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彻斯特晚报》体育版被随意地摊在早餐桌上，克里斯蒂亚诺的照片占据了半个版面，标题赫然写着《曼联新星闪耀斯坦福桥》。艾米莉的手指轻轻抚过报纸上的照片，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别看了，”埃里克把煎蛋翻了个面，“牛奶要凉了。”
克里斯蒂亚诺盯着报纸上自己被队友簇拥庆祝的画面，手指无意识地卷着报纸边缘。照片里的他笑得那么开心，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昨晚他因为肌肉酸痛几乎没怎么睡着。
“爸爸，”他突然开口，“我今天能休息一天吗？”
煎锅里的滋滋声停了下来。埃里克关上火，转身打量着儿子：“哪里不舒服？”
“就是……累。”克里斯蒂亚诺揉了揉大腿，“感觉身体很沉。”
埃里克走过来，手掌贴上他的额头：“没发烧。”他顿了顿，“但你说得对，是该休息一天。”
这个爽快的同意让克里斯蒂亚诺愣住了。按照以往的经验，父亲至少会让他完成轻量训练。
艾米莉把煎蛋装盘，轻轻放在儿子面前：“你爸爸说得对，身体最重要。”
卡灵顿训练基地的医务室里，队医汤姆正给克里斯蒂亚诺做全身检查。心率、血压、肌肉状态……一连串的数据被记录在表格上。
“一切正常，”汤姆摘下听诊器，“就是普通的疲劳累积。”
埃里克站在窗边，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和法国队的训练强度有关？”
“很有可能。”汤姆点点头，“两个不同体系的训练方式，身体需要时间适应。”
克里斯蒂亚诺坐在检查床上，脚趾不自觉地蜷缩起来。他想起昨天训练时那个没接住的传中，想起前天晚上因为腿抽筋而惊醒的瞬间——这些小挫折他都没告诉父亲。
“今天就做做按摩，然后回家休息。”汤姆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小子，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回更衣室的路上，埃里克突然在一扇窗前停下。窗外是U8的训练场，一群小男孩正在练习射门。
“记得吗，”埃里克的声音很轻，“你这么大的时候，我每天只让你练两小时。”
克里斯蒂亚诺惊讶地抬头。父亲很少提起他小时候的事。
“为什么？”
“因为成长不是短跑，”埃里克转身继续往前走，“是马拉松。”
家里出奇地安静。艾米莉去超市采购了，埃里克也有工作要处理。克里斯蒂亚诺瘫在沙发上，电视里播放着无聊的日间节目。他的手机不断震动——利亚姆发来训练场上的搞笑视频，奥利弗分享着最新的战术分析，法国队的保罗甚至发来一段自己练习新技巧的录像。
每一条消息都像一根小刺，扎得他坐立不安。他应该在那里，在训练场上，而不是像个病号一样躺在家里。
厨房传来水壶的尖啸声。克里斯蒂亚诺拖着脚步走进去，发现父亲正在泡茶——不是他平时喝的那种黑色浓茶，而是散发着薄荷清香的淡绿色液体。
“给你的，”埃里克推过茶杯，“帮助放松肌肉。”
茶水滚烫，克里斯蒂亚诺小口啜饮着。奇怪的是，这味道让他想起小时候生病，母亲给他煮的马赛传统药茶。
“爸爸，”他突然问，“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也会这么累吗？”
埃里克靠在料理台上，目光飘向窗外：“更累。”他端起自己的茶杯，“我十五岁还在欧塞尔青训营，每天训练结束要去餐厅打工。”
这个从未听过的故事让克里斯蒂亚诺瞪大了眼睛。父亲很少谈起自己的青年时期。
“为什么打工？”
“为了钱。”埃里克简短地说，然后话锋一转，“所以别抱怨，你现在有最好的条件。”
这不是责备，而是陈述。克里斯蒂亚诺突然意识到，父亲不是在拿他们做比较，而是在告诉他：每个人的道路都不同。
