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棚厚重的门在身后合拢，权洛妍与经纪人Jeff之间紧绷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你他妈到底清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Jeff摔上车门，引擎尚未启动便爆发了，“当着Testino的面撬他的人？！脑子被门夹了？！”
权洛妍降下车窗，凛冽的风灌入车内：“不然呢？站在旁边鼓掌？称赞那老色鬼手法专业？！”
“关你屁事！”Jeff猛地一脚油门，巨大的惯性将权洛妍狠狠掼在车门上。“这个圈子里谁不是各取所需？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下凡？！”
“各取所需？”权洛妍揉着撞痛的胳膊肘，嗤笑一声，“我只看到有人仗势欺人！如果真是你情我愿，Zack完全可以一口回绝我！可他答应了！Mario碰他时他浑身僵硬！Jeff，你眼睛没瞎吧？就因为他是‘大摄影师’Mario Testino，我们就得视而不见？！”她的声音因愤怒而拔高。
“视而不见？”Jeff方向盘猛甩，轮胎在路面摩擦出刺耳的锐响。
“Noah Kwon，醒醒！这行金字塔尖上，谁的手是干净的？潜规则、交易、比这更脏的，你见得还少？！今天要不是老子在中间当人肉盾牌，那老狐狸能对你装‘绅士’？他动不了你，是因为我是你的经纪人！你是Karl的心头肉！Zack他有什么？！你今天带他走，Mario或许会放他一马，然后呢？Zack以后还能摸到这种级别的资源？Mario只需要动动嘴皮子，他在圈内就寸步难行！你以为在救他？你他妈是在断他的路！”Jeff的声音里混杂着愤怒与一种残酷的现实考量。
“我只是给他一个台阶！”权洛妍猛地扭过头，死盯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模糊树影，声音冰冷，“他若不愿，可以借此脱身。要是自愿…不来就是了。”
Jeff最恨她这副油盐不进的倔强。“那你呢？！”他吼道，“Mario在这行盘根错节多少年！朋友遍天下！他一句话，你的封面就能飞！广告就能黄！哪个编辑总监愿意为了个‘爱惹麻烦’的模特去得罪他？！还记得你刚回巴黎时定的目标吗？！今天为了一个Zack，你想把这两年辛苦奋斗出来的东西全砸了？！”
“我没忘！”权洛妍倏地转回头，眼中怒火灼灼，“但那不代表我要昧着良心，对这种龌龊事装聋作哑！”
“清高！真他妈清高！”Jeff冷笑连连，“想过Zack反咬你一口没有？他今天跟你走，明天为了自保，或者为了舔Mario的鞋，反咬你多管闲事，甚至诬陷你勾引他、搅黄拍摄，媒体会怎么写？！‘亚裔超模争风吃醋搅黄大师拍摄’？！你的名声，你他妈还要不要了？！”
“让他说！我问心无愧！”车子刚在酒店门口刹停，权洛妍便甩门下车，“我就不信Mario Testino能一手遮天！”她头也不回地冲进旋转门。
电梯门即将合拢的瞬间，Jeff气急败坏的吼声追来：“下午自己滚下来去选房子！！”
权洛妍充耳不闻。径直回房，反手将门摔得巨响。手袋被掼在地毯上，人重重跌进沙发。天花板刺目的白晃得人眼晕，一股浊气堵在胸口，闷得她几乎窒息。
她知道Jeff的话有其残酷的道理，Mario的地位举足轻重。但Zack那张僵硬的脸，Mario那只游移的手，都让她恶心不已。
“叮咚——”门铃突兀地响起。
权洛妍以为是Jeff追来，气冲冲地拉开门，却见酒店侍者手捧一小束花。并非张扬的玫瑰百合，而是星星点点的蓝色小花，簇拥着，安静而倔强。
“Miss Kwon，您的花。”
她微微一怔，下意识接过。冰凉的花茎触到指尖。花束里夹着一张素白卡片，上面一行干净利落的字迹：[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L]
一股暖流毫无预兆地冲散了心头的郁结，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她把花小心地放在茶几上，也顾不上算时差，抓起手机拨通那个号码。
“欧巴。”电话接通，她自己都未察觉声音软了几个度。
“嗯，”李洙赫低沉悦耳的嗓音传来，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花，送到了？”
“嗯，收到了。”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细小的花瓣，心情稍霁。
李洙赫何其敏锐，“wuli洛妍，”他声音放得更柔，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询，“声音不对。今天的拍摄……不顺利？”
权洛妍被他这么一问，更是深觉委屈。她一股脑把今天的事倒了出来，从Mario的咸猪手到Zack的尴尬处境，再到她和Jeff的争吵。
