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阳台的窗户上传来‘噗叽噗叽’的动静,家入硝子一直没有入睡,听见声响从沙发上爬起来,抬着头往阳台看去。
一头格外眼熟的独角兽正在用尖角撞击玻璃移门,家入硝子眯了眯眼,在浓浓夜色中看清了尖角顶端上面的球——小布丁。
怪不得撞一下就‘噗叽’一声。
家入硝子拉开了门,小布丁掉在他提前伸出的手上,细细的触手在掌心摸来摸去,在确认什么之后,整一坨都瘫了下来。
“前辈?”七海建人听见动静出来查看,就看见家入硝子正在卸下独角兽身上一个个的包裹。
那只独角兽毛茸茸的,一看就是夜蛾正道的手笔。
“给你吵醒啦?抱歉抱歉。”家入硝子摸出一个小包,里面是好几张卡,他一连看了好几张,十张有七张是学校里的,等哪天去碰碰运气看还能不能用。
“没有。”就算离开了咒术界,他也很少有熟睡的时候,几年咒术师的经历,已经将某些生活习惯刻进了身体里。
七海建人帮忙把所有包裹都搬进来,叠起来几乎堆满了半个客厅。
反正也睡不着了,家入硝子随便抓过一个慢慢拆着,“你和正道说了我在你家?”
“是夜蛾老师发信息来询问你的状态,我如实说了。”七海建人在征得同意之后也拆开一个,里面是家入硝子的洗漱用具。
......
再拆一个,鼓鼓囊囊的全是家入硝子夏天的衣服。
他默默收手了。
“看起来正道是误以为我在你这里住下了。”家入硝子拆了一个也不想继续了,起身给独角兽注入了些咒力,目送着它挥动翅膀飞远。
又欣赏了一会儿夜景,他转过头就看见七海建人皱着眉看地面上的东西,只是目光没落在其中任何一样上。
看起来很纠结的样子。
“怎么了?”家入硝子从一堆卡里找到了自己的心理证,别在领口上,清了清嗓子,“今晚前辈可以提供一次免费的心理疗程哦~”
闻言,七海建人将视线完全落在家入硝子身上。
他问,“什么都可以问吗?”
家入硝子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问吧。”
“你脖子上,那个是什么?”
在他的注视下,家入硝子抬手附上颈侧的咒纹,幽蓝纹路像是因为触碰活了过来,懒懒地流转到锁骨下方打了个圈儿,随后隐蔽不动。
小布丁被吸引,弹跳着扒拉上衣领,叽叽叽地乱叫。
家入硝子被吵得偏过头去,对着趴在脖颈边上的小布丁伸出两根手指,用力一弹,“能说话少叽叽。”
小布丁被弹到玻璃窗上,又弹弹跳跳的掉到地上。
随后,家入硝子摸着下巴思考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可能是因为高层在上个月发现,用反转术式保存的咒力残骸......可以移植。”
“他们自然而然地觉得,只要不断地移植,就可以获得永生。”
七海建人的呼吸微不可察地停滞了一拍,他试图消化这种反人类的信息,“这样做,和咒灵有什么区别”。
“没什么区别,都要成妖精了。”家入硝子把衣服往下拉了拉,露出整个诡异的蓝色纹路——那根本不是咒纹,更像是是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十二个一级咒术师的咒力核心,像不像会走路的咒具库?”
他的声音轻得像在讨论天气,但七海建人不觉得,他皱紧了眉看着发光处,“你身体还好吗?这个,怎么装进去的?”
