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里梅达成交易,对方从他这里取走宿傩剩余的手指离去后,虎杖悠真在心里的待办事项列表上,慢吞吞地划去了其中一行。
“还是缺人啊。”
接下来的时间完成列表上的全部业务似乎是有点赶了,虎杖悠真需要找个心甘情愿的合作者…或是能干的利用对象。
五条悟是个不错的选择,前提是他和他的手下们不触碰到对方那条底线。
这也是虎杖悠真毫不掩饰他的咒力,有恃无恐的邀请对方前来的找他的理由。他相信五条悟不会拒绝接下来他的求助——五条悟也不会拒绝把他这个不稳定的危险人物放在眼皮子下盯着的机会。
因为那只已经习惯从高处俯视的大白猫非常好懂。
虎杖悠真光速的以一种氏正看了会皱眉劝说的姿势,懒洋洋的瘫坐在一尊断面簇新的断头佛像身上。
啊,感觉他现在就像回到了从前在赤筑山城的日子,忙着没有意义却有必要的算计和钩心斗角,又天天被这些黏人的狗狗家臣们给盯着干活的同时,还间接被限制了到处溜达的自由。
没办法,无论是他还是羂索在下棋的时候,都没有给对方让子放水的习惯。
「就算有收获…也不想工作啊。」
「要怎么甩掉这些兢兢业业的狗呢?」
“您在这时候让五条悟过来,是不是有些危险了?是还有其他的打算吗?”虎杖悠真烦人的下属在这个时候抱着一沓文件袋去而复返。
氏正感觉虎杖悠真就像在自投罗网一样,要知道场上那个充当平将门和泷夜叉姬的容器的两人皆来自皇室,其中那个男孩甚至可能是未来的天皇。然而,作为曾经与继国十真一起长大的人之一,氏正也知道他的主君鲜少做无意义的事情——单纯想看别人热闹的时候除外。
“利益最大化的角度来说,用‘我’拖住他比较合适。”
“不过,他也不一定会过来。”毕竟是棋盘上那颗最强大,也最不被他操控的「龙王」,“但我还是很期待见到他的。猫儿炸毛的模样看着也挺有趣的。”
“五条悟可不是那种能被您玩弄的宠物猫……不对,您觉得他会来?在您用血液里的毒素把他放倒之后?”他家大人绝对会被拒绝的,他们袭击了皇居和各个府邸,放出了将门公的怨灵,又借此害死了皇室的继承人和旁系成员,还有虎杖悠真暗中计划的那些东西…随便一个罪行都足以被当作诅咒师通缉了,“还是尽快转移比较好。”
“嗯?有什么问题吗?这一招(用毒)我还是跟那几个九相图学的呢。”虎杖悠真想起那三张跟自己前世的儿子完全不像的脸,还是没忍住露出嫌弃的表情,“比起鹤龟那个阴沉的小子,他们逊多了——只剩下阴沉这一点像了,黑眼圈那个大的连领域都不会,体术很贫弱,真想全杀了。”
“还以为您是那种冷血动物,原来还挺重视的吗。”——他们竟然没有察觉到!是他们这些下属的失职!
“唔…也不是…”虎杖悠真用舌尖卷走了圣代尖上的草莓碎,几乎是囫囵吞枣,没有品尝味道能力的他,进食的乐趣只在占有这些有着好看外表和芳香气味食物的满足感,“偶尔还是会看一眼的…别死的太难看就行。”
——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摩罗唯独在知晓成年之后更名为赤筑月景的次子的死亡时,比起杀上门或大闹一场,略显得无动于衷——那是他唯一一个勉强算是寿终正寝的孩子。
“同样是我的血脉,茉爱的后代就很不错。”虽然这个世界的已经死了,不过他从异世界带了两个回来了呢,“而且有他们在,那个叫菩提的,以后也不会天天想给我塞女人了。”
“二少爷吗…我们总觉得是羂索那家伙在他身上做了手脚。”否则,拥有「水」术式的赤筑月景不可能那么早早地去世,“御浅岳那个只会赶海的(御浅明神)渔夫,不也是用这个方式延长了寿命吗?”
