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夜神之国归来的火神大人看上去一切正常，起码从他的神态和行为上来看，一切似乎稳中向好，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
然后他就用这种轻松的状态宣布了一件似乎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夜神告诉我，灾难的浪潮就要袭来了。”
莉安歌动作一顿:“所以，这就是你先来找到我的原因？到了这个地步，你依然打算瞒着奥奇坎吗？”
一向乐观的神明却在这个问题上难得露了怯，他叹气:“那孩子......我是说奥奇坎，我原以为时间能再宽裕一点，但还是没来得及，对他来说还太勉强了。”
“你还是打算将这个重担交给他吗？”
“很合适的人选，不是吗？你口中所述的人龙共存的国度，交给一位半人半龙的英雄去完成。”
“很巧合。但我并不认为这是真正的原因。”
“......”
“太残忍了。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他。”
“......”
垂头不语的神明长呼了一口气，他又重新振作起来，故作轻松地说道：“有些事情只有他能做到，我不否认这有些残忍，但是......为了纳塔，为了千千万万个明天，我只能这么做。”
莉安歌长久地注视着这位老友，也明白他所说的绝无虚言，最后也只能送上最诚挚的祝愿：“希望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自花羽会回到奥奇卡纳塔的路途风光挺不错的，只是在往日，这里是傲慢龙主们盘踞的地方，身处缝隙之中的人类鲜少能有机会如此自在地欣赏大地之上的美丽风景。
落日的余晖洒在静默伫立的龙族遗迹城邦之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辉芒，而在此时回头，便能看见纳塔广袤的大陆，这是他深爱的土地，亦是他永恒的家乡。
可那黑暗的狂潮不肯放过上面的人们，他当然想再多看看这片美丽的土地，再和朋友们一起欢聚，但为了千千万万个纳塔人能如此安然的圣火，总有人得做出牺牲。
神之座赋予了他远超凡人的力量，也为他送来了胜利者的嘉奖，亦是某种神圣的使命。
在神明回到由他建立的第一座城邦之时，太阳已经彻底落下，代为执行的谋主亦已回到他的居所。
每天回到这里时，奥奇坎总是会花上不少时间注视着石碗之中的圣火。
这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圣火，在希巴拉克离开后的这几天内从未熄灭，只是有时候奥奇坎也不禁有些好奇，不熄的圣火，真的只是神迹的一种表现吗？
他看得入迷，并未察觉神迹的缔造者已经来到了门前，还是陪着他一起注视着圣火的小绿发现了归来之人，它立刻伸出前爪：“呀！”
希巴拉克顺势将它一把抱起，动作顺畅又利落地将小龙揉了一圈又顺势放下，却是转头看向奥奇坎：“我不在的这几天，有没有好好遵守我留下的告诫，多吃肉不挑食？”
奥奇坎连忙站起身，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他有些没明白他问的到底是小龙还是自己。
小龙当然是自豪地拍拍肚子：“呀！呀！”
那意思好像是它是遵守了的，而且每天真的只吃了三个青蜜莓。
这下没有回应的就只剩下奥奇坎了。他眼神移向别处，小声地回道：“有......”
真让人有上手揉一揉的冲动，但希巴拉克忍住了。他收敛了笑意，也低头看向石碗之中的圣火。
将这一个试作品赠与奥奇坎的确是临时起意，那一晚他在高处随手捏造的一团火焰，成为了对方小心翼翼呵护的珍品，这一点他看在眼里，他甚至有些不忍心戳破他的幻想，也不忍心去联想火焰熄灭之后对方的落寞模样。
大概是出于这种心理，他将一朵微小的圣火赠与了对方，算作是他离开这段时间的代为陪伴。只是这个补偿来得有些晚了，他甚至还要给对方带来一个更坏的消息。
“在我离开之后，我希望由你接替我的位置。”
突然听见这句话，奥奇坎猛地回头，神明依然垂目注视着石碗之中的圣火，虽然只是侧脸，但依然能分辨，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笑意。
“离开？”奥奇坎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他有些不理解，或者说难以相信，“你要去哪里？”
希巴拉克没有回应，只是又将一个模样奇特的圆盘交到了他的手上，继续嘱托：“我也希望由你来保管这件东西，我与龙族的贤者立下誓约，分别保管这开启毁灭世界的武器的钥匙，并承诺，不会阻拦溯火而归的龙裔。”
“但是，奥奇坎，记住我说的话，永远，永远不要让任何人找到这件东西。”
他越是如此郑重，奥奇坎就越是恐惧，因为这证明了希巴拉克所说的并非玩笑，他就是在叙说某种临终嘱托。
他头一次以一种近乎顶撞的语气打断对方：“你要去哪里？”
但是希巴拉克只是眼神平和地看着他，而后他低下头，伸手将石碗端起，其中的火焰因移动而摇曳。
“规则已经铸下，但仍需要被点燃，这是我与那来自天空的神明之间的交易，只是我没有想到时间会如此紧迫，我必须立马做出决断。”
微小的火焰在火之神的手中突然变得盛大，盛满了整个石碗，那是光与热的极致表现，但是现在，奥奇坎已经明白了这圣火的来源。
石碗大小的圣火仅仅能照亮这一个狭小的房间，而他需要的，是照亮整个纳塔的圣火。
只有太阳，只有源火，只有火之神。
“我会将我的生命化作不熄的圣火，将规则点燃，庇护纳塔不受深渊的侵蚀，这便是我的去处。”
火之神用如此柔和的语调将这残酷的事实说出，而这根本不是奥奇坎能够接受的事实，他激动地反驳着：“为什么？只是需要付出生命的话，让我去吧！把我的生命也带走吧！”
“不。”
神明却是温柔地拒绝了他，盛放之后的火焰陡然熄灭，并未在石碗之中留下任何痕迹。希巴拉克放下石碗，并握住了他的手，连同那奇特的圆盘一起紧握。
“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奥奇坎，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答应我，绝对不要让任何人找到这件东西。”
“为什么......我不能接受......我做不到......”
