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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迷雾中的真相(八)

如果要讲述一场悲剧是如何发生,那必须要先以倒叙的口吻,从惨案还未发生前开始讲起。

早在十几年前,命运就已经为这一切埋下了伏笔般的草灰蛇线。

黛尔·格林,她的童年生长在一个经典的美式移民家庭中。

九岁以前,她拥有一个家庭主妇的母亲,一个鲁莽但可靠的父亲,一个似乎相当完美的三口甜蜜之家。

九岁之后,这一切破碎在夫妻双方出轨、互相动手、相看两厌和一日又一日的忽视下。

碍于儿童保护组织和相关保护法,黛尔·格林在受到第一次偶然造成的家暴后,便再也没有受过类似的伤害,但在家庭里,她开始被刻意的忽视和打压。

谁都不想要这个拖累的孩子,在父亲和母亲之间,她是来回偏移路线的足球,被踢来踢去。

这也是她创伤的原初场景。最终,全部的累积下,开出来了扭曲的种子。

那一年,她12岁,喂养的流浪猫抓伤了她,后来在寻找的过程里,黛尔却只发现了被虐待而死的尸体。

没多久后,流浪猫最终被做成了标本。

也是在那一年,她认识了死者,也就是未来会被她杀死的艾丽卡·邓肯.......

情感的懵懂,起始于隐秘的无数次接触和无数次遐想,父亲和母亲的缺席,让年幼的黛尔·格林年少早/熟。

尤其当她进入青春期——

当黛尔·格林望着漂亮的艾丽卡时,她听到自己胸口的心跳好快,命运的爱与雷霆在一瞬间击中了她,目光痴迷里,她奉另一个女孩为自己的瓦尔基里*,为她在内心里戴上费尔明娜式的花冠*,似乎通过注视,内心里悄无声息地开满小花。

这时,黛尔突然反应过来,原来她内心里一直涌动的,并非是移情,也并非是对于朋友的占有,而是一种爱,一种仿佛要燃烧到黛尔自己本身的疯狂之爱。

她在镜子里望着自己的五官,望着一个怪物的镜像,在阳光倒映出自己的影子时,她第一次感觉到了陌生。

继而,一种寒冷和恐惧涌了上来.......

这是黛尔·格林第一次意识到了什么,意识到她对自己一直怀有的恐惧之心。

她这时决定,要永远离开艾丽卡——

但是没多久。黛尔失败了。

她隐藏在冷淡下的恐惧,被艾丽卡·邓肯发现,在暗恋之人关切的目光里,黛尔第一次痛哭出声,眼睛里坠落大雁。

哭泣声里,仿佛无尽的苦,都倒涌进她那双破碎的眼睛。在那一天,她们亲吻,并且成为了情侣。

她们在无人的地方接吻,手指紧扣手指,无数次,在戚哀如水般澌澌的月光底下疯狂。

但是,这一切全都隐藏在人群的背后.......

她们的爱,像是隐藏在阳光底下的阴影,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森林里的野兽,还有随着野兽而来的猎人。

她们相爱了十年,也在人群背后躲避了十年。

在无数喧哗的笑声里,在一个企图消除所有否定的肯定社会里*,她和艾丽卡只能小心翼翼地以友情,去解释爱情。

于是,第十一年。

艾丽卡·邓肯看着黛尔·格林,提出了分手。

*

“——那时,她看着我说,一切都结束了。”

大卫·罗西面前的黛尔冷笑着,泪痕还潮湿在她的面孔上,在阳光底下闪烁着。她的目光幽远,布满了仇恨。

但讲述完后,还是微不可查地泄露出一丝怀念,仿佛在微小的怀念里,吊唁自己早已经死去的爱情。

“她本应该让我变得更好,我明明都已经决定要跟她在一起一辈子——但是她失信了。是她跟我说,要在一起一辈子,也是她亲自结束了这段关系。”

“没错,我的确恨她——就像你们所说的那样,我对她怀着恨和同样疯狂的爱。于是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她和另一个男孩亲吻——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被背叛的痛苦。”

“——那一天,我看到了过去时,命运向我射来的子弹,原来所有都没有改变,原来我依旧是那个对自己怀有恐惧的怪物。”

黛尔·格林说道,面色坦然。

她说:“我因此拿起了命运告诉我的那把枪.......”

