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厄姆考特,厄姆考特……
昏暗的禁室、教团的封印、缇奇的蝴蝶、受伤的亚连——罗德的呼吸急促,回忆如潮水般袭来。
那个时候的厄考特姆,就是如此——在黑暗中现身,狂热的眼睛无神无光地紧落在罗德身上,一眨不眨的,直到那股神圣的力量将她的身体贯|穿。
某一个瞬间,罗德竟然觉得时空交错、记忆和现实重叠。她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背后也不再是那几个没什么所谓的人类女孩,而是亚连、是缇奇、是涅亚。
横断胸腹的伤口隐隐作痛,一股深入骨髓的冷意爬上了后背,恐惧伴随着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了她的心头。她不受控制地、不可自抑地后退了一步。
后退、恐惧、畏缩,如此情绪、如此行为,对于这些来来去去、被囚禁于此的女孩儿来说,早已不是什么新鲜的表现。看到罗德的后退,那男人并没有怀疑,甚至连视线都没有过多停留在罗德身上,而是直勾勾地看向了她的身后。
早已心有所感的瑟琳娜抬头,不可避免地对上了男人的视线。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皮肤上寒毛直竖,水雾瞬间染红了眼眶,心里的恐惧压过了理智想要叫嚣的冷静。
地下的囚禁看不到太阳和月亮,没有白天和黑夜,让人几乎忘却时间的流逝,让人感知混乱。
但凭借着不算规律的餐食和接连被抓来的女孩们提供的信息,瑟琳娜还是在角落里,刻下了一道道象征着日期的划痕。
生日临近,她也愈发不安。
是今天吗,终于还是轮到她了吗?
瑟琳娜记得男人这种眼神,上一次男人便是这般注视着茱莉亚。后来、后来……
瑟琳娜眼前闪回着那些画面,恐惧、紧张和恶心揪着她的胃。
她也要变成那样了吗,她也要被掏心掏肺、骨肉分离,变成一块块泡在防腐液体的血肉脏器、变成一幅幅挂在墙上的骨架了吗?
瑟琳娜和身旁的艾玛、瑞秋紧抱在一起,她想要保护比她更小的女孩子,可她们都被关在这里,谁又能做到些什么呢?
“喀拉——”
一圈圈封在门栏上的锁链被男人解下,生锈的铁门狠狠地抓在瑟琳娜的耳膜上,嘶吼乱叫着,刮得她脑仁生疼。
漫长的几个呼吸,男人终于打开了铁门。她的喉咙也开始抽痛,甚至不由地干呕,食道和气管仿佛被火焰灼烧过一般。终于,一种混杂着不甘和愤恨的绝望逐渐浮上了瑟琳娜的心头,她攥紧了手指,被她刻意磨得尖尖的指甲剜进掌心的肉里。
可瑟琳娜却全然感受不到掌心的疼痛,只紧紧盯着那男人的脖颈,幻想着指甲抠开那里的皮肉血管时、喷涌而出的血液。肾上腺素疯狂地分泌着,使得她的脸红得发烫,仿佛已经有滚烫的血液喷洒在脸上。
瑟琳娜屏住了呼吸,眼角干涩地没有一滴分泌液,就连睫毛都紧绷着仿佛一把把小刀,深深地插在眼皮上,刮得瞳孔生疼。
“啪!”
“啪!”
瑟琳娜第一次觉得,布鞋敲在地板上的声音如此清晰,如此震耳欲聋。
她抻展手指,手臂回收,活像一张绷到极限的弓。
可就在这个被无限延长的瞬间,罗德毫无征兆地插入其中,站在瑟琳娜面前,拦在了这个男人。
瑟琳娜的瞳孔一颤,心脏猛然收紧。在茱莉亚之后她就已经明白,她们都是可以被替换的素材,任何反抗和忤逆都会带来不可想象的后果。
还没有轮到罗德,可罗德却挡在她面前。
一股复杂的胀痛充斥在瑟琳娜的大脑中,百感交汇的苦涩冲撞在那一个瞬间膨起来的肾上腺素上,却无形地压住了她舌根,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急转视线,却见那男人也呆住了一般,定定地站在了原地。
瑟琳娜找不到原因,清晰的视线更是犹如蒙上了一层迷雾。她看着罗德的背影,自然想象不到她此刻瘆人的金瞳,看不到她几近扭曲的表情,也没有注意到她脚下诡异的影子,更无法想象此刻罗德大脑中尖锐而不可置信的自问。
——她竟然在一个人类面前后退了?!她竟然在一个人类的面前畏缩了?!
