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恶魔：恶魔总是知道
金亚珀城的黑夜总是难得安宁。在夜色掩盖的某个角落里，充斥着金属交击的锐响、魔法吟唱的低语、以及炼金术阵充能的嗡鸣，金红色的炼金铠甲与黑红色的身影，如同两道毁灭性的震爆晶石，狠狠撞入手合会的杀手之中。
夜魔的身影如同鬼魅，在阴影与惨淡月光的分界线上高速移动。他的节杖带起不详的黑色闪光，格挡开飞射而来的黑暗魔法攻击，又以刁钻的角度点在魔法阵的脆弱之处破坏掉引起施法者的反噬，或干脆趁着对方吟诵或结印时近身击打在他们的关节要害，每一次接触都伴随着骨头错位的轻微“咔哒”声和痛苦的闷哼。
另一位钢铁之刃的战斗方式更加简洁，铠甲的周遭浮动着防御术阵的光芒，掌心水晶炮射出炽白的光束，偶尔肩部的能量水晶补充几道炫目的能量喷射，直接将敌人轰飞出去，撞在砖墙上留下蛛网般的裂痕。
在马特由声音、气味、振动和能量构成的世界里，这四种指数全都无比醒目的钢铁之刃就成为了一个极其耀眼的存在。那身铠甲内部精密机械的运转声、能量流动的嗡鸣层次极其复杂，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精密的美感。最引人注意的，是战铠甲胸腔位置的源心，它稳定地搏动着，散发出惊人的热量和能量波动。
马特能听出这个源心和白天他在斯塔克公爵胸口感知到的那个有些微妙的不同。他又一次侧身避开一名黑魔法师劈下的能量刀刃，心中不自觉地做着比较。是同源的能量波纹……但更复杂，输出功率和调控精度高了不止一个量级。是传闻中公爵最新的试验型号？
就在这时，一名魔法师在高处汇集了法力，暗黑色的闪电状能量直扑而下，无声袭向钢铁之刃看似毫无防备的后背。马特刚想出声提醒，却见钢铁之刃脚下和掌心猛地爆发出强烈的能量波纹，身体骤然拔地而起，以一个几乎违反物理定律的灵巧转身，避开了袭击，同时一发水晶光束将偷袭者轰进墙壁，自己则持续停在半空。
不错。托尼自己在心里称赞了一下自己。他这次装备的，确实是源心的最新迭代版本，能量的输出更为稳定集中，专门搭配最新的钢铁之刃VII型铠甲。而新铠甲最显著也最令他自豪的突破，便是集成了稳定——至少在他看来算稳定——的飞行能力。想想吧，当圣骑士团的精英们还需依赖战马，魔像或有限的悬浮术阵进行机动时，他已经能够凭借掌心与足底的动能术阵，在天空中划出炽热的轨迹了。
诚然，这项技术还远远没有达到他心目中的完美标准，能量输出偶尔会有波动，姿态微调也略显生硬。但托尼·炼金术天才·斯塔克绝不能容忍自己呕心沥血研发的技术，在外观和基础功能上与基里安之流鼓捣出的粗劣仿品看不出肉眼可见的代差。风险可以控制，但优越性必须彰显无疑——因此，他不顾佩珀快竖成直线的眉毛和哈皮的唉声叹气，毫不犹豫地将这个最新的试验品投入了实战。
而旁边的马特看着半空中灵活的身影，心跳都因为过于震惊而漏了一拍。飞行铠甲即使对于斯塔克而言，是不是也有点过于超前了？同为炼金师——当然，他是更偏向黑魔法能量侧的，但他也完全明白，这一个简单的动作需要集成多少术阵和能量回路的革新。他能“听”到那推进系统运转时过载的杂音，显然技术尚未完全成熟，但这也是典型的斯塔克风格，结果的碾压和过程的风险，一个前瞻性十足的发明家十有**会选择前者。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将眼前的钢铁之刃和白天那位慵懒又犀利的公爵重叠了一瞬。但下一秒，他就强行驱散了这个荒谬的联想。
不可能。马特在格斗的间隙，感官本能地捕捉并对比了钢铁之刃和他的资助者的关键生理特征。斯塔克公爵的心跳虽然有力，但更“人类”，有自然的波动和情绪带来的细微变化。而这位钢铁之刃……他仔细分辨着那透过厚重装甲传来的、被刻意过滤和调整过的搏动声。每一次心跳的间隔都精确得毫厘不差，就像最精密的钟表，或者甚至是某种炼金造物。
“左边！”马特突然低喝一声，手中的黑暗魔法瞬间铺开，竖立在钢铁之刃侧后方，挡住了地上猛然钻出的巨大扭曲尖刺。钢铁之刃头也不回，反手一道精准的能量脉冲，将躲在暗处的偷袭者连同他藏身的木箱一起轰成了碎片。“谢了！”面甲下传来经过处理的、略显金属质感的声音，听不出原本的音色。
