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在谜语人之前,替他把惊诧表达出来的是索菲亚。她蹭得一下站了起来,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先问清楚哪件事:到底是里卡多死了,还是奥斯瓦尔德.科波特声称这个人是杀人凶手。
而谜语人很快明白自己被利用了,龇牙咧嘴得说:“科波特,你个卑鄙的——”
话还没说完,他的腹部就重重挨了一拳,他弓着腰忍不住干呕。而企鹅人整理着自己的白色丝绸手套,说:“可惜的是,人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总是做出不够理智的行动。”
道恩往后退了两步,之前称谜语人为贵客的科波特显然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和缘由,但是直觉告诉她,事态会像是一辆失控的列车一样一头撞出轨道。她观察四周,寻找逃跑的机会,却刚好撞上了丧钟盯过来的眼神。
“......”道恩试探性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丧钟露出玩味的表情,把手按在了武士刀上。
没法逃。道恩站正了,决定还是静观其变。
几人所在的会议厅富丽堂皇,高高的吊顶上的玻璃灯装饰着企鹅的图案,气氛却比狭小的地下室还要阴冷。
“等一下,不要再说这些废话了!到底发生了什么!”索菲亚说着,情不自禁要走上前,却被法尔科内拦下来了。
法尔科内依旧坐在那里,目光炯炯,如同一座法官的雕像。他听到消息后眼里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让索菲亚稍安勿躁。
“里卡多死在了这里?”法尔科内问道。
“是的。”企鹅人扶着黑色的雨伞说。
“怎么死的。”
“枪杀。”企鹅人言简意赅得说,“这位先生用一把手枪射杀了里卡多。”
“在你的地盘,他就这么拿出了一把手枪来?”法尔科内反问道。
“哦,作为自由之地的信仰者,我一般不会对客人搜身。”企鹅人笑着说,“给了这坏蛋可乘之机。”
谜语人还在喘息,显然没从那要命的一击里缓过神来,更没法对针对自己的指控做出反应。
在中心点之外,人群的边缘,丧钟不动声色得走到了道恩的身后,用只有道恩可以听到的声音说:“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不会想着逃跑。”
道恩眼神复杂,随着时间流逝她已经渐渐理清楚了现在的状况:“不,我在这里多待上一秒死亡几率都会大一分。”
“只要你学会聪明地站队,他们并不会介意你活下来。”丧钟不动声色得看向道恩的头顶说。
丧钟,斯莱德.威尔逊,传奇雇佣兵也是最强的雇佣兵,拥有格外强大的自愈能力和超级智力。道德底线无限接近于无,只要给钱,什么脏活累活都愿意干。
两天前他去看了一眼自己多年未见的儿女,虽然只是在远远观望着,他也感受到了些复杂的情绪。
丧钟很有自知之明,他是大奸大恶之徒,死在他手里的孩子并不少。但是或许是突发的老年多愁善感,或许是两天前见到前妻和儿女的影响,又或许是道恩和他一样和整个黑/帮的内部纠纷格格不入让他有了些亲切。
“而他们同样不会介意让我去死。”道恩盯着室内的情况说,“我是唯一一个死了之后这房间里面没人会在乎的人。”
丧钟想了想,不可置否得笑了。
另一边,法尔科内和企鹅人的争论还在继续。
“那具尸体现在在哪里。”
“就在地下室,如果你们想看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们去,不过得是在处理完眼下的事情之前。”企鹅人说着指向了谜语人,发出了企鹅一样的笑声“法尔科内,这小子是在我的地盘上杀人的,我不会放过他。但是介于他杀的是你优秀的手下,我会把处置他的权力也交给你。这是礼物,用于纪念我们的和平,‘当初的尖厉的角鸣已变为欢庆之音;杀气腾腾的进军步伐一转而为轻歌妙舞。’(出自理查三世)”
他说着还看了一眼道恩,道恩表情依旧平淡,身体却绷紧了。
“你个骗子。”谜语人艰难地说。
“看来有些人没法学会闭嘴,凯瑟琳,拿胶带过来。”
“等下。”法尔科内喊道。
不怒自威,所有人的注意力在一瞬间内聚集到了他身上,索菲亚坐下来看着他,企鹅人露出了谄媚的笑容,谜语人也抬起眼睛看他,表情阴晴不明。
“科波特,如果你去问我们家族里的任何一个人,他们都会称呼我是个严厉的家长。”沉吟了一会后,法尔科内这么说道,“而不是不讲道理的暴君。”
“当然。”企鹅人笑得时候偷偷咬紧了后槽牙。
“我想我需要知道细节,科波特,你说他杀死了里卡多,有证据没有。”
“当然,我们有目击证人。”
“谁?”