大卫·罗西问:“所以你因此而杀死了她?”

黛尔·格林答道:“所以我因此而杀死了她。”

说完这一切后,她死死盯着眼前的大卫·罗西,又扭头看向刚刚给自己递来黄金戒指的利娅·德里罗,冷冷地挑了挑眉:

“怎么样?这个故事你们还满意吗?”

利娅·德里罗看着黛尔,看着这个如今已经陷入疯狂的女人,一瞬间,无数记忆的碎片在她的脑海里浮现。

那种面孔上似曾相识的疯狂,那种似曾相识的恐惧,她想起来了——

她想起来自己也曾经在一个夜晚里照镜,在镜子恐惧症里,在幽冥的黑暗里,静静注视着镜中属于自己的面孔,心脏上,焦虑带来恐惧的感觉,仿佛让她陷入窒息。

.......所以,自己会是下一个黛尔·格林吗?

想到这里,利娅突然有些沉默了。

因为她知道,在自己的心里,也有一种恐惧,自始至终萦绕着........

从父母的死亡开始,从家庭之死开始,像是阴翳的愁云,恒久挂在她内心的马孔多*。

不过很快,利娅·德里罗又缓过神来,从黛尔·格林的话语里,敏锐感觉到了漏洞,她眨了眨眼睛,语气冷淡而敏锐:

“你掩饰了很多,关于你和艾丽卡·邓肯,我想我或许还有一种故事的诠释方式,想要听听看吗,格林小姐?”

“黛尔。叫我黛尔就行”。

眼前被束缚的黛尔·格林看着利娅·德里罗,语气莫名,眼睛里燃烧着幽幽的毒火,她有些好奇地问:

“我已经坦白了全部,你还有什么可以讲述的呢?”

“不,不仅如此。我想,有件事情不仅只有我看出来了,旁边的FBI探员们或许也是如此,在你的言语里,几乎漏洞百出。对吗,瑞德先生?”

“啊.........??”

瑞德愣了愣,冷不伶仃地听到自己名字时,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接着,他和利娅对视了一眼,在目光交叉的瞬间点了点头,接着开口说道:

“很显然,就像我们刚刚对克伦威尔·亚当斯故事里,所叙述主体的侧写和分析一样,你是一个极端的自恋神经症患者(Narcissistic neurosis),在你刚结束的短暂描述里,你无不主观性地大肆渲染自己的感情经历,从而通过这种言语,操纵和博取主观上的同情。”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和艾丽卡·邓肯也是在这种情感操纵里,从而熟悉起来的。你用同情心操控、甚至占有了她——”

利娅紧接着跟上了瑞德的话。

“从刚刚克伦威尔·亚当斯讲述故事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艾丽卡·邓肯在整个故事里,到底扮演了怎样一个角色........直到你讲述和艾丽卡·邓肯的往事时,我才反应过来——”

“她无数次出现在语境,却是承受着被动的情态。”

“她是你疯狂的爱里,被装扮成天鹅的疯子所占据的丽达*,你不断对她进行索取,直到她终于贫瘠到没有什么可以给你,在打压和操控下崩溃........”

说到这里的时候,利娅看到黛尔·格林的眼皮动了动,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像是坠落了毒蛾。

黛尔·格林没说话,但是在短暂的诧异后,目光却逐渐冷漠起来——

利娅·德里罗注意到了这一幕,不过她心里却没有任何感觉,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她便继续说了下去,丝毫没有面对杀人凶手的恐惧。

利娅·德里罗说:

“她决定和你分手,你生气了。你并不是生气于她没有遵守约定——........当然,这在其中,也算是造成她死亡的原因之一。”

“........不过,你更生气于你纯/洁的艾丽卡被他人所玷/污。在病态的占/据**下,你终于决定痛下杀手,完整地占有她。”

“——就像那个在你描述里,被你肢解的小猫。”

