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在这一瞬，触摸到轮回之时，应止看到了自己的“轮回”。
他身上的繁复交织的时空之力与提瓦特的世界之树在无垠星空中蔓延，银白色的枝桠将二者连接。
这是属于他的轮回。
若置万劫中，渡我渡众生？
应止垂眸看向重新揪住他衣角的小甘雨，小团子仰起脸，冲他甜甜一笑。
他眼前浮现的却是她长成少女的模样，夙兴夜寐，年复一年，用自己的方式践行契约，守护着她所爱的璃月。
又想起崔息在他面前那些几乎无所遁形的心思与神态，想起温纳尔看向他时眼底的遗憾和欣喜。
那是他的过往、曾经，以这样的方式那样生动的出现在他面前，好像在逼迫他重新回顾一遍那些旧事。
但是又好像是在向他展示另一种可能，想要他遗憾，要他后悔，要他去挽留。
大概是因为心魔的缘故，应止很容易就想到了这个可能，现在却突然发现了另一个可能。
那些是另一种磨砺，用这种方式来提醒他、告诫他——
不许悲，不许喜，不许怒，不要贪恋过去，也不要期待未来，无有贪嗔痴，方得神仙道。
但他要成的仙不是这样的，那是此方天道想要的仙神。
得道成仙，而非应道成仙。
这是他的劫数，也是他的心魔。
应止是人，他不愿意舍弃人的身份，但人力有穷，而他的愿望却非人能够达到。
仙人仙人，璃月的仙，其内核既是仙，也是人。
无论是麒麟还是鹤鹿，最终都走入了人间。
有执念者，难渡心劫。
这是昆仑学府教给修仙小白们的第一堂课。
应止自然也教过很多遍，但是事到如今才发现，这一句话要真的理解原来这么难。
但是，这不代表着应止要改变自己的愿望，因为在提瓦特，【愿望】是特殊的。
比如应止刚刚‘看见’的轮回，那些连接他与提瓦特的银白枝桠，似乎汲取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愿望】。
不，或许不止一个世界。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无论是轮回，还是应止所一直坚信的事实，都好像与那些力量相关。
他早就说了，他的运气很好嘛！
像这种一瞌睡就有人赶着送枕头铺床的事 他每次都能遇到。
直到会议结束，周围人群散去，做事的做事，教孩子的教孩子去了。
应止还在走神，都没发现眼前多了一道气息。
“无常君，幸会。我是若陀。”微微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响起，仿佛自带独特的厚重韵律。
应止回过神来，流光在黑暗中勾勒出一双龙角，他微微惊讶，点头致意：
“若陀、龙王？幸会。”
“哈哈，无常君能猜到我是谁吗？摩拉克斯有没有跟你说起过我们呀？不会只单单介绍了龙王大人吧？”
俏皮的少女声线从身后响起，能听到她水袖蹁跹的响动。
“在下移霄，幸会。”介于少年与青年音色之间的清朗声线也跟着介绍了一下自己。
甘雨刚想开口，被归终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唇前，眼中闪着狡黠之色，只好抿住唇，有些担忧的仰起小脸看向应止。
应止笑道：“不必帝君介绍，我也听闻过归终殿下的贤名。移霄导天真君，幸会。”
归终掩着唇眉眼弯弯：“哎呀，能被摩拉克斯亲自邀请的无常君夸奖，真是受宠若惊呢！”
若陀和移霄导天真君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奈。
应止笑道：“你这是在夸摩拉克斯还是在夸我？”
归终噗嗤一声笑出来：“哈哈，无常君真讨人喜欢！不像摩拉克斯，那家伙现在一门心思扑在璃月上，真要把自己练成石头不可！我这次过来，他好像又恢复成以前的样子，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也足够让人惊喜的了！多谢！”
应止倒是没想到归终会说这个，倒是有些好奇了：“摩拉克斯之前不是这样的吗？”
这个话题若陀就比较喜欢了，他听完归终的话，对应止的好感度直线上升，一下子就腾升起分享欲来。
“摩拉克斯最开始比现在更招人喜欢！你要是见到那时候的他，你一定也会喜欢他的！
天动万象，山海化形，荒地生星，璨若烈阳！那时候摩拉克斯，可没有现在这么好脾气！
