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抱歉,再坚持一下,我们现在就回去。”
由于结界的特性,在场所有人中只有渡边爱和五条悟能自由进出结界。
就这样渡边爱将雾之火焰包裹住两人,带夏油杰一起离开了结界。
而结果可想而知,痛苦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渡边爱将人揽在怀里,靠在树下,轻轻抚摸他的额头,感受到滚烫的温度在手下跃动。
月光下,夏油杰惨白的脸皱了起来,一滴泪水从眼角溢出。他挣扎着用尽全力抬起手,眯着眼睛注视照片背后的文字,嘴唇翕动,“真的能……回去吗?”
渡边爱将手从额头移到他的头顶,柔软细腻的头发被汗水打湿,她低下头,鼻尖抵在手背上,“只要你愿意,一定会的。”
夏油杰像是点头似的在她怀里蹭了一下,吐出了一个音节,“人……”
“嗯?”渡边爱凑到他唇边。
“有人……”夏油杰抬起手指向远处,发完最后一声,手臂重重落下。
树林中出现了一个魁梧的黑影。
在渡边爱无声的视线里,影子慢慢走到被月光照耀的空地上。
是一个人。
头上罩着毛茸茸的猫头鹰头套,身上黑色西装印着金红色竖条纹饰,内衬搭配了一件红色衬衫,底下马术裤和皮靴显出修长笔直的双腿。
发现靠在肩上的男青年发出轻微的呼噜声,渡边爱抹去夏油杰眼角的泪水,对来的人说,“辛苦了。有没有受伤?”
“你当我是谁?”女子的说话声洪亮,她摘下头套,金色长发像绽放的花朵散开,“那些家伙根本不经我打的。”
“噢,抱歉!”九十九由基睁大眼睛,洋装惊讶地捂住嘴,“夏油杰也在呀。”
“伏黑甚尔呢?”渡边爱起身,将脱下的黑色西装盖在男青年身上。
“他说出去透透气,指不定躲到哪里偷懒了。”九十九由基将手伸进头套里旋转,“比起这个,有人找你。”
“谁?”
“他们已经来了。”九十九由基走到渡边爱身旁,示意她向树林里看,“这几年我们吸纳了不少人才,但招收童工是不是有些激进了。”
“你不能把她当成普通小孩。”渡边爱向前走了一步,视线停留在前方一高一矮的两人身上,伸出手臂郑重地告诉由基,“她是为数不多能触碰到世界真理的人。”
“真理……?”九十九由基疑惑。
“我来向你介绍,大空彩虹之子,女巫的后裔,吉留涅罗家族首领,尤尼。”
说话间,一位小姑娘带着淡淡笑意,徐徐走来。
她头戴白色帽子,身穿白色披风,一对摄人心魄的蓝色眼睛长在稚嫩的脸上,眼睛下方是一朵小黄花。
等到走近二人,她立马露出灿烂的笑容,“晚上好,渡边女士,还有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女士。”
她初中还没毕业吧?九十九由基脑内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她的确不擅长猜年龄,但眼前这个小不点未免也太过于……
“不值得信任。”女孩突然接话,脸上的笑容不减。
“咦!”九十九由基脊背发凉,惊恐地看向渡边爱,颤抖着手指了指尤尼。
“是的,所以别说人家的坏话。”渡边爱笑了笑,悄声在她耳边低语,“旁边这位是伽马,吉留涅罗家族雷之守护者,也是尤尼的护花使者。”
伽马站在尤尼身后,时刻警惕周围,根本没打算和她们打招呼。
“她、她她她会读心术!?”九十九由基依旧沉浸在震惊之中。
“没错,如假包换、世代相传看穿人心的本事,”渡边爱按下她的手,“尤尼,我现在有点忙,请问有什么急事吗?”
