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雪莉是被剧烈的头疼疼醒的,耳鸣声在脑海里吵得她几乎又快要昏过去,她咬破了舌尖让自己意识保持清醒,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模糊得像是高度近视一般,过了好久才慢慢能看清东西。
这是一间昏暗的屋子,没有窗户看不到外面,屋子里只有一盏微弱的白灯,时不时扑闪几下像是快寿终正寝。
空气里有一股难闻的霉味,还有铁锈的血腥味,偶尔能听到水滴落得声音。
她头疼欲裂,实在坚持不住闭上眼睛让自己缓一缓。
光靠这些线索,她没法推断出自己这是在哪里。
“诶,睡美人醒了。“
光头男咧着嘴就走了过来,在她面前蹲下,不怀好意地挑了一下她的下巴,“看你这娇弱的样子,不像是经得起严刑拷打的样子,不如就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们,你老公把贤者之石放哪儿了?“
什么石头?
雪莉的双手被绳子绑在身后,她连睁眼都费力,虚弱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
光头舔了一下嘴唇,右手递了一个东西到她眼下,“那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打电话给你的老公,让他告诉你贤者之石的位置。老实配合,我就放了你。”
雪莉微微转动眼球,才看清了光头手上拿着的是她的手机。
她的嘴唇颤动了一下,攒了半天的力气才勉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不会告诉我的。”
见光头没理解,她又重复了一遍,“我和五条悟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他不会告诉我的。“
听到这话,光头冷笑了一声,“看来美人还没有认清形势,想吃点苦头。”
他的话音刚落,雪莉不明白他到底做了什么,只看见他的右手凭空转了一下,紧接着她右边小腿及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就好像有人用刀刺穿了她小腿处的血肉,一刀一刀剜在她的骨头上。
她身上还穿着去公司时穿的正装,黑色的半身裙只遮盖到膝盖处,她的小腿处莫名出现了一块黑斑,伴随着疼痛越来越剧烈,黑斑也越来越明显。她天生皮肤就白,这让那块黑斑看着更加鲜明吓人。
她疼的两眼发黑,脸色肉眼可见地惨白下去。
她咬紧牙冠不想惨叫,可呻/吟声还是溢出了喉咙。
太疼了。
视线再一次开始剧烈晃动,耳鸣声在她的意识里吵得惊天动地。
恍然间,她几乎被疼出了幻觉。
眼前出现了几个还穿着校服的少男少女,明明应该是纯真稚嫩的脸庞上,却是狰狞的嘲笑。
——你就是那个没人要的私生女?恶心死了,你怎么还来上学?
——看你穿的破破烂烂的,你干脆捡垃圾或者上街乞讨得了,读书对你来说不就是浪费时间?
拳打脚踢,□□上同样的疼痛感。
她趴在地上,只能看到几双干净的白色球鞋。她缓缓低头,看到自己脚上那双破烂不堪的帆布鞋。
——跟我们说说,你平时放学后都见不到人影,是不是都去酒吧陪酒去了?
——肯定是啊,你这长得一脸狐狸样,是不是跟你妈一样就准备着傍个大款,飞上枝头变凤凰?
黑色的脏水从头淋了她一生,恶意从四面八方涌向她。
光头突然停了手,给了她一点喘息的时间,她猛吸了一口气,从剧痛中缓过神来。
“现在,美女你能配合我们了吗?“
雪莉强迫自己深呼吸了几次,她刚准备开口,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有电话来了,来电显示的备注是废物。
一旁的独眼男走了过来,将冰冷的刀锋抵在她的脖子上,示意让她听话。光头见她这副虚弱的模样谅她也不敢在这时候作妖,犹豫了几秒后按下了接听键,打开了免提。
“喂,你这个%……&***的女人,你是不是又在外面做了什么?最近警察怎么追我追的这么紧,你他/妈/的到底要逼我怎么做?我不是已经把你妈的公司还给你了,臭*&**女人,你别给脸不要脸……”
是她那个废物哥哥打来的,一开口就是一堆污言秽语和脏话,听的连一旁的两个绑匪都忍不住皱眉。
雪莉这会儿的模样狼狈不堪,听到她哥的声音突然弯起了嘴角,
“哥,我被绑架了,你快报警,或者拿钱来赎我。”
她不顾喉咙处冰冷的铁刃,轻声说道。
“……”
光头和独眼男同时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她竟然还敢乱讲话。
一不做二不休,独眼男恼羞成怒,刚准备把刀捅进她脖子里时,手机里她那个废物哥哥说话了,
“绑架?你怎么又被绑架了?”
她哥的声音变得阴阳怪气起来,甚至能听出声音里难掩饰的雀跃,“唷,上一次你被绑架,没人赎你你竟然没死,这次你的运气肯定没那么好了,你赶紧去死吧,等你死了,你妈的公司就是我的了!
