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二夜：可是我应该离他远一点
第二天的夜晚，金亚珀城的街道笼罩上了一层薄雾，煤气灯的光晕也变得有些朦胧。马特如同一个融入夜色的幽灵，在一处高耸的屋顶角落上静止不动。他的超常感知捕捉到了几个极不协调的存在——那是一群周身散发着微弱炼金药剂与火元素混合气息的“人”，心跳缓慢得近乎停滞、血液流动带着某种奇怪的粘稠感。他们正以一种非人的僵硬姿态，跟踪着一辆马车，马车外壁装饰奢华，刻着斯塔克家族徽记，缓缓地驶在安静无人的路上。
是使用炼金对人体进行了生化改造？那种感觉和基里安描述的“炼金和人体结合”的技术微妙的对上了。马特心中一凛，立刻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马车和四周的侍卫们好像并未发现后面的两拨跟踪者。就在他们进入一段相对僻静的街道时，一个跟踪者猛然从阴影中扑出，速度快得惊人，它全身的皮肤瞬间变得赤红，紧接着，亮红色的火焰“轰”地一声从体表爆燃开来，将它迅速变成了一个狰狞的火人，高温扭曲了空气，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开来。
策马走在马车前方的哈皮·霍根猝不及防，但他忠诚的本能让他第一时间不是下意识躲避，而是帮助车夫勒紧缰绳，试图稳住受惊的马匹，同时拔出长剑，用自己壮硕的身体死死挡在车厢门前——“老板！小心！”
那火焰生化人根本无视了霍根竖起的长剑，燃烧的手臂直接抓向他。滋啦一声血肉被灼烧的可怕声音响起，霍根痛哼一声，胳膊上已是焦黑一片，但他咬紧牙关半步不退。
就在这时，马特的身影从高处直落而下，他人在半空，双手已急速划出一个复杂的暗色符文。一个半透明的、流转着微弱乌光的黑魔法防御术阵瞬间展开，挡在了霍根与火焰之间，勉强抵消了第二波更猛烈的火焰冲击，术阵与火焰接触发出尖利的“滋滋”声，仿佛随时会破裂。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轰的一声巨响，斯塔克马车的顶棚猛然炸开。木屑纷飞中，一道金红色的身影冲天而起，能量爆发产生的强大气流甚至吹散了周围的雾气。钢铁之刃悬停在半空，面甲死死锁定下方的火焰怪物。马特能清晰地听到那身铠甲内部，源心的嗡鸣瞬间拔高到了近乎咆哮的程度，晶石燃烧的火焰从稳定的蓝色变得炽白刺眼。
“你——敢——动——我——的——人！？”
冰冷的金属质感声音响彻街道，仿佛怒火与铠甲周身所有的能量武器单元同时燃烧了起来。接下来的战斗狂暴而直接。火焰生化人不畏寻常武器，力大无穷，攻击模式却相对单一。钢铁之刃彻底放弃了远程攻击，如同陨石般砸落在地之后，包裹着曜金合金的拳头带着惊人的动能砸在了袭击者的身上，每一次重击都打得一个怪物火焰四溅，身体发出类似骨骼碎裂的闷响。
马特则游走在战场周围，节杖干脆被他插入了地面，荆棘般的黑色魔法能量以此为中心不断向战场蔓延，延伸至其他侍卫时便形成防御术阵进行保护，经过那些改造体脚下时则展开黑暗禁锢术阵将他们束缚住，减缓他们的行动，为战场中心的钢铁之刃创造着完美的攻击机会。那些咆哮的火焰怪物被打得节节败退，最终在能量燃烧殆尽时一个个惨叫着倒下化为灰烬。
最终，在钢铁之刃一记全功率的掌心水晶炮轰击下，最后一个怪物冒着火星倒飞而出，撞碎了街边一家店铺的玻璃窗，重重摔了进去，一时间身上的火焰都暗淡了许多。
钢铁之刃和夜魔迅速跟进，然后同时顿住了。
店铺里，一个胖乎乎的老板拿着捞网，目瞪口呆地看着店里一片狼藉、还在微微抽搐的火焰怪物，以及破窗而入的两个煞星。店铺门口歪斜的看板上写着“正宗帝国走私海鲜，深夜限定”，空气里弥漫着烤鱼、酱料和魔法火焰的焦香味道。
远处，圣骑士巡逻队清道的呼喝声和清脆的马蹄声正迅速由远及近。破裂的窗边一个人和两个铠甲面面相觑。
老板的反应快得惊人。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猛地跳起来，一把将那个惹眼的看板拽下来塞到柜台下，然后紧张地指指店铺后方幽暗的后巷，用口型无声地说：“密道！快！”
接着，他手脚麻利地抓起几张厚厚的油纸，包了好几块看起来品质极佳、还带着冰碴的生鱼片和几只肥硕的海蟹，又抄起炉子里烤着的一打卷饼，丢在纸袋子里一股脑塞进离他最近的马特怀里，指指外面又竖起拇指，然后拼命挥手让他们快走。
托尼和马特也来不及多说。托尼从手臂的铠甲里弹出几块高纯度的、价值不菲的炼金金属扔在还算干净的柜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随即两人毫不犹豫地转身冲进后巷，果然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活板门，并迅速消失于其中。
片刻之后，两人又坐在了那所熟悉的修道院屋顶上，分享着那包意外得来的“战利品”，夜晚的寒风吹散了刚才战斗的紧张和燥热，取而代之的又是食物香气带来的放松和惬意。
“你的‘合作伙伴’还挺警觉，”马特咬了一口纯正帝国海鲜馅料的馅饼，“你伪装成他坐在马车里，是打算引蛇出洞？”
托尼正拿着一块生鱼片研究，闻言顿了一下：“啊？嗯……”其实完全没有。当时他在马车里看到哈皮受伤，一怒之下直接就从座位底下掏出铠甲套上就冲了出来。他有点汗颜地揉了揉后颈。“其实我不应该搞出那么大动静，拆了马车顶还砸了人家的店……但看到哈皮受伤，我有一点没忍住。”