“伽马。”女孩转过身,叫了声男人的名字。
伽玛这才不情愿地看向尤尼,停顿了好一会儿后像是被打败了似地叹了一口气,“知道了,公主殿下。”
“我们带了些药品应该能帮到夏油先生。”尤尼说。
“谢谢。”渡边爱看着伽玛提着药箱走到夏油杰身边,立刻意识到了原因,“我们是在等谁吗?”
尤尼点了点头,“嗯。我有一种模糊的感觉,像是有事情要发生了。”
“和谁有关?”
“渡边女士,”尤尼认真了神色,“他是您的故交。”
*
2000年5月15日日本京都 15:35
这是渡边爱暂别高专,开启旅居生活的第三个月。
她写了一封信,对外宣称想要暂时休学一段时间,期间希望谁都不要来打扰自己。至于校方是否批准,她根本不在意。信写完,换上新的电话卡后,她潇洒离去。
按照计划,她会在京都停留四个月,再去北海道度过一整个夏季,等到秋天回东京。
目的当然是围绕咒术师们展开——她想要吓唬对手,把他们逼急了对她出手。到时候凭借异世界的能量波动大干一场,让天元知道拒绝自己是什么后果。
“你在干什么?”稚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安静的午后,一群小孩跑到这片花园空地尽情挥洒汗水。
“能把这个给我们吗?”和奥莉差不多大的孩子直指她身旁喝完的咖啡易拉罐。
“拿去吧。”渡边爱合起书本,掏出计时器按下按钮,“但你们只有一分钟的时间哦……”
还没等她说完,小孩拿起易拉罐丢在地上,抬起脚往同伴那里踢。
60、59、58……
京都是由咒术世家守护的“净土”,路过的“野猫野狗”都有可能在家族里排得上号。
一阵风袭来,将树枝上本就少得可怜的樱花花瓣悉数吹落,这是在为换上绿装做准备。
渡边爱捻起粉白花瓣,一松开手它便被风吹向远处。
还有十五秒。
她将摊在长凳上的草稿纸和书本放回包里。
一个被咒术界高层伤害、怀疑过的人,一个知晓咒术界罪恶过往的人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在各大家族附近“闲逛”呢?
“她在那里!”
吵杂声此起彼伏地涌入净地,凌乱的脚步卷起花瓣,又制造出一场樱花与尘土的交响乐。
“又见面了,但这回不是我。”
几名穿和服的男性向她围拢过来,他们身后几位女士急匆匆地赶来,像赶小鸡崽似的把孩子们全都带走了。
“这回?你还想要有几回,山本同学?”男人恶狠狠地瞪着渡边爱,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所以你终于承认之前都是故意的了吗?”另一个体毛旺盛,体格壮硕的男人说道。
“故意?倒不如说是樱花绽放的地方都在你们有钱人家里。”渡边爱不以为意,往前走几步,结果遭到男人们的阻挠,她只好无奈地摆摆手,看向场地中央倒下的易拉罐。
“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们要带你去见家主大人。”
“先生们,我没有做什么,是这群孩子先闯进来的。”渡边爱停顿片刻,“类似的话我对总监部的大人物们也说过。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相信呢。”
“哼,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心思。这段时间在各大家族附近鬼鬼祟祟,就等着机会实施绑架吧?还好我们今天来得及时,否则就被你得逞了。”
“还不快跟我们走?!”
