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们一回到房间里面哈利就开始浑身起鸡皮疙瘩,这一层的事物明显有异,就好像几十分钟前他们在员工通道感受到的诡异氛围……怎么说……扩散开来了,虽说这很可能只是心理作用。哈利还看到赫敏颤抖了一下,四面八方刺来的目光令他如芒在背,他却根本找不到这不安的源头。
房间里萦绕着浓重的压抑气氛,融合着空气中久不退散的潮湿气息,几乎令人无法呼吸。走廊只有部分被光照亮,门框内与角落处都浸在深沉的黑暗之中。微弱的光线并没有缓和室内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围,室内伸手不见五指。那种被人监视着的感觉又回来了,它紧紧压迫着哈利,他每次转身都觉得有视线黏在他身上。赫敏一直四下张望着,焦躁到了极点。文斯利注意到了,他唯有把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让她冷静下来。
他们沉默地向前走去,缓慢而沉默地开始了搜寻,尽量呆在一处以免被打个措手不及。除此以外,没有什么是不在原位的,空调还在运转。这地方同平常一样,整洁,也有人居住的气息。只是杰森不在这儿了。
“嗨,伙计们,我好像摸到个床。”
没有灯亮着,哈利从未见过这大厅如此黑暗。过了好一会他才认出来这地方,角落的深沉阴影给一切笼罩上深沉的外衣,要辨认任何细节都无比困难。
——然而赫敏认出来了,这是卧室,他们正站在离床十尺(约3米)远的地方,一面硕大的更衣镜将房间照得一览无余。他们之前连衣柜都检查过了,房间里没有其他能藏人的地方了——沙发紧贴着地面,绝对挤不进去,如果有人躲在椅子下面,也不可能无视掉。
哈利向镜子里看去,仔细地看着自己的样子。没有什么异样,只有一个穿着麻瓜服饰的他站在那儿,样子有点疲惫,头发和往常一样乱糟糟翘着。哈利深深地凝视着镜子,它好清楚啊,就像玻璃根本不存在一样。
推开箱子,床垫与地板之间的空间就完全足够让一个正常体型的孩子舒服地躺在那儿。衣柜和桌子都可以躲两个人,但还有两个人呢?
文斯利对运动不是很擅长。他中等身材,瘦得像杆儿,长着一双很大的淡蓝色眼睛,还有一副歪歪扭扭、呆呆笨笨的笑容。可是他既不能跑,也不能运球,简直没治了。他就算走路,都会被自己的耐克运动鞋绊倒!文斯利是个很好的家伙,既聪明又有趣,只不过不是运动型的,所以他想和赫敏一块儿躲在衣柜里。探灵情侣选择了被桌布盖着的办公桌。
兔子人指指自己,然后指指窗帘后面。它不受玩具的攻击,这一点大家都忘了。维多利亚想躲在衣柜上面的两包被褥后面,这个地方一般人上不去,需要一定技巧,但很少有人会往上看。
人生最烂的一晚,身边有几个朋友守着,这样至少哈利还有点安全感。大伙儿每人都分到了点盐水,林奇找到了一包扔在地上的薰衣草药包,她多少还是相信超自然一类的力量(再说一遍,如果杰森不再跟她胡说八道什么盐啊圣水的,杰弗瑞会很感激的)。毕竟如果真的有超自然力量,她想它跟他们所知的都不一样。
林奇声称薰衣草一般用来保护、净化,屋主放在地上是用来防御恶灵的,她对此有不好的预感。哈利个人觉得它很臭,但很多人喜欢这种味道。
杰弗瑞不敢相信她真的在往神神鬼鬼那方面考虑了,但是经历的事情给了林奇从未有过的极度诡异的感觉……好吧,其实很可能他们只是在自己吓自己。他想把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赶紧扔掉,如果跟林奇讲的一样这是风干的薰衣草(可能还有大蒜?哈利说了这玩意闻起来糟透了),那他根本就是扔掉了用来保护他们的东西。往更坏的方面想,可能会释放不详的东西。
哈利选择躲在床底。心情太差了,他的思路并不是很清楚。但有了一个计划,至少会让自己好过一点。
这儿的氛围就是有点……令人不安。有一件事是确定的,事情有不妥,他得想办法解决。
……现在哈利清楚了,他是一个人躲在床底下。他感到心脏下沉,胃部翻腾,后颈汗毛耸立。
然后他注意到墙上通风口的盖子被撤掉了,连水泥都被刮去了一部分。之前它被床遮住了,但现在他能看到一直延伸到墙内的通风管道那深深的黑洞。哈利想知道有谁或有什么曾在那里。可能瑞奇手偶利用了废弃的通风系统来进入房间内部,所有的通风管道可能都是联通的。
所有的灯都关掉了,只有屋外一下一下地打着闪儿,气氛有点儿诡异。大概是因为急于完成捉迷藏游戏,心情绷得太紧,大家都不太有聊天的兴致。
衣柜旁边,是一面很高的镜子,几乎有从地面到天花板那么高。镜面明净、平滑,没有丝毫损伤。镜子里的影像鲜明得出奇,似乎比这房间里的实物更加光亮清晰。没有人和哈利说话。他能从镜子的反光中看到朋友们的眼睛。他们从房间的另一边看着他,打量着他,好像他是动物园里的动物。
哈利还清醒得很,一心想赢得比赛。他不能睡着,他必须保持清醒,必须等手偶有所行动。他在床底下睁着眼,盯着地板上摇动的阴影,不停地抬眼去看镜子。里面一点异常都没有,只有床的影像,鲜明清晰,和现实中的一样真切。等着……等着……
等着瑞奇手偶溜进客厅。
‘吱呀……厕所门慢慢开了一条缝,一个黑影吧嗒吧嗒晃出来。硕大而滚圆的脑袋下,瘦瘦的五根手指在轻飘飘地晃荡,每走一步,浑身上下都在抖动。’
他睡着了吗?哈利不太清楚。
他一定是睡着了。
他极力不让自己睡着,但一定是慢慢地睡了过去。
哈利的脑子一片混沌,疼得厉害。他赶紧晕头转向地坐了起来,每动一下背部就传来一阵剧痛。包裹着他的黑暗可不是家中的如水月夜。
房间里的声音把他惊醒了。
他彻底清醒,抬起头来,竖着耳朵听。
地毯上传来织物摩擦的声音,很轻的沙沙声,让哈利陡地瞪大了眼睛。他就知道这么多了。当然可能那只是白噪音或者他衣服摩擦的声音,但如果真的有人在他旁边呢?这念头让他毛骨悚然。
一阵寒战从后背往下传,哈利胳膊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你知道还有什么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了么?