马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这次真是基里安做的？他为什么这么恨你们？不惜动用这种程度的黑魔法造物。”
托尼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些复杂的情绪。“几年前吧，一个下大雪的晚上，基里安有个刚鼓捣出来的新技术想找斯塔克探讨，寻求投资和支持。结果他……完全把这事忘了，晾了人家在斯塔克庄园门口等了整整一晚上，自己跑去……嗯，花天酒地去了。说真的，在这件事上，他做得确实不地道，算不上什么好人。”
马特皱眉：“那个新技术是什么内容？是他现在这个……燃烧的炼金改造人体吗？”
托尼：“对。漏洞百出，充满痛苦，纯粹是为了力量不择手段。”他今天一眼就看出这伏击肯定是基里安主使的，这个技术在隔几年之后确实变得更加成熟了，但是当年那种用人体当燃料的缺陷一点没变。
“……这要是我，我也看不上。”马特点点头客观评论：“没有半点可持续性，能量利用效率低下，对载体的折磨更是毫无必要。这种东西，放在我们捍卫者行会，也是被直接回收的结果。”
托尼虽然心情沉重，但也有些忍俊不禁。“回收”是行话，在炼金术界，登记新术式都要使用特制的、保障能量稳定性和技术保密性的魔兽皮纸。如果可以成功登记，则上交神盾或炼金行会入册；如果过不了登记，兽皮纸也不会还回去，而是会被行会“回收”再精炼成新纸。流传到今天，你要是跟一个炼金师说“被回收了”，就相当于指着鼻子骂他毫无价值。
“那我得想个办法，把他这些炼金产物都给‘回收’掉。 ”托尼的声音低沉而认真，“接下来我会盯着他 。”
马特的声音也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冷硬：“基里安不该在我的城市里搞这种破坏。你如果要收拾他，记得叫上我一个。”他又从那堆海鲜里挑拣出一包：“霍根先生受的是黑魔法火焰伤害，这种深海冰鳍鱼蕴含温和的水属性元素能量，让厨师蒸煮处理一下吃下去，对压制伤势有好处。”
“……好的谢谢？”托尼看着马特随手用魔法能量凝结出寒冰，将鱼重新冰上包好，仿佛心情也跟着平静下来。“你好像，特别讨厌牵连平民的人。”
“因为他们抵御风险的能力其实很低。”马特望向下方已然恢复宁静的街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平时看着没什么，但只要有一次无妄之灾，比如一场不该发生在街头的战斗，破坏了他们的店，或者伤了家里做工的人……可能一个家庭就很难再缓过来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我只希望那些……能量巨大的人打架的时候，能尽量少砸点建筑。不是所有人都买得起意外保险的。”
托尼感到一阵无措和愧疚：“额，对不起？……”他猛地想起最近因为太忙，那份关于成立“战时快速救助基金会”的提案还压在无数炼金草图下面，脸颊就有些发烫。“其实我……我‘合作伙伴’的技术，有时候造成的破坏也不小。”
“你是指，为了一个好的目的，而造成了不得已的破坏？”马特听出了他声音里的低落，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些。他突然伸手，从托尼那袋食物里精准地拿走了最后两个看起来馅料最足的海蟹煎饼卷，面具下面勾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那么，这就是恶魔的惩罚，他今晚就吃不到海蟹卷了。先走啦。”
说完，这位“恶魔”再次溜达到屋顶边缘，然后如同被夜风带走的一片落叶，无声无息地消散在黑暗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托尼独自坐在原地，看着怀里那一兜子冰凉的海鲜和空了的煎饼袋，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他很少遇到……在知道他做过那些混账事、造成过那些破坏之后，没有指责失望，反而似乎想要试图理解，甚至还在为他说话的人。
但是……
一股寒意忽然取代了那丝暖意。夜魔太敏锐了。他的感知，他的洞察力，都太过可怕。绝对不能和他接触太多，绝对不能再让他发现更多钢铁之刃和斯塔克之间关联的细节。没有人能容忍一段建立在虚假身份上的交往，魔鬼……恐怕更不行。一旦真相揭开，这份刚刚萌芽的、古怪的友谊，恐怕会瞬间化为最猛烈的怒火。
他抱着海鲜，轻轻叹了口气，屋顶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和一片冰冷的沉默。
继续愉快的约会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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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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