“奥奇坎。”
“......”
良久的沉默之后，奥奇坎似乎是妥协了，主动将那金盘握紧，但仍然垂着头一言不发。
希巴拉克伸出手，将谋主常年戴在脸上的面具取下，他大概是唯一一个能这么做的人了。
未曾见过阳光的皮肤苍白无比，细小的鳞片在他的额头和脸颊边闪烁着蓝绿色的光辉，将不知名的金纹破坏得无法辨认。即便是希巴拉克，也鲜少见到奥奇坎真正的面容，戴上面具更像是他的某种决心，誓言要为将他从牢笼之中拯救出来的主人效命终生。
希巴拉克轻轻拭去他流溢的泪水，但那金色竖瞳之中的哀伤却难以拭去。
也许在这个时候很适合给他一个拥抱，拍拍他的肩膀，握住他的手耐心地为他解释，但在最后的最后，希巴拉克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流溢的泪水最终淌干，没有任何言语继续嘱托，却已在奥奇坎的心中完成了转变。
他垂着头，金色的眼眸似乎也黯淡无光:“我明白了。”
未曾抬头的谋主也因此错过了神明眼中的犹豫与担忧。
夜神的忠告犹在耳边，要他立下誓言的贤者依然游走在人群之中。希巴拉克已然知晓，在贤者构建的蓝图里，不会有人类的位置，在立下誓言的那一刻，他和对方都不打算遵守。
而奥奇坎......是那贤者蓝图之中预定的王，将这个位置交予奥奇坎似乎正对贤者的计划，可惜，他实施计划的运气一向不太好，现在也一样。
等到奥奇坎接过他的位置，那习惯于用不同面貌游走于人群之间的贤者势必会现身，而他所知晓的秘密，所知晓的更多关于龙族的秘密，也不会对奥奇坎有所隐瞒。
只是奥奇坎会做出的选择，恐怕只会令这位造物主失望透顶。
这近乎利用一般的想法令最初的火之神充满了某种愧疚，但他又不能对奥奇坎和盘托出，尽管他知道对方对自己全然信任，始终如一。
希巴拉克移开了目光，看向乖巧等待的小龙，它在这里度过的时日仅仅月余，在原本的计划里，它应该会在这里有一段完整的成长，而这也是希巴拉克想要在离开前教给奥奇坎的东西。
“......将小绿送回花羽会吧。”
这在现在已经不可能了，若自己仍然在这里，他倒是能遵守和莉安歌的约定，保证这只小龙的安全，但若自己不在了，还是将小龙送回原来的地方最妥当。
小龙歪了歪脑袋：“呀？”
奥奇坎也回头看向了它。从名义上来讲，这算是“希巴拉克养的龙”，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照料。
一只失去主人的龙，看上去和他同病相怜呢。这个念头在奥奇坎心中一闪而过，令他心头一紧，但他努力维持住了面上的平静，他刚刚答应了希巴拉克，绝不能又立马露怯。
“好，我会联系花羽会，将它送回去。”
没什么起伏的声音自然也没什么感情可言，他好像从现在开始，已经是“没有私欲”、“忠诚履行”的继任者，只要是希巴拉克的嘱托，他都会遵循。
这幅表现令希巴拉克心中的愧意又重了一分，他别过脸，微微侧过身，以防自己会忍不住又反悔。
“......这样也好，就交给你吧，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
嘱托完的神明就这样匆匆离开了。奥奇坎低下头，和很是乖巧的小龙对视了一会儿，而后，他又将面具重新扣上。
后面的事情太不愉快我也不想写了orz快进到夜神之国大团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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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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