“多么完美,当你选择杀死唯一一个能够完全被你支配和掌握的生命、并感到寂寞时——在你被生命里,表征着权力意志的符号化父亲所压迫和支配时,一个比流浪猫完美的代替品出现了。”

“艾丽卡·邓肯对于你来说,的确具有不可替代性。她是你人生中真正意义的第一个猎物,不是吗?你在她的身上,曾完美重现了父性的隐喻(paternal metaphor)。”

“在你面对强大的原父时,在你不得不阄割对于始母的**时,你选择将情感移情于艾丽卡,因为那一头和你母亲相似的金发,以及你曾经短暂地从她身上看到了一种——你的母亲所不具备的,对自己命运的反抗,从这时开始,你似乎觉得她有趣起来。更准确地说,从这时开始,你进行了狩猎——进行感情上的操纵——”

“从而在对艾丽卡的操纵里,短暂地得到了一种完满、一种对大他者侵凌性的反抗——你觉得自己是主宰她生命的上帝。她的撒旦。”

“拉康的精神分析法?”

斯潘塞·瑞德听到这几句话,表情有些惊讶。

一直没有说话的亚伦·胡奇看了瑞德一眼。

瑞德小声地解释说:“雅克·拉康。20世纪最具影响力的法国精神分析学家之一。利娅·德里罗刚刚的形容,用的是拉康式形容。”

利娅的话语还在继续着。

随着她的话,黛尔·格林的神情逐渐冷下去,像是凝结的冰,眼睛里波浪着死水。

她一直用庸钝语境去乔饰自己尖锐的棱角,用病态的疯狂掩饰她内心里空泛的冷静。

一直以来,黛尔·格林在生活的暴雨里,演习着一个虚幻的形象,在癔症性认同里,模仿真正的艾丽卡·邓肯。

——但是现在,她失败了。

*

此时,让我们重新回到开头倒叙的故事里,重新讲述一遍这段故事。

黛尔·格林。一个典型的家庭冷暴力受害者。

她无比痛恨自己的家庭,但又无法割舍对他们的爱。

她在家里没过上什么好日子,永远被父母忽视,永远得不到父亲和母亲的注视。甚至有一次她索取拥抱时,在父母的冷战里,受到了家庭暴力的伤害。

那年她12岁,她开始第一次尝试用言语操控一个人,不过失败。

在愤怒里,她肢解了一只流浪猫,并试图将尸体掩埋进土里,隐藏自己的罪状——就在这时,她遇到了艾丽卡。

她们逐渐无话不谈。

情感的懵懂,起始于隐秘的无数次接触和无数次遐想,父亲和母亲的缺席。那时,年幼的黛尔·格林望着艾丽卡·邓肯——

此时,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取代了她精神上被阉割的父亲,还有她对始母的**。

尤其当她进入青春期——

黛尔·格林望着漂亮的艾丽卡,望着她那一头和自己母亲如出一辙的金发,她听到自己胸口的心跳好快,目光的痴迷里,她看到了自己母亲的影子。她发现,自己对艾丽卡出现了对于母亲的移情。

同时在自恋的幻想里,黛尔·格林在艾丽卡·邓肯身上,看到了自己的镜像。

此时,黛尔突然反应过来,原来她心里一直涌动的,是占有,是对母亲的极端幻想。

是一种通过已经断开的脐带、通过曾经相连过的母体所传导而来的,仿佛要燃烧到黛尔自己本身的疯狂之爱。

——她虽然在镜子里,望见的只有自己的五官,但实际上,她还看见了,独属于自己所构建的镜像幻想。

阳光倒映出黛尔·格林的表情,在这一瞬间里,她在镜子上看到了取代了母亲形象的艾丽卡·邓肯,一个用来承载自己俄狄浦斯情结的少女形象,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娃娃妻子”(child-wife),通过语言游戏,被自己完全占有。

