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原石毫无人性,数不清的岁月把皮特罗丢在这绝境里。
不过,灵魂宝石虽然不近人情,但作用还是很大的。皮特罗从它泄露出来的能量可以寻得帮助,他很想见到爱人,并把她带回到他们的世界。
尤其是那双温和的双眼,不间断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满含温情地望着他,有时甚至要小声哀叫呼唤他。
然而,她一看见他这可怕的脸庞,就不由自主地产生反感和恐惧,对此什么办法也无济于事,这一点他看得清清楚楚。
“我必须做到!”皮特罗心中反复念叨。
的确如此,空闲时候他也会借着光亮,看着他映在投映面中的影子,就得毫不含糊地承认,他已经变得丑陋又疲惫。他反复哀叹:“阿尔,告诉我吧,我究竟要怎么做?”
皮特罗挡在自我宝石之前阻挡住所有冲向它的能量,他又累又伤心,精疲力竭,正要反击,忽见身边落了两只鸟儿,他简直不敢相信。
他会变得那么年迈,脸色那么苍白,身子那么佝偻。他隔着能量光束竭力判断,觉得这两只鸟儿像是奥丁双肩栖息的两只乌鸦。
他们的个头不大,身上的羽毛锃亮。乍一看,他们的目光像奥丁本人那样气势汹汹直逼他的视线。
让他们接近自我宝石几乎耗尽所有力气,尽管如此,但还是保持一种骄傲的神态,令他意外。
皮特罗恭敬地将他们转了个方向,他们却反倒啄了他一口,险些把他从屏障后啄下去。
这样两只乌鸦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根本就没多大威力。
皮特罗站在原地。光束还在增强,但并没有前进半分。他压压脑袋,目光穿梭万里。
葛德的气息几乎断绝。皮特罗辨出她已是强弩之末。他站着没动,那胎儿的气息也紧跟着微弱起来。仿佛是连接许久的线突然断了,偌大的恐慌他袭来。
未来正在被他一手促成,而他还在这儿。以后阿尔还是会走老路的,而这一切是他一手促成的。
你瞧,离开无限宝石的意愿,他的阿尔甚至无法顺利降生,然而正是这一点使他这么痛苦。
阿尔赫娜不再死亡了,因为她正在死亡。
是的,他确信自己将会在这场战争中幸存下来,并将在爱人被自己亲手摧毁之后永远存在下去。
皮特罗简直难以相信自己如今面临的境遇。他以前从未想过这样令人吃惊的恶毒的发展。他的直觉使他感到痛苦,为什么无限宝石总将苦难带给他们这些无辜者。
“我的意志是不会被摧毁的!”皮特罗慷慨激昂地喊道。
永远不会吗?
葛德凄惨一叫,微弱地声音激了他一下。
那自我宝石压抑住一种更深沉、更强烈的能量闪烁起来。它仍然温和地刺激他:父母被摧毁了,朋友被摧毁了,家园被摧毁了,爱人被摧毁了。所有珍视的都被摧毁了。为什么留给他的只有这一个选项,他实实在在地成为了摧毁一切的始作俑者。
即使他亲手酿成这一切又能维持多长时间?
永远?