“那种事情,没有必要。”长命百岁什么的,听上去就像是「只活到一百岁」的诅咒一样,“虽然我不好奇为什么他撑着那具破身子,也要舍弃术式在治愈上的优势,全部加点在刁钻的攻击上一样。”
用现在的话来说,赤筑月景都是成年人了,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至于会不会、要不要迁怒他人,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其实我还是很期待他找上门来的。听说他也得到新的肉身复活了。”尽管相距很近,但无论是虎杖悠真还是赤筑月景似乎都没有与对方见面的打算,“如果不合我意的话…就打个半死再丢出去,扔到乡下做苦力好了。”
——如果连九相图都打不过的货色,还是躲在八原那个桃花源吧。
“但是二少爷已经…”赤筑月景已经被他的主上的新欢给杀了,氏正不相信虎杖悠真不知道发生在他的领地范围内的事情。
“嗯,所以说,是‘如果’。”
——那个叫赤筑月景的少年,无论是生前还是复活后的第二世,都已经没有了“如果”。
*
虎杖悠真特意等待的人,在他预料之中那样轻易找到没打算躲藏的他。那人气势汹汹的模样,在看到虎杖悠真后,那气势蓦然泄了大半,接着又像是想到什么,脸上露出危险的表情。
真像一只被关在门外骂骂咧咧嚎叫的猫,在门开了,见到饲主安然无恙后,突然声音变调,娇滴滴地喵了一声,端着一张乖巧无辜的脸,变得人畜无害了起来。
「真好玩啊,作为『猫』…五条悟。」
「我真是越来越中意你了。」
“诶——空气里好浓重的烂橘子发酵的臭味啊。”
“是吗?我们也没做什么。”
“陈年烂橘子的秘密聚会,加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酿出来的酒(阴谋)会喝死人吧。”
“我本来也没想要躲。”所以天元才能探查到他的位置,才会让五条悟看到他那再明显不过的咒力反应,“看到了鄙人的前世记忆的悟先生,不也没告诉总监部和高专的术师,鄙人的目标是皇室和将门公吗?”
“总监部那些烂橘子?哈!已经被你那些‘可爱的’走狗们给把持了吧?就连‘御三家’里,禅院家的桂介,还有我所在的五条家也有一个徹也…也就剩下加茂家了。”
“好可怕哟,摩罗大人要是跟那坨脑花咒灵联手,几乎要掌控整个咒术界了诶。”
虎杖悠真坐在被他随手斩首的无头雕像身上,看着优哉游哉走进来的白发咒术师,看着男人毫不客气地端起氏正离开前给他续上的茶水,一点也不见外的几口喝光,末了,还嫌弃地皱起了脸。
“好难喝。”
“氏正刚泡的苦荞茶。”虎杖悠真看着五条悟放下他的茶杯,去翻桌上漆盒内放着的茶味菓子,“噎鸣托人带来的,那几个老妖怪老觉得我需要清火。”
“清火?你该清理的是脑子。”五条悟清空了漆盒内点心,语气不善,“跟那种喜欢吃脏抹布的家伙搅和在一起…什么眼光啊!”
五条悟现在很烦躁。
在进入神田神社后,他便发现了自己不是第一个找到虎杖悠真的人,最少在他之前还有一个人来访,并在不久前离开——他模糊的记得这遗留下的咒力残秽似乎来源于涉谷事变前他逮捕的诅咒师。
——一个使用冰术式,受肉在少女身上的宿傩追随者。他在这个千年前的人物身上获取了几根对方搜集的宿傩手指。
那个用冰的妹妹头小和尚为什么会来找虎杖悠真?为了宿傩的手指?他们没动手?五条悟所认识的虎杖悠真可不是那种会因为他人的狺狺狂吠,便轻易放弃或退让的人。
更何况,里梅在他、在虎杖悠真的眼里,无疑只是个讲话很大声的弱者。
虎杖悠真究竟到底想做什么,又和诅咒师有什么纠葛,五条悟并不清楚。去揣摩一个人的心思,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他不是虎杖悠真这种经常嘴上说不懂人心,但总能凭借一时兴起将某个特定对象研究透彻后,将对方当作一次性玩具使用。
平将门复活后,五条悟便不得不正视虎杖悠真是个底线低,性格比他还恶劣的疯子。这个疯子冷静的可怕,拥有对于自己的目标便一定要完成的病态执着,哪怕违法犯纪,也要不择手段达成目的。
——不止如此,虎杖悠真应该也会利用规则顺势达成目的。
除了杀掉平将门怨灵之外,还有什么是他家橘子精需要借助羂索的「死灭洄游」浑水摸鱼,也要做到的事?