“哈,你肯定要说你自己。”谜语人冷笑着插话道。
“该死的,你能不能闭嘴。”企鹅人忍无可忍地吼道。
“或者你的助手凯瑟琳,又或者这位橙黑色的雇佣兵,哦,我都差点忘了,这不是最强雇佣兵丧钟么——”谜语人故作惊讶地喊道,“您来这里干什么,是科波特要你杀什么人么。”
“我不想掺合这件事,你如果忍不住找我聊天的话,我会帮你闭上嘴。”丧钟言简意赅得说。
“好吧。”谜语人耸耸肩,另一边,科波特咬牙切齿得偷瞄着法尔科内,一旦法尔科内对谜语人面露不快,他就也让他彻底闭嘴。谜语人直起身子,理了理领带“那么,科波特,我也很好奇,你的人证到底是谁。”
“就是这位,小姐!”企鹅说着,指向了最后面的道恩。
“你连她的名字都忘了。”谜语人吐槽道。
“没关系,她不会忘记自己看到了什么的。”企鹅人用雨伞拨开凯瑟琳,手推揽着道恩的后背,看着客客气气,实际上半拉半拽得把道恩拉到了前面来。
道恩的正对面,法尔科内用探究的眼神扫视着她,无形的威压能把她拍在地上。
“说吧,孩子,你看到了什么。”科波特说着,凑近了道恩,用更小的声音迅速说道:“你可要想好后果再说。”
道恩却转向了谜语人,他表情如常,甚至得意地扬起下巴。
“......”
道恩不会说谎,爱德华知道。而爱德华哪一长串话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排除人选的同时激怒企鹅,让企鹅把不熟悉的她拉到台前去,这样一来无法说谎的道恩就可以证明他的清白。
但是对于道恩来说,把无足轻重的她放在聚光灯下,也是把她放在了不断剥落的空岛上。一旦道恩说话,就一定会得罪科波特,到时候能不能活着走出去就难说了。
真是把我往死里坑啊。道恩忍不住想。
“法尔科内先生,”道恩思考了片刻,这么说,“里卡多有一些很奇怪的兴趣,相信你知道。”
法尔科内微微挑起眉毛。
“他死去的时候我在场。”这是真话。
“过于探究里卡多的死因对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好处。”这也是真话,虽然说出来的那一刻,每个人的脸色都微微一变。企鹅是因为气恼,法尔科内陷入了思考,凯瑟琳有些惊愕,谜语人发出嗤笑,像是在嘲弄某人。
“我不会说谎话。”这是最后一句,道恩真挚得对法尔科内说,“这位绿色西装的先生了解这件事。”
“既然如此,诚实小姐,我想问一句,”瞥了一眼谜语人,从他的表情里得出结论,法尔科内身子前倾说,“谁杀死了里卡多。”
这是死题。道恩不可置信得看向法尔科内,转眼间,剧痛从头部传来,在力量和眩晕的双重作用下,她重重得倒在了地上。
“该死的骗子,不诚实的混蛋,背叛者!”企鹅人举起了他那把雨伞,第一下狠命敲在了道恩的脑袋上。他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又一次高高举起了那把漂亮的高档黑伞。
红色的雨点四溅,这一下重重敲在了道恩头上。毫无疑问,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这一击是冲着杀了道恩去的。
但是没有一个人动,哪怕是先前为她主持公道的法尔科内,也只是看着科波特的暴行。谜语人只是移开了眼睛,丧钟沉默不语,凯瑟琳皱起了眉毛,大气都不敢出。
疼痛像是雨点一样落下,痛苦如同脑内不断闪起的白色光点一样一个个在道恩的眼前炸来。头部,颈部,肚子,腰部。
来不及思考,思维在疼痛的狂风中挣扎着,却在转瞬间被吹散。鲜血糊住了眼睛和睫毛,只能看到那双上好的黑色皮鞋。
