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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无声

医院的走廊在黄昏的光线下显出一种疲惫的温柔。消毒水的气味沉淀了一天,不再那么刺鼻,混合着某种食物保温过久的微弱气息。维克多·毕夏普轻轻带上了身后那扇病房的门,把琼斯太太那句“明天见,维克”的微弱告别关在了里面。他站定了一秒,后背抵着冰凉的门板,闭了闭眼。头又沉又闷,像塞了团湿棉花,耳朵里嗡嗡作响,偶尔捕捉到一些破碎的词句。刚才病房里琼斯太太明明没再开口,可他分明又听见她絮絮叨叨的抱怨,关于她那个远在芝加哥、一年也打不了两次电话的儿子。

他把这归咎于连轴转的备考。临终关怀助理护士的资格认证考试像一座山压在日程表上,榨干了他最后一点精力。这份工作是他自己的选择。二十三岁拿到注册护士执照后,他没有选择更轻松或高薪的科室,而是走进了临终关怀病房。从小目睹过死亡,被充满爱意的跨种族家庭收养,让他深刻理解生命的脆弱与告别的重量。他习惯了倾听和观察,病人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每一声叹息,都在向他传递着生命尽头复杂的信息。用双手传递温度,陪伴人们走向终点,这让他感到一种奇特的、带着忧伤的满足。

“走了,维克?”值班台后的同事丽萨探出头,手里还拿着份快餐。

“嗯。”维克多应了一声,扯出一个笑,喉咙有点干,“明天见。”

“好好休息!你看上去像被卡车撞过。”丽萨半开玩笑地叮嘱。

他点点头,推开沉重的消防门,走进了哥谭傍晚的喧嚣里。空气瞬间变得不同,带着汽车尾气的热度和街边热狗摊飘来的油烟味。夕阳为高楼的玻璃幕墙镀上晃眼的金红,也映亮他疲惫的脸。他深吸一口,努力把医院里那种挥之不去的、混合着药味和生命衰朽气息的空气置换出去。

回家的路不长,他习惯步行。脚步踏在熟悉的人行道上,发出单调的声响。他的目光掠过街景:新铺好的路面平整干净,刚换上的节能路灯散发着稳定的白光,路边花坛里的植物也修剪得整整齐齐。这些改变背后,似乎总能看到那个人的影子。布鲁斯·韦恩。城市工程师。一个沉默的巨人,用图纸和混凝土,一点点修补着这座城市的疮疤。

维克多记得两年前第一次在医院见到布鲁斯时,布鲁斯是来接自己母亲玛莎下班的。当时玛莎尚未成为戈登市长的秘书,仍是医院的资深护工,热情善良,对维克多这个努力的后辈格外关照。布鲁斯穿着工装裤和沾了油漆的T恤,低头跟玛莎说着话,人高马大,像座移动的塔,却顶着一张有些孩子气的脸。那双蓝眼睛看过来时带着点好奇和审视,维克多当时心里就莫名动了一下。玛莎笑着介绍他们认识,维克多伸出手,布鲁斯顿了一秒才握住,掌心带着厚茧,干燥而有力。

后来玛莎鼓励布鲁斯约他出来,从拘谨的咖啡到并肩的散步,两人话越来越多,聊工作琐事,聊玛莎的唠叨,聊维克多父母养的猫,聊布鲁斯那群“犯罪巷”的朋友——开拳击馆养鳄鱼的韦伦、搞技术的艾迪、管着点“小生意”的奥兹,还有小团体里唯一一个在警局“务正业”的哈维……

两个同样习惯观察世界、内心藏着小火苗的灵魂,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靠近了。

维克多喜欢布鲁斯在图纸前专注的样子,喜欢他谈起如何让城市结构更合理时眼中闪烁的光芒,也喜欢他偶尔流露出的、与他强壮体格形成奇妙反差的柔和,比如那头总是不经意间就盖住耳朵的柔软黑发。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维克多疲惫的大脑里闪过,关于布鲁斯今天可能会顺路经过哪里。几乎是同时,一个低沉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穿透了街道的嘈杂:

“维克多。”

他猛地顿住脚步,回头。

布鲁斯就站在几步开外。高大的身躯几乎挡住了他身后商店橱窗的光,一件深蓝色的旧连帽衫罩在他身上,头上扣着一顶与连帽衫同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小半张脸。衣服上沾着些浅灰色的尘土,指关节上甚至蹭了点没洗干净的混凝土粉末。维克多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嘴角已经弯了起来,但他清晰地看到了布鲁斯帽檐阴影下,那两片嘴唇也向上牵出了一个细微的弧度,快得像错觉。

“布鲁斯。”维克多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轻快,“刚下班?”

