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行程并无波澜,无情和荣仅在几日后回到了京城。
无情没有直接去神侯府复命,而是委托师弟铁手带信,他选了一家很配得上荣仅身份的酒楼住下,一等一的舒服和昂贵,显然是有点长住在此的意思。
这家酒楼的后巷直通勾栏瓦舍。
荣仅推开窗户,就能看到那里有说书人聚集了一群看客,两边摆满了卖吃食的小摊,还有人在打把势卖艺。
有个青衣的年轻人每天清晨都准时来,似乎是专职的卖艺人,但他的武功实在不错,本不该沦落到卖艺才对,可如今这世道,发生什么都觉得合理了。
酒楼虽有厢房,却只有五间,这里是京城最贵的地方之一,来吃饭的人很少下榻,住的人也都非富即贵。
从卖艺的地方也能望见酒楼的窗户,就像是云泥之别的两个世界。
荣仅每天都会开窗看看那个卖艺的青衣书生,觉得此人颇有意思,不仅武功好,生得也极为俊美,却在如此艰难挣扎地活着,每日都在忧心明天。
无情知道他无聊,随他去看。
荣老板谈生意宁愿吝啬,肯却为佳人一掷千金,京城里谁不知道,他的风雅佳话,说书先生都会讲上几段。
包下花魁一月,只为给人家画像,姿容出色的状元郎,他就一定请回家住几天,连皇宫里的嫔妃,他都敢在宫宴时当着皇帝的面,称赞其美貌迷人。
太子是他的少年朋友,权臣与他来往神秘,就难怪他在京城肆无忌惮。
也难怪无情一直觉得他不是善类。
当朝宰相傅宗书,那可是不折不扣,祸国殃民的大奸臣,荣仅与他来往多年,岂能不惹人怀疑?不知道他们曾经因何来往,做过什么交易,荣仅毕竟不是丞相的人,从不听命于傅宗书。
可要说荣仅全然无辜,没做过什么恶事,那真是睁眼说瞎话了,恨荣仅的人不知凡几,他和权贵一样欺压百姓。
如今,无情要彻底将荣仅抢过来。
为了自己,不为神侯府。
深夜。
勾栏瓦舍仍旧热闹,青衣书生已收场子回去,无情在房中添茶,看着躺在床榻上,悠闲摆弄折扇的荣仅,转动轮椅,过去把一杯热茶送到他手边。
荣仅坐起来,被双腿残缺的名捕伺候着,全然不觉得亏心,拿过茶杯正要喝,就听见无情好像不经意地问:“荣老板,你打算和我在一起多久?”
这是默认了他会答应,默认他们现在的关系已是情人,荣仅一愣,喃喃道:“如果你愿意,可以很久……”
无情的心在不受控制地狂跳,紧接着又问:“如果我要一生的时间呢?”
这次荣仅犹豫了,没有立刻回答,他显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而且非常排斥,却也不想全然否定,支支吾吾,似乎在想一个能蒙混过去的答复。
一生的时间那么长,荣仅很年轻,他是喜欢无情的特别之处,可他是否会永远喜欢?荣仅很清楚自己的本性。
这个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荣仅不想为了这一个人而放弃弱水三千,也不舍得因为那弱水三千,而放弃这一个人,他实在贪婪。
“不行?”无情不放过地追问,双眼紧紧盯着荣仅,让他避无可避。
“也并非不行……只是……”
“没有只是!”无情的声音分金断玉,直接打断他,“一生的时间,你的身边除了我,不会有其他任何人,你不能有妻子,更不能有儿女,我可以对你忠诚不渝,若你背叛,我情愿与你同归于尽,你若移情他人,我就杀了你!”
荣仅的身体一颤,对少年此刻锐利决绝的神情,竟感到一丝恐惧,他眼中的爱意与杀意令荣仅不自觉的心惊。
与他在一起,恐怕再难以脱身。
可是放弃他又如此的不甘心。
这很危险,这危险又令荣仅兴奋,他甚至想试试无情会不会真杀了自己。
“何必说得那么可怕……情爱之事要你情我愿,分开就分开,干嘛杀人呢。”荣仅起身,避开无情寒冷如雪的目光,把一杯茶放回在桌上,没有喝。
“我不是戏弄感情的人,身边从来不会同时有两个情人,但你……不是不愿意我碰你么?你那时候拒绝了我。”
荣仅抬眼,暧昧地盈盈一笑,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无情纤细的脖颈上。
那么苍白的皮肤显得有些病态,摸上去的手感却温玉一般让他爱不释手。
“你点了我的睡穴。”
无情感觉到那目光的侵入之意,偏过脸避开,他不是不愿,要解释这些,他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年还是觉得难以开口,含糊其辞道:“你风流之名素来有之,被你顷刻得逞,岂不被你轻易丢弃……我却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他怕荣仅是一时兴起,也怕他真正看到,真正抚摸到自己残缺的双腿,会觉得厌恶,他真恨自己会喜欢上荣仅。
像荣仅这种人,就是披着人皮的鬼,诸葛神侯最让他提防的那一种。
因为荣仅不是显而易见的好人,也不是罪大恶极的坏人,他圆滑精明,轻易便看透人心,最懂得利用人的弱点。
荣仅在无情面前缓缓转个圈:“我看起来真的如此轻浮薄幸?”
无情看着他,俊雅潇洒之姿,仍有少年的朝气蓬勃,天真纯粹,怎么会觉得薄幸,明明是引人倾心。
“我只是不会强求罢了。”荣仅一个转身,动作行云流水地坐下,“别人要走要留,我从不多言,你随时都可以走,我不会开口说什么的。”
“所以你也绝不问我的心意?”
“为什么要问?”
荣仅嗤笑:“你要得到个确定的答案,不自己来问我,反而等我问你么?大捕头,我可不是那种人,我永远不会追问别人,永远不会看人脸色。”
想得到答案的是无情,不是荣仅。
是,凭什么要求他来在乎自己的心意,这个人何时在乎过别人?无情深深呼出一口气,觉得一切都那么坦然了。
六扇门名捕来问一介商户的心意,莫非是折辱了尊严?既然不是,他开口又如何呢,他本来就是为自己而问,何况他把荣仅安排在这里,就是想……
如果荣仅拒绝了,就强行带走他。
荣仅若是个善良的好人,无情当然不会用强硬手段,只会惋惜自己初次心动便无疾而终,可他不是,而且帮傅宗书助纣为虐,无情何必对他过于怜惜?
阿吉也当无情是荣仅的朋友,无情这么做,有无数个理由让阿吉相信。
可叹聪明如荣仅,他不知道身为四大名捕的无情并非那么正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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