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皮肤很白,穿着纯白的睡袍坐在纯白的床上,乍一看就像是一团要融化掉的小雪人,可爱得会让人心跳漏上几拍。
织田作心满意足,换做平时太宰是绝对不会穿这种衣服的,也就犯了错才会这么乖,不认衣服,给什么穿什么。
暗自欣赏着雪人一样的自家小孩,织田作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太宰的头发,试图降低小孩的心理防线,织田作放轻了声音哄着道:“太宰,还有时间,你还有机会向我坦白。”
太宰跪坐着,任织田作撸猫一样摸他的头发,目光定在自己揪着衣袍边的手上,不吭声,他需要的并不是原谅,就这么犟着,等织田作对他失去耐心。
织田作拿太宰没办法,他知道指望太宰主动开口有多难,却又不能不这么做,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伤口如果闷在心里,就要长期生着灵魂的病,他不能把自己的小孩教得这么别扭。
于是织田作拉过太宰的左手,拂开洁白的衣袖,露出底下的手腕,淡淡的血腥味弥漫。
织田作垂眸看着,是他亲自给太宰上的药,知道厚厚的绷带下有着整整六道割痕,伤口整整齐齐,虽然技巧性地没有伤到筋骨,但依旧割得很深,卡在自残和自杀之间一个极微妙的平衡线上,再深一点就是自杀,再少一点就是自残。
织田作闭了下眼睛,将记忆中黑红色的血液粘附在开合的皮肉上的画面驱散,尽量心平气和。
尽管织田作有在克制,太宰依旧敏感地察觉到了织田作身上的压迫感,这是织田作身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很少对他释放的来自上位者的气息,一旦感受到,常常说明事态已经到了极其严重的地步,后果有些他可以承担,有些不能。
太宰指尖微蜷,肉眼可见的不安。
织田作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给了太宰多少压力,托着太宰的手腕,用另一只手在伤口上方虚抚了一下,又点了点太宰颈间两道青痕,做出了最大的让步,轻声道:“太宰,坦白从宽,我可以不计较你自己弄出来的这些伤。”
对太宰来说,这已经相当于变相的威胁了。
织田作很有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太宰终于开口了。
“……是我动用了首领才有的权限放走了森先生,组织有约法三章,绝对服从首领的命令,绝对不背叛组织,光是违反其中一项就足够忤逆之人处死,而我明知故犯违反了两项,这没什么好辩解的。”
太宰很慢地说,开始坦白自己的‘罪行’,又忍不住弥补道:“但我的确有做好收尾,我和森先生达成了一个交易,他保证会在一个孤儿院度过余生,不会再制造暗杀,也不会再找组织的麻烦,除非横滨遭遇重大危机,否则他会永远销声匿迹。”
织田作点点头,他知道那个孤儿院的位置,也早就打点好了一切,伪造的森鸥外的死亡证明书甚至就放在抽屉里,原本他是打算等组织内部对森鸥外口诛笔伐的风声过去就把那个人送到那里的,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让森鸥外放弃对权力的野心,而太宰更早地做出行动而已,对织田作来说,这并不是大事,也完全不在乎太宰所谓的‘僭越’。
太宰说的并不是织田作想要听到的,于是织田作又引导着问:“还有呢?太宰,你从来不做无目的的事,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什么隐情吗?”
太宰答得流利,看不出丝毫说谎的痕迹:“做了就是做了,没有隐情,就算有我做的那些事情也不会抵消。”
“好吧。”
织田作对太宰的性格感到头痛,若非在寻到太宰之前他就缕清掌握了事情全部的真相,这将是一场长久的拉锯战,他的确很有耐心,可有时也会怀疑这份耐心的必要性。
织田作抿了下唇,决定换种方式引太宰主动开口,于是顺着太宰的话,似乎颇为介怀般,织田作慢条斯理地分析起来——
“既然没有隐情,那太宰这么做完全就是出于私心了?确实,那个人是太宰你的前任监护人,而你在没有任何不得已的情况下,为了他而选择整个黑手党为敌,太宰,我是否可以这么理解,我其实并不是你真正想选择的那个人,你和我在一起其实很勉强?”
太宰一愣一愣地听着,不明白织田作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蓦地抬起头,急切地否定说:“怎么会勉强?没有勉强……”
织田作假装没听见,收回了自己的手,重重叹了口气,自顾自失望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太宰,我可以放手。”
太宰嘴巴张成半O型,表情像是被迎面揍了一拳有些扭曲,不可置信喃喃道:“事情不是这样的,织田作绝对不是这样想的吧,只是在说气话对不对……?”
“气话吗?”
织田作摇了摇头,半真半假地说:“但是是太宰你亲口告诉我说没有隐情,我就只能猜测你们有私情,而我的猜测大部分都是准确的,一直忍受我一定很辛苦吧,既然这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太宰,我会把你送回到你的森先生身边,看在你为我留下那么多珍贵美好的回忆的份上,港口黑手党也不会对你们做任何追究。”
织田作没有当演员的天赋,表演得破绽百出,太宰却当了真,语无伦次地做着解释,自证清白——
“织田作!我和森、不对!我和那个人真的没有半分私情,你误会了,绝对误会了!请不要说得我要和那个人私奔了一样,我向你宣过誓的,我怎么不愿意和你在一起?”
像是为了增强说服力,太宰想要去拉住织田作的手,织田作却总是在太宰快要拉住他的前一秒为自己的手寻找到新的要做的事情,不是整理一下领带,就是拍一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不着痕迹地躲着,俨然把自己的手当作了逗猫棒一样的存在。
太宰拉不住织田作的手,整个人都坐不住了,膝行着朝织田作靠近了一点,表情快哭了般,声音都哽咽了。
“事情真的不是这样的,不要放弃我,织田作,你不会这么做的对吗?一定不会的吧……”
确实不会,怎样都不会,但说谎谁不会。
织田作耸了下肩膀,学着太宰之前的样子对答如流:“我不会吗?说不定呢,毕竟我不喜欢强人所难。”
说着,织田作便假意起身离开。
“织田作——!”
太宰急红了眼,首领休息室的暖气很足,太宰却浑身发冷,即将被抛弃的恐惧在心中蔓延,没多想就跌撞着扑了上去,先是抓住了织田作的衣摆,接着才想起自己拥有的特权,又从背后紧紧抱住了织田作的腰,颤抖道:“别走!织田作,明明你才是我的……”
织田作没有回头,只是垂眸看了看环着自己腰的手,故作不解,语气有点受伤地问:“我又是你的什么呢?”
首领、监护人、养父、家人……
这些词在太宰颤抖的唇角盘旋了一圈,没有吐出一个,即使在这种时刻,太宰也不愿这样对他和织田作的关系太早下定义,就好像一旦确定了就会断绝一些其他的可能性,把他们的关系彻底局限住。
太宰选择回避这个问题,又害怕织田作真的离开,几番挣扎,太宰放软了声音道出了只在被织田作带回家那天用过那个词:“papa,求你了,不要走……”
织田作:……
织田作:……!
织田作连呆毛都僵了,在某个瞬间一阵诡异的电流从头过到了脚,连指尖都在发麻,莫名被太宰无意识地反将了一军的织田作张了张口,久违地体会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却也偏偏挑不出什么错,从法律上来说,他确实是太宰的养父。
“不走。”织田作声音僵硬地应下。
太宰完全没有察觉到织田作的异常,心神全被织田作可能的‘抛弃’攥着,紧紧地抱着人,只顾着软声软气挽留:“papa,我不瞒你,你听我解释……”
织田作:……
织田作要窒息了,艰难地发声:“好的,你说,我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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