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一次见到杰森如此的愤怒。
并不是常见的皱一皱眉，撇撇嘴的小波动，而是透过罗宾制服，黑漆漆的眼罩也能确切传达出的愤怒，那种实质化的情绪，跨越不了的硬块。非要说就是像极了那晚他出现后的暴打戴维斯之前的样子。
杰森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脱下罗宾制服，或劳累过度的直接回房间休息，或受伤需要紧急料理，又或是顺便来点惯常的巡逻打趣什么的——相反，杰森直接大步急匆匆地跟着蝙蝠侠去了地下的洞窟，给了在旁边站着的我和阿尔弗雷德一个招手后就消失了。
我对这种大案子出现的必经情节已经见怪不惊并且做好了准备，但关键是我没瞧见杰森身上有什么显而易见的伤痕，就是那种需要用体育俱乐部马术极限运动之类掩饰的糟糕东西——这偏偏是那些大案子共有的。可这次他的步伐依然有力，看起来很“健康”，夜巡的余波并没有影响到他的身体的基础活动。
我看了看旁站着端着茶壶的阿福，这位优秀的老管家无论何时都是一身得体的西装。
手里悬在半空举着的蔓越莓奶酪饼干顺其自然的打了个弯儿来到了我自己嘴里——这个本来是想扔给杰森陶德牌罗宾的。一副习以为常表情的阿福把茶壶轻轻放在了桌子中央雕着郁金香的瓷盘上。
我咀嚼了几下，腹中仿佛有个中空的骨骼回响，我能听到酥脆的饼干在我口中被碾碎的声音，和胸腔产生某种牙酸的共鸣。
“嗯……大案子？”我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饼干，块状的面糊混杂着蔓越莓果干变成甜腻腻的渣子剌了我的嗓子，我意识到我水放少了。
看到了我掐着喉咙的后悔模样后，阿福则贴心地把一杯茶往我这推了推，我比了个同时象征着感谢和不好意思的手势（自行想象），拿起这贴心的饮品，用温度刚刚好的茶水润了润我干涩的口腔。
讲真，先甜后苦的给自己味蕾带来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我趁阿福转身时表情夸张地吐了吐舌头，可惜这个时候没有个杰森跟我接应。
阿福回答了我刚才的问题。
“十有**，伊伦少爷。现在，假如您不介意，我得去给老爷送上一杯咖啡，顺便把杰森少爷带回来——”
听到这里我生起了自告奋勇的念头。
“让我来吧阿福，还可以把饼干带过去，”我拿起放饼干的盘子，快速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险些把盘子里的饼干像摊煎饼那样给掀了出去——
“你懂得，夜点心，”我打着哈哈假装看不到阿福的不赞成眼神，弯腰拂了拂地板上散落的渣子。随后把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放到了雪白雪白的饼干旁边，小心翼翼端着盘子走向蝙蝠洞电梯的方向。
————
入眼就是大片大片亮闪闪的电子屏幕，以及屏幕上勤奋的蝙蝠侠和他的罗宾。
耳边传来熟悉的英雄搭档似争吵非争吵或者真争吵的声音，我远远瞥到了屏幕显示出的一个金发女性，通过像素小方块组成的“充实”颜色仍然能看出她是位红唇碧眼的美人。
“他的父亲是个右翼政客……”
………
“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监听他的一举一动……”
蝙蝠洞的构造让蝙蝠侠和他的小助手的声音或多或少打着旋儿绕了回去，但仍有些传到了我——这个咖啡与饼干使者的耳朵里。
等到那边大致安静下来，我端着盘子的手臂也向我传达了要罢工的信号——我承认我有想偷听的成分，因此手酸这点算我活该。
拿着盘子操纵着胳膊来了个小幅度的起伏运动缓解，之后我一步一步，有板有眼地走上前去，“不经意”就碰上了已经结束讨论被蝙蝠侠赶着返程的罗宾，不，脱下面罩的杰森。
我没有理会这个梗着兴致，湿着头发的罗宾，而是和回过头来已经脱下蝙蝠面具的韦恩对视了一眼，腆着脸举了举盘子。
“韦恩先生？来点咖啡和饼干？”
该死我一紧张就爱喊韦恩先生这个称呼。布鲁斯肯定也发现了这一点，气氛霎时间有点尴尬。
我坚持着我的傻瓜笑脸。