此刻，托尼正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心脏没有任何生理性的突然波动。出于“毕竟是在进行新型号实验”的安全考虑，托尼将源心最至关重要的心脏维生功能，全权交给了他制造的炼金生物贾维斯进行精密控制。于是，属于“钢铁之刃”的心跳，被维持在了一种极其完美的稳定频率上，贾维斯会根据他的身体情况进行微调，也间接遏制了他因为惊吓、剧烈运动而导致的心率不稳。“所以我也算是经过审慎的评估了好吗？”他出来之前得意地向佩珀展示了这一天才的设定，又收获了她的好几个白眼。
激烈的交锋随着钢铁之刃和夜魔不断地放倒敌人而逐渐平息。最后一名负隅顽抗的黑魔法师被夜魔掷出的节杖击中下颌，在节杖转着圈飞回夜魔手中时软软地瘫倒在地，与他的同伙们作伴。狭窄的巷道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失去意识的黑衣魔法师，一时间只剩下夜魔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钢铁之刃战甲系统冷却时发出的微弱嗡鸣。
两人站在原地，背对着彼此，警惕的感官扫过四周，确认不再有隐藏的威胁。
托尼面甲下的脸上带着兴奋与满意的神色。“贾维斯，”他低声吩咐，声音被限制在铠甲内部，“记录所有战斗数据，标记十七处……不，十八处需要优化的节点，尤其是第三、第七号动能术阵的矢量同步算法，还有高强度战斗下的能量分配优先级。我得看看实际表现和模拟数据的偏差。”然后顿了顿，露出一丝笑意，“不过，今晚的‘测试’……效果还不错。”
马特已经开始用黑魔法固化出能量藤蔓，将地上的黑魔法师们捆作一团。经过金属的过滤而显得有些失真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他耳中。他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果然是一场实战测试，所以对方才会使用如此超前且略显冒险的装备。
而托尼此刻也正在看着身旁那道沉默忙碌的暗影暗暗比较。地狱厨房的恶魔和钢铁之刃这种武器装备碾压的风格截然不同，能量掌控精准，行动飘忽诡异，确实有点不像人类。他想了想，感兴趣地开口：“接下来呢？你准备拿这帮人怎么办？”
夜魔似乎感到有些意外，侧过头对着他，面甲上的尖角反射出锐利的冷光。他沉默的低头，仿佛在审判他的话语。
等会儿。托尼不确定地想着，我刚才确实闻到黑魔法和硫磺味儿了吧？不会就是这位的气息吧？
“是个难题。”夜魔暗哑的低语，下颌几乎没有动。配上暗红色缭绕着黑雾的面甲，就更不像人类了。“我觉得，我们可以把这个难题抛给圣骑士。”
等会儿。托尼又不确定地想着，我没听错吧？现在恶魔也乐意和圣骑士做交易了吗？
夜魔笑了。“恶魔我不知道，但黑魔法师偶尔可以。”他看到钢铁之刃僵硬了一瞬，面甲上的水晶亮光一瞬不瞬地对着他，笑意又加深了些。“是的，你说出来了，钢铁之刃先生。另外，我可是追着这帮人好几个晚上。今天好不容易抓到他们，能证明我在前几天黑魔法阵爆炸案里的清白，我可不想在冒出来什么其他奇奇怪怪的传闻了。”
他侧头听了听附近的动静，又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位有名的炼金师，在目光扫过他臂甲某个地方的时候古怪地停了一下，也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请问……你不会恰好带着一些……炼金师的‘小玩意’吧？”
***
深夜的街道上，雾气弥漫，只有零星几盏煤气灯在潮湿的空气里投下昏黄的光晕。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刚结束附近巡逻的马霍尼骑士在听到刚才角落里打斗的动静后匆匆赶来，恰好撞见一幕令他窒息的景象——
夜魔的身影如同从阴影本身凝结而成，静静地伫立在空地上。他脚下横七竖八地躺着数个被某种能量绳索牢牢捆缚、昏迷不醒的黑巫师。只见他轻松地提起其中两人，像扔沙袋一样，准确地丢到了马霍尼脚前，人体撞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呃！”马霍尼被这粗暴的交接吓得后退半步，手不自觉按上了剑柄。
夜魔抬起头，面甲上掠过一丝光线的反射。“这是前几次爆炸案的元凶。”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仿佛带着地狱深渊的回响、
