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第一时间抵达现场，又或者是洛乌第一时间跟在他身后，抢先落在了地上。
总之，等张三和黑珍珠赶到时，无花也来到了这里。
这一艘船上的客人，只有李玉函夫妇没有出现。
黑珍珠看了一眼船舱内部的情形，脸色倏的白了起来，她转头就冲向李玉函夫妇所在的舱室。
张三用手撑着墙坐下，胃里翻江倒海，他将视线挪开后，不由对楚留香抱怨，“我这些年也在海里打捞过不少尸体，却从没有见过这种——”
楚留香苦笑。
他却不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尸体了。
船舱内横七竖八的躺了十几具尸首，有水手，有杂役，也有从拥翠山庄跟着而来的仆从。
尸首面容扭曲，身体肿胀仿佛浇筑了银水入体，异常恐怖。
无花：“这......”他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的同时，默默观察楚留香的反应，“这些人竟与南宫灵的死相十分相似。”
张三立刻问谁是南宫灵。
无花故意显得犹豫了一下，才将丐帮以及天一神水的事告诉了张三，由于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他说的比较简单。
最后张三只知道，这些人是死在天一神水的毒素之下。
“但是，为什么呢？这可是在海上，难道凶手就在船上？可是谁会用天一神水毒死这些普通人？”
张三觉得荒唐极了，“手里有这样的毒，对付什么人不好，干嘛要针对这些人。难道他们能和江湖中人有什么过节？那些家伙向来杀人不过头点地，需要用得上这东西？”
这些人都是杂役，水手，还有些似乎是厨子，能和江湖中人有什么过节？什么过节要用到大名鼎鼎的神水宫毒药下手？
简直天方夜谭。
据说天一神水失窃的数目是一瓶，足以毒死四十八个人。
眼下，已接近二十余个。
还会有人在他面前死在天一神水之下吗？
楚留香沉默了很久。
直到他欣慰的发现这艘船上总算还有不少幸存者。
这些人听到了动静一个个跑了上来。
有一个洛乌昨日见过的大厨情绪崩溃，喊叫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昨天晚上还活生生的站在那，怎么我们回去准备休息的功夫，他们就，他们就。老牛，这个是老牛！”
旁边有人泣不成声，“是他，是老牛，他昨天去睡前还说要给儿子找一门好手艺学。”
“这是怎么了？”
“天呐，死的太惨了。”
楚留香听到了什么重点，忙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你们这些人都是早上才回去休息的吗？”
大厨情绪激烈，直到楚留香上前安稳并再次询问，他才勉强缓过神来，在这位面容俊美的大侠面前，掩面哭泣，“是，是的。这船上的杂役、水手、厨子都是分两班倒的，为了晚上也能提供服务。眼下这些死掉的厨子都是昨天晚上回去休息的，要到第二日天亮才会过来换我们剩下值班的人。”
“老牛年纪大了，我想他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本想让他少些熬夜，以后还要给孩子赚本钱......我替他多值几日不要紧。”
张三说：“难道，这些死掉的都是早上起来准备轮值的人吗？”
楚留香：“其他人呢，你都认识吗？”
大厨苦笑道：“这些死掉的厨子，整日和我一起出海，就算是脸变成这样我也认得。至于其他人——”
这些事要验证也很简单，只需要叫来厨房、杂役房以及水手的掌事人就好。不过，楚留香、无花、张三很快就得知，除了厨房的掌事人是这位大厨之外，其余杂役、水手的掌事头子都死了。
看来，也只有这位大厨将熬夜的辛苦留给了自己。
其他两个掌事头子毫无疑问的选择了享受正常作息。
福兮祸所依。
活下来的人将这些尸首收拢起来，楚留香数了一遍，心中微沉。值班的人显然是休息的人的三分之一，死去的有十几人，活下来的仅仅六个。
水手只剩下三个。
楚留香还来不急细想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就听见无花在旁边莫名的说了一句，“怎么还不见李少庄主？”
·
洛乌站在门口，闻到了一股很难闻的味道，这让他踟蹰不前。
但他看着黑珍珠在里面着急的试探李玉函夫妇的呼吸，想了一想，最后勉强忍着走了进去。
黑珍珠着急道：“他们还有呼吸！”
洛乌的目光在李玉函夫妇的房间内转了一圈，应了黑珍珠一声，“这艘船上有大夫吗？”
“不知道，我该去问问那些上船的下人们，洛洛你不要乱跑。”
黑珍珠跑出去叫人。
洛乌望着黑珍珠的背影，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情绪叫做担忧。他会在方才那个情形下，主动跟上黑珍珠，正是因为将她当做了朋友。
这处主人舱室面积比洛乌他们的稍大一些，摆放了很多书籍，但都是药理和百草百味的内容。