那个奥赛尔就是太年轻了，他要是年长点，就该知道现在这个会给你签订契约机会的摩拉克斯是多么温柔！当年好几个跟奥赛尔一样没眼力见的家伙，骨头都成渣子了！”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应止大概难以想象，若陀用这样一本正经无比郑重深情的语气说出这一大堆话的。
若陀，你一定是摩拉克斯的激推粉头吧？
现在的摩拉克斯，脾气很好吗？
他把拉波斯戳个对穿的时候，跟【温柔】可沾不上一点儿边！
若陀念叨完，似乎感觉不够，又补了一句：
“不过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你不觉得看着摩拉克斯带领仙众和千岩军在战场上的样子特别令人热血沸腾吗？为民，为国，为家。
我亲眼看着他写下律法，制定礼仪，每一笔落下时，就有一座城邦建起，有一条律法被执行，有一人活下来或者活的更好。
每带来一场胜利，就有更多人传颂他的名字，记住他的功德。我知道他喜欢从无到有的成就感，知道他不忍辜负人类的期望。而我，也不忍他的愿望被辜负。
摩拉克斯的每一步都在不断前进、改正，每个选择都尽力做到了最好。而我等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一直在他身旁提醒、陪伴和见证这一切吗？”
应止点点头，他明白，但是若陀，你好像跑题了。
#我会反复爱上不同时期的摩拉克斯#
激推，懂。
移霄导天真君感叹：“若陀龙王真乃大才，轻而易举说出我之心声，还是在下学识浅薄了！”
归终沉思片刻，小声道：“虽然我觉得他说的对，但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应止也悄悄回答道：“这是他们之间独特的交流方式，听着就行了。”
归终凑过来：“若陀说的太投入，我都不忍打断，其实我有个很好奇的事，白玉京在哪里呀？”
应止想了想，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在这里。”
归终：“？世界上没有白玉京这个地方吗？你跟摩拉克斯合伙瞎编哇？”
应止再次掏出自己的工具扇子展开遮住半张脸，神神秘秘道：
“白玉京是存在的，但现在连我也回不去了，所以暂时它就只能在这里了。”
他收起折扇抵在心口。
归终似乎明白了什么，露出一点葱白的指尖指了指上方：“白玉京在天上吗？”
应止眼眸弯弯：“是的哦。”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白玉京确实在天上，他可没说谎。
只不过他的白玉京，是在另一个世界而已。
他是从白玉京而来的过客，也是无法再回去的游子。
归终恍然大悟，对他眨眨眼：“我大概明白了，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应止轻笑着点头：“好啊。”
“好了，我在这里待的够久啦，要回归离原啦！最近天灾频繁，即使是仙神之力也有穷尽，我无法救下所有人，所以在察觉到奥赛尔的意图后，我才会急迫的亲自赶来。
我担心……嗯，算啦，反正现在已经放心了！无常君，有机会的话来归离原看看吧，那里的田野很美，收成也很好哦！”
应止却挽留道：“稍待半天可以吗？我有一件东西想要给你，只不过我如今不太方便，所以让小甘雨代劳，希望归终殿下不要嫌弃才好。”
归终笑道：“喊我归终就行啦，半天的话……唔，一个时辰来得及吗？我之前答应萍儿要快些回去的，她已经先走一步回归离原了，那边还有很多事务等待处理，灾民和即将到来的战事……”
应止点点头：“来得及，会来得及的，别担心，都会好起来的。”
归终轻弯了眼眸，放佛永远是那副轻松的姿态：“那就借你吉言啦！”
在一旁听着若陀和移霄导天真君对话的甘雨满眼都是小星星。
他们说的留云借风真君和理水叠山真君说的一样！
帝君就是最厉害的！
应止揪住甘雨的兜帽，把恋恋不舍的小团子拽到身边：“小甘雨，帮我个忙！”
甘雨这才回过神：“啊？嗯嗯！好的！常德上仙说吧！不管是什么忙我都会努力的！”
“你还喊上仙呢？三个字不比四个字好叫？”应止随口说了一句，然后回到正题，“只是请小甘雨帮我挑几块石头再画几张符啦！”