“当然，当然，谢谢你，伊伦。”仍然穿着制服的布鲁斯很快就接受了做着阿福工作的我，接过蝙蝠标志的咖啡杯，把它放到了控制台上。
一旁杰森大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赶在我把饼干放到蝙蝠台前拿走了一块儿。
“味道不错——我先走了——
……咳咳咳”
背后打算继续离开的杰森吃下饼干，果不其然的□□涩的饼干呛了喉咙，把他的打趣沿着舌头尖重新噎回了嘴里。
“注意和咖啡适当搭配，布鲁斯，这回的点心有点干。”
我背着手拿住盘子，往后移动，顺便把后半句话补全。
————————
说回杰森古怪愤怒的原因，本来这个疑点马上就要伴随着咽下去的饼干被遗忘了，索性罗宾制服残留的怒气提醒了我。
反正强撑着焦急的情绪，心里的小人来回踱步也解决不了问题，不如让杰森把情绪给我传导传导。
我的问题问出口后，面前的杰森终于停止了搓揉他可怜的黑色短发，皱着眉头（这是普通生气）给我讲了这次事。
平常的夜巡，普通的流程:尖叫，罗宾，殴打，报警。唯一的区别就是义警赖以给予正义的警局这回给不了公正的判决。
菲利普.加纳斯，博加塔加的外交官何塞.加纳斯之子，典型的官二代。拥有什么什么豁免权，逮捕无效，哪怕他绑架，侵犯了一位无辜美丽的女士，之后再以可笑的理由自顾自的拒捕。最可恶的是他哪怕进去了看守所，不吃一点苦头他的律师就能把他很快地弄出来，然后意味着可以继续不受约束，为所欲为。
包括延续之前的被“打断”的行为。
所以蝙蝠侠和罗宾要从别的入手，比如【毒】【品】，然后让这个人渣颜面无存的滚蛋到他的国家，这辈子没法子进他父亲团队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可怜的葛罗瑞亚，她是叫这个名字对吧？一位模特，青春靓丽，年轻漂亮，误入了菲利普这个人渣世界。
以上是杰森原话，有些拗口瘪嘴的词汇我自行删除了。
“竟然说淤青是门框撞伤的，这个人渣！”讲到这里杰森不禁挥了挥拳头，砸到了无辜的枕头上。填充着绒毛的枕头瞬间凹下去一大块，不出意外得到了一个圆润的坑。
——————
总之通过之前的叙述，我已经了解到这次案件重要干扰因素“强权”的存在了。当我意识到了这个后，往后的讲述就像一块块石头逐渐往下累积，沉甸甸地向我的肺部压去，偏偏食道中央仿佛又抵着一块，让我的喉咙处发痛发涩。缓解情绪的吞咽动作被突然截断而产生的短促的窒息感循环往复。
吸——呼——吸——呼
我吞了吞口水，感受到了我的胃部收缩着，眼前有些发黑，卧室的灯又白得刺眼。
警察无效，坏人逍遥法外这件事我也见过，并且接受了，但是。
吸——呼——吸——呼
嗡嗡的耳鸣声充斥着我，每一次轰鸣我的脑袋仿佛就被灌入了叮叮作响的螺丝刀。
我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那时候的无力感，木质的手杖塞进嘴里和牙齿磕碰的感觉。
嘿，超级英雄，正义警探也解决不了的东西。
强权！
是好不容易跑出去发现来接应的警察已经被买通，是这个世界给予的一张无视所有的特殊通行证。
我的感官好像被无限放大，杰森的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身上的羊毛针织的毛线恰进了我的指甲，给我一种钝钝的勒入感。
胃部没来由一阵反胃。
“伊伦？你还好吗？你看上去——”
“呕……抱歉杰森我有点……呕不太舒服……”
我的上半身似乎成了凝固的石块，脑袋昏昏沉沉的。
吸——呼——吸——呼
就好像一堆死亡重金属摇滚乐队在脑袋里大叫，一刻不停的彰显存在感，大力挤压我的胃部。
吸——呼——吸——呼
我忍受不了，推开了要扶住我的杰森，捂住嘴。跌跌撞撞冲向了洗手间。
剧情来自蝙蝠侠第424卷，有点古早的那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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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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