面前的男人大概是知道她和高层之间的事,迟迟不动手。
想必同样的错误没有人蠢到会再犯第二次。
“哇哦,我绑架那么多孩子是想开幼儿园吗?”渡边爱笑道。
“不和你废话,等见了家主大人看你还怎么嘴硬。”
“你们有没有想过,”渡边爱说,“或许我的目的本来就是想见你们的家主大人。”
气氛顿时陷入沉默。
“哼,山本未来别太自以为是,你以为我们怕你?你有什么能耐敢跟我们叫板。”这时有人反应过来自己无论从年龄、经验还是身份地位都要比眼前的小女孩高出许多。
用幻术勉为其难地变成你们的家主。渡边爱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好吧,请带路。”她说。
众人一愣,对她的反应吃了一惊,用谨慎的眼神盯着她。
这时,花园空地的围墙外传来一阵汽车引擎轰鸣声,紧接着是关车门的声音。
“我相信未来同学是无辜的。”
入口处站着一个年轻男人,他的声音让渡边爱握紧拳头,不是滋味地“啧”了一声。
“加茂少爷,我们禅院家的事轮不到你管。”男人扭头说道。
“请让她离开。”加茂信吾一身浅米色宽松西服,双手插在口袋里,一顶针线帽子包住额头,“这是你们家主的命令。”
“哈?你当我们是白痴吗?”
“我正好刚才和他谈了点事情,听到屋外一阵骚动,”加茂信吾说着把清瘦的双肩一耸,“了解情况后,就和直毗人先生商量了一下,顺道过来帮忙传递消息。”
男人面面相觑,对加茂信吾的话将信将疑,直到有人接到了一通电话。
“哼,山本未来,你很幸运,我们家主仁慈,这次先放你一马。要是有自知之明的话,你最好离我们远点。”男人食指指向她,眼神凶狠得就像监狱看守,旋即招呼其他人,“我们走。”
渡边爱目送他们离开后,对上加茂信吾不加掩饰的视线,就像是名狙击手将枪瞄准了目标。
而她恰巧是名不惧怕死亡的战士。
“许久不见,你头上那顶可笑的帽子也成为了你的手下吗。”渡边爱扬起下巴,黑色的眼珠闪烁着幽幽的光,神秘又兴奋。
“多谢关心,这是我处理家事时的一些皮外伤而已。”加茂信吾的手指撩开帽檐,露出被遮盖的缝合线,“不过,现在应该已经长得差不多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渡边爱说,“加茂家的人总不会专程跑来就为了帮禅院家主传话。什么时候你们关系变得那么亲密了。”
“你和我之间还真说不定有点缘分,让我不得不把这件事告诉你。”加茂信吾将香烟叼在嘴里,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深吸一口,从鼻腔呼出一缕悠长的烟。
“受伤真把脑子弄坏了?说话那么吃力。”渡边爱不满。
“从很久以前开始,各大家族每隔五年会举办为期一周的交流会。”加茂信吾又吸了一口烟,慵懒地抬起眼皮,像只要打盹的猫,“你可以把它看成高专交流会的前身。不过,相较于学生间过家家的比赛,交流会对我们而言是展现实力的最佳机会,也是决定未来五年地位高低的比拼。所以,每到这时候各个家族都会拿出真本事一决高下。”
“噢?你们也办奥运会。我怎么从没听人说过。”渡边爱道。
“哈!”加茂信吾爽朗地笑出了声,指尖一弹抖掉了烟灰,火星子迅速落到地上,男人睁开滚圆的黑眼睛,嘲弄似地眨动起来,“‘门外汉只会让事情变得糟糕’,应该这样说吧。”
渡边爱扬起下巴,表情看不出变化,就像尊博物馆里的花岗岩雕像从诞生起就是如此。
那时候她就发现加茂信吾丢给自己的校徽是枚窃听器。所以,那个男人知道总监会里发生的事就不奇怪了。
加茂、后藤以及总监部联合在她面前演的戏,她也只能跟着配合。
“把你们的闺房秘事告诉了我,不太适合吧。”渡边爱扭动脖子,往远处看了一圈,樱花纷飞的日子里却和这个男人搭上了话,真是破坏了平静的氛围。
“按照抽签结果,本次交流会由禅院家提供场地,时间定在九月的最后一个礼拜,”加茂信吾仿佛是没听到,继续说,“我刚才就在和禅院家主讨论这件事。想必那群孩子大概就趁大人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擅自跑了出来。”
“为什么你要对我说这些呢?”