马霍尼定了定神，强作镇定地问道：“……你从哪里找到他们的？”
夜魔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继续用那令人不适的嗓音补充道：“午夜的时候，你们最好带齐人手，经过哈维斯特街区。”
“为什么是午夜？”马霍尼下意识追问，心中升起一股不安，“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夜魔缓缓转过身，正对着年轻的骑士。就在马霍尼屏住呼吸的瞬间，夜魔的周身毫无征兆地“腾”一下燃起幽蓝色的火焰。那火焰无声却剧烈地燃烧，将他包裹其中，脚下的石板路甚至被灼烤得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空气中的温度骤然升高。
“因为，”火焰中传来他更加扭曲诡异的声音，仿佛多个声音重叠在一起，“恶魔只在午夜时分……召唤它的祭品。”
话音未落，幽蓝的火焰猛地向内坍缩，随即轰然消散，连同其中的身影一起，彻底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空气中一丝硫磺般的焦糊味和几缕迅速冷却的青烟。
刚刚转正的骑士僵在原地，脸色煞白，额角渗出冷汗，足足过了好几秒才猛地喘过气来，仿佛刚才一直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战神在上……”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颤抖，显然被这退场方式吓得不轻。
不远处，藏身于更高处建筑屋顶上的托尼露出了无语的表情。过了几息，夜魔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重新出现在他身旁的阴影里，仿佛从未离开过。
托尼看着他摇摇头。“‘恶魔只在午夜召唤祭品’？还用了炼金术师骗学徒玩的‘贾斯帕之手’吓唬他。。。你幼稚不幼稚？”
“我刚一问你这有没有能制造点‘戏剧性退场’效果的炼金师小玩意儿，你立刻就掏出来了。”马特的声音恢复了平常的语调，但带着一丝好笑，“能随身带着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难道你就不幼稚？”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稍微严肃了些：“等会儿我们要去端手和会的据点，肯定不是什么善地。我怕他万一脑子一热，自己或者只带一两个人就莽撞地摸过去，那恐怕会出大事。让他觉得事情严重到涉及‘恶魔’和‘祭品’，他才会足够害怕，回去上报，从而引来真正有分量的大队人马。”
托尼沉吟了一下，提出另一个疑问：“刚才我们不太有时间拷问，这帮家伙交代的据点位置哪里的都有，真假难辨。你怎么能确定哈维斯特街区那个就是真的？”
马特闻言，微微歪过头，朝向托尼。他嘴角似乎向上弯了一下，露出一个可以被称之为“和蔼”的笑容。然而这个笑容，衬着他苍白的皮肤、唇角暗红的血迹，让他看起来更像一只刚刚完成杀戮、危险却餍足的魔兽。
“恶魔……总是知道。”
托尼听着耳内贾维斯不断响起的警告：“心率异常升高，肾上腺素超标。启动生理信号矫正程序……” 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战栗掠过脊椎。
我不对劲。托尼心想，我都不知道这心跳加快是因为惊吓，还是因为……太兴奋了。
马特·谨慎·默多克：有点像——不确定——再看看——好奇怪——不是他。
托尼·不知道自己被评估了一轮·斯塔克：新装备！新伙伴！新冒险！兴奋！
祝大家中秋愉快，月圆人团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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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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