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在杰德离去后多次回忆他们的初遇,那样似水一般无忧无虑又惬意的年华被看不见的双手裹挟,顷刻间好像琼楼玉宇化成脆弱的玻璃,一切美好与安逸都消失不见。
与杰德的第一面,即便过去许多年仍记忆犹新,他自小和父母亲生活在里奇家族在新哈林根的旧宅邸,十五岁晚春的某一回,父亲说要和母亲去城郊的奥雷利亚庄园度过难熬的夏日,他难得的兴致盎然兴冲冲地跟着去了。也是在那个时候结识了从未见过的双胞胎兄弟。
杰德出生后眼睛意外地染了无法查明原因的失明症,需要在一处安静的地方疗养。父母亲便将他送去了城郊,而后每年夏天都会去看望,值得庆幸的是杰德的眼病在一年一年地好转,现在这个阶段已经能模模糊糊看清许多东西了。
弗洛伊德有些好奇地去幻想这个素未谋面的家人,母亲说他俩长得一模一样,有时候连照顾他们的养母都未必能分清。母亲的名字叫乔吉娜,她是远嫁到里奇家族的贵族小姐,说话总是温文尔雅慢条斯理的,却有着一言不发就让弗洛伊德闭嘴的魔力,在家中许多仆人都拿他没办法,只要乔吉娜出面无论是弗洛伊德多么调皮捣蛋,最后都只能乖乖听母亲的话。
乔吉娜从不打骂孩子,她对自己的孩子总是温柔极致,给予最细心周到的照料,对弗洛伊德的教育则是最大限度放纵容许,只要弗洛伊德承担后果不给任何人添麻烦的情况下。而里奇家的当家人卢西恩,也就是他与杰德的父亲,是一个承接里奇家业的健硕男子。在业务往来上父亲处事滴水不漏从不在外人面前失仪,在日常交流中幽默又风趣,无论与谁都能高谈阔论有着说不尽的话,他的性格和气质很大程度上承接了父亲。
“我的孩子,你看起来对杰德很好奇。”乔吉娜给弗洛伊德擦了擦额头的汗,现在的季节已经有一些闷热,在马车里即便是有清风吹拂都不免感到闷热。“这个时候杰德应该是在学习基础乐理,你要是感兴趣可以跟他一起学习。我们要在奥雷利亚待四个月,你有很多时间跟杰德相处。”
弗洛伊德即刻拒绝了乔吉娜的提议,学习基础乐理就像学习新哈林根历史一样无聊,他在家中每次都要听得打瞌睡了,想到这里弗洛伊德觉得自己的大脑就要开始生锈了。
“如果杰德和普通杂鱼一样无聊那就一样勾不起我的兴趣。”他瘫坐在座椅上,对面的乔吉娜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你们一定能好好相处的。”
这样的闲聊并不持久,马车很快就到了奥雷利亚庄园大门附近的区域,门卫见了他们乐呵呵地出来迎接,卢西恩从前面的马车上跳下来,门卫招呼来管家与其交涉。弗洛伊德下了马车则跟在乔吉娜身后往大门走去。他打量着座闻名已久的奥雷利亚,这座庄园作为里奇家家族财产之一承载了一半的作物贸易产业,盛产葡萄酒。而供主人居住的建筑屹立在他面前,那是一座古老的法兰西建筑群,庄重而典雅,低调奢华。
他趁父母亲与管家交流的间隙偷偷从一侧的小门进了庄园,在前庭花园里漫步,不时有路过的仆人向他问好。他穿梭在花丛里想要寻找与自己相似的那个人。走着走着听到上方的窗户传来音乐声,他找了一处易攀爬的窗沿顺着垂落下来的藤蔓爬了上去。很快就来到了二楼的长廊,顺着音乐声一点点往深处走,最后在末尾处推开了房门,里面是一架大钢琴和一位急切的教师,看到弗洛伊德好像是眼神放了光一般:“谢天谢地,您终于来了,我还以为您的双眼不适又发作了,快来到这里,今天我为您准备了新的知识。”音乐教师指了指跟前的座椅,那儿放着一本看起来密密麻麻的书。
“你是在说杰德吗?我不是杰德。不过我也是过来找他的,他现在上哪去了?”弗洛伊德一边手插在口袋里一边手搭在门把手上,不紧不慢地问。
音乐教师很快就了然,答道:“哦,我有听说过,您就是杰德少爷的兄弟吧,真是抱歉,您与杰德少爷长得实在是太相似了。”
音乐教师告诉弗洛伊德,这几天杰德一直在告病他本以为今天也要失望而归,没想到是弗洛伊德来了。“我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杰德少爷现在在哪里,也许您可以前往起居室寻找他。”