傍晚时分，门铃响了。克里斯蒂亚诺打开门，惊讶地看到弗格森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盒巧克力。
“听说我的未来之星生病了？”老教练笑呵呵地走进来，“带点甜食给你补充能量。”
埃里克从书房出来，挑了挑眉：“亚历克斯，别惯坏他。”
“就这一次，”弗格森把巧克力递给克里斯蒂亚诺，“下周对阿森纳U18，我们需要你。”
克里斯蒂亚诺捧着巧克力盒子，胸口涌起一股暖流。弗格森和父亲在客厅交谈，声音压得很低，但他还是捕捉到了几个词：“过度疲劳”、“调整训练计划”、“长期发展”……
艾米莉回家时，正看到这奇怪的一幕：弗格森和埃里克严肃地讨论着什么，而她的儿子坐在中间，抱着一盒巧克力，眼睛亮得像星星。
“我错过了什么？”她把购物袋放在桌上，“家庭会议？”
“战略会议，”弗格森眨眨眼，“关于如何让我们的年轻天才既发光发热，又不会烧得太快。”
晚餐比平时丰盛。艾米莉做了烤羊排，弗格森还贡献了一瓶珍藏的红酒——当然，克里斯蒂亚诺只能喝葡萄汁。席间的话题从音乐剧到政治，唯独没有足球。
当弗格森终于离开，埃里克送客回来时，发现儿子站在阳台上，望着曼彻斯特的夜空出神。
“想什么呢？”他站到克里斯蒂亚诺身边。
“我在想……”克里斯蒂亚诺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也许我可以减少法国队的训练量？”
埃里克沉默了一会儿：“不，你需要做的是更好地分配精力。”他指了指儿子的胸口，“这里，和这里，”又指了指太阳穴，“都要学会调节。”
远处，一架飞机划过夜空，红色的航标灯一闪一闪。克里斯蒂亚诺突然觉得，自己就像那架飞机，正在父亲的引导下寻找正确的航向。
第二天，克里斯蒂亚诺站在卡灵顿训练基地的理疗室门口，手里捏着一份崭新的训练计划。纸张边缘被他无意识揉搓得微微卷曲，上面“每周三休息”几个红字格外醒目。
“别那副表情，”队医汤姆接过计划书，“你爸和弗格森吵了三小时才定下这个。”
理疗床上，电极贴片贴在克里斯蒂亚诺的大腿肌肉上，微弱的电流刺激让肌肉微微跳动。他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思绪飘到上周那场谈话——父亲和弗格森为了他的训练量争得面红耳赤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放松点，”汤姆调整着仪器旋钮，“你紧张得像个第一次约会的小伙子。”
训练场上传来哨声和队友们的喊叫。透过百叶窗，克里斯蒂亚诺看到利亚姆正在练习头球，每一次起跳都充满力量。他的手指在被单上收紧——他本应该在那里。
理疗结束，克里斯蒂亚诺慢慢走回更衣室。路过战术室时，父亲的声音从半开的门缝里传出：“……不能冒险，他的身体还在发育……”
“但赛季关键期到了！”布莱恩教练的声音带着不满，“我们需要他每场比赛！”
克里斯蒂亚诺屏住呼吸，贴在墙边。
“那就让他踢六十分钟，”埃里克的声音不容置疑，“剩下的换人。”
脚步声临近，克里斯蒂亚诺慌忙躲进隔壁储物间。透过门缝，他看到父亲走向球场，背影比平时佝偻了些，像是扛着看不见的重担。
午餐时，克里斯蒂亚诺的餐盘里堆满了营养师特制的食物：鸡胸肉、藜麦沙拉、蒸西兰花。奥利弗端着餐盘在他对面坐下，推了推眼镜。
“听说你被‘特殊照顾’了？”
克里斯蒂亚诺戳着寡淡的鸡胸肉：“像个瓷娃娃一样。”
“数据不会说谎，”奥利弗打开笔记本，“过去一个月你的跑动距离比季初增加了23%，但冲刺次数下降了11%。”他指着某页图表，“疲劳累积很明显。”
克里斯蒂亚诺惊讶地看着那些曲线和数字：“你一直记录这些？”
“当然，”奥利弗的镜片反射着食堂的灯光，“未来想当教练，得从数据分析开始。”
利亚姆突然挤过来，一把抢过奥利弗的本子：“让我看看天才的秘诀……哇哦，这什么鬼画符？”
“运动科学，”奥利弗夺回本子，“你这种原始人不懂。”
哄笑声中，克里斯蒂亚诺的心情轻松了些。至少在这里，他依然只是“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不是需要被特殊保护的“坎通纳之子“。