“嗯。”布鲁斯应了一声,声音低沉,像大提琴的共鸣。他自然地走到维克多身侧,两人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你呢?”

“刚出来。”维克多和他并肩往前走,“今天……有点累。”他下意识地省略了那些奇怪的幻听和持续的头疼。

“怎么了?”布鲁斯立刻侧过头,湛蓝的瞳孔透过帽檐的阴影看向他,目光带着探询与沉甸甸的重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维克多知道,布鲁斯心里燃烧着一团火,一团对这座城市不公与混乱的愤怒之火,这驱使他学习一切能让他变得更强、更有能力改变现状的知识。但在维克多面前,这团火总是被小心翼翼地收拢。

维克多摇摇头:“可能没睡好。考试快到了。”他轻描淡写地带过,随即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布鲁斯眼下那片无法完全被帽檐遮掩的青黑色,“你呢?黑眼圈快赶上浣熊了。昨晚又研究图纸到几点?”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布鲁斯微长的鬓角,“头发也长了。”

布鲁斯似乎被“浣熊”这个形容和关于头发的观察噎了一下,嘴角又往上提了提,露出一小点洁白的牙齿,那张线条利落的娃娃脸在尘土下显得格外生动——维克多这才想起,这个巨人其实比自己还小,才二十四岁。

“没太晚。”布鲁斯含糊地说,随即又补充,“图纸有个节点需要优化,关于承重支撑的分布。”他自然地抬起手,似乎想碰碰自己的鬓角,又放下了。

维克多没再追问。布鲁斯心里总装着事儿——那些他从不轻易示人的角落,装着连他“犯罪巷”朋友们都不知道的那些事。两人默默走了一段,步调一致,皮鞋和工装靴踩在路面上的声音在傍晚的宁静里格外清晰。夕阳的金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维克多能感觉到布鲁斯的视线偶尔会落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又移开,像羽毛轻轻拂过。他也一样,目光会不由自主地飘向身边这个沉默的男人。

“刚才……”布鲁斯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比平时更低,“我去了趟动物园。”

维克多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了一下。他侧过头,认真地看向布鲁斯。哥谭动物园——那个布鲁斯童年噩梦开始的地方。维克多记得布鲁斯第一次向他倾诉时紧绷的下颌和攥紧的拳头。

布鲁斯五年级时在工程竞赛获了奖,全班去动物园庆祝。兴奋的孩子们在“蝙蝠屋”场馆附近跑散了。突兀的枪声划破欢乐,恐慌瞬间蔓延。布鲁斯的父亲——身为老师的托马斯立刻组织孩子们躲进相对坚固的“蝙蝠屋”。就在门即将关闭的瞬间,托马斯发现还有一个孩子没跟上。

“爸爸!快进来啊!爸爸!”布鲁斯被孩子们推搡着往里挤,却仍拼命挣扎,不肯完全退入门内。他朝父亲嘶喊,声音几乎撕裂。

托马斯一把扣住布鲁斯的肩膀,将儿子狠狠推入黑暗。门缝合拢前的最后一刻,他用整个身体抵住金属门框,对门内吼出那句话——

“布鲁斯!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开门!”

然后,托马斯转身冲回了枪响的方向……

门内,是布鲁斯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徒劳的拍打;门外,是终结一切的枪声。

“砰!!”

哥谭动物园后来每年都会在托马斯忌日点亮特殊的“悼念灯光”,纪念这位保护学生的英雄老师。但这些年,随着哥谭夜晚的混乱加剧,那象征缅怀的灯光也早已熄灭在城市的黑暗里。那个日子又快到了。

维克多知道布鲁斯从不轻易触碰关于那个地方的记忆。即使布鲁斯敬重父亲挺身而出的选择,即使那份伤痛已沉淀为一种沉静的敬重而非吞噬一切的阴郁,那毕竟是玛莎失去丈夫、他失去父亲的地方。此刻布鲁斯主动提起“动物园”三个字,这份直面过去的坦率,本身就说明了很多。

一股酸涩涌上维克多的喉咙。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布鲁斯垂在身侧的大手。那只手温热、干燥,指腹和掌心覆盖着粗糙的厚茧,是工程师和某种隐秘训练的痕迹。

布鲁斯的身体僵了一瞬。维克多感觉到了他指尖瞬间的微颤。随即,那只大手反客为主,坚定地回握过来,张开手指,嵌入维克多的指缝,十指紧紧相扣。力道很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依恋和确认。维克多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掌心肌肤下奔流的血液和沉稳有力的脉搏。