于是,在这期间,黛尔用一种精神创伤的模样,诱惑了一个年轻女子的青春。

她用哀伤破碎的神情,诱骗到了艾丽卡的关切。

关切声里,黛尔第一次痛哭出声,眼睛里坠落大雁。

但是在拥抱住艾丽卡·邓肯后,在她的表情隐藏在阴影的背后时,黛尔又控制不住微笑起来,仿佛无尽的蜜水,睡进了她的眼睛。

接下来,黛尔继续扮演痛苦、扮演颤抖、伪装出一个家庭冷暴力里的受害者,一个应激的儿童。她在艾丽卡面前放声大哭起来,眼睛红肿。

——在那一天,黛尔对艾丽卡哭泣,她哭着说,我只有你。

她们亲吻,并且成为了情侣。

——艾丽卡·邓肯就这样成为了黛尔的羔羊。

讲完这一切后,利娅歪了歪脑袋,轻轻问道:“我说的对吗,亲爱的黛尔·格林小姐。”

黛尔没说话,用奇特地目光注视着她。

“不过,到了后来,原本自认为猎人的你发现,有这样一个女人的形象,取代了母亲,占据了你的精神世界。你意识到,你开始控制不住地被‘艾丽卡·邓肯’的形象所捕获”。

“——你开始感到紧张。”

“此时,就像一出俄狄浦斯王悲剧,你决定学习取代了乌拉诺斯的克洛洛斯,在她像阿芙洛狄忒一样捕获你真正的爱慕前——你决心杀死她。”

“不过,可惜的是,就像克洛洛斯被最小的儿子宙斯所推翻,你也即将得到法律的制裁.........”

说到这里,利娅还摊了摊手,仿佛真情实意地为她而感到惋惜。

这一系列推理结束的时候,几双眼睛看向了她,有凶手、有FBI、有警察。

身为资深探员的大卫·罗西表面没有说些什么,实际上,他的脑子里甚至已经开始列出观察计划ABCD项。

从而防止一个遭受过创伤、患有PTSD和心理阴影的女孩,在某个灵光一闪后,决定报复社会。

不过,克伦威尔·亚当斯自从被拆穿了谎言后,一直都看起来积极性不高,目光低垂,直勾勾地看向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是另一边,黛尔·格林仔仔细细地盯着利娅·德里罗,最后,突兀地笑了起来:“亲爱的,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真是可惜,我们才刚刚认识,却是因为这种糟糕的情况。”

说到这里,她沉默了一下,最终完全卸掉了脸上对艾丽卡·邓肯——仿佛镜像一般的模仿出来的表情,恢复了一片苍白。

泪痕已经完全干涸在黛尔·格林的脸上,最后变成了细微的盐粒,干巴巴的,让她很是难受。

巧言令色的诡辩在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原本想要隐藏在克伦威尔·亚当斯的想法,此时也已经完全失败。

她有些不爽,不过却毫无办法。

在又一圈又一圈的人群里,黛尔·格林的表情阴沉,这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无数人注视的感觉,实在让人不爽。

而克伦威尔·亚当斯那个废物,居然也毫无用处。真是糟糕透了!!

黛尔·格林开始换出故作轻松的口吻,她眨了眨眼睛,“既然如今,你们已经将我的伪装,全部都给看透了,那么,接下来,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

“我会尽量控制自己,知无不言。”

德里克·摩根:“知无不言?”

姗姗来迟的他,带着一直面对着记者接受采访的珍妮弗·让热,重新回到了胡奇身边,用有些疑惑的表情看着他。

亚伦·胡奇耸了耸肩膀,一贯严肃的表情上竟然也带了点笑:“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们的报案人,已经帮助我们攻破了真凶的心理防线。”

摩根看了看胡奇,又看了看黛尔和亚当斯,挑了挑眉,“好吧,看起来真的能像加西亚说的那样,在回去的路上,碰到威尔·格雷厄姆探员。”

珍妮弗·让热:“所以,你们已经想好等下去做些什么了吗?”