回家的路上，埃里克反常地打开了收音机。BBC正在播放阿森纳U18的比赛分析，提到他们后防线的弱点。
“周六的比赛，”埃里克突然开口，“你踢前六十分钟。”
克里斯蒂亚诺的手指在膝盖上收紧：“布莱恩教练同意了？”
“弗格森拍板了。”埃里克转了个弯，“六十分钟足够决定比赛。”
暮色中的曼彻斯特被雨水洗得发亮。克里斯蒂亚诺望着车窗上流动的水珠，突然问道：“爸爸，你当年也会被这样保护吗？”
埃里克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没人保护我。十九岁就踢满全场是常事。”他顿了顿，“所以现在膝盖里还有三块碎骨。”
父亲从未提起过这些伤痛。
“那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什么是错的，”埃里克打断他，“不代表要让你重复我的错误。”
车停在红灯前，雨刷器有节奏地摆动。克里斯蒂亚诺突然注意到父亲右膝上那道几乎看不见的微凸——多年来他竟从未发现这个旧伤的痕迹。
晚餐桌上，艾米莉做了奶油蘑菇汤。她特意在克里斯蒂亚诺面前放了一大碗：“多喝点，暖和身子。”
埃里克切开面包，突然问道：“克莱门特下周来曼彻斯特？”
克里斯蒂亚诺的勺子停在半空：“你怎么知道？”
“他给我发了邮件，”埃里克抹着黄油，“想讨论你的训练衔接问题。”
艾米莉放下餐叉：“你们俩能不能有一天不谈足球？”
父子俩同时闭嘴，默契地低头喝汤。电视里正播放天气预报，明天曼彻斯特将继续降雨。
“妈妈，”克里斯蒂亚诺突然说，“周六比赛你会来吗？”
艾米莉的表情柔和下来：“当然，我还准备了新相机。”
“六十分钟后就离场，”埃里克提醒道，“别指望加时。”
克里斯蒂亚诺戳着碗里的蘑菇，突然没了胃口。他想起那些被记录在奥利弗本子上的数据，想起父亲膝盖里的碎骨，更想起自己胸口那股挥之不去的疲惫感。成长原来不只是变强，更是学会在适当的时候停下脚步。
窗外，雨声渐密。克里斯蒂亚诺帮母亲收拾餐具时，发现父亲正站在阳台上打电话，断断续续的法语混在雨声中：“…Oui, je comprends…mais la santé d'abord…”(是的，我明白……但健康第一)
他轻轻放下盘子，突然很想知道——如果没有父亲的坚持，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三天后，老特拉福德球场的灯光刺破曼彻斯特阴沉的天空。克里斯蒂亚诺站在球员通道里，手指不停卷着球袜边缘。对阵阿森纳U18的比赛还有二十分钟开始，他的目光不断瞟向墙上的电子钟——60分钟，父亲和教练组为他设定的时限。
“紧张了？”利亚姆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别担心，六十分钟够我们解决战斗了。”
奥利弗推了推眼镜：“根据数据，阿森纳通常在比赛最后三十分钟丢球最多。”
“闭嘴，数据狂。”利亚姆翻了个白眼，“今天我要亲自教训那些伦敦佬。”
通道另一侧，阿森纳队员们投来挑衅的目光。他们的队长——一个留着脏辫的高大后卫，故意提高音量：“听说曼联的新宠儿只能踢半场？心脏还没长好？”
克里斯蒂亚诺的拳头猛地攥紧，却被利亚姆拦住：“别上当，那家伙上赛季被我过了三次，记仇呢。”
比赛开始后，阿森纳果然重点“照顾”了克里斯蒂亚诺。每次他拿球，至少两名防守队员立刻围上来，其中那个脏辫后卫的小动作尤其多。
“怕了吗，小天才？”一次死球时，脏辫在他耳边低语，“回法国玩你的技术流去吧。“
克里斯蒂亚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机会出现在第二十三分钟。奥利弗在中场送出一记精准直塞，克里斯蒂亚诺瞬间启动，用速度甩开防守。面对出击的门将，他冷静地推射远角——
球进了！1-0！
