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落收拾东西离开了,换上了他先前穿着的藏青色和服,除了那颗宝珠,他什么也没留下。
他欲言又止地回了两次头,最后冷冷地留下一句:“别找死,你得好好记着,要为我当牛做马的承诺。”
快去吧……
再受到惊吓的话,奈绪子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就要受不住了。
但是她发现过度的自我安慰也是没有用的,因为到了夜里,她又做噩梦了。
熟悉的骷髅堆成的王座,熟悉的潮湿腥膻的空间,以及,熟悉的穿着女式和服的男人。
也许是因为宿傩手指与她的身体渐渐融合,她这次不仅能够动弹,甚至还能开口说话。
……真是个相当不妙的猜测。
这次,她总算看清了男人的样子:
一个长着四条手臂、满身符文、有整整两个她那么高的,还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的……男人。
熟悉的面容被他做出各种各样狰狞恐怖的表情,他像拎着小鸡崽似的,拎着她的后领将她提起来甩了甩。
“看起来也什么特别的啊。嗯……你的生活还真是比八点档还要精彩。”
奈绪子猜测,他说的应该是和奈落有关的事。
“你……你究竟是谁?不管怎么说,你这也……太无理了吧……”
话落,她就被随手丢到了一边,就好像她是一袋烫手的垃圾。
明明怕得连腿肚子都在发抖,却还强撑着咬牙谴责他吗。
他笑:“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又是一个血腥的中二病,她默默下了结论。
她的视线不由得被成堆的骷髅头所吸引,坐在坟山下,她需要很努力地抬起头,才能看见王座上的风景。
“你该不会……是什么连坏杀手的鬼魂吧?”
似乎被她的愚蠢逗乐,他捂着肚子笑了一阵,好一会儿,才收声,换了一副阴沉地笑着的表情:
“那种愚蠢无能的东西,还不配与我相提并论。”
……血腥的中二病晚期。
看着原本属于她的脸出现在别人脸上,还做出这种古怪的表情,她不由得心里发毛。
……她平时看起来也有这么欠揍吗?
他直起身,敛起眼皮朝下看的时候,奈绪子才意识到他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只得多,两只从和服袖口并列着探出的手,掌心比她的脑袋还要大。
--如果他相对她动手的话,她是绝对逃不开的,她深刻认识到这一点。
“喂,小鬼。”他半蹲下身平视着她,唇角牵出一抹夸张的弧度,黑色符文随着他的动作,在他的脸上浮动着,“把你的身体借给我用用吧。”
……
一觉醒来,奈绪子只记得那个男人留下的这句话。
她到底回复了什么呢?
醒来之后,她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希望她没有一时脑热,答应什么太过分的要求吧。
虽然为了生命安全,她减少了出门的频率,但辅导浅野优树的进程却没有落下。
也许是那封信的功劳,优树对她抵触的情绪减轻了许多,但是转身的时候,却总感觉有一道阴冷的视线直盯着她。
偌大的房子里,总感觉阴森森、空荡荡的--这应该是他总把窗帘拉得很严实的缘故。
“不过,优树君,浅野夫人和浅野先生呢?总觉得已经很久没看见他们了啊。”
“死了。”他的声音古井无波,像是在讲述一件再平淡不过的小事,以至于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意思?”
他不耐烦地横过来一眼:“死了。”
“这么……突然吗?”
明明前段时间还好好的……所谓世事无常,就是这样吧?
优树君并不是会那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他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奈绪子心里走马灯似的闪现过许多想法,原来突然对她态度这么差都是有原因的……
难怪连信手拈来的题目现在都做得一塌糊涂,以前明明已经掌握了这种题型的。
越是想,她就越是觉得抱歉,尤其是灯光下浅野优树不耐烦的脸,看起来也多了两分愁苦。
一个才刚成年的孩子,突然同时失去了母亲和父亲,心里一定感到非常难过吧?