桌上有几碟小菜，和一个已经喝干净的粥碗。除此之外，吸引了洛乌注意力的就剩下一杯茶水。
那好像是味道的来源。
洛乌并不清楚这味道为什么会让他感到烦躁和厌恶，他慢慢走了过去，试图拿起那杯茶水仔细看看。
就在这时。
方才还不省人事的李玉函咳嗽了两声，嘶哑又艰难的呼喊道：“水，水——！”
洛乌怔了一下，没有多想，下意识的拿起桌上的茶杯走近床榻。
此时，李玉函的脸庞上满是青红之色，一双眼睛翻着白瞳，很勉强的聚焦在空中，口中还在喃喃叫唤着要喝水。
但当他看清少年拿到他嘴边的茶杯后，却用力挥手拍了一把，惊恐喊，“不，不不！不要这个！”
洛乌垂下眼睛，这杯茶水被李玉函拍出去了大半，落在地上。
地上顿时出现了一些黑色残渣。
他脑海中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但又被李玉函痛苦的呻吟声给叫了回来。
洛乌有些不知所措，“你没事吧，黑珍珠去叫人过来了，你知道这船上有大夫吗？”
李玉函的手往上，掐住自己的嗓子，疼痛感让他痛不欲生，但就算是在这个时候，他也心念着自己的妻子。
“水，那杯水给无眉，给无眉喝！”
洛乌看了看躺在他里侧的柳无眉。
这只小鸟已不复第一次见面时的神采，满面的灰色晦气，眉头似颦似蹙，让那画上去的眉毛显得有些古怪。
李玉函还在重复那句话，他明明已身重剧毒，五脏六腑都燃得厉害。
洛乌没有说话。
他想了一想，却在李玉函的叫嚷中将茶水放了回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站在远处，看着李玉函大汗淋漓，似乎好转了一些，恢复了神智，少年才说道：“你最好还是别让你妻子喝这个了。”
·
另外一边，楚留香和无花、张三正在商量搜船的事情，既然已经知道天一神水在这艘船上出现了，那这其中必然有一个神秘的凶手。
无花有意提醒楚留香记得之前的对话。
楚留香装作听了进去，脑海里却在想这船上还隐藏着一位绝顶剑客，以及如果要艘船的话，一点红怕是不能在这艘船上待下去了。
在无花吩咐船上的普通人尽量待在甲板上的时候，楚留香拉了张三一下，在他耳边说了一些什么。
张三微不可察的点点头，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悄悄的离开。
在艘船之前，黑珍珠找到了楚留香和无花，将李玉函夫妇身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他们也中了毒。”
楚留香没想到这船上的武林中人这么多，遭殃的竟然会是这一对怀揣着秘密的夫妇。
他们连忙赶到了李玉函夫妇的舱室之中。
洛乌看到楚留香来了，立刻将注意力收回到了男朋友的身上。在他的目光下，楚留香的神色和缓了许多。
楚留香从没有阻止洛乌主动要做什么，在他看来少年心神残缺，不是心智残缺。
洛乌不蠢，相反很聪明。
洛乌将方才发生的事告诉了楚留香和黑珍珠，无花站在后面，一直保持着安静。
楚留香：“李少庄主醒着吗？”
洛乌：“刚才醒着要喝水，这会又昏睡过去了。这只小鸟，一直没有醒过来。”
无花心中一动，洛乌为什么会称呼柳无眉为小鸟？他隐隐感觉到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
天一神水会发挥出这样的作用。
也在他的预料之外。
不过无花能够依旧保持平静，毕竟他手里还有一样依仗。再者，在这大海之上，就算是再闻名天下、轻功绝伦如楚留香，也绝飞不出他和蝙蝠岛主的联手算计。
黑珍珠听到李玉函要喝水，就去找屋子里的茶水，但是壶里、杯子里的都空了，她只好去自己的房里拿。
楚留香留下，为李玉函过渡了一些内力，使得他脸色好转，渐渐呼吸平稳了起来。
见此情形，无花也主动上前，为李玉函夫妇把脉，并给柳无眉注入一些内力，护住她的心脉。
楚留香看向无花。
无花放开柳无眉，他现在还认为楚留香心中信任于他，自然面带微笑，“李夫人身上的毒素要比李少庄主轻些。但不知为何......可能是她身上另一种不知名的毒素所引起，她只是昏迷了。”
“那就好。”楚留香说，“他们需要好好休息。”
“嗯，我写一副少寺常用的驱毒药方，给厨房送去，让他们熬了拿来喂他们服下。尽管可能不对症，但总比眼下会好一些。”
没人发觉无花微笑表情下，隐隐渗出的寒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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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盗帅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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