电话那头，李洙赫沉默了几秒，轻轻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像根小刺，扎得权洛妍心头一紧，几乎是立刻追问：“欧巴…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太冲动？”
“不，洛妍，”他的声音异常清晰，带着沉静的穿透力，“我是在想......如果当年我在国外试镜、拍摄，孤立无援的时候，也能遇到像你这样的前辈......该有多好。”
权洛妍的心仿佛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缩紧。“欧巴……你以前……也碰到过这种事？”
她当然知道这圈子藏污纳垢，自己不过是倚仗Jeff的严防死守和Karl的另眼相待才避开了许多腌臜。但亲耳听到李洙赫可能经历过类似，感受截然不同。
想到方才对Jeff的恶劣态度，强烈的愧疚感涌了上来。
电话那头传来细微的摩擦声，接着是打火机“咔哒”的轻响。李洙赫似乎走到了更开阔处。
他吸了一口烟，声音透过淡淡的烟雾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没到那种程度，但也……相去不远。还有那些甩不掉的种族歧视……这些，你应该也懂。”
他靠在阳台栏杆上，俯瞰脚下首尔璀璨如星河般的夜景。在韩国，他是男模金字塔尖的“一哥”，可出了国门？谁认？竞争力甚至不如中日模特，人家的市场足够大。
“洛妍啊，”他的声音沉了下去，像一块冰石投入她的心湖，“在这个圈子里，当你还是无足轻重、任人挑选的乙方，没有话语权的时候……你连说一句‘不’的资格，都没有。”
电话陷入短暂的沉默，权洛妍的心又沉了沉。
李洙赫察觉到她的低落，声音刻意放轻松：“你猜，Jeff现在在干嘛？”
“不知道。”她闷闷地回了一句，手指还在拨弄花瓣。
“我猜他在挖Mario Testino的黑料。”他语气笃定，带着洞悉世事的了然，“他是你经纪人，首要职责是保护你，保住你的利益。你今天的地位来之不易，他怕你一时意气毁掉前程。”
“但是，”他话锋一转，斩钉截铁，“你没做错。这圈子脏东西太多，总得有人站出来。只是……”他顿了顿，“时机，很重要。”
他的话让权洛妍慢慢平静下来：“那……欧巴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做？”
“先去跟Jeff服个软。”李洙赫的声音带着了然的笑意，“然后，把自己变得足够强，强到能撼动规则。那时，你想清扫脏东西，才有底气。”
权洛妍长舒一口气，胸口的窒闷感仿佛减淡了不少。“好吧……我知道了，我会……跟他道歉的。”
“乖。”李洙赫语带宠溺，像在安抚炸毛的猫，“记得把花插进水里，能开挺久。”
挂掉电话，权洛妍在房间里翻出个干净玻璃杯，接了水，将那束小小的蓝色勿忘我小心插好。柔和的灯光下，细碎的花瓣宛如夜空的星辰，安静闪烁着微光，也像电话那端的人，温柔而坚韧。
勿忘我——勿忘初心。
——
权洛妍最终硬着头皮向Jeff道歉。Jeff抱着手臂，在她面前翻了个史无前例的巨大白眼，那做派差点让权洛妍没忍住一巴掌扇过去。
Zack最终没有过来帮她搬家，Jeff全盘接手了后续的麻烦，连对方是否“自愿”都未再提及。权洛妍憋着一肚子无名火，转头又在电话里对着李洙赫噼里啪啦一通吐槽。电话那头，李洙赫只能听着，无奈又好笑地适时附和几声。
搬家事宜尘埃落定。权洛妍在Jeff提供的几处公寓里，挑了玛莱区孚日广场附近那套。窗外正对着雨果故居饱经风霜的红砖墙，视野开阔。楼下街道散落着精致的买手店、古董店与画廊，空气里飘散着艺术气息，颇合她心意。
助理和搬家工人忙着安置大件家具，权洛妍则在整理零碎物品。助理递来几个积压在公司转寄的快递包裹。她拆开其中一个，里面是施华洛世奇定做好的水晶摆件，在午后斜射进新公寓的阳光里，折射出细碎璀璨的光芒。
看着这些晶莹剔透的物件，权洛妍嘴角弯起一丝无奈的笑。她在韩国的朋友，圈子实在纯粹，除了模特便是偶像。当初定做时图省事，干脆按他们各自组合的标志性应援物设计。如今想来，送出去时，大约能收获一堆“哇，Noah你真是天才”的浮夸表情，外加内心疯狂吐槽。
新居有了着落（尽管纸箱依然堆积如山），就意味着该返美了。启程前，圣诞礼物这道关必须过。她索性在未拆封的地毯上坐下，面前摊开那些闪闪发光的水晶和几个刚从精品店拎回的购物袋，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膝盖，盘算起来……
礼物总算整理完毕。权洛妍揉了揉酸痛的脖颈，视线不经意落在角落里一个未拆的硬纸箱上，是助理随其他包裹一同拿来的。她迟疑片刻，还是将它拖到面前。
撕开封箱胶带，里面塞满防震泡沫。拨开层层包装，一张黑胶唱片的封面露了出来——狂放的涂鸦设计，张扬的字母。正是那张她费尽周折才搞到的地下hiphop绝版唱片，异常稀有。
指尖触到冰凉的封套，凉意仿佛顺着手臂蔓延。这张唱片，原本是要给禹智皓的惊喜。分手前，它还在邮寄途中。如今东西到了，人已分开。
她看着封面上那些狂野的线条，刚到巴黎时被忙碌暂时压下的情绪，重新涌上心头。那种熟悉的、空落落的怅然。耳边仿佛又响起曾与禹智皓一起听这张专辑某首歌时，他那专注投入、眼中带光的模样。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屏幕上显示着“朴经”。
