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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多吃一点

好在接下来的路程十分顺利,我们很快抵达了五条悟在新宿的府邸。

车身布满弹孔,后视镜被打掉了,看起来十分惨烈,早已不是简单补漆就能解决的问题。

五条悟歪着头打量自己的爱车,又用脚尖踢了踢脱落的保险杠,金属碎片立马发出垂死的咔啦声:“哎呀,这下彻底报废了呢!”

我开始猫哭耗子,跟着他叹了口气,半开玩笑地摊手:“欠你这么多,看样子我是不得不接手蛇岐八家了。”

“诶?”五条悟的蓝眼睛闪着促狭的光,“所以这就是你回东京的目的?我还以为你是专门回来看老同学的呢!是吧,伊地知?”

突然被点名的伊地知看起来冷汗都快下来了:“你们两位,到底是在说什么呢……”

“你还不知道吧?”五条悟笑嘻嘻地凑近他,“上杉学姐可是□□大小姐哦!”

伊地知的表情瞬间凝固,视线在我和五条悟之间来回游移,最后定格在雷克萨斯千疮百孔的车身上,眼神逐渐惊恐。

“别听他瞎说,人家是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一枚呀!”

伊地知又看了看车,怀疑地看着我。

五条悟吹了个口哨,显然对我的辩解不以为然,但他没再继续逗弄可怜的辅助监督,只是懒洋洋地推开车门。

“进屋再闲聊吧。”

他的指纹解锁发出滴的一声轻响,黑色木门无声滑开。屋内静得出奇,没有半点生活气息,却又处处透着精心维护的痕迹。玄关的花瓶里插着新鲜的白色洋桔梗,木质地板光可鉴人,甚至连空气都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氛味道。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墙上那几幅装裱精致的书法,墨迹尚新,内容却歪歪扭扭地写着“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笔迹张狂得和某人如出一辙。

“想吃什么?”

五条悟径自走向开放式厨房,拉开双门冰箱,里面竟然塞满了各种高级食材,从神户牛肉到澳洲龙虾,看着像刚扫荡完高档超市的战利品。

“哇哦!”

我和伊地知的惊叹声完美重合。

我猛地扭头看向辅助监督,用手肘怼了怼他肋骨。

“不会吧,你也不知道?”

辅助监督推了推眼镜,声音越来越小:“确实不知道有这回事。可能是因为上杉小姐要来,所以提前去买的吧......”

我转向五条悟:“哦?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果然是你的圈套吧?”

他倚着冰箱门,笑容灿烂:“你现在也可以走哦。”

我见好就收,整个人陷进客厅中央的意大利真皮沙发里。顶级皮革立刻温柔地包裹住身体,像是跌入了一朵云。

“我可没有那么不识好歹。”我在沙发里蹭了蹭,突然睁大眼睛,“哇,这个触感!五条真会享受,伊地知快来试试!”

伊地知的目光在沙发和厨房之间游移。五条悟背对着我们,修长的手指正灵巧地撕开食材包装,真空膜在他指尖发出细微的嘶啦声。他犹豫着挨着沙发边缘坐下,真皮表面立刻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上杉小姐想吃什么?”

他小声问道,手指摩挲着沙发缝线。

我望着厨房里五条悟忙碌的背影,突然灵光一现:“要不吃火锅吧?热热闹闹的多好。”

伊地知推了推眼镜:“吃火锅会不会味道太大了......”

话音未落,落地窗的窗帘突然哗啦一声被拉开。五条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新宿的景色在他身后铺展开来,熹微晨光为他镀上一层梦幻的轮廓。他手指一弹,阳台的玻璃门自动滑开,微风裹挟着城市的气息涌入室内。

“可以去阳台啊。”

五条悟走向橱柜,嵌入式电磁炉被他利落地抽出来,在台面上稳稳落定。紧接着是手工锻造的铜制火锅,黄铜表面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装备这么齐全?”

“毕竟是最强嘛。”

雾气缭绕中,两盘码放得宛如艺术品的食材很快被端上中岛台。

厚切和牛大理石纹路分明,蔬菜拼盘里水珠还在翡翠般的菜叶上滚动,虾滑被精心裱花成玫瑰形状,一旁的龙虾尾鳍还保持着深海般的幽蓝色泽。

我猛地从沙发里弹起来,盯着在暖光下泛着诱人光泽的食材:“五条悟,你什么时候点满家政技能的啊!”

“只是刚好今天配送服务打折而已。”

他又转头对忙前忙后的伊地知说:“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这家伙饿死了会很麻烦的。”

伊地知很善良地没有接五条悟的话,他正把餐具和菜品往阳台搬,我跑过去,帮忙拿锅,刚好看见五条悟调酱汁的手顿了顿,突然把香菜末全倒进我碗里。

“滚呐!我不要香菜!”

我一把将碗推开,嫌弃得眉毛打结。

伊地知架好锅,默默递来新的料碟,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我夹起一片和牛,正准备涮进锅里,五条悟突然用筷子拦住我:“你到底什么时候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我都快挂了你还在盘问我?”