懒得去想,懒得去猜,于是五条悟选择直接询问不久前造成皇室人员伤亡的始作俑者:
“你到底想做什么,悠真?”
“不可以骗我哦,我会生气的。”
“也许是为了斩杀平将门留在人世的一部分?也许将祂当作那些神明,为了从祂身上夺取我想要的东西?”虎杖悠真看着五条悟在装着什锦蜜饯的玻璃罐一阵乱翻,他试图从那张俊脸窥探出对方的想法,“又或者是,觉得这个世界太无聊,想让大家变得更有趣一点?”
“哈?好扯。”——真不走心,想骗他也要找个像样的理由吧?
五条悟轻哼了一声,明显不相信虎杖悠真的解释。他是不喜欢动脑去想,又不是真的脑子不好的笨蛋,他可不相信虎杖悠真花了这么大功夫绕了一大圈,将许多人给绕进去就是为了杀掉那个封印在首冢的古老怨灵。
他的小男朋友又不是羂索那种有耐心为了一个随时会玩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实现的目标而筹谋千年的家伙。从记忆世界里经历过的来看,虎杖悠真虽然性格比前世好了很多,也更加懂得公费偷懒摸鱼之道,但这不代表他那被下属们惯出来的坏脾气有所改善。
调查过虎杖悠真过往的五条悟,可是知道总监部是如何从东堂葵晋级一级术师的任务后,迅速被对方手下势力给渗透的经过——总监部地砖缝隙里的血渍,近一年来都是虎杖悠真出了大力的。
因此,五条悟不觉得虎杖悠真是个仅为了杀掉平将门怨灵,从对方身上获得什么,便大费周折地将他给引过来的人。
一定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理由。
“还有呢?快点说哦。”
“变聪明了?还以为您喜欢继续装傻下去呢。”
虎杖悠真换了个姿势,靠坐在散发着檀香气味的雕像上。他的手把玩着从雕像断颈上取下来的璎珞,几秒后,一颗颗晶莹的玉珠被他当作弹珠,弹向一旁摆放的瓷瓶。
叮——叮叮——叮——
五条悟瞥了那个不幸被虎杖悠真当作玩具的“金襕手”风古董花瓶一眼,小声地啧了一声。
叮——叮叮——叮——
哗啦——
在五条悟忍不住要上手将某个不断制造噪声的恶鬼给扯下来的时候,虎杖悠真扔掉了手里被摧残得不像样珠串,突然坐正了身子,一脸平静地提起了过去。
“悟先生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我们又是怎么熟悉起来的那个契机?”
