」
我叹了口气,趁机把钱袋往后裤腰一系,随后转了一下手腕。
由于长年干重活,我早就练出来了一身肌肉,对方实在不是我的对手,没一会儿,三个人便倒在地下了。
我倒是觉得他们像是装的,因为我确实没用多少力气。
没管他们我径直走向了屋子,烧了一壶热水,准备擦一下身子。
等洗到一半时,突然传来“咚”的一声,我的门被大力踹了一脚,随后便是一句模糊不清咒骂。
我顿了一下,又接着洗,外门也没再传来声音,等洗完出去时,对方已经走了。
晚餐是胡萝卜肉沫汤(几乎看不到肉沫),吃完晚饭后我便躺在床上了。
由于今天消耗了太多体力,身上也还带着伤,所以我最喜欢的木匣子都没有数。
我又叹了口气,这是今天的第几次叹气了?不清楚。
随即我便安慰自己,至少接下来这几天可以过得安分一点了。
然后等着下一个被诅咒的第三月。
为了不让人发现我脸上的伤痕,第二天我去的很早,心里暗暗想到等下铲煤时尽量不避开煤灰了,这样就看不出来了。
意料之外的是布朗·奥丁来的也很早,我和他在罐笼里碰上,里面就我们两人。
他站在我旁边,时不时朝我投来好奇的目光。我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他又立马转过头去了。
不一会儿,他又转过来,两眼目视前方对我说:“我有药你擦不擦?”
我反问道:“你随身带着药?”
“噢,我妹妹给我装的,他很心疼我这个哥哥的,你要来点吗?”
我摇摇头,拒绝了他:“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他走了出去,也没有问我脸上的伤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禁叹了一口气,还好没问,不然我还得想个理由来瞒过他。
我不爱撒谎,第一个谎言出现,就一定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乃至无数个,随后谎言交织成网,将被骗的那人束缚其中,无法逃脱。
当然,我也讨厌被人骗,非常非常讨厌,尤其是最亲近的人。
中午正当我吃完午饭,准备收起餐盒时,布朗·奥丁突然在我旁边坐下。
“我今天可真卖力啊!”
我不懂他突然说这句话的意义是什么,只好回他一句:“嗯。”
布朗·奥丁在我身旁呆了一会儿才离开,他走后我便发现他坐的地方多了一支药膏。
我拿起药膏仔细端详了一下,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没怎么犹豫便把它收到口袋里。
下班洗澡后我躺在床上,任由月光倾洒在我的脸庞,感受着伤口抹上药膏后冰冰凉凉的滋味,这种感觉很舒服很奇妙。
儿时那些小孩子都不愿跟我接触,当我走在路上时,他们总是朝我扔一些小石子,如果我跑开,那些人就会大喊着:“他爸爸是该死的杀人犯!”
我曾向他们解释过,但那些小孩子总是自主的去相信那些让他们感到惊奇、兴奋的答案。所以再到后来我干脆不解释了,当他们再次欺负我时,我便拿着一块斧子,阴沉沉地说:“再让我看到有人这样,我就杀了你们。”
这招很管用,当他们妈妈听到这件时,都会明令禁止自己孩子不要去招惹一个家徒四壁的疯子。
后来我父亲去世,我延续了他的职业,成为一名矿工,我和矿友们一开始相处得不错,直到他们发现前老板经常找我时,又渐渐疏远了我。(我至今不明白他们疏远我的原因是什么,明明我的工资也没涨。)
——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与布朗接触的越来越多,这天午饭时他邀请我明晚去他家做客,将妹妹介绍给我认识。
“我和你说,我妹妹是一个很活泼的女孩,她叫布妮·奥丁。”
我有点疑惑,“倒是能听出来你们是兄妹了。”
布朗:“那不是她天生的名字,后来我给她改的。”
“嗯。”
“没办法,妹妹非撒娇和我这个哥哥有个相似的名字,我这个做哥哥的当然是满足他喽。”
“噢。”
“……”
下班后洗澡后我便出门去饰品摊上选了一顶布帽准备给布朗的妹妹作礼物,还带了一听牛奶。
第二天晚上我准时到达了布朗的家门口。
咚咚咚——
迎接我的是布朗的妹妹,“您好,我是布妮·奥丁。”
“你好,我是诺顿·坎贝尔。”
对方连忙将我领进去,沏了一杯热茶给我后,安排我在沙发上坐下,“哥哥去买炸鱼和薯条了,马上就回来,您先坐。”
我朝她点点头:“麻烦你了。”
布妮有点不好意思地朝我笑了笑:“没事的,哥哥不怎么带朋友来家里玩,您是第一个。”
“那真是我的荣幸。”
“哈哈,我先去厨房准备一下,马上就可以享用晚餐了,这有报纸,您可以看看。”
等布妮走后,我正准备拿起一份报纸时,瞟到了桌上的《拉丁语语法新编》。
布妮在上文法学校?我心想到,怪不得布朗家里只有两口人,他却生活的那么节俭,原来是为了供妹妹读书。
小时候由于要给父亲治病,且当时家里并没有要到补贴,所以生活一直都很节俭,而我在进行了基础教育后便早早退了学。
这时关门声传来,是布朗回来了,他将炸鱼和薯条放在餐桌旁吆喝了一声:“小诺顿,来准备吃饭。”
我放下报纸,转身向餐桌走去。
桌上是煎好的羊排骨、洋葱汤、啤酒以及布朗刚买的炸鱼配薯条。
“来尝尝我妹妹的手艺,”布朗给我夹了一块羊排骨后说道。
我夹起那块羊排骨咬了一口,外焦里嫩确实很好,于是我给出了极好的评价:“嗯,非常好吃。”
布朗拍了拍他妹妹的肩膀说:“如果你有个妹妹,会很幸福的。”
我低头笑了笑没回答。
餐桌上布朗拉着我喝了很多啤酒,到后来他拉着我的手真挚地说:“放心吧,以后你就是我的家人,我的妹妹就是你的妹妹!”说完这句话时,他的眼里还闪着泪光。
我也有点头晕,但思维还是清醒着,回答道:“你喝多了。”我将布朗手里的啤酒杯交给了布妮,对着她说:“别让他喝了。”
布妮看着自己哥哥泪眼汪汪的样子不禁失笑道:“可能是家里来客人了,哥哥平常不这样的。”
这顿饭吃得很快乐,分别时布朗还醉醺醺地趴在门口大声呼喊着:“一定要好好对你妹妹啊!”
我摇了摇心想:真是喝醉了,然后转身朝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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