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虎杖悠仁的福，家入硝子和很久不见的七海建人重逢了。
两个人靠在河边的栏杆上，看斜坡下的虎杖悠仁很快和目击少年打好了关系。
家入硝子从口袋里摸出包烟，刚打开烟盒，旁边就伸过来一只手，七海建人看他望向自己，掌心朝上的手又抬了抬。
家入硝子有些吃惊，更多的还是不赞同，“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挺早的，”家入硝子不给，但七海建人自己会拿，利索地给自己点上一根后，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退学后去考了普通高中，过段时间还总会梦到灰原，那时候就开始了。”
“现在也就偶尔一次。”
“这么年轻抽什么？”
“你只比我大一岁而已。”
“那我也永远是你的前辈。”
没有营养的斗嘴很快就结束了，家入硝子感觉自己实在是小看了虎杖悠仁的社交能力。
半小时不到，坐在河岸边的两个少年已经开始勾肩搭背，似乎下一刻就要面对河水许下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
家入硝子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把不合时宜的东西全部扔出去。
等清空了这一边的脑子，就看见俩孩子跟着一位女士走远了。
“他们......”
“那是目击者的母亲，不会出事的。”七海建人说着干脆把家入硝子整包烟都拿走了。
尽管七海建人手飞快，但家入硝子还是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熟悉色彩，他摸了摸口袋，果然空了。
抬起手，朝着曾经最乖的小学弟，指了半天，“你，我......”
七海建人能理解，他道，“我看你一直在发呆，就没想着喊你。”顿了顿，他又说，“而且我已经去探查过了，那家子人没问题。”
是啊。
那家子人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非人类。
真人，一款由人类对人类的憎恶、恐惧中诞生的诅咒。
*
于家入硝子而言，似乎每一次的分离都是慢那么一步。
虎杖悠仁扛着他冲向了新出炉好友的房子，只差一点点，已经能看见房子里的灯光了，一股邪恶的咒力轰然勃发。
两人对此都熟悉的过分，虎杖悠仁暗骂一声“可恶”，随后又加快了奔跑速度，家入硝子感觉几乎是瞬间，一下子就出现在了房子里面。
一楼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各种等级的咒灵填满，它们的目标赫然是拿着怪异手指的女人。
想都来不及想，等到家入硝子反应过来，他的手臂已经洞穿了三个咒灵，但还是不够，可身体因为虎杖悠仁急速冲刺的惯性，不受控制地朝着一边飞去。
家入硝子咬着牙，看着靠左边的木制吧台，硬生生转动身体，用手肘抵了一下，借着反力滚了一圈，“悠仁——！！”
场面太乱了。
那个少年不知道何时下来了，满脸惊恐地驾驭着不慎熟练的式神横冲直撞，虎杖悠仁下意识为了躲开，反而放了更多的诅咒到女人身边。
“妈妈！！”
*
家入硝子跪在地上，把手用力摁在女人的胸口，呼吸粗重地加大反转术式。
没用......
没用。
带有腐蚀的诅咒遇见血肉，像是火沾染上纸，疯狂地舔舐着。
女人的生命力正以一种无法挽回的速度消散。家入硝子的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胸骨的轮廓，反转术式输出的咒力如同石沉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妈妈！”少年的哭喊撕心裂肺。
虎杖悠仁终于稳住了身形，拳风裹挟着愤怒，瞬间清空了女人周围一小片区域。但更多的咒灵前仆后继，它们的目标始终明确——那根设计被在女人拿在手中的，缠绕着不祥气息的手指。
家入硝子没有抬头，视野里只剩下女人迅速灰败下去的脸。
他的反转术式能修补创伤，却无法逆转既定的死亡。
那种熟悉的、迟了一步的无力感，像冰冷的潮水，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冻得指尖发麻。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
是灰原？是七海？
还是更早，在那个无法挽回的盛夏，看着那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向无法回头的深渊？
“硝子老师！”虎杖悠仁的呼喊带着焦急。
家入硝子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的手还死死按在已经停止起伏的胸口上。
咒灵开始躁动，一部分扑向失去生机的女人手中的手指，另一部分则转向了情绪剧烈波动、咒力外泄如同明灯的虎杖悠仁和那个少年。
“给我滚开！”虎杖悠仁的眼睛红了，努力地挥出每一拳。