“喂,绑匪吗?绑匪在旁边吗?听我的,赶紧杀了这个女人,你们也算为民除害了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闹耳的笑声持续了没几秒,她哥利索地挂断了电话,根本不打算理她的死活。
这倒让两个绑匪愣在原地。
光头对独眼男使了个眼色,独眼男将刀收了起来。
“啧啧啧,怎么说你也是一个上市公司的社长,怎么混的这么惨?”
光头给独眼男腾了位置,轮到他蹲在雪莉面前给她讲道理,“别再自找苦吃了,赶紧给五条悟打电话,我们也就不为难你。”
头痛,小腿上那团不知道是什么的黑斑也在隐隐作痛。
雪莉缓缓抬起头,有血迹凝固在她的脸上,让她那张漂亮的小脸显得楚楚可怜。
她看着独眼男,吃力却认真地回答道,“真抱歉,我没有五条的电话号码。”
“……”
“……”
独眼男的脾气显然比光头更暴躁,他觉得雪莉这是在耍他,气得他抡圆了胳膊甩了雪莉一巴掌。
她白皙的脸颊立刻肿了起来,嘴角溢出了血丝,耳旁的发丝凌乱地黏在她的脸上。
“你想好了再回答我。听我一句,别再惹怒我了,不然,我真的会送你下地狱看看。”
因为疼痛和折磨,雪莉漂亮如黑曜石的瞳仁已经有些不聚焦了,她勉强维持着意识看着眼前的男人,脸色更是惨白如白纸,却不再开口。
独眼男所有的耐心都用完了,下一秒他伸出右手的食指,就这么硬生生地从雪莉的额头插入了她的脑中。
这一次,她终于惨叫出声。
和刚才□□的折磨不同,男人食指在她的脑中搅动,这辈子所有体验过恐惧的时刻都聚拢了上来。
仅用了一秒她就明白了,和光头男的物理伤害不同,这个男人搅动的是她的记忆,以及所有她经历过的负面情绪。
这让她的前半生像片段闪回一般一帧一帧出现在她的眼前。
记忆里,唯一暖色调的回忆,来源于雪莉的母亲。
她的母亲,是一位很厉害的女性。
白手起家,从路边摊几块钱的买卖,到真正开公司,再到上市。
年轻有为,有魄力,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
这样的人,却在遇到雪莉的父亲后,人生急转直下。
她的高管父亲当年刚刚丧偶,明明是看中了她母亲手里的公司以及她的财富,却谎称是爱情,最后被骗的一无所有,只剩下肚子里的雪莉。
就算是这样,她母亲也没有自暴自弃,她独自拉扯雪莉长大,日子虽然过的贫穷,可是那时候的雪莉就和寻常的小孩一样,被她母亲养的天真浪漫。
直到她读初一那年,她母亲因病去世,她的人生从此步步坎坷。
母亲去世的第一年,她是某高官私生子的消息走漏,她遭遇了第一次绑架。
绑匪打电话给她的父亲,而她父亲的声音透过手机的听筒传出,只有一声冷笑。
后来的初中三年,她白天上课,晚上打工赚学费。
发传单,送外卖,餐厅服务员,超市收营员……
只要老板同意,什么样的零工她都做过。
好不容易升学上了高中,她遭受到了严重的校园暴力。
青年时代同龄人之间的恶意,像是没有解药的砒霜。学校的老师对此视而不见,在学校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可她还是没有放弃,靠自己考上了东京大学,终于在18岁那年被她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认回了本家。
她不愿意她母亲的公司毁在她那个草包哥哥手里。于是她一步一个脚印,步步为营。从进入她母亲的公司实习开始,悄无声息地收集她哥违法乱纪的证据,终于让他落马。
然而,她想要的不止于此。
还剩下她那个高官父亲,他必须要比她母亲更痛苦十倍才行,才算赎罪。
下地狱?
如果不是雪莉虚弱地实在没力气了,她差点就笑出了声。
她的前半生,就生活在地狱里。
幻灯片一样的回忆还在不断闪回,痛苦的那些片段重复地在她眼前播放,直到又是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让独眼男收回了他的手指。
雪莉闭着眼睛,似乎只剩下一丝微弱的鼻息。她微微抬眼,在看清手机屏幕的来电显示时,眼神闪烁了一下。
这是她被折磨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显露出的一点慌乱。
来电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可光头有预感,这个电话一定是五条悟打来的。
“接起来,然后问他贤者之石放在哪儿,听到了吗?“
光头一把抓起她的头发,扯得她头皮生疼。
他接起电话,按下了免提。
果不其然,五条悟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出,“小古板,你这会儿在哪儿?“
雪莉闭上了眼睛,没有出声。
光头急了,拽着她头发的手更加用力了些,却也仅仅是让她略微皱了皱眉。
她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开口。
一旁的独眼男先沉不住气了,抢过了手机,“六眼仔,你听好了,你老婆现在在我们手里,如果你还希望能见到你老婆,就拿贤者之石来换!”
手机另一端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有翻阅纸张的声音。
“合约里没有这一条。”五条的声音毫无波动地回答道。
“?”