斯潘塞·瑞德:“呃、首先我们得做几份笔录,接下来我们还得去做整个案件的报告。还有之前纽约的宗教杀人案,那份报告我们同样还没有写完。”

“拜托男孩儿,别这么扫兴”,摩根用手臂勾住了瑞德的肩膀,开始了他的调侃。

另一边,黛尔·格林还在沉默地进行叙述,不过此时,她的身上终于显露出一些杀人凶手般独特的特质。

“就像你们所说,我因为一些——呃....毛茸茸的原因,最终决定杀死艾丽卡·邓肯。”

“说实话,她的确是一个相当可爱的女孩——如果不是她意识到了,自己正在被我操控并试图反向操控的话,或许到现在她还会活着,你们也可以看到她活蹦乱跳的样子。”

她笑了笑,摩挲着终于回到她手上的黄金戒指,眼睛里一闪而过怀念。

黛尔·格林说,“这个戒指是我送给她的,当时我说:‘这象征了我对她的爱’。于是她把这个戒指戴在手上,一戴就是十来年——选择不公开也是我的想法,因为我那时,还在渴求着爱,一种让我疯狂的来自于母亲的爱”。

“我想你们应该已经查到我过去的信息.......我的母亲........她是一个忠诚的天主教徒*,为了得到她那一点可怜的关心,我不惜隐瞒下一切。”

利娅:“后来,艾丽卡再也忍不住这种隐藏下的恋爱关系,同时,她发现了你隐藏的冷漠,还有你对她的精神控制和打压?”

对面的人笑了笑,继续说道。

“你说的没错,她说,我在试图对她下思想钢印,正在让她逐渐变成一个疯子。”

“那天之后,我们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也正是在那时,我决定杀了她,并且精心制定了计划。克伦威尔·亚当斯就是那时我认识的,他在我的示意下,重新接近了艾丽卡·邓肯,并且,将艾丽卡的所有信息都告诉了我。”

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克伦威尔·亚当斯抬了抬头,表情冷漠,没有说什么,但是转向黛尔·格林时,眼睛却有一种类似于信徒般的狂热。

黛尔·格林:“或许我忘了给你们介绍,克伦威尔·亚当斯——一个相当可爱的‘人体艺术家’。我知道,你们觉得亚当斯是被我操控,被我引诱,做出了杀人的决定。不过,实际上,我们是互惠互利的关系。”

一直没有说话的亚当斯也开口了,他说:“实际上我一直想要做一个惊世骇俗的作品,我要让它呈现出一种极端的美,而黛尔——我亲爱的黛尔正是为我呈现这一切的人。”

“让艾丽卡·邓肯死在洗手间也是我的想法。噢!关于这点,我还有一个相当艺术的解释——”

“在家庭的尽头、学校的尽头、工作的尽头,全部的尽头都是洗手间,那些不方便说出口的话,无数流言蜚语,在湿润的唇舌后,染上霉菌,同样霉菌般污染了整个城市。”

“最后,一整个城市倒映着语言湿润的泥苔”。

“所以,我让艾丽卡·邓肯,死于这里,死于整个纽约城里最腐烂的地狱厨房,死于这里。我让她微笑着、用力睁大着双眼——看着这里,看着我们说话的每一个人。看向在世界里挣扎的我们,一群烂泥。”

“她,是我们殉道的玛利亚。”

最后,克伦威尔·亚当斯用传教般的语气,无不狂热地说。

殉道的玛丽亚........?

听到这个略显怪异的称呼,利娅的眉头拧了拧,天青蓝色的眼睛里闪过沉思的微芒。

她略显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卷发,可恶,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是一时半会儿,她实在想不起来。

不过,在此之前,利娅决定先把这件事情解决,接下来和警察局的事情慢慢一起调查处理好了。

愉快地作出决定后,她又有心情去倾听整件凶杀案的起因和经过。

同样对这个词作出反应的,还有亚伦·胡奇和大卫·罗西,不过一时半会儿,他们还没有做出什么联想,只是感觉有些奇怪。

在宗教式的形容词里,似乎有什么作为潜隐剧本(hidden transcript)里的暗示出现。但可惜,灵感稍触即逝,仿佛无法被捕捉到的白鸽。

目光微沉后,他们将这个词,记入了脑袋,紧接着,继续将思绪沉浸在克伦威尔·亚当斯的叙述。

克伦威尔·亚当斯继续说道:“一切策划好之后,我通过一个朋友,间接性联系上了艾丽卡·邓肯,我告诉她,我被一个奇怪的女人缠上了,她叫‘黛尔·格林’,自称曾经是你的女朋友........”