在虎杖悠仁吞下宿傩的手指之前,虎杖悠真从未与东京校的人有过直接合作或见面,对有五条悟存在的东京几乎是避之唯恐不及;而五条悟也只是从夜蛾正道某次“训斥”里,偶然听闻虎杖悠真这个特级术师九十九由基教导出来的勤恳打工人的名字。
他们的交集,始于那个六月末的晚上,始于那个虎杖悠仁,虎杖悠真名义上的兄弟,和被五条悟担保着入学高专的少年。而提起虎杖悠仁,就不得不提起他作为千年前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容器的身份。
五条悟联想到了来时观测到的属于宿傩追随者里梅的咒力残秽。
“七海说,那个在涉谷车站的老头咒灵和你是一伙的。”曾与菩提交战过的五条悟,偶然发现了它怀里那些异样的浓郁咒力,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是属于宿傩手指的,还不止一根,“啧,那个玩冰的诅咒师是宿傩的狂热追随者…你们竟然会有话聊吗?橘子精和雪女的茶话会听上去有点逗。”
“在有共同的利益或目标的前提下,里梅君用起来还是很顺手的。”
“认真一点啊!”五条悟一脸不爽地看着虎杖悠真将话题带偏,“你不会是想帮他们帮宿傩跟悠仁抢身体吧?我会把你关小黑屋教训一顿哦。”
“哪种‘教训’?”虎杖悠真总觉得他的大猫意有所指,似乎他的大猫还没玩过《警官潜入》《火辣狱警的特殊审讯》之类的剧本,“原来悟先生想把鄙人关起来玩弄吗?真是恶劣。”
“是诶,因为小悠真太能跑了,老师一不注意就会被偷家的坏人给捡走——立场不坚定的小悠真,让老师很苦恼哦,连弟弟君都拉不动的话,老师只能勉为其难的自己出手抓人了呢。”五条悟的语气突然变得暧昧又危险了起来,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此时装满的却全是认真,“我可不像悠仁那样好说话(忽悠)啊,悠真。”
“你不会也想复活宿傩吧?”
就像虎杖悠真曾说过的那样,人如果在同一件事情上跌倒了两次那是粗心;三次及以上就是愚蠢了。五条悟不想成长,不想失去本心——但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他更不想要被非常重要的人给抛下第二次。
得追上去才可以。
当然,除此之外,知道虎杖悠真复活平将门之前曾经特意回到京都校一趟,邀请东堂葵的五条悟,心中也有一丝吃味——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不考虑他呢?好歹看看他啊。
为什么不找他呢?是觉得他不会理解他们吗?还是觉得他会碍事?
他以为,消除了虎杖悠真的顾忌后,他们之间已经没有隔阂了。
“……并非如此。”
虎杖悠真宁愿五条悟迟钝一点,或是继续当作未曾察觉他的小动作。就算说开了一些事情,虎杖悠真也不想将自己全部的恶行和计划暴露出来,将直觉系的聪明大猫给吓跑。
不过…或许这样也行,无论是以后他的人手掌控咒术界,还是染指普通人的世界,虎杖悠真和他的手下们终究避不开五条悟那双敏锐的眼睛。
倒是他忘了,忘记猫这种看似温顺黏人的动物,本质上还是会张牙舞爪的肉食性捕猎者,即使失去了饲主的庇佑,也能在环境的逼迫下,快速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凶猛猎食者。
“悟先生还记得悠仁是为何被当作诅咒,而被下达死刑的吗?”
“是因为宿傩。”
虎杖悠仁那具得天独厚的身体,拥有成为关押特级咒物里面苟延残喘的灵魂的天赋,即使是宿傩也能被他压制。也因此吞下了宿傩手指的虎杖悠仁不但没有死,也没有被宿傩侵占身体,反而利用宿傩激活了自己的咒术师天赋,成为一个十分特殊的容器,或者说,牢笼。
“我不喜欢我的东西被‘宿傩容器’来代称,也不喜欢那具身体里藏着其他的脏东西。我不想那具身体里的灵魂变的不再纯粹,也不想看到悠仁抱着与宿傩同归于尽的想法活着。”
无论是他的人还是他的动物,即使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
“我的狗就该有我的狗的样子,我讨厌主动凑到别人面前的人犯傻,甚至献出生命。”
“——这大概就是悟先生想知道的其他目的吧。”
只不过,这只是虎杖悠真的目的之一——而作为“摩罗”也有其他的目的,五条悟的出现与否对那个目的并不造成多少影响。