“他们应当是和咒灵达成了交易。”家入硝子像是为了一吐而快,将在五条家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七海建人,“不出意外,就是那一伙咒灵,那十二个咒术师都在我治疗之后死亡,当时并没有发觉有什么问题,只有让我想用这个的时候。”
家入硝子抬起手,颈部的蓝光伴随着黑色雷电般的咒力出现,散发着明灭的蓝光,甚至加大咒力输出,它也跟着愈演愈烈。
七海建人狠狠皱眉,家入硝子语气轻快,“就突然冒出来啦,是夜光纹身耶~”
七海建人卡住,“?蠢蛋吗你。”
家入硝子头上挨了一餐巾纸团,乖乖把所有包裹都扔到阳台上,然后在沙发上坐端正,“因为没有什么副作用,就下意识忽略掉了,但是我下次绝对不会再犯了。”
“以前你手臂出问题的时候,一开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七海建人不赞同地看着前辈。
“好吧好吧。”家入硝子举手示意投降,“因为感觉很像是自己的术式衍生嘛,有种亲切感。之后每次治疗的时候都会特地注意一下,我认为应该是他们做了什么然后让我进化了。”
他试图比划出那种感觉,“一下子脱胎换骨,变成了所有人高攀不起的模样。”
如果五条悟在这里,肯定一下子就能get到,毕竟他当时学会反转术式的时候也是如此。
只不过家入硝子隐瞒了一点事实,十二个咒术师不是经治疗后死亡,而是高层要求下的单方面救活再杀死。
“但还是要注意。”七海建人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无奈和凝重,“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心理医师证,转头看向七海建人,非常自豪地扬了扬头,“先去找个诊所上班吧。毕竟——我可是有正规执照的心理医生呢。”
七海建人叹了口气,“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灯一直没开,唯一的光亮来源便是窗外的夜色,家入硝子的侧脸被城市的霓虹映照得忽明忽暗。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娜娜米,你觉得咒术界现在像什么?”
不等对方回答,他自顾自地继续说,“像一锅即将煮沸的水。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
七海建人皱起眉头,“你是在担心高层和咒灵的合作会继续扩大?”
“绝对的。”家入硝子靠在沙发上,“那群老家伙为了延长寿命什么都干得出来。”
远处传来警笛声,两人同时望向声源方向。七海建人沉声道,“最近咒灵活动频率确实在上升。”
前几天出个差的功夫,他就已经在不同地区感受到了各种各样的诅咒波动。
“不管了,没钱拿的事情我才不干。娜娜米也不要因为一时的好心,被坏人缠上哦。”家入硝子把手机上的挂件解下来,随手将手机丢给了小布丁。
看着它细细的触爪从旁边的缝隙钻进去,一点点将手机撬开,在一阵细小的电流声后,摧毁了里面的芯片和电话卡。
“到时候会把新的联系方式给你,现在去睡觉。”
前辈依旧是前辈,七海建人不赞同的眼神毫无杀伤力,被家入硝子推推搡搡地挤去了卧室。
东京的夜空下,远处某栋高楼的楼顶,一个撑着伞的身影在家入硝子重新躺回沙发上后,悄然消失。
——————————
被悬赏的日子过得惊心动魄。
家入硝子在几天后又折返回五条家老宅,好歹也是传承了千年的大家族,虽然散乱,但也没有因为缺失了主心骨而崩塌。
轮换的护卫比以前少了很多,他几乎都不用躲着人,卡着交替的时间空隙就将老宅逛了个遍。
在寝居的转弯回廊上,家入硝子注意到了未被清理干净、渗入木纹缝隙的血迹。深褐色的一摊几乎要和地板融为一体,和其他零零散散的血点拼凑出当时泼洒的场景。
鼻间适时地弥漫起某种令人窒息的铁锈味,家入硝子皱起眉,视线顺着血迹延伸的方向移动——有一片拖拽过的痕迹,直直消失在回廊尽头的纸门前。
他正要向前查看,身后却响起枯枝断裂的脆响,猛地回头,看见庭院里的古松在风中摇晃,而树影里站着个戴天狗面具的男人。
又是来杀他的。
家入硝子想也不想,扭身就将场地换了个地方。
依旧是逃脱特级追捕的森林,特级和一级之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在如何强劲的一级,仍旧是一级。
在满天的鲜血如同草坪花洒一般喷卸而出之后,家入硝子对着拎在手里的头颅拍了个照,发给七海建人,让小学弟去换钱。
没错,冲着赏金来的人里面也有被悬赏的。
家入硝子凭借这一点,转手就给他们卖了,赚了好多黑吃黑的钱。
嘻嘻。
家入硝子愉快地抿完了一支烟,当香烟燃至尽头,灰白的烟灰无声坠落,正欲抬脚碾灭,地面轻微的振动让他心下一紧。
震颤了几秒又很快恢复平静,家入硝子微微蹙眉。
是错觉吗?