沉默只持续了片刻。布鲁斯的声音在渐凉的空气里响起,低沉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维克多从未听过的、近乎宣告的决心:

“我会让它重新亮起来。”

维克多侧过头看他。布鲁斯的目光落在前方街道尽头模糊的轮廓上,帽檐下的阴影让他的神情显得格外沉静而专注。“那束为我父亲而亮的灯。它不应该熄灭在黑暗里。”

维克多心头一震。他明白布鲁斯指的是什么——哥谭动物园那束象征纪念与希望的“悼念灯光”。他毫不怀疑布鲁斯能做到,这个男人的意志坚如磐石。但一股忧虑也随之浮上。

“布鲁斯,”维克多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带着不容忽视的关切,“我相信你。但答应我,无论做什么,别……”他斟酌着词句,不想显得过度保护,却又无法掩饰那份源自了解的担忧,“……别太莽撞。至少想想玛莎。”

布鲁斯脚步微顿,转过头看向维克多。那目光深邃,仿佛在无声地询问“只有玛莎?”。维克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但紧握的手没有松开。

片刻后,维克多深吸一口气,重新迎上那双在帽檐阴影里依然湛蓝的眼睛,补充道:“你知道你有时候容易钻进去,像钻牛角尖那样,谁也拦不住。”他顿了顿,轻轻捏了捏布鲁斯的手指,声音放得更轻了些,带着点提醒的意味,“但是,别把自己逼得太紧,行吗?”

夕阳下,维克多清晰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有被理解的触动,也有被点破某种冲动的无奈。然而,在那双湛蓝眼眸的深处,似乎还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光,快得如同错觉。布鲁斯被维克多握着的那只手,指节放松了些许,不再是全然紧绷的状态。

几秒钟后,一声极轻的、带着点无奈又混合着感动的叹息从布鲁斯唇边逸出。那叹息的尾音似乎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他转回头,帽檐下的嘴角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比之前更明显也更自然,仿佛卸下了更多无形的重负。那份因回忆而笼罩的沉重感仿佛被这简短却有力的对话冲淡了不少。他低沉的嗓音里带上了一丝年轻人特有的、被戳穿后略带窘迫的妥协:

“知道了。”

然后,他们继续牵着手,在夕阳里走着。哥谭的街道渐渐被暮色笼罩,路灯依次亮起。沉默再次流淌于两人之间,温暖而默契。布鲁斯的手指在维克多的指间轻轻摩挲了一下,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罕见的探询:

“维克多……”

“嗯?”

“你是怎么做到的?”布鲁斯的声音在傍晚的宁静里显得格外清晰,“每天面对那些离别,一次又一次地送走生命。”

维克多有些意外地侧头看了布鲁斯一眼。布鲁斯很少这样直接地询问他工作的细节,尤其是涉及死亡的部分。他沉默了几秒,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整理着思绪。

“这工作不容易,布鲁斯。”维克多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经历过沉淀的坦诚,“心理压力很大。我见过老人离世,小时候……就在我们那个社区。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很早就刻下了。”他顿了顿,想起养父母给予的无条件的爱,那份安全感是他面对死亡阴影的基石。“后来被收养,有了家,我才明白生命联结的力量。”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在病房里,我学着分担他们的痛苦,倾听他们的恐惧和遗憾。但我也得努力不让自己陷进去。这很难,就像走钢丝。”他坦诚道,“我也会害怕,布鲁斯,害怕失去,害怕那种彻底的虚无。人终有一死,这无法改变。我能做的,就是尽量减轻他们走向终点时的痛苦,对死亡保有敬畏……”他握紧了布鲁斯的手,像是在汲取某种力量,也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念,“然后,继续走下去。生活还得继续,不是吗?”