——摩□□的坏事关他虎杖悠真什么事?他只是一个因为弟弟不需要自己养,现在陷入摆烂和招猫逗狗打发时间的高专生而已。
总的来说,无论是宿傩还是羂索,虎杖悠真的目标都与他们在某些地方是重合的,互相搭一把顺风车(或互坑)也不是不可以。至于最后胜利的那颗果实是否落入自己的怀里,那就是各凭本事的事了。
“我要让宿傩的灵魂…从悠仁的身体里消失。”
“你不是能做到将宿傩手指的灵魂给分离出来…”消失?这可比离开难多了。
五条悟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也想到虎杖悠仁与宿傩混在一起的灵魂和咒力。虎杖悠真不像他有六眼,能够看清和区分他人咒力的流动,更别说区分被咒力围绕的灵魂,虎杖悠真的分离能力只是建立其术式扩展下,对于拥有不同重量的物质进行粗略的筛选。
将灵魂从躯体拉出来简单,但要将两个在同一具身体内的灵魂给准确无误的将其中一个给拉出来,虎杖悠真很难做到不伤到虎杖悠仁的灵魂。
在治疗灵魂方面,虎杖悠真并非此行的专家,他前世的妹妹筑姬更加擅长此道,然而灵魂化作结界一部分的筑姬此时状态不佳,即便恢复状态,祂也只会杀了虎杖悠仁。
“宿傩又不是九喇嘛那种,撕掉封条,拿出钥匙,能随便放出来的东西。”
“如果短时间内一下让昏迷的悠仁吃下大量手指呢?”虎杖悠真在从菩提那里得到宿傩的手指时,那只老人模样的咒灵也告诉了羂索原来的谋划,“只要时机到了,没有老年痴呆的他会主动逃离这个牢笼的。”
“逃离…或者说转移方式,或许是将自己再次制作成咒物…虽然只是从他们的记忆里知道这个有趣的方法,但可行度挺高的。”——似乎很有趣改天抓个人来试试好了,说不定能让他的术式有新的玩法。
“就这?”为了这个目的把他们搞得人心惶惶?
“宿傩有了自己的身体,就好杀掉了。”虎杖悠真是这么想的,即使赌的成分居多,但曾经吞噬了部分宿傩灵魂的他,还是觉得这种方式可能性很大,“我是这么想,并这么准备的。”
“杀气腾腾的呢。”宿傩可不是那些被虎杖悠真随便玩弄的妖怪和特级咒灵,五条悟不知道虎杖悠真的底气来源,“不过嘛…还真是危险的想法,果然还是要把悠真抓起来比较好。”
“难道您不好奇宿傩吗?「最强」之战,听上去很有看头。”
没有意外的话,他的猫比宿傩强,而他想看的也不是五条悟认真起来的模样——他想看到的是原本胜券在握的宿傩被揍成烂泥,一脸不可置信的狼狈模样。
“从强者变成脏兮兮的破烂落水狗…光想象就会让人发笑呢。”
五条悟哇了一声,用看奇怪物种的眼神盯着突然兴奋起来的虎杖悠真几秒。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虎杖悠真的确是能与羂索那种乐子人玩到一起的实感。
“真是恶趣味诶。”
“活得久,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如果人找不到合自己心意的事情做,那该多无聊啊。
“我可不觉得我会输哦。”
“输了也没事啊,只要玩得开心就行。”虎杖悠真低头,朝着五条悟伸出手,似乎在试探对方是否会答应他的邀请,或者是否会将他扯下来,“所以…悟先生要来玩吗?当然,如果悟先生死掉的话,那么鄙人就能毫无顾忌地吃掉您的尸体了。”
“唔…才~不要。”
吃掉自己心爱的人,一定很痛苦吧。五条悟并不想虎杖悠真在他发生意外后,再次遭受那种痛苦,让好不容易从溺人沼泽里爬上来的人,再次沉入沼泽里,即使咒术师们本就是从这些负面情感中提取咒力,但日复一日的将自己的大脑浸泡在那种糟糕的东西里,只会将人变得越发疯狂。
——当然,五条悟觉得自己发生意外的概率远低于虎杖悠真。
“是吗?那行吧。”
“啧,真想打你一顿。”
“我好像也没做什么。”
“诶↗我们的摩罗大人竟然杀完人之后觉得自己很无辜耶——“
阴阳怪气地说完话后,五条悟撇着嘴,盯着虎杖悠真下垂的那只手几秒,迅速站起,出手,他的右手紧箍住虎杖悠真的手腕,左手顺着虎杖悠真的手臂向上攀,用力握住虎杖悠真的肩膀,将没有反抗意思的虎杖悠真从雕像上扯了下来,锁在他的怀里。
五条悟像是一只陷入分离焦虑的家猫一样,眼睛扫视着饲主,在确认“久别重逢”的饲主的安危的同时,低头汲取熟悉的气味,来抚平心中的所有负面情绪
“什么嘛,葵拒绝了你之后才来找我,真过分!”他小声嘟囔着,下巴蹭了蹭虎杖悠真的肩膀后,重重的压在上头,不动了,“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啊?是没长嘴吗?”