不是错觉。脚下的泥土在刹那间软化、沸腾,如同被无形之手攥紧又撕开。家入硝子瞳孔骤缩,身体先于思维作出反应,整个人几乎是瞬间向后弹射而出!
尽管始终保持着最低限度的咒力流动,他用尽全力将自己扭成最大限度,但身后突然刺来的锋芒依旧难以避开。
“乖孩子,不要摔着喽。”
阴沉的嗓音从耳后传来,真人不知何时已贴至他背心,蓝发下的异瞳弯成扭曲的月牙,嘴角几乎咧至耳根。
余光之中,家入硝子清晰地看着他的手臂如液态般扭曲拉长,五指化作森白骨刃,刹那间化作一柄尖锐的骨刃,直直刺了过来。
不嘻嘻。
想起这只咒灵上次提及了灵魂,家入硝子总觉得让对方直接触碰到自己会有不可避免的事情发生,来不及多想,他只能在拳头上缠死了咒力,漆黑的咒力封闭住表面,带着一股绝对的力量对上那柄骨刃。
肉/体和骨骼轰然碰撞,摩擦之间居然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金属吱嘎声。家入硝子皱了皱眉,用力往边上压去,黑闪带来的二次爆炸将真人这只变异的手臂弹开。
“哇哦,很厉害嘛。”真人将整个甩翻过去的手臂折回来,一边调整一边面露惊喜地看着家入硝子,像是在看什么稀有的濒危生物,“伤到我了,很有脑子的行为呢。”
看着真人脸上越来越夸张的表情,家入硝子意识到不能纠缠,他呼出一口气,足尖迅速转向,朝着反方向快速掠去。
“你们人类是不是有一种战术叫兵不厌诈?花御已经连接了这片树林,你跑到哪里去,我们都能很快的找到你哦~”
真人几乎是瞬间来到家入硝子身边,他张开的手臂在几息之间幻化成一双惨白的翅膀,挥舞之间带起一阵风和沙石,家入硝子不得不眯起眼辨别前面的路线。
“真是冷淡,明明大家都很喜欢你的说。”见他不搭理自己,真人用力振翅,一下子挡在了他前进的道路上,“不要这么不合群——稍微陪我们玩一会吧。”
前路被挡住,家入硝子只能换一个方向,脚还没有踩稳地面就感受到底下的温度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攀升着,没有几下的顿隔,一股炽红的岩浆如火山喷发般从脚边破土而出,灼热气浪将方圆数米的草木瞬间碳化。
家入硝子瞳孔骤缩,身体先于思维作出反应,咒力在足底爆发,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向后弹射,可是在他后撤的轨迹上,一片焦黑的落叶还未落地便有无数荆棘破土而出,如活蛇般缠向他的四肢。
漏瑚不知道从哪里出现,重重得落在地面上,将碳化的泥土踩成一片灰烬,他‘啪’的一下双手合十放下胸口,“「极之番」!”
滚烫的气息由上往下,家入硝子扯开攀在脚腕上的荆棘,无数倒刺在上面留下血淋淋的口子,只在下一秒就消失干净。他抬起头往上看,一块巨大的焰陨石从高空往下坠落,尽管还隔着一段距离,发丝边缘已经有了蜷曲的趋势。
家入硝子不耐烦地暗啧一声,手下动作不变的继续扯开荆棘。
似乎是意识到这样无法让家入硝子安稳下来,花御不知从何处出现,苍白的掌心按在一旁的树干上,强烈的咒力顺着树筋无声息地渗入地脉,柔软坚韧的藤蔓沿着荆棘一同缠绕上家入硝子的四肢。
看样子是想将他彻底留在这块陨石之下。
家入硝子咬了咬牙,双臂被颤抖着被缓慢拉开,头顶的轰鸣愈发震耳欲聋,那遮天蔽日的巨大焰陨石仿佛已经灼穿了空气,滚烫的焚风如同熔炉的热浪,舔舐着他裸露的皮肤,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他还闻到了蛋白质烧焦的气味。
他的头发......
