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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熹微。一场晨雨洗涤了所有罪恶。
所有血腥味都将散去，只有泥土、草叶、虫鸟、露水的气味永存。
“包扎好了。” 玛奇玛轻快地说，细心地在少男吊着的右手上用绷带打了个蝴蝶结。“伤口还痛吗，甚尔君？”
这是个明知故问的问题，但人类总爱问这种问题。支配的恶魔喜爱人类，心情好时也爱学一些人类的行为来逗趣。
“……痛的话会怎样？” 禅院甚尔坐在路边一个斜斜长出来的树干上。他好像形容随意，但又乖巧地一动不动，保持在一个略低的方便操作的角度。
天亮之前，禅院甚尔翻进了一家汽车旅馆，在店主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挑选了一间空房清洁过了身体，脱下了破烂的和服，换上了玛奇玛带来的方便行动的黑色半袖T恤。
他舒展肩膀，挺起胸膛，让胸部被T恤勒出更明显的阴影。
“我会很心疼。” 玛奇玛怜爱地抚过她亲手包扎好的手臂，抚摸过他臂膀上尚未愈合的伤口，将手掌覆与其左胸，透过丰润肥厚的胸肌，感受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咚。
“不愧是天与咒缚，内脏的伤已经长好了。”
她的手继续向上滑动，划过锁骨，斜方肌，钢制锁链，脖颈，挡住了喉结的皮质项圈，嘴角的疤，滚烫的耳廓，毛绒绒的头发。
他的发根处还有些潮湿的水汽。
禅院甚尔长了一张冷硬残酷的脸，但他的发质却柔软宜人。
玛奇玛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他，而他也同样地盯了回来。
他深蓝色的瞳仁中氤氲着雾霭。
这样一只猛犬，驯顺地坐着，仰头看着他的主人。曾经拒绝过她的力量的肉.身，乖巧地呆在她的掌下，浸润着她的力量与印记，任由她施为。闪闪发光的狗链，也好好的系在脖子上。
“我喜欢甚尔。” 支配的恶魔说。
“对狗的那种喜欢吗。” 禅院甚尔说，锁链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没错哦，甚尔是我最喜欢的狗狗。”
“不许骗我。”
“啊，这个吗。 “玛奇玛笑弯了眼睛，”我从来不骗人，也不骗狗。”
禅院甚尔狐疑地啧了一声，“无所谓，反正我已经是你的东西了。”他虚握向玛奇玛肚脐处，喃喃道，“我能感到……”
他能感到自己被施加了一个毫无公平可言的单向束缚。玛奇玛可以调动禅院甚尔所有的灵魂与□□力量，但禅院甚尔仅仅能感受到这个东西的存在，连反向定位都做不到。
正常人都无法接受吧。
“甚尔君，自己拿着链子吧。”
但禅院甚尔……本来也只是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罢了。
——
一个暖烘烘的东西紧紧贴着玛奇玛的背，源源不断地辐射着热量。一些毛绒绒的东西刺挠着她的脖颈。
“好了，好了，马上就可以回家了哦。” 她哄骗地说。
又等了好一会儿，路的尽头转出了一个大家伙。这是一辆明黄底色的巴士，侧面喷涂了几个黑色全大写单词：“DOGGIE SCHOOL BUS”，下面跟着一行稍小的日文：“都柏林狗狗日托班/狗狗训导课程报名中”，再下面是一行座机电话。
每扇黑色车窗外侧都印了一张被阳光晒得略微褪色狗子肖像照，从玛奇玛这一侧看，从前往后数分别是阿拉斯加，哈士奇，日本柴犬，伯恩山犬，和捷克狼犬。每只狗都用鼻子怼着镜头，咧嘴笑着，露着舌头。
这俩巴士越来越近，最终，隔着车道停下了。
驾驶座的车窗缓缓降下，汪汪的犬吠声传了出来。
“呦！没有等急吧，玛奇玛小姐？前面封了好几条路，我绕了好久，差点就要从玉米地里越野过来啦！” 司机把墨镜支到头顶上，手肘搭到车门上，大声嚷嚷着，努力压过车里此起彼伏的犬吠声。
司机捋了捋淡金色的长发，接着抱怨道：“这些家伙吵的我耳朵嗡嗡的，很不乖巧！我一刹车，它们都要叫上一轮。”
“这次也辛苦你了，由基君。”
“别忘记我的酬劳就好。” 坐在驾驶座的九十九由基笑嘻嘻地回答道，手里按了下什么。巴士车门向前突出，再向后划开：“快上车来歇着吧，玛奇玛小姐。”
随着玛奇玛的话音落下，车门滑开，车里的犬吠声骤然地高亢了起来，还混杂了一些嘤嘤声，唧唧声，和werwer的驴叫声。
“需要轮换吗？我也有2类驾驶证。” 玛奇玛跨步踏进了巴士，左手扶着栏杆，微微侧身，右手向后招了招，“来。”
司机好奇地探头探脑，“哇！完全没有察觉到诶，这就是传说中的0咒力吗？”随后不以为然地答道：“免了，我手刚刚热起来，我可是一天能开不止八百英里的。”
九十九由基眨了眨赤褐色的双眼，追忆道，“当年，我在俄勒冈的州际高速上，开着98年产的路巡，时速九十迈。我百无聊赖，用膝盖顶着方向盘，左手拿着鸡肉佐牛油果酱脆皮塔可，右手回着line——”
“不要违规驾驶哦。” 玛奇玛说。
“不会了！” 司机又眨了眨眼睛。
“介绍一下，这是九十九由基，最近被我资助，在做一些研究类项目。这是禅院甚尔，近期被我收养，也会帮我做些事情。你们今后要好好相处哦。”