家入硝子松开手，女人的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那根沾着血污的手指从她松开的手掌中滚落。
他看着那根手指，又看向为了保护少年而被咒灵缠住的虎杖悠仁，最后目光落在少年绝望而空洞的脸上。
总是这样。
他总是在奔跑，在追赶，却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只能触碰到逐渐冰冷的余温。
治疗的意义在哪里？如果永远救不到最想救的人。
他站起身，动作有些迟缓。
没有冲向虎杖悠仁，也没有去捡那根手指，而是走向那个瘫坐在地上的少年。
一只低级咒灵趁机从侧面扑向少年，家入硝子没有看它，只是随意地一抬手，指尖凝聚的细微咒力直直轰烂了它的核心。
“看着我，”他蹲下来，扶住少年颤抖的肩膀，声音异常平静， “呼吸。”
少年像是溺水的人，瞳孔涣散，大口喘着气，无法聚焦。
家入硝子抬起沾着女人血迹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留下淡淡的红印，“看着我！清醒一点，你妈妈会希望你死在这里吗？”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刺破了少年濒临崩溃的精神壁垒，他猛地吸进一口气，视线终于对上了家入硝子平静无波的眼眸。
就在这时，虎杖悠仁发出一声闷哼，一只体型庞大的咒灵用触手缠住了他的脚踝，将他狠狠掼向墙壁。轰隆一声，木屑纷飞。
家入硝子轻啧一声，将推向少年身后的角落，自己则转身冲向虎杖悠仁的方向，在另一只咒灵即将扑到倒地的虎杖悠仁身上时，他挡在了前面。
腐蚀性的咒力擦过手臂，带来一阵灼痛，家入硝子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反手扣住那只咒灵。
黑闪，爆。
咒灵在他手中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啸，化为黑雾消散。
家入硝子拉起虎杖悠仁，少年的嘴角渗着血，眼神里满是懊恼和不甘，“对不起，硝子老师，我......”
家入硝子摇了摇头，提醒他，“清场。”
虎杖悠仁愣了一下，随即重重点头，再次投入战斗。
家入硝子站在原地，呼吸微促。
手臂上的伤口在自身的术式下缓缓愈合，但那种被腐蚀的、火辣辣的痛感却仿佛残留了下来。
他看着这间一片狼藉的屋子，破碎的家具，飞溅的血迹，嘶吼的咒灵，以及角落里那个才刚失去了母亲，正用恐惧又怨恨的眼神望着他的少年。
每一次分离都慢一步。
救不了想救的人，只能收拾残局，治疗伤痕。
他抬起手，用手背擦了一下脸颊，不知道蹭到的是血，还是别的什么，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咒力的残秽。
好臭。
好烦。
不如都杀了......
“别拿那种眼神看我。”
家入硝子看着从一开始就是来捣乱的少年，脸色冰冷，“想清楚自己有没有和什么肮脏的东西来往。”
“人类和那种垃圾，天生敌对的立场，”像是在提醒自己，家入硝子声音低沉了不少，“是永远不可能平衡姑息的。”
“硝子老师！”虎杖悠仁拽住了家入硝子手，面带恳求地摇了摇头。
家入硝子看着心软的容器闭上了眼，最终决定让五条悟加大教学力度。
*
之后家入硝子就选择闭门不出，在这样的世界仅仅是待着就是一种折磨，更别说进入乱七八糟的人群之中。
当那个少年的死讯传入耳中，他并不觉得意外，也没想着要去安慰虎杖悠仁。
一不留神，钳着血管的器皿松动，大股的鲜血从中喷涌而出。身边的助手神色不变，递上足够用的止血海绵之后，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接下来的动作。
他们静静看着海绵被浸透，直到仪器发出刺耳的声音。
看，就这么简单。
又死一个。
将全身的衣服都换了一遍，他下意识往封印室走去，有时打开门还会看见一大只白毛挂在床边。
上面曾经三间被打通的宿舍，几乎都要荒废了。
好了，睡觉时间到。
——————————
伏黑津美纪的昏迷一直是压在家入硝子心间的一根刺，休息期间他一直在寻找解决的方法。
五条家翻出来的古籍纸页泛黄，墨迹斑驳，家入硝子皱着眉，他也曾偷偷接手过几个类似症状的普通人，可惜无果。
他发现目前还无咒术师有这类症状，于是终于将视线完全挪到了诅咒身上。
伏黑津美纪的身体在病床上安静地呼吸，身体机能全靠一旁慢慢注入的营养剂，监护仪规律地低鸣，仿佛她只是睡着了。
家入硝子又一次连夜检查之后，放下了毫无进展的报告。
还不够，数据还不够。
*
时间也是到了姊妹校交流会的时候。
家入硝子作为最能拿得出手的校医，和校长们、教师们坐在了同一个监控房间里。
他看着监控屏幕上学生们的行动，思绪无端飞到自己那时候——交流会似乎是被五条悟和夏油杰碾压似的结束了。
隔壁校长看过来的眼神带着刀子和怀疑，无非是他上交了虎杖悠仁身死的报告，而那孩子却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了交流会上。
家入硝子轻叹，这人怎么越老越回去了，咒术界的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硝......硝子......”
