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可以!”
一番话似乎成功震慑住了两个人,在织田作自认没有任何压迫力的注视下,太宰和安吾异口同声拒绝,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而后握手言欢。
太宰很适应地依在织田作臂下,朝安吾伸出两只手,一道在织田作身前,一道在身后。
太宰笑着说:“织田作,我们刚刚在闹着玩呢,那正是我和安吾这些年的相处方式,其实…其实我正要邀请安吾来宿舍呢,毕竟我们好不容易才重新聚在一起,当然要重新举杯啦!”
同样被按着肩膀的安吾身体却有些僵硬,先握住了太宰绕在前面的手,顿了两秒又握住了后面的。
调整好表情后,安吾欣然地接续说:“是这样的,织田作先生,你知道的,太宰君其实就是那样一个喜欢说反话的讨厌鬼,我也就顺着说了两句,但完全听明白了太宰君想要干杯的意思,正准备答应呢!”
“这样吗。”
织田作被夹在中间,看着两个人绕在自己身前交握的手,又扭头看了看后面的。
不知是谁先用了力,二人的指节都握到凸起泛白,看起来像一道把自己圈起来的绳索。
织田作记忆回到了和太宰与安吾初次见面那天,那天满身臭味的他和太宰也是从两边抱住了新人安吾,那是他们三人成为友人的开端。
织田作思索着问道:“这是要和好的意思吗?”
“当然啦!”
太宰闻言立刻握着安吾的手上下摇晃了几下,目光凝看着织田作,笑容灿烂:“织田作,安吾(Ango)可是我们的天使(Angel),所以才没有原不原谅那一说呢,我们在心里早就重归于好了,现在织田作你在这里,我们终于可以把这份好放在明面上了!你说是吧,安吾?”
安吾猝不及防被摇得踉跄了下,手上也施力摇了回去,同样观察着织田作的表情:“没错,织田作先生。”
做不到把这样的话说得像太宰那么流畅,安吾尽力诚恳地说:“我和太宰君在心里…还是绝对信任着彼此的,这些年太宰君一直在做着救人的事,我也一直心甘情愿为他劳心劳力,如今…如今只差织田作先生,我们就能回到从前了……”
“是啊。”
太宰语速缓和了下来,像一种温柔的劝导:“还能回到从前,还能去那个地方,度过像以前那样平静的时光,为各种各样琐碎的小事干杯,会觉得仅仅是为了这个,也是值得活着的。”
安吾点头接上,由衷地说:“这种事情想想就要流泪了,会觉得太好了,比做梦还要好,人就是这个活着的。”
然后太宰轻轻问了:“织田作,你觉得呢?”
织田作:“……”
这二人的一唱一和简直不要太明显。
被两道灼灼的视线盯着,织田作终于抓住了先前的那丝违和感的来源,这才恍然绕了一大圈,太宰竟然联合了安吾在这里等着自己。
‘请留下来’,‘留下来吧’,太宰和安吾用言语兜圈子,身旁却浮动着醒目的旁白。
织田作想,如果自己是被复活的,又或者是从孩子们死去之前的时间里来到这里的就好了。
那样的话,这种时刻他就算把两个人用力抱住,告诉他们‘那就等雨停了,我们还去老地方喝酒吧’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可惜,他就是他,人生已至尾端,面前只有一堵除了死亡外别无他物的墙,面对两个友人费尽心机的挽留,除了‘抱歉’外,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织田作目光犹豫地和两个人的眼睛相接,又错开。
两双都不是他所熟悉的过去的眼睛,是从现在,这个他无法到达的未来,凝视自己的眼睛,抛开了人与人之间的种种伪装,裸露出自己的灵魂,也直视着他人的灵魂的眼睛。
在织田作的记忆里,两个友人无论何时都是内敛的,绝不轻易坦率,彼此之间的距离感仿佛与生俱来,可以把各种琐碎的小事聊一万次,也不会触及真正重要的问题一次,就算就站在彼此心灵的门槛上,也不会向前一步。
看到太宰和安吾像这样**裸地,全然不在乎后果地把感情抛掷出来,对织田作来说是头一次。
迟来的烫手让织田作松开了按着太宰和安吾肩膀的手,即使如此他依旧被圈在中间,进退两难,
不愿意面对这两双眼睛,织田作目光望向庭院,看着种在墙下的凌霄花被雨打湿,在夜风的吹拂下左右摇晃,互为依托。
“我也觉得很好啊,你们的关系听起来比以前更好了,所以一定可以在lupin再次举杯,以后也一定要相互依靠,一起走下去啊,这样我就可以安心了。”
织田作听到自己说,于是不愿意坦率的人成了自己。
但他是属于过去的人,过去他们的相处起来就是如此,所以他会对重要的情感视而不见,对重要问题避而不答,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织田作试图用这些想法来安慰自己,却毫无感觉,他只能相信自己感觉到的东西。
比如环着自己的两条手臂在颤抖,收紧到让织田作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
然后织田作听到太宰用极力压抑的声音说:“织田作,你是在装傻,还是真的不明白?”
只有一件事会让人备受折磨,摇摆不定和优柔寡断。
织田作呼吸顿了顿,然后说:“我才要问呢,太宰,你们为什么有那样的错觉?”
‘觉得我会留下’,后半句织田作没有说,对于大家都明白的事不需要说出口。
织田作看着雨,也感受着雨丝一样的冥冥的预感。
“我不属于这里,雨停之前,我们应该还有时间好好告别。”声音和雨声融为一体,静静敲在听者的魂灵上。
织田作看向了太宰,看着太宰欲言又止,觉得太宰应该是有话要说。
但在那之前,织田作看了看圈着自己的两个人:“想取暖的话这样可不行,夜里风寒,太宰就按你说的,带我们去你那里吧。”
随着这句话,太宰和安吾都松开了手,绳索断掉了,气氛也低迷到极点。
“也是呢。”
太宰微低着的头,前发遮住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声音已经恢复如常:“织田作冷了吧,都是我的失误,在这里耽搁那么久,到现在还没带你温暖的地方。”
太宰说着,向前走去,习惯性地去抓织田作的手,在快要碰到时,织田作避开了。
冷风从指缝间穿过,太宰抓空的手指掐在自己掌心,转过头,看着落后自己两步的人,勉强笑着说:“跟上我哦。”
看到织田作点头,太宰才继续领路。
自己做了正确的事吗?
织田作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太宰拖长的影子落在他脚下,被安吾轻轻推了一下,织田作才回过神,跟了上去。
穿过长廊,走上台阶,众人来到二楼,太宰的房间是挨着楼梯的员工宿舍的第二间。
太宰拧开没有上锁的门把,把房门大敞开。
站在门前,太宰重新扬起笑容,声音也变得活泼:“欢迎光临寒舍,织田作!请尽情参观,当在自己家就好。”
说罢,太宰看着织田作先走进去,接着是安吾,然后太宰拦下了国木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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