她只能尽可能地护住头部蜷起身子,却不自觉感受到了一种冰冷刺骨,无法被防御住的东西,那种东西冻住了她的心脏:
那是纯粹的杀意。
正如她之前所说,她是唯一一个死了后对在场的任何人都没有利益上的损害的人。所以,当她被推到关键点上时,她也是唯一一个会被默许死亡的人。
凯瑟琳的眼里有些恐惧,企鹅人从来不乏残忍的虐待,凯瑟琳见过他把雨伞挂在人的嘴上,如果挂不住就把那人活活殴打致死。但是那时候,企鹅人是会笑的。
但现在的企鹅双眼血红,甚至来不及在法尔科内的面前保持自己稍微体面的姿态。血液溅在地毯上,溅在墙壁上。凯瑟琳意识到道恩的挣扎越来越弱,而这个时候她又才意识到从一开始到现在,道恩没有发出哪怕一点声音。
看着这幅诡异的血腥场面,凯瑟琳感到恐惧,有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怕什么,在怕愤怒的企鹅人,沉默的道恩,还是在怕——
总有一天自己会是躺在地上的那个,就像是里卡多或者道恩那样。
“够了。”丧钟抓住了沾满血的雨伞。
豪华的羊绒地毯已经被鲜血浸透,留下了一大块深红色的污垢,道恩倒在血泊中,甚至感受不到呼吸的起伏。
“该死。”企鹅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丧钟的眼睛后,他像是被抓住了脖子的鹌鹑一样说不出话来了。
“确实够了,科波特。”这个时候,法尔科内才说话。
科波特擦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看了一眼地上的道恩,向法尔科内致歉道:“抱歉,我是过于气愤了,我实在是厌恶那些该死的谎话精,目击证人的事情——”
“目击证人的事情就先放着吧,不管怎么说,里卡多的死亡有很多疑点,尸体之后我们会派人来领。”
“那这位——”
“这位先生既然没有了目击证人,也没法证明他是凶手。”法尔科内思考了一下说,“既然如此,把他先移交给我,我们调查后会决定怎么对待他的。”
“好。”科波特咬牙切齿得说。
法尔科内说着站了起来,“我还要去和堂弟谈谈你那批军火的问题,今天就到这里吧。”
“好,好。”科波特点头道。
法尔科内绕过科波特直接走了出去,索菲亚跟在后面,经过企鹅的时候对他毫不顾及得翻了个白眼。谜语人对着企鹅耸了耸肩,大大方方跟在最后面。
等到两个人脚步声听不见了之后,科波特才吐了口吐沫。
“该死的,老东西,总有一天我要把他们全都从哥谭里扫出去。”科波特阴狠地说,转头离开了,走之前还对凯瑟琳吩咐了一句,“把这里清理干净。”
——
“为什么他要和我们坐一辆车。”索菲亚忍不住抱怨道。
“索菲亚,我知道你很困惑,但是有些问题之后再说,”法尔科内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从后视镜瞥向后座的谜语人。
“你比我想象中年轻。”他说。
“......”谜语人撇了撇嘴说,“你和我在电视上看到的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没错,”法尔科内爽朗得大笑起来,“我很欣赏你,你有在这个年龄里一般人没有的冷静。”
“哈,谢谢。”谜语人说着,背过手。
“不要以此为耻。”法尔科内意味深长得说,“我能看出来你和她关系不错,但是,这样你才能走的更远。”
“是啊,”谜语人没精打采得说。
在他的身后,他的左手死死抓住颤抖的右手。
——
意识朦胧,疼痛似乎也随之远去
“这......尸体.....”
