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的黎明总是带着一股铁锈和潮湿混合的气味，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给城市镀上一层灰蒙蒙的亮色。
韦恩庄园的餐厅里，长长的餐桌上摆着阿尔弗雷德准备的丰盛早餐。布鲁斯·韦恩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坐在主位，翻阅着平板电脑上的财经新闻，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瑞奥坐在他对面，穿着合身的新衣服（阿尔弗雷德连夜准备的），银色的头发柔顺地贴在额前，正小口小口地吃着煎蛋，动作有些笨拙，似乎不太习惯使用刀叉。
他绿色的眼睛偶尔会偷偷抬起，飞快地瞄一眼布鲁斯，又迅速低下，像一只警惕又好奇的小鹿。
阿尔弗雷德为布鲁斯斟上咖啡，语气平和地汇报：“老爷，瑞奥少爷的入学手续已经在办理中，考虑到他的特殊情况，可以先从家庭教师开始。另外，瞭望塔传来消息，神奇女侠希望就‘言灵’相关的事项与您沟通。”
布鲁斯“嗯”了一声，目光并未离开平板，但瑞奥敏锐地感觉到，在听到“言灵”二字时，布鲁斯周围的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阿尔弗雷德爷爷，”瑞奥放下叉子，声音很小，带着点怯生生的期待，“我……我昨天好像梦到花园了，很大，有喷泉。我能去看看吗？”
阿尔弗雷德看向布鲁斯。布鲁斯终于从平板上抬起眼，目光落在瑞奥身上，审视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阿尔弗雷德陪你去。不要离开他的视线。”
“谢谢……谢谢您。”瑞奥露出一个浅浅的、带着感激的笑容。
早餐后，阿尔弗雷德带着瑞奥走向庄园后方的大花园。瑞奥表现得对一切都充满新奇，摸摸树叶，看看花朵，在喷泉边驻足，盯着水珠在阳光下闪烁的光芒。他确实在观察，但不仅仅是在欣赏风景。他在感知这座庄园的“边界”，感知那些隐藏在常春藤后、雕像眼中的监控探头的角度，感知着弥漫在空气中的、属于蝙蝠侠的严密控制感。
“阿尔弗雷德爷爷，”瑞奥坐在喷泉边缘，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状似无意地问，“布鲁斯先生……他好像很不高兴。是因为我吗？我是不是……添麻烦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安。
阿尔弗雷德站在他身后，温和地回答：“老爷只是习惯了谨慎，瑞奥少爷。他需要时间适应新的情况。您不必多想，韦恩庄园就是您的家。”
“家……”瑞奥重复着这个词，眼神有些迷茫，“实验室里……没有花园。”他停顿了一下，像是鼓起勇气，“阿尔弗雷德爷爷，如果……如果我许愿，希望布鲁斯先生能稍微开心一点……会不会很傻？就像童话里说的那样？”
阿尔弗雷德微微一怔，随即慈祥地笑了：“愿望是美好的，瑞奥少爷。但让一个人开心，通常需要时间和真诚的相处。”
瑞奥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波动，如同投入湖面的微小石子，悄无声息地扩散出去。这不是一个强力的言灵，更像是一个设定好的、延迟触发的“巧合”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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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时后，蝙蝠洞。
布鲁斯正在分析昨晚从码头区带回来的能量残留物成分，试图追踪其可能的来源。进展缓慢，对方的反追踪手段十分高明。通讯器里，戴安娜（神奇女侠）的声音传来：
“布鲁斯，我咨询了几位古老的盟友。关于言灵，记载很少，但共识是，这种力量与使用者的意念和情感强度直接相关，且往往伴随着巨大的代价。它并非无所不能，更像是在现实规则的缝隙中寻找可能性。你需要格外注意那个孩子的情绪波动。”
代价。情感。布鲁斯想起瑞奥提到的“累”和“饿”。这似乎与戴安娜的信息吻合。但他始终无法摆脱那种被精心引导的感觉。
就在这时，主控台的一个次要监控窗口自动弹出警报——并非安全威胁，而是来自韦恩企业总部，CEO办公室的日程提醒。布鲁斯瞥了一眼，眉头微蹙：今天下午，卢修斯·福克斯（韦恩企业的CEO，布鲁斯最信任的伙伴之一）安排了一个关于“未来城市清洁能源项目”的阶段性汇报。这个项目是布鲁斯推动的重点，旨在从根本上改善哥谭的能源结构，但近期因为技术瓶颈和董事会的一些阻力，进展不顺，卢修斯已经为此焦头烂额了好几天。
布鲁斯本来打算晚些时候通过加密频道听取简要汇报，但现在……他鬼使神差地调出了卢修斯办公室的实时监控（出于安全考虑，韦恩企业高层办公室有隐蔽的监控）。
画面中，卢修斯正站在白板前，对着几位核心工程师讲解着什么，表情依旧严肃，但似乎……少了前几日的凝重。突然，一位年轻工程师激动地指着电脑屏幕说了句什么，卢修斯快步走过去，看着数据，脸上竟然露出了这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他拍了拍那位工程师的肩膀，显得十分欣慰。
几乎是同时，布鲁斯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卢修斯发来的短信：【布鲁斯，好消息！能源转换效率的核心难题刚刚突破了！简直像老天爷帮忙！详细报告稍后发你。】
突破？在这个时间点？
布鲁斯猛地靠向椅背，目光锐利地转向另一个监控画面——庄园花园的实时监控。瑞奥正和阿尔弗雷德一起给玫瑰丛修剪枝叶，侧脸在阳光下显得安静又专注，仿佛完全沉浸在简单的劳作中。
愿望……希望布鲁斯先生能开心一点……
一个关于能源项目的技术突破，确实能让他因为哥谭的未来看到希望而感到一丝轻松。这巧合得令人心惊。
是言灵？如此精准、如此遥远地影响一个复杂的技术研发进程？如果这是真的，那瑞奥的能力远比他承认的可怕得多。还是说，这只是一个概率极低的偶然事件，被他因为先入为主的怀疑而强行关联？
布鲁斯无法确定。但这种不确定性本身，就像一根细刺，扎在他的理智上。瑞奥没有做出任何具有直接威胁的行为，他甚至表现得像一个渴望融入新家庭、并试图用“许愿”这种稚嫩方式讨好监护人的孩子。
可正是这种“无害”和“巧合”，让布鲁斯感到一种深不见底的寒意。这个银发绿眼的少年，正用一种他无法完全理解的方式，潜移默化地编织着一张网，而他自己，似乎正站在网中央。
他关掉监控画面，深吸一口气。他需要更多的数据，需要一次可控的测试，来验证瑞奥的能力边界和真实意图。不能再被这些暧昧不明的“巧合”牵着鼻子走。
他拿起通讯器，接通了红罗宾提姆·德雷克的频道：“提姆，我需要你回来一趟。庄园来了个‘新成员’，蝙蝠电脑的系统可能需要一次……深度审计。”
尤其是那份该死的监护人认证。
他放下通讯器，看向洞顶那些倒挂的蝙蝠。它们安静地蛰伏着，如同他此刻的心情。狩猎需要耐心，而面对一个可能连现实规则都能扭曲的“猎物”，他必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谨慎。
花园里，瑞奥修剪下一根多余的枝条，指尖轻轻拂过嫩绿的叶片。他能感觉到，遥远的地下洞穴里，那道审视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了。
面包屑已经留下，“巧合”已经发生。现在，他只需要耐心等待，等待他的“妈妈”亲自来验证，这个世界到底有多么容易被“愿望”所改变。
而他的下一个“愿望”，应该是什么呢？瑞奥的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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