哪怕只是半步,哪怕是因为过去某个可怕的印象……但是她退了,退了就是退了。
在一个人类面前!
顿时,一种强烈的耻辱感涌了上来。
罗德的眼眶中燃起了熊熊怒火,却不知是在针对眼前的人类,还是在针对着其他的什么。
「梦」的触角沿着她脚下的影子向男人蔓延,可这无往不利的能力却停留在了圈外,无形的什么在罗德看不到的地方保护着眼前这个男人。
就像她的能力也不能对那唯一的自立型「圣洁」起效一样。
“——厄·姆·考·特!”罗德咬牙切齿,用力地将这个名字嚼碎。
眼前的男人却反而更加兴奋,像是找到了长久以来寻找的东西一样,眼底隐藏的疯狂如同风暴席卷而来。
“啪!”
罗德垂落在身侧的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彩色的锥蜡“呼”地燃起,整圈整排地悬在头顶,“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
萨姆不知为何有些心绪不宁,开盖的啤酒还满满地摆在面前,他却一口也喝不下去。
“别这么苦着脸,萨米,生活就是得有点情|趣。”迪恩从他背后靠近,胳膊压在萨姆的肩上,他难得戴着的领带早已不知被谁解开,脖颈上印着两三个颜色不一的唇印,唇印下的两滴酒液沿着领口松开的几个扣子,一直滑到胸口才又隐入衣后。
萨姆无语凝噎,狠狠地一转肩膀,不给胳膊一点着力的空间。坐在椅子上的他难得用这样仰视的角度看着迪恩,“你是有点太有情|趣了吧,”
“是你太无聊了,”迪恩越过萨姆,一把抄起了他未饮的啤酒,“吨吨”灌了两口解渴,“我们刚刚摆脱了恶魔的契约,今天是个没有‘工作’的平安夜,而且银行家还出了个不错的收价——放松一点怎么了?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说实话,萨姆对“及时行乐”这个词有很强烈的心理阴影。
上次迪恩生命将尽的那段时间,就是如此疯狂地、甚至是报复性地挥霍着自己。
萨姆一口气上头,却还是没有继续扫兴,只是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迪恩抬到嘴边的酒瓶一顿,手沿着吧台放平,接着一屁股坐在了弟弟旁边,“嘿,怎么今天这么不在状态。”
他神情自若,像是随口一问,可眼底的担忧却是实实在在认真的情绪。
担忧先前的恶魔血还在影响着萨姆,担心罗德口中那个“契人”的身份会对萨姆不利,担心弟弟对脱衣服都不感兴趣、一本正经憋得太久说不定会心理变态……
好吧,最后一条是他瞎担心,但萨姆状态不对却是事实。
进酒吧之前,萨姆可不是这样的状态,迪恩甚至耍宝似的调侃道:“贤者时间,不|应|期?”
萨姆死鱼眼抿着嘴,就差把无语两个字刻在自己的脸上了。
“开个玩笑。”迪恩在弟弟犀利的眼神中讪笑了几下,“但是认真的,怎么了?”
还不等萨姆组织语言,他就压着身体前倾,半威胁道:“不许说没事,给我好好说话。”
这老大哥的姿态让萨姆喉结一动,咽了口唾沫,几番张嘴,才出声,“……我不知道。”
在迪恩谴责威胁的眼神里,他只能再次强调,“迪恩,我没有隐瞒,而是认真地说,我不知道。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
“像是什么样的感觉?”
“嗯——像是、像是……”萨姆拧着眉毛纠结,法律院入学考试174分选手此刻搜肠刮肚,却找不到一个贴切的形容,“我不知道,很难形容——兴奋?”