作为家庭教师,虽然她帮不上什么忙,但稍作安慰还是可以的。
所以趁着他低头写卷子、看上去有些失落的时候,她突然倾身,将他拥入怀里。
浅野优树反射性地颤抖了一下,似乎想躲开,但是如他所预料的弹开并未发生。
“乖孩子,优树君,没关系的……以后,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她边说,边怜爱地轻拍他的脊背,“乖孩子,连身体都吓得发凉吗……”
黑暗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浅野优树将脸埋进她的肩窝里,獠牙尽现,面上青筋浮起,手指化作利爪。
他闻到了,是咒物的味道。
如果没有闻错的话……是宿傩的手指,传说中能够让他真正地行走在阳光下的东西。
“如果你需要怀抱的话,抱久一点也没关系……”
啰嗦。
他根本没耐心听她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指尖缓缓移到她的心脏背侧,同时手指发力--
但就在得手的前一瞬,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奈绪子脸侧的红色眼睛,突然转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的手指就被一阵无形的力量所振开。
浅野优树抬起眼,才发现那只眼睛下竟无端长出了一张微笑的嘴。
诡异的五官出现在奈绪子脸上,她却像是毫无所觉,还在说些废话:“假如需要帮助的话,来找我也可以,我一定会在……”
那张唇色殷红的嘴唇角下撇,摆出一个不悦的姿态,一张一合,朝他做了几个无声的口型:
“这是我的猎物,滚。”
两面宿傩。
这是就连身为鬼舞辻无惨的他也听说过的存在,「诅咒之王」。
不过,现在也已经成了过去,总之,已经不足为据。
但他能够操控川濑的身体,这也就意味着那根手指已经成功与她融合,想要再取出来的话,已经不是开膛破肚那么简单了……
这么想着,无惨恢复了浅野优树温和无害的蠢样,起身将她推开。
他得找个办法,把手指分离出来,至于这只胆敢对他动手的面包……
“……诶,感觉好些了吗?”奈绪子喋喋不休的安慰戛然而止,见他并不如她所想象的那么伤心,暗暗松了口气。
毫不夸张地说,这孩子身上冷得像鬼……
说到鬼,她总算起了点戒心:“话说回来,优树君,你在家里有遇见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比如说浅野夫人和浅野先生的亡魂……之类的?”
奈落说的“鬼”,就是亡魂之类的东西吗?
但浅野夫人这么善良,也会变成恶鬼吗?
无知,又愚蠢。
他鬼舞辻无惨,正是「百鬼之王」。
至于消失的浅野面包一家,当然是被他吃了。
原本只打算在这里暂住,谁料居然让他遇见了宿傩的手指。
这可是所有鬼梦寐以求的咒物。
他垂下脑袋,轻轻摇摇头。
-·-
与此同时,森林深处,揍敌客家族。
阴暗的房间里,一高一矮两位男子正在对峙着。
高大的绿衣青年把玩着手里的念针,歪着脑袋,柔顺的黑长发跟着滑落到他脸颊边:“听明白的话,就帮忙追踪那个女人的下落吧。”
大概三个月前,揍敌客家族接到了来自东京咒术高专的重金委托,高专方希望他们可以将宿傩的手指平安送到夜蛾正道本人处。
作为家族里目前唯二的闲人,这个任务落到了伊尔迷头上。
这东西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招惹苍蝇,先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鼻子很灵的长发妖精,后又是一个穿着袈裟浑身诅咒味的怪人……
脱身倒是不难,只可惜他为了掩人耳目而藏进巧克力巴菲里的手指,居然被一个路过的女人吃进肚子里带走了。
为了揍敌客的声誉着想,他必须得把手指取回。
但那女人突然就像是人间蒸发,怎么也找不到。
“这明明是你闯出的祸……”在听见这个要求的前一秒,糜基还在为大哥的失手而幸灾乐祸,现在却成了大声嚷嚷的那一个。
伊尔迷修长白皙的两根手指一转,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张黑卡,夹在指间。
“帮忙的话,就给你想要的东西。”
糜基顿时一个猛擒,只可惜扑了个空,气得连眼睛都瞪圆两圈。
大哥玩弄他,比玩弄猫狗还要顺手。
伊尔迷朝弟弟微微笑:“最近那个正在拍卖的绝版游戏,也可以买给你。”说着,他的手腕一翻,手中的黑卡就变成了三根念针,“相反,不听话的话,就杀了你。”
他熟练地威胁。
和早就实现经济自由的大哥不同,糜基还破受家族的掣肘。
“看来那个女人偷走的东西相当重要。”他脸上的横肉因为他狰狞的表情而抽搐两下,“我可以帮你找到她的下落,但你承诺的报酬,可别忘了。”
哪怕糜基能力强大,想在偌大的东京找一个普通女人,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根据伊尔迷的形容,这个女人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异于常人的特点。
好在他很配合地画了一张嫌疑人的画像。
“这就是你所说的偷走东西的女人?”糜基不可置信地拿起那张抽象人像看了又看,“这怎么可能找得到?!”
“是吗?”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脖颈处抵上两枚冰凉的锐利物。
大哥惬意的声音缓缓传来:“找不到的话,杀掉你哦。”
“知道,知道了!”糜基咬紧牙关,把键盘敲得噼啪响。
-·-
笃笃笃,笃笃笃。
笃笃笃,笃笃笃。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奈绪子站在玄关,小心地垫脚通过猫眼往外看。
不是浅野优树,是个穿着快递员服装的陌生的男人。
“请开门,有您的快递。”
她当然并没有买什么快递。
虽然最近没有出门,但奇怪的是,找上门的人却突然多了起来。
比如说楼上从未见过面的邻居老太太,自称是卖保险的奇怪的中年男人,现在就是这个突然出现在她门口的快递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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