他记得他们本身在大约几千万年之后也注定要被毁灭的。
皮特罗真想揍这个分解自身的生灵的脸。他环顾四周,想找其他出路反驳这个面向他的、唯一的、狡猾的、邪恶的选择,以捍卫这数以亿计的日子没有付诸东流。
他很失望。
华纳海姆的宫殿传来细微的哭喊声,奥斯蒙德已经顺利降生。可阿尔赫娜却像个贪得无厌的君王,还在母亲的肚子里寻欢作乐,不停舞动着,尽可能多地为众人带来苦难。
皮特罗感到进退两难,不知所措。自我宝石像一张又厚又软的沙发,蛊惑着他一步步逼近。
他感到烦恼不安,因为他别无选择,无限宝石对他的一切痛苦都冷漠无情,无动于衷。
他第一次见到阿尔赫娜的时候,他就知道是上天注定,自那时起,他们的命运就已被书写结束,这一点他认识的如此清楚,如此甜蜜而又如此伤心。
他的目光低垂着,只有无限宝石晓得他那双呆滞、朦胧的眼睛用如此残忍、冷漠的眼神在凝视着什么。
“看来继续的必要了。”奥丁一边分析,一边走向葛德。正当他肩上的两只乌鸦就要起飞盘旋时,弗丽嘉伸出了手,声音倒不大,“奥丁……”
“事实是不容忽略的,”奥丁说道,“后果也是一样。”
“后果,”弗雷轻声说道,然后他的手突然砰地一声砸在床边。木头颤抖着,他气愤地吼道:“难道我们就这样任人摆布吗?神族是会进步和变化的;失败是不会持久的吗?要不就是我们已经是一群废物,而该死的古神却在那里日益成熟。”
房间里的变化就像闪电一样快。他惊人的话语就像是晴天霹雳。
“你们是怎么看无限原石的?”弗雷愤慨地说道。“永远是不可匹敌、威胁、毁灭?难道我们对这分裂的原石不可一战?不,奥丁,我们已经成长,对于过去更多一些自信。如果这事必须做的话,它将在痛苦中进行。但痛苦对于我们来说并非头一次。”
“好哇,”尼奥尔德平静地说道。“所有人将为此付出代价。”
这就足够了。真是些疯狂的家伙:一群不时地放出伟大光芒的,懦弱和勇敢的奇妙的混合物。
“也许我这么做会杀死她的,”奥丁以一种神王的姿态冷漠地盯着弗雷。“但我想没人持有反对意见。”
弗丽嘉在刚才的对话中肚子保持着沉默。此时,她用令人惊讶的有力的声音说道:“如果我们做出决定的话,为什么浅尝辄止?”三人的头一起转向她。
弗丽嘉握着葛德逐渐冰冷的手,仍坚持地说了下去。“我们应该保持我们的想法,无论花多少代价都在所不惜。”
又是一阵令人不安的沉默。皮特罗静静地等待着,脸上带着一种既轻蔑又无奈的洞察一切的麻木的微笑望着下方。
他松开拳头,光束击穿他的身体。
皮特罗转过身去,把自我宝石握在手里。他的食指搁在表面上,他还记得当初灵魂宝石撕裂他的肉/体时浑身颤动的感觉。
那时他也是如此苦痛不堪,难以言喻。
他大可以夺走这个罪魁祸首,让它把灵魂宝石吸收了,再把其他无限宝石扔在荒无人烟的星球,自生自灭,然后消失在宇宙。
这是个好主意。
但他明白无限宝石的对宇宙的威胁,无处不在。
自我宝石选中了阿尔赫娜。
皮特罗在内心里痛苦地提醒着自己说,这是他要面临的那种难以预见的,痛苦的愚蠢观念。他在头脑中想象着不断跳出来的其他的画面:阿尔赫娜冰冷的尸体,一具苍白的躯壳朝着坟墓走去。
他的神经一直绷得很紧,到了华纳海姆上空时尤其紧张,他忍不住频频犹疑,等着看自己如何将杀死爱人的凶器亲手递给爱人。
他不记得他的初心、他一直以来的坚持是为了什么。
他曾凌空而起,飞跃广阔的天空,俯瞰脚下的山峦和平原,呼吸世间万物的清虚,而不是大地的浊气,冲向目标,好比百发百中的利箭,那才是他的初心,他的追求。
他数十亿年的等候,不是让自己逐渐成为亲手杀死爱人的利刃。
生命,呼吸,乐趣。这些事情皮特罗不在乎,他根本没有追求,他只认识两样东西:无限宝石和他的爱人。
阿尔在哪儿,哪儿就是他的心之所向。
皮特罗已经晚了,在这世上一无所有,如果再执迷不悟下去,那么只好陪同阿尔窒息在这片天地里。
“好吧,这场贝者局我从没有胜率。”
他最后望一眼顺利诞生的爱人,一滴眼泪流下来,被黑暗吞没了。
弗雷坐在那张鲜血染红的床上,就像坐在宝座上耽于享乐的魔王,两只手上裹着一条温暖的毛毯为九死一生的妻子御寒取暖,带着胜利的喜悦望着奥丁与弗丽嘉。
葛德不出声地笑着,两只凹陷而柔和的眼睛闪烁着因向死而生而侥幸喜悦、初为人母的神情。
弗丽嘉一直在沉默。
奥丁一看见这个婴孩闪烁着刺眼、诱惑、使人陷入疯狂的光芒,他的心里就惊恐得毛发倒竖。