迪恩一挑眉,一努嘴,眼神飘向舞池,“兴奋的解决方法在那边。”
“……不是那种‘兴奋’,我现在真的没有那个心情。”萨姆揉着眉心,强行形容,“恐惧、愤怒、期盼——好像都有一点,也好像都没有。”
“你把我弄晕头了,高材生。”
“你确定晕头不是因为喝多了吗?”萨姆把属于自己的那瓶啤酒夺了回来,一口闷到了?。
啤酒低度很低,也只有不到半瓶,但细密的气泡却顶在喉咙里,加重了那种不适感,“Oh god,好苦!”
萨姆转过来酒瓶,看商标,看配方。
不是他们兄弟俩常喝的牌子,但也不是陌生的牌子,怎么今天的味道尤其怪。猎人的习惯性本能让他马上警惕了起来,“酒有问题。”
也不能说萨姆草木皆兵,远的事不说,直说近事,在马里布的酒吧里,他们不就差点喝下了带有吸血鬼血液的酒吗?
啊,不对,迪恩是已经喝下去了。
如果当时是迪恩自己的身体……后果不堪设想。
萨姆站起身,被苦得湿漉漉的狗狗眼都遮挡不住那股凶劲,甚至到了积攒着些戾气的地步。
他最先怀疑的目标,自然是正站在吧台后忙碌的酒保。
“别冲动,猛男(Easy Tiger)。”迪恩不用抬头都察觉到了萨姆异常情绪,他伸手到萨姆眼前,连打了几个响指。
接着,他才把已经空了的啤酒瓶拿来闻了闻,“苦吗?我怎么觉得挺正常的。”
他毕竟是先喝上半瓶的那个。而且,在开瓶之前,他也习惯性地速检过瓶盖和瓶身,并没有问题。
比起各类的调酒,这样整瓶未开封的啤酒不仅便宜,而且也更安全、更容易检查,这本来就是他们选择酒类的潜在倾向。
“反正就是不对,味道不对,那个人的眼神也不对。”萨姆指的正是那个不知名姓的酒保。
这句话出口,不用迪恩反应,萨姆自己都意识到,他似乎有些诡异的神经质——他的指节捏紧,正随着自己的话语咔咔作响,仿佛随时都能和人动手一样。
这不正常。
不是特殊压力日积月累后出现的状况,而是突然的、毫无征兆的症状。
——没错,绝对称得上是“症状”,而且是绝对异常的症状。
迪恩严肃起来,开始无声地回忆萨姆出现异常前的每一个细节——比如,和萨姆接触的人,和萨姆接触的物……
但这类问题所涉及的明显不是自然的范畴,异常源头的潜在范围实在是太广了。
“看上去像是女巫的手段。”迪恩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所知道的所有超自然生物的特征,最终锁定在女巫身上。
但女巫是人,而且大多是可以正常融入人类社会的人。所以女巫比其他大部分超自然生物更有逻辑,也知道要避开猎人活动,所以鲜少会有女巫会这样明目张胆地搞无差别伤害。
但要说精准目标,萨姆和迪恩现在绝对仍在恶魔的清算单子上。
女巫的不同种类里,有一类女巫完全依靠供养恶魔来获得力量,自然也需要为恶魔鞍前马后。
如果是这一类的女巫,攻击萨姆就合情合理了。
迪恩起身,示意萨姆抬起手来,方便他细细搜身。
“如果是女巫,隔空施术,就一定有巫术袋。”
也许是什么时候,偷偷放到他身上的……
“等等,迪恩,我可以自己来。”萨姆话没说完,就被迪恩一个用力的眼神顶了回去。
不知是身处大庭广众之下的原因,还是青春男大(独立版)被哥哥眼神训诫羞耻感,萨姆的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紧绷极了,精神也如弓弦一般被拉紧,感官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被放大。
空调的冷风吹过额头、嘈杂DJ掩盖下的八卦、高跟鞋皮鞋相撞的声音,当然,还有迪恩的手。
“嘶,痛!”萨姆缩肩,向后退了一步,用力甩开了迪恩的手,“搜身用什么劲,不能轻点吗?”
