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那维莱特照常上班。
与以往唯一的不同,就是怀里多了一只小狼。
赶在所有官员抵达沫芒宫之前,那维莱特率先坐在了办公室内。
距离正式上班还有一段时间,那维莱特正着手浏览日程,冷不丁有人叩响办公室的门:“请进。”
门被哗地推开,来人步履匆匆,高跟鞋与大理石地砖的碰撞急切又仓促,连声招呼都没打:“你有公爵的消息吗?”
“克洛琳德?”
那维莱特起身:“出什么事了?”
克洛琳德并未穿她那身决斗代理人的制服,反倒是换了身普通低调的衣装,打扮毫不起眼。她蹙着眉:“我刚刚从水下回来,没找到公爵,却发现他的办公室有激烈的打斗痕迹。”
那维莱特的视线往文件堆后的小灰狼轻轻一瞥:“……”
克洛琳德:“还记得吗,半个月前的亨利连环杀人案,你特意叮嘱过公爵,要对凶犯亨利严加看管;我去确认过了,亨利死在了梅洛彼得堡的废弃生产区——初步判断,死因是失血过多,死亡时间大概在前天凌晨。”
那维莱特:“所以,你怀疑,是亨利袭击了莱欧斯利,但最终不敌逃遁,失血过多而亡?”
“这已经不是重点了。”
克洛琳德神态冷肃:“假如公爵当真被亨利袭击,为何不在事后组织水下的警卫全力搜捕亨利?可我却没找到公爵的踪迹,询问过警卫后,他们称并未收到过任何人袭击典狱长或是试图越狱的消息。”
“所以,”克洛琳德冷静地下定结论,“公爵失踪了。”
听完,那维莱特若有所思:原来小狼背脊的刀伤,是这么来的。
克洛琳德半天都没听见那维莱特的回复,狐疑地观察他须臾:“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吃惊,难道早就知道了?”
那维莱特点点头,又摇摇头:“事情可能有些超出你的认知……莱欧斯利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被外人得知。”
克洛琳德眼皮子一跳:“他到底怎么了?”
那维莱特:“他变成了一只小狼。”
“什么?狼?”
克洛琳德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没在和我开玩笑?那种四肢着地、习惯群居的哺乳类动物,怎么会和公爵扯上关系?”
那维莱特否认:“你知道的,我从不开玩笑。”
说着,他抱起小灰狼,递到克洛琳德眼前。
克洛琳德微张着嘴:“……”
小灰狼:“汪呜。”
克洛琳德:“……”
由于“莱欧斯利变成一只小狼”这话是从公正无私的最高审判官嘴里说出来的,即便听起来很荒谬,但可靠度大于100%,决斗代理人迅速接受了现实,并开始思考解决方式:“看来是某种不知名的力量使他变成了狼的模样……你没法解决?”
克洛琳德说完,又否决了:“事情已经过去两天,倘若你能解决,公爵早就变回来了。遇到别的麻烦了?”
那维莱特:“他现在这副模样,身上没有任何元素力波动的迹象,最开始我也将他误认作普通野狼。”
他简单复述经过:“我不便亲自出面,已委托旅行者秘密调查,相信以她的能力,很快就会有结果。”
克洛琳德这才稍微放下心:“若是少了公爵,水上水下的很多工作都难以开展。对了。”
她从内袋取出一封信:“这是希格雯给你的。昨晚,我和她在公爵的办公室内检查过一次,现场有大量冰元素力残留,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痕迹或物品。”
那维莱特接过信封。
信封很是厚实,入手沉甸甸的,似乎还装了别的东西。
那维莱特拾起裁纸刀,划开信封口的火漆印,一堆照片从信封里争先恐后涌出:“这是……?”