单凭其中一颗无限原石就足够令世界陷入混乱的了,使奥丁下定决心要将七颗无限原石分散开来,他不停地头脑风暴着。
“无限原石,”奥丁说,“将会为九大国度带来危险。而我们将会一败涂地。”
“阿斯加德是最强大、最繁荣的国度,”尼奥尔德来不及为新诞生的子孙喜悦,激情满怀、庄严肃穆地对他说,“而且有您在的地方是所向披靡的。”
“的确如此。”奥丁表示同意,口气中却带着少许以嘲讽自己的意味。“但前提是,宇宙创世之初的那些生灵全都陷入沉睡。”
他虽然不曾直面过这些创世生灵,但却曾与天神族有过对抗。即便身穿乌鲁制成的毁灭者铠甲,集合所有阿斯加德神族的力量也无法对抗那些天神。
而与时间女皇的对抗,他更是倾注了华纳海姆等国度的神力,战斗也仅仅持续了几秒。
这些生灵已经触及到其他种族无法想象的维度。
当年他奋力一击,勉强从时间女皇手中夺走空间原石,其他原石也因此下落不明。其中最为关键的便是这颗自我原石,其承载了宇宙创世之初复仇女神涅墨西斯的意志,也是时间女皇赫卡柏为之重视的无限原石。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弗雷先是感到意外,劫后余生笑了起来,接着为自己的妻儿顺利生产表示谢意。“不管如何,诸神之父,您为我的家庭带来平安。”他真诚地说,接着又用尊敬、屈尊俯就的语调继续说,“亚尔夫海姆将随时听候您的指令。”
皮特罗不知道昏迷了多长时间,苏醒过来时,首先回忆的是最后一件事:他将自我宝石一分为二,其中一半融入阿尔赫娜体中,另外一半在弗丽嘉奥丁三人的合力下融入他的体内消失了——也许是被该死的灵魂宝石吸收了——他‘乐观’地猜想。
他使劲想回忆起来,可是筋疲力竭,跌落下来还感到疼痛,四肢一时动弹不得,双腿刚支起身子,便又绵软无力,斜倒在地上。
他已经产生死的可怕念头,忽然透过矢车菊和各式花朵,看见两只可爱的渡鸦跟着脚朝他走来:一只叫福金,一只叫雾尼。还离几步远,渡鸦就站住,那极为冷漠的样子,对他的不幸表示出极大的漠视;可是它们却蹦蹦跳跳靠近奥丁肩膀,那模样讨喜极了。
渡鸦的窃窃私语刚结束,奥丁的目光却像是穿透时间在他面前飞来飞去,忽起忽落。视线扫过之处,仿佛一切隐秘都无所遁形,那并非带有恶意的审视,却比任何攻击都更令人窒息。
在奥丁审视的工夫,皮特罗欠起身子,狼狈地维持平衡。奥丁站着不动,弗丽嘉一直怜悯地看着他,他们发现他有气无力地垂下头,明白他已是强弩末矢。
他还不知道带来了什么,不过,他的心却怦怦狂跳不已。他夹在两种不同感情之间,深深受到一种难以言传的情绪。
他这左半边心脏如此喜悦欢快,他的右半边心脏又如此压抑自责,他真希望永远就在这一瞬间。
可惜的是,凡事都有始有终,即使有无限宝石支撑的他也不例外。
他的坚持所产生的可悲效果,也不免令他忧郁。
灵魂宝石给了他希望,便立即诱他陷入更严重的困境。胜利的光明给他制造了太多辉煌灿烂的假象,使他丧失了理智,于是便引发了一场他没有机会获胜的战争。
可是既然他又要输了,所有的事情就开始向好的方面转化。
据说所有苦难都有危机期,人在过了危机期以后,或是会向相反方向急剧恶化,或是绝处逢生。
看样子他的情形正是如此。
假如他成功地被打败了,他就一定会成功。
皮特罗已经厌倦了数亿年的行程,而这黑夜却越来越长,似乎永远也到不了天亮。
从这方面,这很残酷。
他本想平静地离开,但是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另一半的自我宝石也在烦躁地流窜起来。有一些能量像是一把把利剑,在互相交锋,自我宝石同灵魂宝石此刻互相抗衡的能量就是这样的。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囚犯在盯着牢房门口。为了获得自由,他真宁愿拿他的生命孤注一掷。
可是他的生命不值钱。
被灵魂宝石撕裂时,皮特罗就已经是一只失去翅膀的鸟了,现在,剩下的一只也被折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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