独眼男没听明白,“什么合约?”
“你问雪莉吧,她知道的。”
说完,五条就挂了电话。
这下,两位绑匪彻底愣在原地了。
一旁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半死不活的雪莉却笑了,就好像五条的回答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光头急了,一脚踩在她小腿的伤口上,“六眼说的合约,是什么意思?他都和你结婚了,怎么可能会不在乎你的死活?”
雪莉闭着眼睛,光头的问题让她想起了她和五条签下契约的那天。
那是在一间茶室的包厢内。
雪莉一如既往身穿黑色的西装,正襟危坐。
这里一杯茶的价格比东京繁华地段一个月的房租还贵,呼吸之间倒确实都是茶香味。
五条悟坐在她对面。
包厢内只有他们两人。
“话我说在前面,你想要的有关婚姻的一切,我都做不到。”
雪莉的包里有一份档案,里面是所有关于五条悟这个男人的信息。这会儿,他却不像档案里说的那样吊儿郎当,反而十分严肃地看着雪莉说道,“我的工作很忙,忙到作为丈夫应尽的责任我都无法做到,你想清楚了。”
雪莉点了点头,“我明白。”
“和我结婚,你可能还会遇到不知名的风险。当然,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保证你的安全。但你要清楚,如果有人拿你来威胁我,我的第一选择可能不是保全你。”
雪莉,“我知道”
“你有权力反对这门婚事。不用担心,只要你表态不同意,其余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办。五条家会给足够多的补偿,竹内家不会为难你。”
雪莉又点了点头,看他像是交代完了,于是拿起桌上的笔,准备在合约上签字。
笔尖还没触碰到纸,一只纤细的手指挡住了她,她抬头,对上了那双事间独一无二的蓝色眼睛。
“你想好了?”
他又问了一遍,“你有什么要求吗?”
要求?
雪莉认真地想了想,随后开口,“结婚纪念日或者我的生日,礼物和人你到一个就行,可以吗?”
这次,五条悟点了头,“当然。“
对他来说,这根本不算是要求。
礼物算什么,五条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雪莉没有犹豫,在合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是五条。
两人都签完后,雪莉将其中一份递给了他,“合约一式两份,你收好。“
重要的事做完了,两个人都站起了身。
五条勾起嘴角笑了笑,这会儿倒是有点像档案里的样子了。
两个人像是商业合作伙伴一样握了握手。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喂!问你话呢,别装死!六眼仔说的合约,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腿上的疼痛加剧,雪莉这才回过神。
她睁开眼睛,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什么,可是光头没有听清。
他松开了踩在她小腿上的脚,蹲下身,耳朵靠近了雪莉的嘴边。
“合约上说,”雪莉声音虚弱,却一字一顿说的明白,
“你马上就要死了。”
光头听清的瞬间,瞳孔因为愤怒而放大,还没等他有动作,房间的门被暴力地炸开了。
一个身穿深色制服的男人缓步走了进来,银色的头发在月光下更加显眼,他没带眼罩,那双蓝色的眼睛扫过屋内的三个人。
没有人来得及反应,也没有人看清五条到底做了什么。光头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冲击,狠狠地撞到了身后的墙上,然后砸到了地上,他手脚抽搐了几下后不动了。
独眼男在看到五条出现的一瞬间就知道完了,可他还不死心,再次抽出小刀抵在雪莉的脖子上,“你别过来!你再过来的话……”
他的话没说完,五条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雪莉的身后。
刀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弹开了,下一秒,雪莉感觉到自己被人温柔地抱在怀里。
“好了,别怕,没事了。”
五条像哄小动物一般,用手轻轻顺了顺她的头发,目光一一扫过她身上的伤,眼神逐渐变得冰冷,声音却温柔地让人心安。
雪莉这会儿一直紧绷的意识终于放松下来,她往他怀里更蜷缩了一些,然后一只温暖的大手从她脑后绕过,遮盖住了她的眼睛。
失去了视觉,她的听觉和嗅觉变得更灵敏了些。
距离太近,她闻到了专属于他身上的味道,像是冬天松树上的落雪,带着木质的清香。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什么东西撞击的声音,然后是两个男人的惨叫声,以及血肉撕扯得声音。
有那么一两秒,她失去了意识。
记忆变得混乱,过往那些黑暗得片段又开始闪回。
直到一双蓝色的瞳仁出现在她黑色的回忆里。
像是一束光不管不顾地打进了灰暗的角落。
记忆里,也是一间这样昏暗的屋子,也是一样难闻的霉味。
一个银发蓝瞳的孩童从大门就这么走了进来。
十岁出头的小男孩,比长大后的他更拽一些,臭屁得要命,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他三下五除二就打倒了所有得坏人,身上却连一丝污秽血迹都没有沾染。
“如果你找不到活下去得意义,那就为了我活下去。”
小男孩站在她的记忆里,臭着一张脸,像个小大人一样对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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