又有一点动静传来,就在他床边。哈利清楚地听到了声响,被吓得不轻。他抬起头,正好看到镜子里衣柜的门打开了。房间笼罩在黑暗中,窗户都不透一丝光。柜门黑乎乎一片,慢慢,慢慢地滑开。
这须臾的一瞥让哈利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的心开始扑通扑通跳动,嘴巴里突然像棉花一样干燥。
柜门无声无息,缓缓打开。
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这一刹那,他非常想大声召唤:“赫敏!文斯利!”他们会从衣柜里冲出来,看到手偶站在衣柜旁边,它的手里还握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找到的水果刀。
可是,不行。现在还不能叫。
昏黑的柜门后面,探出一个黑影。
哈利睁大眼睛看着它,一根头发丝都不敢动。
门又响了一声,不动了。
黑影静悄悄地站在门口,良久,一步,又一步,走过哈利的床,来到房门边。
手偶。
太好了!
虽然周围昏暗无光,但哈利看得到它圆溜溜的硕大头颅,看到它瘦骨嶙峋的五根手指在身体两侧晃荡,每走一步,针织袜子都轻轻抖动。
沉重的米袋滑过地毯,它拖拉着一双没有骨头的腿,每一步都摇摇欲坠。
像个活尸,哈利满怀恐惧地想。
它走路就像披着人皮的活尸,因为它没有骨头,没有一根骨头。
它全身起伏摇摆,鬼鬼祟祟地行动。
哈利一直按兵不动,看着它颤颤巍巍地走出门,到了走廊上。
他深吸一口气,憋在胸中。
来吧,他对自己说,开始吧!
哈利胸口发疼,这才想起那口气还憋着没吐,于是便小心翼翼,尽可能安静地嘘出一口长气。然后,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它听到了吗?哈利后背紧贴床板,恨不得将自己压成黑暗中的一张薄片。他透过幽暗的光线,紧紧地盯着手偶。它还在无声无息地往前蹭,每拖一步,肩膀都扯起来,又压下去。
来到员工通道门前,它突然转身。
哈利的心跳骤然停了一下。
他俯下身,躲在箱子后面。
它看到他了吗?它转身是因为发现他了吗?
哈利闭上眼睛,等着,听着。
准备着听到手偶拖拖拉拉走回头的声音,听到它转身直奔他过来的声音。
没有。
哈利艰难地吞吞口水,嘴里好干。腿抖得像筛糠,他扶着腿稳住身子。
外面还是一片寂静。
他壮起胆子,慢慢地,慢慢地,将头探出床底。
没人。
他向黑暗深处的员工通道看去。
没有人站在那儿。
它已经潜入杰森躲藏的房间,哈利对自己说。它正在杰森那里干坏事。
哈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
别想了,哈利,他命令自己,你救不了他,别想了。
但是,一个声音飘进他的脑中。
杰森……正在员工通道里尖叫。
他捂住耳朵,但还是担不住杰森尖锐、愤怒的号叫。
这时,他又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一声呜咽。
尖细的呜咽。
就是人在受伤或者害怕时,会发出的那种声音。
暴怒的狂叫,受惊的呜咽,同时传入哈利的脑中。他用力咽咽口水,嘴里好苦啊。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卧室的窗户上,像敲鼓一样。天空乌云密布,明明是早上,天色却透出异样的苍黄。
没有开灯,窗外透进暗淡的光亮,一道道影子拉得长长的,落在床上、衣柜上、地毯上。
影子晃动,在镜面上滑过。
本来没打算去看镜子,可是,维多利亚眼光一瞥,看到了什么东西,不由得转过头去。
维多利亚打量着自己在镜子里的投影。在她身前是床和衣柜。
可是,这一切都是那么暗淡,暗淡而又阴沉,就好像镜面上蒙了一层灰幔。镜子里的映像比原物显得更为暗沉,也更为阴冷。
也许是她的错觉吧。
然而就在这时,她正好看到了那个东西在动。
没错!
不是她的幻觉。
有东西在动——在镜子里。她呆住了,仔细地看过去,看向镜子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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