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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安吾先生,你来了!”国木田眼里一刹那有了光,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措辞,露出了得救的表情。

“国木田先生。”安吾礼貌地示意。

织田作和太宰同时转过身,看到了身后长廊下只有安吾一个人,院子里属于异能特务课的黑车已经离开了,尾灯也很快消失在了雨中。

虽然安吾依旧是圆框眼镜配一身西装,一副神秘知识分子的派头,除了一直不离身的公文包不见了,整个人看起来和刚刚没什么两样,织田作还是觉得安吾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但不等织田作抓住那一丝违和感,就听一旁的太宰笑道:“哎呀呀,安吾,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怎么了,你的工作是处理完了吗?异能特务课的工作量什么时候那么少了?”

国木田想要招呼安吾过来的手僵在了半空,敏锐地嗅到了一丝熟悉的火药味。

织田作有些迷茫地看向了太宰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的侧脸,和绷紧的下颌线,织田作不知道太宰怎么突然刻薄了起来,明明在车上的时候还和安吾相处的很好来着。

察觉到织田作的目光,太宰立刻上前一小步,错身挡在了织田作身前。

哇哦,国木田在心里毫无感情捧读,开始用一种全新的眼神去看自己如今母鸡护犊子样式的搭档。

织田作默默看着太宰的后脑勺,恍然发现太宰几乎快要和自己一样高了,然后就听安吾也笑着说:“工作是做不完的,太宰君,我的生活又不是只有工作,只是推掉了一部分而已,事后我会亲自向种田长官赔罪。”

好像听到了不可思议的话。

国木田缓慢地眨眼,开始怀疑这位传言中可以为了工作靠眠眠打破续命的异能特务课的参事官是假的,毕竟由他发表过名言‘不下班就不用上班,不睡觉就不用起床’早已从异能特务课内部流出,其事迹被无数感动到落泪的资本家口口相传至今。

国木田进行严肃的思考,一个太宰就算了,怎么今天一个个都转了性。

织田作想到曾经一个人打了三份工的安吾,连去酒吧喝酒都要从连轴转的工作里硬挤出来,就有点欣慰于安吾如今的觉悟。

由于太宰挡住了自己,织田作就侧了点身子,好奇地想要越过太宰的肩膀去看安吾。

太宰却立刻警觉,也跟着侧了点身子,挡住织田作视线,假惺惺地说:“真堕落啊,种田大叔听见要哭了。”

安吾推了推自己眼镜,毫无波动地说:“他会理解的,工作哪有织田作先生重要。”

好像牵扯到自己了。

织田作盯着太宰的后脑微微炸起的尾发,呆毛谨慎地打出一个问号。

又来了。

国木田露出了寿命缩短了的安心表情,思维逐渐上升到了形而上学层面。

他真傻,真的,人生在世,永远不要对任何人抱有任何幻想,你以为的救赎不过是戴了假面的又一个深渊。

就是说啊,眼见就一定为实吗?他现在感受到的真的就是自己的感受吗?谁又能证明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呢?

国木田闭上眼睛,或许他也只是小憩了一下,睁开眼就还在侦探社里,没有接通那个罪恶的电话,所有的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哈?”

太宰冷笑了一声,这次提前预判织田作的反应,在织田作踮脚之前踮起了脚,语调也急转直下,冷漠道:“安吾,你是真敢来,也是真的敢说啊,织田作原谅你就算了,但你是凭什么觉得我也已经原谅你,还愿意把织田作的这一晚也让给你?”

‘理想’,国木田静静地想,没错,他写着‘理想’的记事本,就是他未来的预言书,只要理想在手,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掌控人生,多么耀眼的一句话啊,他的人生一定会因为这句话重启。

然后国木田睁开了眼睛。

“呵。”

安吾也在冷笑,攻击力不遑多让,嘲讽道:“太宰君,别忘了你是怎么洗白那段经历的,欠一笔人情的人应该是你吧,我为什么不能来?织田作先生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年轻人戾气不要那么重,我又不是来拆散你们的。”

一定是自己睁开眼的方式不对。

国木田重新闭眼,在心里默念自己独创的科学术语,虽然这个世界的存在不会以个人意志为转移,但理想无论何时都在这里,心念则灵,然后再次睁开眼。

太宰声音更冰了:“是吗?安吾,想加入也要凭本事,织田作是我先找到的,也是我留下的,先来后到懂不懂,我就是要独占织田作你又能怎么样?”

安吾声音也开始发寒:“那也要看织田作先生的意愿才对,太宰君,我竟然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织田作先生不愿意的,你还能强迫织田作先生不成?”

什么都没有消失,他怎么还在这里。

国木田绝望地抱住了‘理想’,望向屋檐外。

雨默默地下着,这里是侦探社的宿舍,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这个世界的一隅,有着简朴却又无可挑剔的庭院,院外有着街道,有着高楼,和已经归家的人群……

外面的世界没有变,心里的世界却已经变成了国木田看不懂的样子。

但抛开事实和逻辑不谈,没有哪个条文明确规定两个男人不能争抢一个男人吧,所以无论多么不合情不合理,也要尊重。

世界千变万化,包含其中的人类形形色色,理想的最高境界就是尊重。

然后那个被争抢的男人看向了他,表情虽然看起来毫无波动,目光却有强烈的求助意味。

国木田被吓得后退一步,在接收到织田作视线的刹那就做出反应,迅速摇头表示爱莫能助,同时用试图眼神传达‘这是你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啊,请不要拉上我啊’。

即使如此,国木田后退的脚步也与地面和小石子发生摩擦,因为没有人说话,顿时发出了不算小的动静。

于是本来针锋相对的太宰和安吾也看向了国木田。

昏暗的廊灯下,当三张苍白的脸突然面向自己,视线齐刷刷落在自己身上时,国木田的灵魂及时跳窗逃逸,身体迅速温习了一下少年时玩过的一二三木头人游戏,规则就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动。

空气突然安静了。

织田作先动了,苦恼地抓了下自己头发。

于是国木田得到了解救,太宰和安吾目光只是短暂的停留一下,就落回织田作身上。

安吾趁着刚刚空档成功突破太宰的封锁,走到了织田作的另一边,像太宰一样抓住了织田作的胳膊,成功收获了回过神来的太宰瞪视。

于是安吾面色不变地把话题拉了回来,问:“织田作先生,你说,你想要跟谁?”

太宰眯起眼睛,盯着安吾抓着织田作的手,道:“那还用说,织田作当然要跟着我。”

气氛再次剑拔弩张起来。

被一左一右夹着的织田作有了种太宰和安吾是因为种种矛盾而感情破裂的夫妻,一碰面就揭短翻旧账不说,中间还夹了个无辜的自己。

而自己无疑离异现场中被他们争夺的孩子,会发生这种事情当然不是孩子自己想要的,他就算像被吓坏的小女孩一样掩面哭泣也不为过。

但事实上,除了中间三次想要咬舌自尽以外,织田作很冷静,毕竟这种事情即使是一个九岁小女孩也要充分尊重她的意愿,而自己无疑是成年人,是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对于决定自己去留这种事情还有绝对话语权的。

于是织田作并不理会太宰和安吾对自己设下的非此即彼的陷阱,被一左一右抓着的胳膊很轻松就挣脱了两人的束缚。

织田作反按住二人的肩膀,平静地说:“太宰,安吾,你们明明都很清楚当年的事不是你们两个谁的错,也明明都还在乎关心着对方,事到如今如果还不能坦率地面对自己的感情,再为了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争吵下去的话,我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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