简短地介绍完，玛奇玛挥挥手，立刻向车后走去。
这一车的狗子们已经开始此起彼伏地嚎叫了，一条条尾巴抽得布质椅背噼啪作响。但它们都穿着马甲，系着的狗用安全带将它们固定在座椅范围内，只能朝着过道挨挨挤挤地干着急。
“拿铁！玛奇朵！提拉米苏！蜂蜜糖球！泡芙！曲奇！可丽饼！蒙布朗！玛德琳！歌剧院！” 玛奇玛开心地叫出每一只狗的名字，抚摸它们的头，没有落下任何一条狗。
另一边，社会经验丰富的成人九十九由基主动开口，活络气氛。
“你好，禅院君。” 九十九由基摇摇手指，“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
“不想回答吗？让我猜猜……你喜欢玛奇玛小姐这种类型的女人！”
“……”
” 真是无趣的男人。” 九十九由基叹了口气，“但你愿意来配合实验，我还是很感激的。”
“配合……实验？”
“啊啦，玛奇玛小姐没告诉你吗？你被卖给我咯。”
禅院甚尔耷拉着嘴，利用站立者对坐着的人的身高优势，用鼻孔看着对面，“可悲的女人，你以为这种程度的挑衅就能让我动摇吗？看来你根本不清楚我和玛奇玛小姐的关系。我听说过你，唯一的特级但根本不接任务，工资估计也早被停掉了吧？感谢玛奇玛小姐吧，不然谁还你这种随便的人科研经费？”
九十九由基面无表情地转头正对方向盘，“令人反感的臭男人。本来还想确认下实验体的自愿性，看来完全不用。你暂且得意吧，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被抛弃的家伙。接下来一路都不要和我说话。”
“求之不得。”
禅院甚尔望向犬群中的玛奇玛小姐，她欢笑着，头发有些乱，领结也扭到了肩膀上。
我是玛奇玛小姐的东西。
人类不是什么精密的机器，就算是自己的东西也时常保管不好，总会丢三落四。一包纸巾啦，帽子啦，背包啦，弄丢钱包钥匙也不稀奇，忘记手机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锁链，好像这能帮他感知到虚空中的那一个。
没有人会忘记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吧？没有人会把小指弄丢，也不会吃完饭把胃忘在餐厅。不会说上了新干线才发现“啊，把左脚忘在家里了！”
只要[联结]在一起就好了。
成为玛奇玛小姐的一部分。
他咀嚼着这句话，他感受着[联结]，一丝扭曲的快乐隐秘滋生。
——
“你们聊好了？怎么样？” 玛奇玛神清气爽地回来，身上粘了好几缕狗毛，坐到司机座后那一排座位靠窗的位置上。
“挺好的。”
“挺好的。”
她从前座靠背后的兜里掏出了一盒湿巾，擦了擦湿漉漉的手。“过来一起坐吗，甚尔君？”
身材高大的少男，窝着腰，听话地挪了过来。
“系好安全带。甚尔君的右手不方便，需要帮忙吗？不用？” 玛奇玛说。
咔擦。
“全程要六七个小时哦，你们头上的行李架里有一点吃的东西。我们一口气开到东京吧！” 九十九由基说。
“那么，出发喽！”
——
巴士摇摇摆摆，电台里放着美式乡村摇滚乐磁带，司机含混不清地跟着哼唱。
见过主人后，狗子们也安静了下来，和九十九由基单独存在时判若两狗。它们盘坐着，眼睛半睁不闭，发出轻缓的鼾声。
正适合休憩。
玛奇玛拍了拍身侧的少男，把他上胸坚硬紧绷的肌肉拍软，将其调整到一个合适的高度。调整的方式也很简单，她只要用指尖戳一戳，这具身躯就会顺着力道往下蹭一点。
她靠了过去，也许压到了伤口，也许没有。但既然甚尔没有出声，那想必并无大碍。
玛奇玛香甜地睡着了。
——
玛奇玛醒来，精力恢复了很多。但她直起身子时，脖子和腰都吱嘎作响。她静待了两秒钟，疼痛消退。
得赶紧支配一个会反转术式的术师或咒灵。
在支配了如此多的术师和咒灵之后，玛奇玛其实身体强健，恢复力也很强，但这些都是被动效果。
被动效果，并不能满足支配的恶魔。
禅院甚尔用一个别扭的姿势将能用的右手贴了过来，温热的手掌有技巧地按摩着她的后颈。
玛奇玛享受地眯起眼睛。
“感觉怎么样？”
“很好哦。甚尔在哪里学的？”
“赌到破产，然后被抵押去了隔壁按摩店做保洁。 “少男诚实答道，”手法什么的瞥一眼就学会了。”
“哈哈，真是大手笔啊。”
“不如玛奇玛小姐来保管我所有的财产吧，这样就不会挥霍无度了吧。”
“真狡猾，忘记你已经是我的东西了吗？你的财产也全都归我了哦。”
“不会忘记。”
“甚尔的左半边身子麻了吗？真是抱歉啊。”
“靠都靠了……”
“不喜欢吗？”
“……”
“回答我，“支配的恶魔说，”这是命令。”
“……喜欢。” 甚尔面色不动，嘴角挂着轻松的笑意，声音低哑暗沉。但垂荡的半长不短的发丝间，露出了红彤彤的耳尖。
“乖孩子。 “她说。
算是过渡章吧。
如果是十几年前的晋江就好了，能写的就不止这些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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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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