好像有什么人在说话,虽然听不清,但是直觉告诉她这是全然陌生的声音。
“......哥谭......”
不想死,身体一动也动不了,但是不想死。意识不受控得下沉,就像是游过冥河,被千万只亡灵抓住了脚裸。
无论怎样努力,都不受控得被扯入漆黑的洪流之下。水从鼻子和口腔里灌进来,每一滴都刺痛着道恩的神经,带给她难以言喻的折磨。
或许比起这样的酷刑,还是干脆点得死去比较好。这种想法不过在脑海里出现了一秒,就被她抛到脑后了。
不想死,不能死,不管怎样也好,只要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在冥海中挣扎,在波浪中起伏。那漆黑的海面只要看一眼就明白,它是纯粹的死亡,是死亡的具现化存在。
道恩只是死死抓住了称得上生物本能的求生欲,在海面上像是扒着叶片的蜘蛛一样挣扎。
又一个浪头打来,像是一座丘陵,道恩被压入海里,又在几秒后浮出水面,呛着水。
“为什么要挣扎?”冥冥中,像是有个声音在她的脑中回荡。
“你已经得罪了科波特,法尔科内当时问你问题的意思就是不希望你再活下去,已经得罪了哥谭最大的两个□□,这样下去即使你活着,也总有一天会死在某个地方的。”
“......”烦死了。
那个声音没有闭嘴的意思,而是继续说,道恩这次能听出来它是一个成熟的女声声色:“人类一辈子不过也就一百年左右,即使你现在死去,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如果你本来就无欲无求,为什么不干脆点来看看死后的世界呢。”
“或许吧。”道恩说,在起伏的海面上稳住了身体,“谁知道呢,说不定我会在地狱吃的很开。”
“但是我不想死。”她总结道。
“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生物不想死难道不是本能么,不如说想死才会让人觉得奇怪吧!”
道恩顿了顿,继续说:“所以哪怕睁开眼睛之后要再被打死一次,我也不想要盯着那片虚无的黑暗。”
“我知道我不一定可以活下去,不一定可以复仇,说真的我甚至不一定能过上普通的日子。”
但是
“但是如果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悲伤也好,快乐也好,痛苦也好,愉悦也好
“我这段时间认识了不少人,说真的,他们都难以称得上什么好人,甚至也算不上什么正常人。”
有些有求于你,有些利用你,有些虐待你,有些怀疑你。
“但是我一直很努力得活着,才能和他们建立联系,才能从一次次死亡的边缘把自己拉回来。”
从没有一刻放弃的意思。
“我想我珍惜这趟旅程,不管如何,我受益良多。”
道恩看向天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海面已经风平浪静了。
“所以,我要继续这趟旅程,我想这是活下去的意义所在。”
那个声音不再说话,一道光芒从遥远的地平线上亮起,道恩遮住眼睛,看到了黎明从地平线上出现。
“这个世界是一场宴席,但是你并不在邀请名单上面。”
如同吟诗一样,那个声音这么说:“并非天才,没有特殊,没有财富,没有家人,也没有信仰。”
“正因为如此——”
正因为如此什么呢,道恩想要仔细听清后面的话,却在转瞬间被升起的白光包裹住了。
她猛然惊醒。
谜语人和科波特这个时间点都比较年轻。
——
谜语人,科波特,还有道恩各对应一本莎士比亚。
小改一下细节,还是觉得写的不是很好。
改变后面那一段的主要原因是希望平静是道恩的主基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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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黑/帮会议(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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