真人的骨刃已二次变形,这次像是一把巨大的镰刀,另一边化作锯齿状的锁链,曲折着将要缠向他的脖颈。
来不及了。
家入硝子下意识绷紧手臂肌肉,咒力在掌心瞬间压缩成漆黑的漩涡,随后用尽全力,拉扯着、毫不犹豫地将黑闪按向缠绕在右臂的藤蔓,几乎是下一秒刺眼的黑色电光炸裂开来。
“轰——!”
剧烈的爆炸声中,翠绿的汁液与木屑四溅。然而爆炸的余波并未停歇,二次的爆炸像锋利的刀片般回旋,瞬间将他自己的手腕炸得血肉模糊。
剧痛让家入硝子踉跄了一下,但断腕处已经泛起莹蓝的光晕。反转术式催生的新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生长,骨骼也快速的回归原位。他甩了甩完全复原的右手,焦黑的藤蔓残渣从臂间簌簌掉落。
头顶的陨石热浪已将发尾烤得卷曲发脆,家入硝子眯起被热浪灼痛的眼睛,咒力再度在掌心凝聚。这次他精准控制着黑闪的爆破方向,接连轰碎脚踝处的束缚。
血肉横飞间,他瞥见花御正从树后缓缓走出。苍白的咒灵歪着头,木质面具下传来困惑的嗡鸣。
似乎不解自己为什么不乖乖跟对方回去。
家入硝子勾起染血的嘴角,突然调转方向朝地面轰出一记黑闪。借着爆炸的反冲力,他整个人从真人和漏瑚的包围之间冲出,恰好擦着陨石边缘脱离危险区。灼热气浪掀飞他的外套,露出下面正在快速愈合的烧伤。
“诶——这次才不要让你跑掉。”真人从一片火海中飞身而出,挥舞着硕大的镰刀冲向家入硝子。
如果说第一次见面是因为羂索以好玩的‘玩具’说服了他,那这一次,就是完全个体想要留下家入硝子,眼中满是对新的变异人偶的好奇。
恍惚间一道黑影如利刃切进战局。
真人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臂断了一截——不是被斩断,而是“消失”了。断面平整得诡异,没有流血,没有痛觉,仿佛那部分躯体从未存在过。
“什么东——?!”
他话音未落,一道修长身影已鬼魅般掠过战场。秋业单臂环住硝子腰身,另一只手随意一挥,漆黑的咒力如潮水漫过,瞬间在身前筑起一道扭曲的屏障。真人的巨镰刺入其中,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啧,碍事的家伙。”漏瑚皱眉,漆黑的牙齿开起又合上,岩浆再度翻腾,化作无数火蛇扑杀而来。
秋业低的身影已如雾气般扭曲,带着硝子瞬间后撤数十米,速度快到连花御的荆棘都来不及追击。
家入硝子在看见这个曾经的敌人时,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难以抹除的创伤历经十多年,头一次清晰地反应在躯体上。他试图挣脱,但不太听话的四肢却散去了力气,抬头看去时,却发现手脚都被相同的墨色屏障吞噬进去,动弹不得一分。
家入硝子尝试握拳,在清晰地感受到手指的存在之后,才意识到这和卸去真人手臂的屏障不是同一性质。
秋业在周围都包满了水波纹一般的透明屏障,不断吞噬着三个特级的攻击,她目光直射向树林的深处,树影深处,羂索静静伫立。
他们都清楚对方能看见,秋业嘴角带上讥讽,[不要以为哄骗了天元大人,就觉得自己有几分能力。]
[五条悟的死,从来与你无关。]
树林深处的阴影轻微一颤。羂索一时间没有弄明白秋业的意思,黏腻的脑组织在颅骨内不安地搏动着,等意识到计划进行的过于丝滑,后知后觉的警惕才袭上心头,但是计划了千年的他不会承认是自己的疏忽。很快,他将这一切归咎于夏油杰躯体上所残留的意识。
这个17岁叛逃的诅咒师,在27岁和他商议时仍旧带着天真感。所以不会是他的问题,只会是这具躯体的影响。
秋业捕捉到那瞬间的动摇,唇角的弧度淬上刀锋般的快意,[下次见面——]
[我会亲手把你剁成肉泥,塞回你爬出来的地狱!!]
嗯,赶紧写完吧,怎么又越写越多了....[鸽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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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硝子又要被抓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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