布鲁斯安静地听着,帽檐下的蓝眼睛专注地望着维克多,仿佛在捕捉他话语里每一个细微的情感波动。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我很佩服你,维克多。这种……‘乐观’,”他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像黑暗里能看到光。”

维克多轻轻摇头:“不是乐观,布鲁斯。是选择。选择去关注还能做的事情。”他看向布鲁斯,绿眼睛里映着路灯柔和的光,“就像你选择去修路,去规划城市,哪怕知道哥谭的黑暗有多深。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抗着无力感,永不屈服。这也是我喜欢你的地方……”他最后一句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羞涩。

布鲁斯的手指在维克多指缝间微微收紧。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种难得的袒露:“遇见你之前……我总是觉得很孤独。韦伦、艾迪、奥兹、哈维……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但有些东西,”他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来描述内心那团冰冷翻滚的火焰和随之而来的隔绝感,“没人能真正理解……直到你出现。”

他停顿了很久,久到维克多以为他不会再说了。暮色更深了,路灯的光晕在他们脚下拉长又缩短。

“你让我觉得不那么孤独了……”布鲁斯最终说道,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沉甸甸地落在维克多心上。

“我知道。”维克多轻声回道,“因为我跟你想的一样。”

在那些看似偶然的“偶遇”里——布鲁斯总能在医院转角恰到好处地出现,带着一身混凝土粉末和刻意压低的帽檐;在那些周末的午后,两人挤在布鲁斯公寓狭窄的厨房里,维克多教他如何把意面煮得恰到好处,而布鲁斯总是笨手笨脚地把酱汁溅到背心上;在玛莎家的客厅,维克多看着布鲁斯弯腰让母亲抚摸他的头发时,那张尚未摆脱稚气的脸上流露出的孩子气;在深夜的电话里,布鲁斯低沉的声音讲述着韦伦的鳄鱼又闯了什么祸,而他只是听着,听着,直到困意袭来——在这些平凡的碎片里,维克多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自己不需要成为任何人的支柱,不需要永远保持专业和坚强。在布鲁斯身边,他可以只是一个普通人,会疲惫,会脆弱,会为了一部烂片笑出声,会因为布鲁斯笨拙的厨艺而皱眉。

布鲁斯的手指突然在他掌心收紧,力道大得几乎有些疼痛。维克多抬头,看见路灯的光落在布鲁斯的下颌线上,那里有一道细微的颤动。布鲁斯没有看他,只是用拇指重重地摩挲过维克多的虎口,像在确认什么,又像在承诺什么。这个习惯用行动代替言语的男人,此刻用掌心的温度诉说着比任何话语都炽热的回应。

他们的脚步在渐深的夜色中不疾不徐,丈量着通向公寓的最后一段路。沉默笼罩着并肩而行的两人,却是一种无需打破的、令人安心的存在。两个相异的身影在路灯下拉长又缩短,步调一致,无声地分享着同一片归途的宁静。维克多看着前方,公寓楼那熟悉的门廊渐渐出现在视线尽头。一种强烈的不舍悄然弥漫开来,他宁愿这条路再长一点。

在公寓楼那略显斑驳的外墙下,维克多停下了脚步。布鲁斯也跟着停下,高大的身影笼罩着他。布鲁斯比他高一个头,强壮得不可思议。维克多不得不微微仰起头,才能对上布鲁斯帽檐下的眼睛。那双蓝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沉静的深海,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

“到了。”维克多的声音有些发紧。他松开紧握的手,指尖划过布鲁斯粗糙的掌心,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布鲁斯低低地“嗯”了一声。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带着暖意和不舍。维克多看着布鲁斯帽檐阴影里显得格外幽深的眼睛。那句在心底盘旋了无数次的话——“留下吧”——几乎要脱口而出。但维克多知道布鲁斯还有自己的世界,那些他未曾言说的夜晚和责任。

最终,维克多只是向前一步,张开手臂,轻轻环抱住了布鲁斯宽阔结实的腰背。他把脸埋在布鲁斯散发着尘土和淡淡汗味的连帽衫前襟,闷闷地说:“明天见。”

布鲁斯没有立刻回应。维克多感觉到他厚实的胸膛随着深呼吸起伏了一下。然后,两条强健有力的手臂像铁箍一样,带着一种无比珍重的力量,缓慢而坚定地回抱住了他,将他整个圈进怀里。布鲁斯微微弯下腰,把下巴搁在维克多的发顶,温热的气息拂过维克多的头发和额角。他的怀抱像一个避风港,隔绝了所有的嘈杂和疲惫。维克多能清晰地听到对方胸腔里传来的、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像安眠的鼓点。

“说好了,”布鲁斯的声音贴着维克多的头发响起,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感,“明天一起去看新上映的电影。”

“嗯。”维克多在布鲁斯怀里回应道。

拥抱持续了十几秒,也许更久。维克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依恋,慢慢松开手臂,从那个令人安心的怀抱里退出来。布鲁斯的双臂也随之松开,垂回身侧。