迪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又看了看萨姆的胸口,眼神顿时变得更加怪异。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说起来不算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但他们兄弟俩的疼痛阈值很高。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缝合伤口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家常便饭,靠喝酒硬扛贯穿伤都不止一次发生过……萨姆在成长的过程中确实抱怨过无法过上正常人、普通人的生活,但却从未因为伤病而喊过苦喊过累。
而此时,他明明没有用力,萨姆却会喊疼?
迪恩拧着眉,脸色一变,视线从萨姆的眼睛挪向了舞台后的厕所,努了努下巴示意,“现在!”
疼痛无小事。
尤其是会让他们温彻斯特人喊疼的,就更不是小事了。
迪恩担心有什么暗伤,当然要亲自查看。萨姆自己也一样,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身体上的感觉。
那种蔓延在皮肤下的、细密的、如同有千万根针扎在血肉骨骼中搅动的刺痛,绵长、难熬、毫不间断,甚至还在不断放大。
但他身上不应该有伤。
开厕所门时候,萨姆已经明显在弓腰,手虚虚地扶在胸腹前,显然疼痛已经开始逐渐超出萨姆的承受范围。
酒吧的厕所总是有些“热闹”的,但此时的迪恩却来不及在乎外人的感受。
正站着解决生理问题的人被猛然撞开的大门吓得一惊,骂人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看到其中一个闯入者已经急不可耐地扒起了另外一个闯入者的衣服。
更重要的是,两个人又高又壮,看上去很不好惹,尤其是弓身的那个,简直像是一座小山。
惹不起,在充斥着究竟和各种冲动的地方,最好不要惹这样的对象,给自己找不痛快。
但倒霉蛋路人还是忍不住腹诽:不是,大哥们,真的这么着急吗?难道隔间的路程很长吗?
这人眼角抽动,一下子就尿不出来了,只能系上腰带,绕开有些凶的扒衣直播,一边小跑着出去,一边放大了点声音骂骂咧咧,“艹,就不能在厕所只干厕所的活吗,真是什么都干,MD。”
萨姆大概是听到了有人在说话,但真正被大脑识别的声音却非常弱——因为太痛了,疼痛在短短一分钟之内,就已经迅速飙升到了他的忍耐极限。
“Hold on,萨姆——萨米?!”
迪恩用手撑着萨姆的下巴,大声呼喊着弟弟的名字,后者的视线已经开始虚焦,眼神涣散着仿佛失去了光彩——情况就这样毫无理由、毫无征兆地急转直下。
急中出错,迪恩越是着急,越是剥不开法兰绒上的扣子,他干脆抓着萨姆的衣襟,将衣服撕开,蹦断了线的森绿色扣子散落在地上,此起彼伏的“啪嗒”声尤让人烦躁。
可当衣服真的被撕开,萨姆的身体展露开来时,迪恩却愣住了。
兄弟俩经年累月锻炼的身体都是一样的结实精致,淡淡的疤痕让他们的皮肤不够光滑,反占有印记纹在正对着心脏位置的左侧胸肌上。
每一个地方都是迪恩说熟悉的萨姆,但唯独就是没有任何新的伤口,更不存在能够肉眼可锁定的疼痛元凶。
抖一抖扒下来的衣服,里面也没有任何巫术袋的存在。
这就更找不到问题的源头了。
正在此时,萨姆的身体突然一紧,仿佛有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抽走了他的力气,他瞬间倒了下去。
迪恩瞳孔地震,赶紧撑住了萨姆失力的身体,“萨米?萨姆——!?”
熟悉的画面、熟悉的位置,那种重复的、似曾相识的无助顿时和萨姆的身体一起,压在了迪恩的胸口。
可怕的记忆重新浮现,让人颤栗。
——任何时候,都是未知的最可怕。
虽然我非常嗑温彻斯特兄弟,但我发誓我没有在刻意的写CP,温彻斯特兄弟他们相处确实自带氛围,互扒衣服只能算是小事。被搜身时强调紧绷也不是麦麸,确实是有和剧情相关的特殊原因,后面会解释。
以及,可恶,写到这里才感觉有点后悔,这个故事从罗德的视角直接展开,虽然更方便描述罗德的感受,但一些设想的案件细节没有办法在这个视角展开,我决定案件末尾插入受害人视角的番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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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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