画符……应该不难吧？
甘雨悄悄想着，回忆起前两次画符的经历，好像都很快就学会了。
挑石头，听上去也很容易。
于是她认真地点头：“好！”
应止牵着甘雨去外面找了个山崖，先让几个千岩军帮忙挑了几块比较符合他们心中代表着“平安”的石头，再让甘雨去挑了几块她心中比较符合“凶恶”的石头。
他们来到一个小水潭旁边，应止拿树枝沾水在大岩石上画出样子，让甘雨照着描，保证能一笔完成的时候，就可以在石头上画了。
应止这次自己也动手了，他在“平安”石上画，甘雨在“凶恶”石头上画。
只不过他是在虚空画诲，而甘雨是在画符。
加一点延迟，再加一点触发条件。
粉嫩的团子挑出的“凶恶”石头看起来也没有多凶，在她手中拿着反倒别有几分意趣。
这次的符咒特别简单，只有一个“生”字，比之前的九转生息符要简单的多。
所以甘雨学的也特别快，两刻钟的功夫就全部完成了。
看着字迹愈发流畅的符文，甘雨心中忍不住升起一点小小的自豪。
应止等她画完，然后飞快几笔搞定，把两种石头一一对应，对甘雨道：“仔细看。”
甘雨一怔，赶紧集中注意力。
应止并剑指往空中一点，两种石头便合到一起，成为一枚外圆内方的石壁，壁上淡金符文明灭，而后归于沉寂。
甘雨揉了揉眼睛。
为什么融合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画的石头是缺了一块的？而另外一块正好就补上了缺口？
捡来的时候，明明是独立而完整的一个小石头啊！
应止收起所有的石壁，道：“圆缺分合，天作人为，重要的就是人为。让完整变得缺陷，将缺陷补全成圆满，都是人类最常用的方法，放在规则里也是一样的。只不过不论哪种都很难就是了。慢慢学吧，不用着急。”
甘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碎掉的石头是缺陷吗？”
应止语气轻快：“什么是缺陷什么是圆满呢？如果我需要那块石头的棱角，那么于我而言，它完整时才缺陷，破碎时才圆满。”
甘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应止将一块石壁递给归终：“务必随身携带，这可是我最真挚的祝福。对了，你知道轮回吗？”
归终接过石壁，开心的收好：“谢谢啦！轮回，似乎是一种概念吧？怎么了？”
“如果世间有生死轮回，但是只有人类能够拥有轮回转世的机会，而仙神只能在漫长的生命结束后归于湮灭，你会对此有什么感想呢？”
应止问道。
归终想了想：“都说仙神有漫长的生命啊，如果真的有轮回，或许人类轮回千百次，仙神才会归于湮灭。这样看来不是挺公平的吗？”
“但仙神也有中途夭折的吧？”
“人类难道没有吗？”归终轻笑，“而且，假使仙神归于湮灭，但是所守护的凡民却是生生不息的，神所留下的痕迹，也会在被口口传颂，即使姓名失传，身影不再，但是神去过的每个地方、所守护的每个人都会记住祂。”
应止：“即使这样说，如果能够遇到更多的人，见到更久的未来，洒脱如归终，也会贪心一点的吧？”
归终这次没有反驳，赞同的点头：“是啊，好想看到归离原再次繁华起来，看到天灾赶快过去，战争赶紧结束。”
应止展开折扇，露出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眸，眼里好似一副辽阔无垠的水墨画。
“会看到的。”
这个副本快结束了，帮帝君打完海鲜就回去。
谁还记得小应还在渡劫哇咔咔咔！他在追寻一个新的“仙”路，这是必要的心里路程过渡，卡的我一愣一愣的！
小应飞升成仙跟提瓦特的仙人不一样的，何况最后成的也不一定是仙嘿嘿嘿！
感谢阅读，感谢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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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论道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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