“果不其然,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原本被我冷暴力分手的艾丽卡·邓肯,几乎没有过多去细想,便在惶然之下,欣然接受了邀约。”

“但是她没有想到,来到这间餐厅后,不仅仅只有我,同时还有她一直避之不及的黛尔·格林。”

讲到这里,亚当斯甚至还笑了笑,他有些恶意地讲,“当时她那副故作不认识的模样,看起来实在是过分可爱。”

“我通过语言暗示,在她毫无防备下,为她注射了肌肉松弛剂——相当著名的盐酸乙哌立松,它可以通过药物模拟神经递至乙酰胆碱的作用,最终让人始终保持着意识清醒。”

“.......然后,我割开了她的动脉,血液喷溅了出来。”

曾经在法医身边检查过死者伤口的亚伦·胡奇忍不住开口:“那些带有虐待性质的伤痕,是否来源于黛尔·格林小姐?”

“你猜的没有错,的确是我——也是我,在一种突发性的疯狂的爱,一种侵入情节下,切割开了她的脖子。我试图切割下她的头颅,就像莎乐美吻住她可怜的爱人,不过很可惜........”

黛尔啧了一声,“我太久没有动刀,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非常可惜地卡在了骨头的位置,最后破坏了整体的完整。”

大卫·罗西:“那你们是如何确定自己在这么多人的餐厅里,不被人发现杀人的事情”。

黛尔·格林惊讶了:“这难道不是一个很少有人前来的地方吗?”

好吧,她又开始惺惺作态起来了。

利娅·德里罗说:“很可惜,我来之前曾经做过攻略,这家餐厅,事实上在这周围很受欢迎.......包括我今天前来用餐的时候,最后也是和人拼桌才有了位置.........另外.........你或许不知道,在这周围,除了这一家餐厅,到下一家的位置大约要步行十几分钟。”

“所以,在死亡发生后的这几个小时里,为什么一直没有人发现这件事情?毕竟我想,在这样一个空间明确的餐厅,在人来人往的洗手间,应该不会缺少人路过。”

黛尔·格林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惊讶了:“是吗?”

她没有直接回答利娅犀利的问题,只是假装思考,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来如此,我想起来了,刚刚你就坐在我邻桌的那一对年轻亚裔对面。”

“看起来这还真是不巧,你的那两位新朋友呢?”

听到这个问题后,利娅侧了侧身体,露出被她刚好遮挡起来的工藤新一和毛利兰,此时,工藤新一正在兴致勃勃地冲警察套话,好像在聊什么有意思的话题,目光炯炯。

毛利兰就在一旁,无奈地笑着,眼睛很是温柔。

在注意到利娅·德里罗投来的视线后,毛利兰悄悄挥了挥手。

利娅像是看到了美丽的蝴蝶,眼睛里溺进去微笑酿成的蜜语。她那张犊羊脸,也一下子因为笑容而泛滥起涟漪。

“真可惜,我还以为他们会将你视为怪胎”,注视到这一幕时,黛尔·格林有些可惜地感叹着。

同为女性的珍妮弗·让热看到这一幕,走上前去,走到了利娅的身边,在利娅有些僵硬的身体旁边,挽住了她的肩膀,用一种虽然有些突兀,但不会过分热络的语调开口说话。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看到微笑就想到失火,看到兴盛就想到焚烧——你只是想要看到城市的遗址,看到洪水里,一整座城市的淹没。”

“不,亲爱的你不懂——”

“我看到的不是失火,而是个体下力量与力量的殊荣;我看到的不是焚烧,而是兴盛必将衰落的谶语。在几千年前,苏美尔人早就已经承认了毁灭的必然,他们在城市的遗址里重塑秩序——就像公元前那个萨尔贡之子、新亚述帝国之王,辛那赫里布。作为第四任皇帝的他,也曾洗劫过犹大的亚吉城,亲手造就了一场毁灭”。

黛尔·格林平静地继续说着:

“我曾经遭遇过这些,所以我更明白,一个天才在一帮庸人里,可能会遭遇什么。”

一时间,珍妮弗·让热有些无言。

不过此时,利娅反过来,用另一只手,轻轻搭上了她的手背,像是感谢,也像是无声安慰........