照片拍摄的场景,那维莱特非常眼熟:全都是莱欧斯利办公室的场景。
室内摆设东倒西歪、杂乱无章。地上散落了不少冰渣子,半面墙都被狂暴的冰元素力冻住了;通往二楼的金属楼梯扶手被暴力拆卸了大半,剩下的一截倒挂在半空,摇摇欲坠;顶灯的罩子不翼而飞,露出里面驳杂的电路和灯泡钨丝。
看样子,确如克洛琳德所言,莱欧斯利在办公室内动过武。
其他照片拍摄的都是一些细节,那维莱特一一翻看。
桌上的文件遭到狂暴的冰元素力波及,有的被冻在冰里,有的被坚冰戳破;储存茶具和茶叶的展示柜被砸出一个大坑,茶具碎片和茶叶洒落满地;垃圾桶倒在一旁,茶叶外包装、用空的糖罐子、一个汽水饮料瓶掉了出来;报纸被坚冰拦腰撕裂,打翻的茶水洇湿了字迹……
“《学术探讨:浅析公爵莱欧斯利与狼的关系》?”
那维莱特念出报纸头条:“这是学术文章?”
克洛琳德:“某些不良地摊小报为了吸引读者们的眼球,常常会起这种天马行空的标题。不过是一篇滑稽荒诞的小说而已,若是把这种东西当作学术论文,提交给须弥教令院,一定会被贤者发配沙漠。”
那维莱特自语:“莱欧斯利怎么会买这种报纸……”
“上个月他休假,来水上咖啡厅喝下午茶,被一个报童推销的。”
克洛琳德回忆:“他看完后,说,‘枫丹民众总是拥有过于丰富的想象力……要是让他们知道,我的头发倒竖成狼耳的模样,其实只是因为睡觉压到了翘起来,他们应该会很失望吧?’。当时我还夸他‘敏锐机警,领地意识极强,你确实很像一匹狼’。”
说到这里,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克洛琳德:“你觉得,公爵变成狼,和这篇文章有关?”
那维莱特思忖:“我有种感觉,这不太像是巧合。”
他看完所有照片,又在末尾找到希格雯写的信。
【亲爱的那维莱特先生:
这封信是我请克洛琳德小姐替我带给您的,现场所有照片都由我拍摄,目前公爵的办公室已被封锁,看守们会轮流驻守。
有关公爵的详细情况,由您来决定是否告诉克洛琳德小姐吧。
您亲爱的,
希格雯】
那维莱特将信件收好,刚想对克洛琳德说些什么,忽地瞳孔紧缩:“!”
紫罗兰的竖瞳妖异非常,无形的压迫感骤然拉升,站在他面前的克洛琳德霎时被炸出一身白毛汗,强忍着没有后退远离:“怎么……”
那维莱特面容沉肃:“麻烦你留在这里,保护莱欧斯利。”
话音刚落,那维莱特的身影如一阵水雾般原地消散。
下一瞬,深蓝长袍的白发男子凭空出现在沫芒宫外围的石质栏杆旁。
为了美观,外墙围绕着沫芒宫修筑了一圈喷泉蓄水池,此时流水正不安地躁动。
那维莱特瞥了一眼,再度消失。
他于下方瓦萨里回廊、芙宁娜的家门口再次出现,抬手蓄力,竟不顾风度和礼仪,强行以水元素力撞开了芙宁娜的家门!
咣——!
水雾散去,那维莱特看清室内情形,视线集中在对面落地窗前一名成年男性身上,罕见地冷下脸,语气中深藏万年奔涌的洪流,寒声警告:“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那维莱特!!!”
紧挨着大门口躲躲藏藏的派蒙仿佛看见了救星,立刻冲了出去,大声叫嚷:“他是‘博士’!愚人众的第二席执行官‘博士’!!!”
“……咳、咳咳!”
哗啦!
一楼厨房已经成了一片废墟,荧艰难起身,抖掉身上的玻璃渣,剑尖撑在地上,血迹沿着剑身蜿蜒流下,缓慢晕开:“……那维莱特……博士,想劫走芙宁娜!”
派蒙小嘴叭叭,疯狂告状:“我们做委托路过,听见芙宁娜家里有动静,结果一进来就发现,博士想绑架芙宁娜!”
那维莱特:“派蒙,有劳你先扶旅行者出去,我来解决。”
派蒙忙不迭照办。
见有援兵赶至,对面那个戴着鸟嘴面具的男人却不慌不忙,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和那维莱特打招呼:“枫丹的最高审判官,久仰。”
那维莱特单刀直入:“芙宁娜在哪里?”
屋内一片狼藉,地上还残留着不少水渍,事发至今,芙宁娜踪影全无。
“呵呵。”
下颌有一道剑锋划出的血痕,博士抬手抹去,抬手示意门外,彬彬有礼地做了个“请”的动作:“这个问题,不如,审判官阁下去问问那位旅行者?”