我没好气地把肉甩进沸腾的汤底,溅起的红油差点沾到他身上。

他灵活地后仰避开,耸耸肩:“不盘问清楚,我怎么帮你收拾烂摊子?”

我翻了个白眼,顺势把话题一转:“那伊地知呢?被你折腾了一晚上,我提议给他带薪休假一周。”

“那谁来开车?”

“你自己没有腿吗?”

“报告谁来写?”

“非要这周写完?高专没别人了?”

“对啊,”他说得十分理直气壮,“你刚刚捅的篓子还要人加班处理呢,不然明天就能在NHK新闻上看见自己,高速路上不明爆炸事件。”

“那你给他年终奖翻倍吧,”我噎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吐槽,“这么多年了,怎么感觉高专的人反而越来越少了。”

“你以为我没给他涨过奖金吗?”五条悟挑眉,语气却难得认真,“不过这次翻倍是肯定的。”

伊地知捧着碗的手微微发抖,镜片后的眼睛闪着感动的光:“上杉小姐……”

我被他这反应弄得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指了指他前面的虾滑:“要谢我的话,帮我把这盘下了吧。”

“哈一!”

伊地知立刻恭敬地站起来,双手接过盘子。

“你也太客气了,别这样。”我差点因为他的动作被可乐呛到,连连摆手,“我开玩笑的!”

我赶紧拿纸巾擦嘴,看着锅里翻滚的虾滑,一片热气氤氲,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应该把硝子叫过来的。”

“家入医生这两天在高专值班,抽不开身。”

“那夜蛾校长呢?说起来,我在高专那几天都没见到过他。”

伊地知正在夹菜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颤,筷子尖在盘沿磕出清脆的声响:“这……”

不需要等他说完,我立马意识到,夜蛾正道,已经不在了。

我突然想起另一个人,那个爱旅游爱美食更爱美女的老家伙。

我这一生真正敬重过的师长不过两位,一个用咒骸筑起防线,一个用折刀劈开黑夜。他们都站在深渊边缘,把我们这些后辈牢牢挡在身后。而如今,我们都不再是当年在教室里互扔粉笔头的少年了。

我感到一阵唏嘘,原来那个时候的我们,就只剩下了三四个人。

五条悟,你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啊。

“再不吃肉就老了。”

五条悟突然伸长手臂,又下了盘牛肉,溅起的油花惊散凝滞的空气。

“这边的菜还没动呢,”他故意用筷子敲我碗沿,“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你要撑死我啊?”我不满地抗议,转头把菌菇拼盘推到伊地知面前,“别光看着,多吃点。”

总的来说,这顿火锅吃得还算尽兴。

我们一起把桌子收拾干净,洗碗机发出轻微的嗡鸣。伊地知正用抹布擦拭中岛台,我撑着下巴看他折叠围裙的棱角:”今天实在麻烦你了。”

“这次是紧急任务的一部分。”他推了推眼镜,反光的镜片遮住了表情,“您不必在意。”

我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最终只是看着他把叠成方块的围裙放进储物柜。

“那我先告辞了。”

伊地知站在玄关微微欠身,就连西装褶皱都透出疲惫。

“等等!”我跳下高脚凳,“你怎么回去啊?车不是已经……”

已经被我开报废啦!

当然,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没好意思说全。

“我叫了出租。”

“记得找五条报销!”我急忙补充,“还有,回去还要写报告吗?”

“是的。但我会在今天之内……”

“伊地知,”我打断他,“今天的龙虾好吃吗?”

他怔了怔,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微笑:“非常美味。”

门锁咔哒一声合拢,屋子里突然安静得只剩洗碗机的流水声。

我盯着地板上那道被百叶窗切割出的光线,轻声说:“……刚才那个话题,对不起。”

“不知者无罪。”

五条悟说得轻描淡写,像是早已习惯这样的事。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回应这样的沉默,五条悟也没有给我机会回答,他只是站起身,懒洋洋地丢下一句,我去洗个澡。

浴室门合上,仿佛任何悲伤都可以被隔绝在外。

我数着秒针,突然像被什么驱使着一样,站了起来。

五条悟的公寓规整得近乎异常。茶几上的杯垫整齐叠放在一起,书架上的书籍按色系渐变排列。我的指尖掠过电视柜上纤尘不染的玻璃面,最终停在书架最底层那个半掩的抽屉前。

我的手机静静躺在里面,屏幕朝下,边缘还沾着已经干涸的血迹。我尝试着开机,但手机早就没电了。我又花了一点时间寻找电源线,充电时颤抖的手指差点碰倒旁边那盒薄荷糖,直到熟悉的开机界面亮起,我才发现自己的呼吸不知何时已经近乎停滞。

浴室的门锁就在这时咔哒转动,蒸腾的水汽混着沐浴露的香气率先漫进客厅。

“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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