温热的掌心附在了珍妮弗的手背,她眨了眨眼,突然感受到胸口流淌过一阵暖流。

利娅问:“所以,这一切我可以理解为你在转移话题吗?因为我似乎又触及到了你的秘密?”

“——那个隐藏的第3人?”

黛尔·格林无辜地笑了笑:“什么第3人?从始至终,参与杀人的,难道不是只有我和克伦威尔·亚当斯吗?”

“恭喜你们,你们已经成功抓住了两个犯罪凶手——甚至成功避开了我设置的思维陷阱,拨开了我的伪装,我以为你们会感到骄傲呢!”

在话语里,一时间,场面又再度安静了下来。

不过这种安静更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征兆,无声的对视里,迎着凶手笑吟吟的目光——仿佛是一场正在进行着的沉默战争。

在善恶交锋里,真相笼罩在一层又一层的迷雾之后,像是洋葱一般,所以,隐藏在这里的,究竟还有谁呢?

那个同样参与了谋杀的凶手——!!

那个在一个又一个弥天大谎后,依旧隐藏的真凶——!!!

场面上,无数张属于群众的面孔,使用着无数种表情。打眼看过去,好像谁都无辜。

他们躲避着FBI探员锐利的目光,相互窃窃私语,仿佛在人群里,足够安全,也足够隐藏住他们内心里那些想法。

他们躲避着,小声抱怨着,每个人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但是亚伦·胡奇知道,此时此刻——就在现在,就在这里。

这个神秘人一定在这里,他正在参与现场,隐藏在无数个注视着的目光之后,注视着.......注视着.......!!

他在享受战胜的乐趣,他在教导黛尔·格林如何去支配。他是那个培养了克伦威尔·亚当斯独特“艺术天赋”的幕后推手,是那个最初崇尚食人的人——!!

也正是这个神秘人,他主导了这一切。

黛尔·格林正是他培养的羔羊。

就在几个人一头雾水之际,胡奇好像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接着,他开口问黛尔:

“——你有想过,在你们的杀人现场,其实遗留了关于他的致命线索吗?”

什么?

黛尔·格林愣住了,她当然知道胡奇是什么意思。她微笑的表情瞬间破灭,一下子狰狞起来。

怎么会??

在胡奇选择沉寂了声音后,黛尔游刃有余的表情,也在此时破裂。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她神经质地摩挲着重新回来的黄金戒指,眼神阴郁,又一次感受到了精心编排的剧本在此时不受控制上演的愤怒。

亚伦·胡奇:“我猜你现在一定很愤怒,毕竟对于拥有强迫症的你来说,一旦打破你的强迫逻辑,你便会陷入一种高/潮破灭的焦虑。”

黛尔试图强行让自己从烦躁里平静下来,她冷着脸问,“你在诈我?”

“不,恰恰相反,是你在诈我不是吗?你在以一个焦虑而鲁莽的形象,试探我到底查到了哪一步。”

说到这里,亚伦·胡奇还顿了顿,随即进行补充道:“另外我想,你刚才的形象是在模仿你的父亲?那个主宰了你童年的符号化的一个形象。你在使你成为过去的父亲,因为你具有你一直不愿意承认的(penis envy)——”

“很奇怪,你似乎同时具有爱父嫉母的厄勒克特拉情结和爱母嫉父的俄狄浦斯情结,并且一直在压抑你对父亲的情感——为什么?”

“你在对自己的父名进行除权吗?或者说,你始终恐惧你的父亲吗?那个粗鲁的、暴躁的男人,是他第一次让你知道,疼痛是什么感觉。”

“——Enough!!”