就在维克多以为告别到此为止,准备转身去掏钥匙开门时,布鲁斯突然俯下身。

一个温热的、带着点干燥的触感,轻柔地印在了维克多的嘴唇上。

维克多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忘了呼吸。

布鲁斯的嘴唇只是那样贴着,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维克多能感觉到他略微急促的鼻息拂过自己的脸颊,能感觉到他捧着自己脸颊的手在微微发烫,指腹的茧子带来一种奇异的粗粝感。时间仿佛凝固了。周围街道的声响——汽车的鸣笛、远处模糊的人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全都如潮水般退去。

只有唇上的触感,如此真实、滚烫。

这个吻并不长,却仿佛耗尽了一个世纪。当布鲁斯终于缓缓抬起头,拉开一点距离时,维克多还保持着微仰着头的姿势,眼睛睁得大大的,像被施了定身咒,直直地看着布鲁斯。布鲁斯的耳朵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有点泛红,帽檐下的蓝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维克多从未见过的、浓烈得化不开的情绪——紧张、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

布鲁斯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维克多一眼,那眼神像要把他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然后,他猛地转过身,迈开长腿,几乎是有些仓促地、大步流星地融入了街道渐深的暮色里。那顶深蓝色的鸭舌帽很快变成了远处一个模糊移动的点。

维克多还站在原地,喉咙干涩,血液在太阳穴突突跳动。

刚才……布鲁斯吻了他。

那个沉默的、总是把情绪藏得很深的布鲁斯,主动吻了他。

这太出乎意料了。虽然他们之间有过亲吻,那些在告别时或情绪涌动时的短暂触碰,但每一次,都是维克多先靠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布鲁斯那层坚固的壁垒。布鲁斯会接受,会回应,甚至会笨拙地加深,但他从未——从未像刚才那样——毫无征兆地俯身过来。这份突如其来的主动本身,就足以让维克多心跳失序。

然而,紧随其后的,是那三个字。

那直接在他意识里炸开的三个字。

那才是真正将他钉在原地的惊雷。

公寓楼道的声控灯因为他长久的静止而熄灭了,将他笼罩在门廊的阴影里。一种巨大的幸福感汹涌而至,瞬间淹没了之前所有的疲惫和头痛。他慢慢转动钥匙,推开公寓沉重的门。

门在身后合上,发出沉闷的“咔哒”声,隔绝了外面的世界。狭小的玄关一片昏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城市永不熄灭的霓虹微光,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影。维克多没有开灯,而是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呼吸急促,肩膀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头痛发作。是因为一种几乎要将他撑裂的喜悦与某种迟来的强烈冲动。

就在刚才那个吻结束、布鲁斯转身离开的瞬间,他清晰地“听”见了一个声音——那不是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在他意识里响起的。低沉、熟悉,带着布鲁斯特有的、略微沙哑的质感,还有一丝压抑不住的爱意:

‘我爱你。’

无比清晰,无比真实。

维克多反复确认着脑海中那三个字的回响,然后猛地抬起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

布鲁斯……是布鲁斯!他听到了!那个寡言的工程师深藏心底的念头,就这样被他捕捉到了!这不再是猜测,不再是眼神或动作的解读。这是布鲁斯从未说出口、甚至可能没打算让任何人听见的爱意,直接、**、毫无防备地击中了他。

布鲁斯走得不快,维克多很清楚。从这里到玛莎家平常大约需要十分钟。但如果布鲁斯心里装着事儿,尤其装着玛莎——维克多几乎可以肯定他现在正朝那里走去——他的脚步会不自觉地加快,八分钟,甚至更短就能走到。

不要再等了——

这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劈开了他所有的犹豫和顾虑。维克多几乎是立刻行动起来,转身重新面向金属门。

他不想再浪费一分一秒!

维克多还有时间,足够他冲进外面深沉的暮色里,沿着那条熟悉的路奔跑,追上那个穿着深蓝色旧连帽衫、戴着同色鸭舌帽的高大身影,那个强壮得不可思议却顶着一张娃娃脸的男人。然后,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告诉他——

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他。

维克多的手指急切地握住门把手。金属的冷意刺激着他滚烫的掌心。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充满了决绝的勇气和甜蜜的冲动,用力向下一扭——

就在门锁发出轻微“咔哒”解锁声的同时,一个声音毫无预兆地刺入了他的脑海。那声音如此熟悉,却淬着令人骨髓发寒的质感,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捕猎者锁定目标后、残忍的满足感:

‘找到你了。’

声音的主人,就在门后,却不是他现在最渴望见到的那个人……

永远都不可能是布鲁斯。

这章其实可以算作一篇独立番外,但是当成正文好像也没问题?

写着写着给作者写emo了,最难受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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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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