“……”
那维莱特缓缓往前走了两步,掌中凝聚水元素力:“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就做好准备,面临我的审判。”
出乎意料,博士却退后半步,嘴角噙着一抹看不透的笑:“这附近都是枫丹廷的居民,在这里动武,万一伤到了其他人,恐怕有损你大审判官的名声吧?”
那维莱特不为所动:“你以为,你能威胁得了我?”
博士:“看来,我们没法互相说服对方了?”
那维莱特不再与博士废话,汹涌的水元素凝聚成水柱,劈头盖脸往对面冲去!
——哗啦!
博士从容应对,但他似乎并不想与那维莱特过多纠缠,避其锋芒保住自身,从被水柱击碎的落地窗逃遁而去。
这下造成的动静太大,实在无法忽视,不少居民纷纷从睡梦中惊醒,揉着眼打开窗户:“大清早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那维莱特大人?!”
“发生什么事了,大审判官怎么会在这里?”
“等等,你们看!那里好像是芙宁娜大人的家!”
发现有热闹可看的枫丹人往骚动中心探头探脑,视线和扫描仪似的徘徊在那维莱特身上:“这是……出事了?”
博士逃跑的速度太快,方式同样诡异,只一眨眼就不见了,那维莱特想追也没处追去。
警备队警员循声而至,一看是芙宁娜家遭到了袭击,顿时眼前一黑:“芙宁娜大人!”
那维莱特:“不用喊了,她不在这里。”
警员:“那维莱特大人,这到底是……?”
那维莱特冷静吩咐:“通知逐影庭,愚人众执行官‘博士’擅闯芙宁娜私宅,企图绑架前任水神。封锁现场,严禁出入;签发博士的通缉令,全城搜寻他的踪迹,一旦发现,立刻来汇报给我,绝不能和他起正面冲突。”
“是!”
那维莱特转身去查看荧和派蒙的情况。
在荧和博士正面交锋时,派蒙一直躲在一旁,并未受伤;反倒是荧,蜷缩在地上微微抽搐,裙装被冷汗浸透,左侧肩胛骨鲜血淋漓,左手腕不自然地反折着,破碎的玻璃渣深深扎进掌心。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边的乱象,那维莱特并不想惹人注目,索性单手护住荧的头部,拉着派蒙,带着两人倏地原地消失,返回沫芒宫。
三人回到办公室时,正赶上塞德娜来上班。
单纯的美露莘哪里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愕然道:“旅行者这是……?”
一直待在办公室的克洛琳德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同样吃惊:“荧的实力超群,是谁能伤她至此?”
那维莱特示意她们噤声,随即尝试治愈荧身上的伤。
派蒙刚刚脱离了危险的厮杀,后知后觉地感到又怕又气:“那个博士真是卑鄙!他趁着荧没防备,从背后偷袭了她!博士那一下就是冲着要她的命去的,要不是她反应快,我们根本等不到你来支援!”
荧双目紧闭,额角鲜血从眼尾流过,仿若一抹血泪。
克洛琳德脸色骤变:“博士?!”
塞德娜不确定道:“是愚人众的执行官?”
派蒙:“没错,就是那个阴险小人!我和荧之前在须弥就碰见过他,他蛊惑了教令院前任大贤者,试图利用罐装知识造神,还囚禁了小吉祥草王!”
小灰狼从办公桌跳下,跑到荧身边,凑近她嗅了嗅。
外伤缓慢愈合,持有生之权柄的水龙王将水的生命力分予她,少顷,那些严重的外伤消失不见,荧的肌肤变得光洁如初。
那维莱特移开视线,询问派蒙:“有没有备用的衣物?”
“有!”
派蒙钻进尘歌壶,拿了套崭新的衣物出来:“荧怎么还不醒?”
“她体内元素力紊乱,受到的冲击较大,恐怕还要过一阵才会醒。”
那维莱特嘱咐:“塞德娜,办公室里有个空房间,有劳你带她去更换衣物。”
塞德娜点点头,接过派蒙手上的衣服。
房间的门关上后,那维莱特看向派蒙:“你们不会无缘无故去拜访芙宁娜,是发现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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