黛尔·格林已经完全控制不住她的愤怒,那双眼睛开始鬼森森起来,闪烁着恶毒的光。

但是亚伦·胡奇不为所动,他继续道:

“你让我想起来——海伦妮·多伊奇,那个著名的女性精神分析的先驱者曾经提过的一个概念——黛尔,你听说过仿佛人格(as if personality)吗?你的空洞性,让我想起来了这个。”

“直到目前为止,你所呈现的所有喜怒哀乐,好像都是在镜像模仿你曾经接触的所有人。”

“——我很好奇,这种行为,是你的那位导师教给你的吗?”

黛尔没有说话。

她的目光冷森森,看着亚伦·胡奇,也看着围绕着她的所有人,像是一条美人蛇。

“——所以,你们真的好奇我的那位导师?”

“可以呀,我当然可以告诉你们——但是就是不知道,在得知他是谁后,你们会不会露出来很有趣的表情。”

她笑了起来,很放肆地微笑着,掀唇露齿的瞬间,让人看到了她白森森的齿面,还有红色的血一样的牙龈。

“你们的确没有猜错,他就在这里,就在你们的人群当中,他正在注视着这一切,就像看着一场宏大的歌剧表演。我们每个人都是他棋盘上的演员。”

“去寻找他吧,他在城市里,在人们的身边,每一个人都带着他的影子。他是我们全能的放牧者,我们命运的牧羊人。”

“他是真正的上帝,是人的尘土。”

*瓦尔基里:北欧神话里的女武神。

*费尔明娜:是马尔克斯《霍乱时期的爱情》的女主角,在故事里,曾经有一段写男主对费尔明娜的爱,形容她是“花冠女神”。

*在一个企图消除所有否定的肯定社会里:原句为“我们生活在一个试图消除一切否定性的肯定社会。”来自于韩炳哲的《妥协社会:今日之痛》,原句的语境是讲述痛苦恐惧症的。

*马孔多:马尔克斯虚构的小镇。

*丽达:希腊神话里,宙斯变成天鹅后占据的少女。

*“父性隐喻”:由拉康在1957年提出的。1958年,他进一步说明这个代称的结构:以一个表记(隐喻)(也就是父之名Name-of-the-Father)代替另一个隐喻(母亲的**),简单理解可以理解为:一个被母亲生下来的孩子,生下就带有父亲的印记,这种印记就是父性隐喻,无法从孩子身上剥夺,姓名已经代表一切,同时形成对母亲的隐性阉割。

*天主教拒绝同性恋,所以也是为什么黛尔瞒着她的母亲,她其实有挺严重的恋母情结的,最开始盯上艾丽卡就是因为有和自己母亲一样的金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前面的细节,亚当斯也是一头金发,而黛尔是刻意将金发染黑,是一种对过去的刻意拒绝。

*(penis envy):也是康德提过的一个概念,也是一种语言学意义上的原创能指,宝宝们感兴趣可以自己搜一下!因为整个词是屏蔽词,涉及到X器官,所以我就直接打英文了。可以简单理解为权力、男子气等。

*“潜隐剧本”(hidden transcript):是由社会学家詹姆斯·C·斯科特提出,出于《支配与抵抗艺术:潜隐剧本》一书。在这里,仅提及其中一条主要特点,并不体现其在政治上的概念。即:每一种潜隐剧本在一个有限的“公开”当中都是专门制作的,它排除或者说藏匿于特定的他者。

“仿佛人格”(as if personality):本质是个体的无个性特征。

*最后一句话灵感来源于卡尔·桑德堡。原诗是:

“当城市消失后我在这里。

当城市出现前我在这里。

我滋养过孤独的马背上的人们。

我会照顾乘火车大笑的人们。

我是人的尘土。”

好耶!成功入v!!实在写不动了TT,没有存稿,这部分剧情也没有什么大纲,甚至没什么想法,每天都在裸更,强硬写内容,晚上从五点半开始,高速运转脑子写到十一点半TT,可能有一些问题,等我休息一下脑子事后再改()

之前实在没有写过推理,精神分析和各种侧写推论,还是我写到案子时,硬生生现啃的ww,虽然挺烂的,但第一次写我真的只能写成这样了可恶!决定了,剩下的反转明天再写!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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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迷雾中的真相(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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