看台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克里斯蒂亚诺冲向角旗区，却被利亚姆一把抱住：“看到了吗？那家伙脸都绿了！”
庆祝时，克里斯蒂亚诺的目光扫向看台。父亲坐在弗格森旁边，罕见地站了起来鼓掌。更让他惊讶的是，母亲身旁还坐着克莱门特。
下半场开始前，布莱恩教练拍了拍克里斯蒂亚诺的肩膀：“再坚持十五分钟，按计划换你下来。”
“我能踢满全场，”克里斯蒂亚诺脱口而出，“感觉很好。”
布莱恩摇摇头：“你爸和弗格森的命令。”
第五十三分钟，克里斯蒂亚诺在右路拿球，再次面对脏辫后卫。对方凶狠地铲过来，他本能地跳起躲避，却在落地时踩到湿滑的草皮，右脚踝传来一阵剧痛。
“没事吧？”利亚姆跑过来扶他。
克里斯蒂亚诺咬牙站起来，试着走了几步：“没事。”
但疼痛没有消失。第六十分钟整，第四官员举起换人牌。克里斯蒂亚诺一瘸一拐地走向边线，看台上响起鼓励的掌声。
“干得好，”替补上场的队友拍拍他，“剩下的交给我们。”
场边，队医汤姆立刻检查了他的脚踝：“轻微扭伤，冰敷就好。”
克里斯蒂亚诺坐在替补席，冰袋敷在脚踝上，刺骨的凉意却比不上心里的焦灼。比赛仍在继续，他的目光不断在场上和时钟之间游移。
第八十一分钟，阿森纳扳平比分。克里斯蒂亚诺猛地站起来，又因为脚踝的疼痛坐了回去。他看向看台，父亲正和克莱门特激烈讨论着什么。
“别担心，”助理教练递给他一瓶水，“我们还有机会。”
补时阶段，利亚姆头球破门，曼联2-1绝杀！替补席上的所有人都冲了出去，克里斯蒂亚诺也想加入庆祝，却被队医按住：“脚不要了？”
更衣室里，欢乐的气氛几乎掀翻屋顶。布莱恩教练把比赛用球递给利亚姆，却指了指克里斯蒂亚诺：“第一个进球是关键。”
利亚姆咧嘴一笑，把球塞到克里斯蒂亚诺怀里：“归你了，小子。”
淋浴间水汽氤氲，克里斯蒂亚诺小心地避开受伤的脚踝。当他穿好衣服出来时，更衣室只剩下父亲和克莱门特。
“感觉如何？”法国教练微笑着问。
克里斯蒂亚诺动了动脚踝：“好多了。”
“我们谈过了，”埃里克指了指克莱门特，“关于你的训练计划。”
克莱门特点点头：“你父亲是对的，我们需要调整法国队的训练强度。”这个让步让克里斯蒂亚诺瞪大了眼睛——克莱门特向来以严格著称。
回曼彻斯特的车上，埃里克罕见地打开了收音机。体育电台正在复盘比赛，评论员盛赞克里斯蒂亚诺的表现：“……这个年轻人懂得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
“听到没？”埃里克关掉收音机，“连他们都看出来了。”
克里斯蒂亚诺望着窗外闪过的路灯：“爸爸，如果今天没被换下，我能阻止他们进球吗？”
“也许能，”埃里克转了个弯，“也许会更严重地扭伤脚踝，错过接下来三场比赛。”他侧头看了儿子一眼，“足球不是一场比赛，是整个职业生涯。”
家里飘着烤鸡的香气。艾米莉在门口迎接他们，手里拿着新拍的照片：“看，我抓拍到你进球瞬间了！”
照片里的克里斯蒂亚诺正完成射门动作，背景是阿森纳门将绝望的表情。更引人注目的是看台上——埃里克罕见地站了起来，双手举过头顶鼓掌。
“这张得裱起来，”艾米莉笑着说，“你爸爸上次这么激动还是96年足总杯决赛。”
埃里克假装咳嗽了一声：“我去换衣服。”
深夜，克里斯蒂亚诺躺在床上，受伤的脚踝垫在枕头上。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克莱门特发来的短信：“新训练计划周一发你。好好休息。”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克里斯蒂亚诺想起今天的比赛，想起那个进球，更想起父亲在场边紧张的表情。他忽然明白，那些看似束缚的保护，其实是让他飞得更高的风。
刚发现有老板的评论被删了，在这里声明一下：作者没有删过任何评论[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成长的烦恼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