——明明他们才是关系最亲近,未来也要继续共度人生的人啊。
“小悠真是移情别恋了吗?”
虎杖悠真的眼睛直视着前方,白色的发丝落在他的脖子上,蹭的有些发痒。在漫长的生命中,五条悟并非第一个与他保持亲密关系的人类,也并非第一个毫不掩饰地表达对自己的亲昵,渴望和依赖的人类。然而,此时五条悟直接的话语和拥抱,却触动了虎杖悠真这个老手。
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虎杖悠真向来习惯了作为关系里的永恒支配者,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能够按照自己心意给予或收回情感的流入和输出。
这悸动,无法以他惯常使用的“公式”来解释。
有种陌生的不安感。
虎杖悠真亲手将自己放在他所不了解的领域,他没有针对这种情景的经验,也没有预备计划,这让他本能的厌恶这种失控,想要杀死对方来恢复对自身的控制力的同时,又为了这份新奇的感觉而感到着迷。
爱情…真是值得探究的古怪玩意,他并不反感这场未知的“狩猎”。
也因此,尽管虎杖悠真知道五条悟会因为他的行为而愤怒,他也不想失去他的唯一的恋人——他可以接受五条悟的离去,但不能接受五条悟身边的位置属于其他人,更不能接受五条悟的死亡。
他知道五条悟不是他,死了,就什么也不存在了。
失去情感的灵魂或失去灵魂的□□,不是虎杖悠真想要的;但将五条悟变成彻也等人那样,永恒的凝固在某个时间点,也不是他想见到的结果。
他还是想要鲜活的,会活蹦乱跳的五条悟。
爱情,本来就包含着强烈的占有欲、掌控欲和征服欲。
「不过,太过靠近鄙人,小心会早死哦,悟君。」
虎杖悠真心底的嘀咕回荡在自己血淋淋的生得领域里,没有传到外面的世界,进入五条悟的耳朵里。因为他知晓猫科都是相当有自己个性的生物,有着自己的想法,他的大白猫亦然。
“悟先生竟然是在为了这种事情生气吗?”
“你以为我会因为什么生气?杀人这件事?啊…也还好?在选择接受全部的悠真的时候,我就已经有所觉悟了。”
无论恋人是以人为食的鬼,还是以猎杀强者和玩弄他人为乐的上弦四,有了先祖笔记指点的五条悟知晓现在的虎杖悠真与过往那种为了一个小目的便动辄制造天灾**相比,现在的他只能用“消极怠工”来形容虎杖悠真。
就现状而言,只杀死两个吉祥物皇室的重要成员和伤了几个人,他的橘子精已经压抑住自己的本能很多了。他本来都做好要跟虎杖悠真打上一场,才能把人制服带回去的准备呢。
“我生气的是,你什么也不说,就把我丢下这件事。”
“上一代拥有六眼的烂橘子都能做到拿烂橘子们作为血食养摩罗大人,我做得可比他好。”五条悟双手收紧,全身的重量压在了虎杖悠真的肩膀上,彻底化作一只挂在饲主身上的大猫,他侧头,张口轻咬着虎杖悠真露出一点暗红斑纹的脖颈,声音含糊,“——因为悠真就算有食欲,也只能‘吃’我。”
“呐,生奶油毛豆泥味的可比酸臭橘子酱好吃,对吧?”