权洛妍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如常：“哟，年末活动不忙吗？，怎么有空找我？”
“呵~” 电话那头传来朴经惯有的、懒洋洋又带着戏谑的语调，“怎么，现在找你还需要预约了？”
“少来。”权洛妍把唱片小心地放到一旁，身体往后靠，“有事说事。”
“没什么大事，”朴经语气随意，“刚刷IG，看到点挺有意思的内容，有点好奇。”
权洛妍不用猜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没好气地怼回去：“你想说什么？”
“羡慕啊，”朴经拖长了音调，看热闹不嫌事大，“真悠闲，还能计划去滑雪。”
权洛妍：“……”
她几乎能想象朴经在电话那头挑眉的欠揍表情。“谁让你们当初选择当爱豆的！活该！”
“我们？”朴经故意装傻，“我和谁啊？”
权洛妍被他明知故问气到，只恨此刻飞不回首尔。“你想死吗？”
“啧啧，”朴经有恃无恐，“这不是怕你有了新欢，转头就把我们这些旧人忘光光嘛。”
这句话像一根细小的刺。权洛妍沉默下来。被朴经这样一说，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当下的状态似乎可称为“无缝衔接”。
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沙发边缘，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未理清的迷茫：“朴经……”
“呀呀呀！”朴经本是习惯性嘴贱，一听她语气不对，立刻收声，“开玩笑的！别当真啊！”
“我……整理东西，翻到一张唱片。”权洛妍像是没听见他的解释，自顾自地说下去，“是之前……准备送给智皓的。他念叨了很久的那张绝版嘻哈唱片。”
电话那头的朴经瞬间明白了她方才的异样。他沉默下来，安静听着。
“当时找得很不容易，”权洛妍的声音很轻，近乎自语，“现在才送到我手上……”她没再说下去，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朴经那边沉默了几秒，连隐约的背景音都消失了。再开口时，他收起了玩世不恭，语气里多了朋友间才有的了然和认真：
“哦……那张啊。” 他像是知道是哪张，“是挺难搞的。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留着收藏？还是……”
权洛妍的目光落回那张刺目的唱片上，心里的五味杂陈再次翻涌。
“不知道，”她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语气带着点自暴自弃，“看着碍眼，但丢掉又……觉得可惜？”
朴经在电话那头似乎低低笑了一声。“权洛妍，”他叫她的全名，声音清晰。
“你们在一起之前，是亲故吧？一张唱片而已，就当是送给亲故的圣诞礼物呗。”
他顿了顿，像是给她思考的时间，然后又换回那副欠揍的调调：“或者，你嫌送前男友的礼物太贵重，那跟给我的互换？我不介意接手。”
权洛妍刚被他那句“亲故”戳中，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紧接着就被他这不着调的建议气笑。
“滚蛋！”她笑骂出来，心情却轻松了不少，“你想得美！”
“行行行，”朴经懒洋洋地应着，“那我的礼物也不能比他便宜太多啊，亲故也得讲究公平。”
“放心吧，”权洛妍瞥了眼不远处那个包装华丽的“防脱套装”，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你的礼物，绝对‘精心准备’，‘物超所值’！”
挂了电话，权洛妍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张黑胶唱片上。朴经那句“亲故”仍在耳边回响。是啊，即便不再是恋人，也还是相识多年的朋友。一张唱片而已，何必纠结那么多。
她拿起唱片，找来包装纸，仔细地重新包好，然后在地址栏工整地写下：Stardom Entertainment。
我来了，先跪下磕头[捂脸笑哭][捂脸笑哭][捂脸笑哭]
这本等我把隔壁苏荷那篇写完，就会继续两边一起更。不然两边CP都是苏荷，同时更我会精分[化了]
然后现在韩圈有点物是人非了，我在纠结要不要换男主……不过这个问题还可以继续纠结很久，因为女主还有好几段[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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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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