加茂信吾的话令渡边爱感到不适,仿佛料定自己肯定会跳进他设计好的陷阱里。
“你有兴趣来吗?比起在附近兜兜转转,不如直接进来看看,我可以为你留个位置。”
对,就是这样。他告诉自己交流会的事对加茂家到底有什么好处。
难道说对方已经知晓自己的目的了?
“还是算了。他们看见我简直怕得要命,到时候要是我真去了恐怕会引起惊慌。”渡边爱轻蔑一笑。
“机会难得,不如再考虑考虑,”一根烟的功夫后,加茂信吾向她摆了摆手,“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应该还会再见面的,未来。”
*
“少主,您与她交谈的时间未免太久了。”回到黑色丰田世纪内,坐在后座的老者突然说道。
他身材矮小,坐姿挺拔,将拐杖立在双腿中间,他瞥向身旁的加茂信吾,鹰隼般的目光在昏暗的车厢内闪烁。
“烟瘾犯了啊。”他慵懒地靠向真皮座椅,指尖轻敲窗沿,“又正好遇见的是未来,顺便聊了聊笃正的近况。”
他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怎么,四乃,连这也要管?”
“抱歉,少主,我只是担心山本未来对我们不利。”四乃将鹰钩鼻对准了年轻人,仿佛要是对方撒谎,就能立马剜去他的心脏,“您不应该向总监部建议批准山本同学的修学申请,这只会助长她嚣张的气焰。”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杀了她?”加茂信吾把玩着打火机,金属开合声在静谧的车厢内格外清脆,“平七,你觉得呢?”
“呃,这个嘛……”平七的大拇指摩擦了一下方向盘,视线扫过后视镜里少主的脸,看向反光镜里后方车辆。
“你真是老糊涂了。”加茂信吾知道平七说不出一句话,只是乐于欣赏他那副窘迫无助的样子,“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开始担惊受怕,你知道山本未来的目的是什么吗?”
“什么目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的行为以及将来的发展趋势很可能会影响到我们。”四乃严厉地说,“难应对的家伙有九十九和五条两人足够了。”
“好、好,我马上派人去杀了她。让我想想,找家里人当然不行,那黑市上……”加茂信吾看看沉默的四乃,又看看不敢与任何人对视,专心开车的平七,“噢,我想起来了,那个禅院甚尔,据说他现在是鼎鼎大名的咒术师猎人,我们不如找他吧。”
“简直胡闹!”
“砰”的一声,四乃猛砸拐杖,而平七肩膀一震,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脖颈绷出僵硬的线条。
因为所谓的尊严,加茂家不可能拉下脸求禅院家的人帮忙,即使那个男人已经脱离了家族。
当然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山本未来在高层面前演的戏闹得沸沸扬扬,这才让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即便心里再恨、再不服,为了维护秩序的“正当性”都得要忍耐。
而大概不会不懂其中道理的她却依旧高调挑衅,难道只是为单纯的报复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终有一天忍耐到极限,她就遭殃了。
思考间,帽子下的伤疤痒了起来,车窗降下,加茂信吾点燃了一支烟。
所有人都只关注到她桀骜不驯、睚眦必报的表象,忽视了背后的逻辑。
山本未来正在酝酿一场暴风雨。
“平七,你觉得我今天穿的这身怎么样,见他们之前要不要回去换身衣服。”加茂信吾吐出烟圈,狡黠的目光投向小心翼翼的男人,不像在正经询问,而是在逗弄自家的宠物。
“我想不必了吧,您穿什么都很显气质。”平七目光躲闪,“是体现家族威严的那种。”
“那就好。”加茂信吾灭了烟,整理了一下领带,“四乃,放宽心。高层似乎已经找好替罪羊了,我这不就是去...…帮他们解决烦恼的么?”
老者冷哼一声,将脸转向窗外不断往后倒退的景色,眼睛盯着镜子里少主的侧脸,陷入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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