「所以,悠真,不用害怕再次滑落深渊啊。我一定会拉住你的。」
“…”这只碰瓷猫是去什么奇怪的培训班进修过了吗?还是看了什么书或是番?
虎杖悠真微微侧着头,对五条悟不合时宜的亲昵有些茫然。虎杖悠真本只是想将人拖在自己这里,好让手下们顺利进行接下来的计划,他也已经做好了面对五条悟怒火的准备。只不过,虎杖悠真未曾料到五条悟竟然会在意这种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小事。
毕竟是家猫吧,即使曾被短暂的被人类丢弃过,却依然信赖着人类,对于不干人事或连日未归的饲主,也只是捣乱一场,朝着人类骂骂咧咧好一阵后,便黏在人类身边汲取令自己安心的气息。
五条悟这只自动送上门的假猫也一样。他的猫不在乎虎杖悠真的本质是什么东西,他只在乎他认定的“饲主”是否安全归家,是否在外面勾搭上其他的小动物,是否会半夜突然失去呼吸,是否会假借搬家之名将他遗弃在宽敞却充满腐朽气味的旧屋里,日复一日地趴在门口地垫上等待,等着他的人类铲屎官回来。
又或者是新的人类住进来,成为他的新饲主,他会用松软的尾巴围绕在饲主的小腿肚上,用他白色的头顶着饲主的掌心,然后露出一双蓝汪汪的眼睛,娇俏地喵喵叫。在得到饲主的爱抚后,开心的将今日捕捉到的小麻雀放在饲主面前打滚邀功。
虽然没有狗听话,没有幼崽会撒娇,但…也挺可爱的。
虎杖悠真那只没有被抓住的手,安静的抬起,捏了捏五条悟的手指。
“比起仙台的特产毛豆,我还是喜欢纪伊产的蜜柑。”毕竟是家乡特产,“梅子做的蜜饯也不错,放在咖喱蛋包饭上很漂亮。”
“噫,你果然连烂橘子都能下口,真是糟糕的橘子精啊。”五条悟佯装气愤地在虎杖悠真的脖子上报复性的又是一口,却只留下一脖子透明的口水,“好硬…这么怕被人砍脖子还到处惹事。”他嘟囔着,伸手摸向虎杖悠真的脖子,“是故意不让你的小猫咪咬的吗?”
“皮肤下还有两层鳞片。”虎杖悠真仰着头,好让好奇心起的五条悟在他的脆弱的脖子上一阵乱摸,“以后有什么计划的话,我尽量记得跟你说一声。”
“「尽量」?真勉强啊。小悠真要哪天无声无息地死在外面,我可不给你守寡哦。”
“无论殉情还是报仇都是不可能的事,最多半夜带着大家到你坟头上野餐,大声嘲笑你翻车。”
虎杖悠真的手被彻底解放后,他伸手抱住面前有些小情绪的他的猫。手掌下的黑色布料无法掩盖五条悟富有弹性又不失柔韧感的腰肌,他沿着一节节脊椎向上轻轻抚摸,灵敏的听觉接收到了五条悟乱了半秒的心跳。
虎杖悠真的手最后停在了男人的颈部,他抚摸片刻,按下了捏碎对方颈椎的冲动后,将人往自己的身上按去。
“偏题了。”
“反正你也不想说啊。”
虎杖悠真莫名地感觉到五条悟看似不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一丝低落。他看不到五条悟脸上的表情,无法判断五条悟想法的他,只能打开「通透世界」,试图从血液流动和神经肌肉的反射活动来判断五条悟的心情。
倘若虎杖悠真前世的便宜祖父知道他将「通透世界」用在这种地方,一定会拿刀削他。
“那么担心啊…”
“是啊,因为小悠真是惯犯嘛。”
五条悟下巴尖压在虎杖悠真的肩膀上,一双晴空一样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纹路,他的眼神悠远,思绪已经随着焚香味的夜风飘到了更远的夜空里。
比起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更加担心虎杖悠真会因为目标的达成和**的满足陷入短暂的空虚,突然脑子一抽,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自行选择干净利落的死去。