声音小小的，家入硝子朝着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庵歌姬对着他小幅度的挥手，然后手机送达了她发过来的信息。
家入硝子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庵歌姬的信息在冷光中看起来有些小心翼翼。
「最近还好吗？看你脸色不太对。」
他指尖在键盘上停顿片刻，最终只回了简短的几个字：「老样子，睡得不多。」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那个孩子......看起来完全不像死过一次的人」
监控画面里，虎杖悠仁正利落地祓除一只二级咒灵，动作干净得不像话。隔壁校长的视线像针一样扎在家入硝子背上。
「歌姬」他的手指在发送键上悬停良久，「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操心这些了？」
又一条信息震动。
「只是听说有些人在打探两面宿傩容器的事。你明白的，那些老家伙总是对‘死而复生’特别感兴趣。」
「有些事情不该问的别问。」家入硝子打字时听见自己的指节在轻微作响，「特别是关于那个孩子的。」
「还有，他是个人，不要用容器来形容。」
手机又震了一下：「我只是担心——」
「那就换个方式担心。对他下手，」家入硝子打断她，用最直白的威胁，「五条悟会亲自上门讨说法。你应该最清楚，他讨债的方式从来都不太文明。」
家入硝子的手机又震了一下，但这次他没再看。监控屏幕上的画面开始剧烈晃动，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房间。
窗外，暗色的结界正迅速笼罩整个交流会场地。
他和五条悟几乎是同时起身，一前一后出了门，只是在帐前，五条悟被拦了下来。
家入硝子看着五条悟手上闪过的电弧，意识到这是敌人专门设下，专门防止五条悟进去。
他冲五条悟摇了摇头，“不急，我先去，你轰开了再进来也来得及。”
五条悟了然，让家入硝子赶紧去。
*
帐内的空气粘稠而沉重，带着铁锈和**的气味，家入硝子踩着废墟前进，医疗箱在手中晃出规律的声响。
他捡了一路的学生，孩子们被特级咒灵打得破破烂烂的，医疗箱几乎没起到作用，全靠他纯输出治疗。
越往深处走，战斗的痕迹越触目惊心，倒塌的树木，飞溅的血迹，还有散落各处的残秽。
就在转过一个拐角时，他的脚步顿住了。
在弥漫的尘土和咒力残秽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远处废墟的阴影下。
高挑的黑色身影，扎着的丸子头松散了几分，那身熟悉的袈裟在尘土中依然显眼。
“杰？”这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空气里。
那个背影没有回头，只是稍稍侧过脸，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然后他向前走去，消失在扭曲的树影之后，仿佛从未存在过。
家入硝子在原地站了几秒钟，指尖掐进掌心，然后呼出一口气，继续去拯救可怜的孩子们。
他知道那应该是幻觉，是疲惫大脑开的一个恶劣玩笑。
半空传来帐破碎的声音，熟悉的咒力波动如潮水般涌来。
五条悟终于进来了。
阳光重新洒落时，家入硝子还是忍不住回头，望向那片树林。
阳光穿过枝叶，在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那里空无一人，仿佛什么都不曾出现过。
磅礴毁灭性的咒力轰炸过全场，可惜没有祓除一只特级，它们跑的太快了。
五条悟大步走来，墨镜后的视线锐利地扫过全场，“情况如何？”
“没什么问题。”家入硝子回答，受伤的学生都被他拉了回来，剩下的交给休息就行。
只是他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
正常情况下，不会如此。
五条悟自然能意识到，他停顿了一下，凑近低声道，“硝子，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家入硝子抬眼，与那双漂亮的眼睛对视片刻，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反正只是幻觉而已。
赫赫，查资料查到一半磕cp去了
你看这事闹的...
还磕了大半小时
嘻嘻[鸽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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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③［番外be］假如一切步入原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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