他的手上从那晚以来,时不时便会出现属于虎杖悠真的血液,从他掌中流下的幻觉。知晓了虎杖悠真前世死因的他,很早便联想到了虎杖悠真在虎杖悠仁被牵扯进咒术界这个漩涡前,那一系列在旁人看起来像是时日无多的病人,在给自己安排后事的同时,也给在意的人一起安排上了“未来”。
——虎杖悠真最开始便没打算再次作为鬼,度过那25岁的斑纹诅咒。
而与五条悟的结识,打乱了虎杖悠真对自己人生的安排,使得一切走向另一条未知的道路。
「所以,是可以被改变的,不是吗?」
除了时间不断在变动,发生变化的还有虎杖悠真这个人。只是他的小男朋友没有察觉到而已。
「悠真不可以丢下我哦。」
天空色的眼眸里闪烁着风暴,那无尽电闪雷鸣被天空的主人给小心的层层压抑在高空里,只留下看似澄澈的碧蓝晴空,被地面上仰望这天空的人给望见那表象。
最强的咒术师,也意味着是咒术师里最疯狂的那个。
「不然,我会诅咒你的。」
“要跟我回去吗?”
虎杖悠真听见黏在他身上的大白猫这么问。
“或是,我跟你走。”
五条·逮住橘子精·企图叼回猫窝·悟·猫:放下老祖宗的《摩罗大王观察日记》,暗暗对老祖宗攻略摩罗的各种花式撒娇策略点个好评,同时暗中唾弃烂橘子祖宗一把年纪还在摩罗面前装嫩装小孩。
其实五条对悠真只是嘴上说他活得久,但潜意识把悠真当成比他小,需要让着的人,所以才会在心里用“小男朋友”来指代他。但他忍也是有极限的,在他心里他的情敌已经不再是“没有威胁”的虎子了,而是跟悠真藕断丝连、你追我逃几百年的百变脑花。
谈恋爱之后,悠真一直将五条当作比他小,需要照顾和保护的人来对待,所以会用他那一套(刚好是五条反感的烂橘子做法)来试图“为你好”。
*
个人认为,五条会救人是因为“他想”,救下陌生人与否是因为他选择这么做,而不是他觉得他必须救下那些人,更不是为了“正义”“拯救”之类的,应该是他选择去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
他在某些方面很细心和负责,但也有自己的私情,在已经发生的与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遭难,他选择自己答应过要拉住的悠真这一边。在他看来,已经收敛非常多的悠真没有为了捕食而杀人,没有来得及造成不可挽回的事。如他所说的那样,在梦境世界里接受“摩罗”开始,他便有所预料到未来他要面对的了,他是认真考虑过他们的未来,再循着自己的心作出的选择。因为悠真对于渴望被理解,渴望被思想共鸣,渴望被纵容,渴望有人陪伴的他,是最契合的伴侣。
悠真(摩罗)和他不同在于,他认为自己所作所为都是正确的,尽管会带来严重的后果,但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前世他主动杀的人远远小于间接死在他与敌人交手带来的余波的受害者),他有自己一套逻辑,一般不会主动对敌人和自己认定的威胁之外的人类下手(非人类除外)。即使他喜欢现在的咒术师同伴,喜欢悠仁和五条,乃至现在对五条有了爱意、即使他们有谁死了,他也不会为了他们改变自己的行为和准则,就算知道他们会反对,他还是会继续干他想做的事情(例如番外里粗暴的杀掉在晋升任务里下绊子的总监部成员;拿皇室中人当容器以杀掉平将门;帮助宿傩离开悠仁身体,即使宿傩出来会造成更多人死亡;还有后续他瞒着五条在干的大事),报仇,然后一边做自己的事,一边在黄粱梦里一次次重复着得到和失去的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1章 第二百零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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