离开了音乐教室他又在长廊上走了很久,询问了工作中的女仆,给出的回答都模棱两可,有的说刚才看到杰德在三楼的书房里,有的说杰德在西边的餐厅里吃饭,还有的甚至没看到杰德。他感到一种被愚弄的心情油然而生,开始觉得烦躁又涌起一股莫名的喜悦,他好想赶紧把这个烦人的家伙揪出来,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就这样,他闯入了洗衣房,那儿的盥洗机正在不停运作,工人们惊讶地看着弗洛伊德不约而同地发出同一个声音:“杰德少爷?您刚刚不是来过吗?盥洗机在正常运作,您不用经常过来的。”他话也没说离开了洗衣房,气呼呼地前往下一个地点,期间他闯入了花房、酒窖、书房、更衣室,谈话室。他能明显地感受到杰德总会在他到来前离开,把他耍得团团转。他从一开始向众人解释自己是弗洛伊德不是杰德到一言不发摔门,奥雷利亚庄园从未有过如此鸡飞狗跳的一天。
最后他像累得泄了气的皮球,垂倒在后园的葡萄园附近的亭子里。疲惫的弗洛伊德此时顾不得仪态四仰八叉地躺在庭院里的长椅上,他恼火极了。决定在这里睡一觉,让那个杰德吹冷风去吧!意识到自己没有跟上一定会灰溜溜地过来找的,他有这样的预感。
“我不找了,我要睡觉了。”他故意把话说得很大声,好像在宣告什么重大事件一般庄严。
闭上双眼没过多久,身旁的一侧就传来低低的嬉笑声。那个声音像是用鸟儿的羽毛在他心脏上滑动,弄得他痒痒的烦躁感更甚。他瞬间睁开了眼睛,怒气冲冲地寻找笑声的来源,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与他相似的充满笑意的脸,他脸上也出了些汗,那双与他相似的眼睛此时正好奇心满溢的注视着,好像要把他全身都洞察贯穿一般。微微上挑的眉眼看起来像燕子轻盈的尾巴,眯起来的弧度弯弯的,看得他怔在原地。
“下午好,弗洛伊德。”杰德的声音有些低沉浑厚,滋的一下耳畔撬开了一瓶柑橘栀子花冰饮,在空气中弥漫着气泡独有的微小破裂声,啪啦啪啦————就像是眼前男孩的声音一般清透明快,语气里充满了未散去的惬意。
弗洛伊德坐起身,他好像不困了也不生气了,悄悄地靠近杰德,两只手放在杰德的脸颊边,他眨了眨眼有些好奇地注视着杰德,杰德感到奇怪得歪了歪脑袋却丝毫不拒绝他的触碰。
“你就是杰德。”弗洛伊德说,看到对方又笑了他心里的烦闷好像吹得一干二净。“一点也不无聊,跟那些无趣的杂鱼不一样。”他不排斥与杰德的初遇。
杰德的眼睛有些朦胧,也许是因为没好完全的眼疾。他对着弗洛伊德绽开微笑说脸颊有些痒。弗洛伊德把手拿开,好奇地贴得更近了,全神贯注地观察杰德的眼睛。那双眼睛与他的眼睛是相反的颜色,就连鬓角旁多出的一缕黑色月牙形发丝也像复制粘贴一般出现在杰德头上。
“你能看得到我吗?”弗洛伊德捧着杰德的脸,他们贴得好近,近得都能互相分享呼吸了。杰德摇摇头说:“我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得见一些东西,偶尔会一点也看不见。不过我可以用耳朵感受。”弗洛伊德默默认可了他的说法,至少没见过哪个视力不佳的家伙还能像杰德这样活蹦乱跳的。
他有些可惜地放下了手,杰德的眼睛为什么会看不见呢,弗洛伊德更加心烦了。
杰德抓过他的手,那双和弗洛伊德一样温暖的手掌就像如今的杰德一样热情洋溢。“不要担心,弗洛伊德。我对这里非常熟悉,就连奥雷利亚的楼梯有多少阶我都了如指掌,看不见东西对我来说不可怕。”
看着杰德,弗洛伊德感到心里暖洋洋的。
傍晚,管家带着仆人前来寻找,在庭院里发现了拥抱在一起睡着的弗洛伊德和杰德,随后跟来的卢西恩和乔吉娜相视一笑,命人拿来毯子将他们带回房间去了。
杰德喜欢读书,由于眼睛时常看不清,通常是由一位专门为他念书的人来给他诵读的,只是这位念书的先生感染了风寒,不能来奥雷利亚庄园了。就在这时弗洛伊德自荐出来担任给杰德念书的工作,他来到奥雷利亚半个月,日日与杰德相处有些心细的仆人偶尔能分辨他们俩了。
卢西恩和蔼地抚摸两个孩子的头,同意了孩子们的请求。就这样,弗洛伊德只要空闲都给杰德念书,原本对无聊的书本不感兴趣的弗洛伊德都因为这件事对书本产生了些许乐趣。杰德挑的都是他感兴趣的书,就像是十分了解他的喜好似的,杰德总能说出一个二人都感兴趣的名字,一起阅读后沉浸其中。
杰德会用指尖接触书脊,柔软的指腹轻轻地感受着书脊上雕刻的盲文,他便是用这样的方法去选择想要的书本的。见他从书架上抽出其中一本封面镶嵌着金属保护壳的红色书籍,书名叫《夜莺与玫瑰》。
他的手指在纸张上抚摸,触感传达的信息在他的心间拼接成一个一个的字符。他用细水长流一样的声音念着书中的某一段诗文。
“夜莺将你当作它歌颂的真情人,便借荆棘做笔尖,化血液作墨汁,在月光下编写一首首凄厉的情歌。以死亡换一朵鲜红欲滴的玫瑰,你将其采摘献于繁星所爱之人。”日光掠过杰德低低的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
弗洛伊德静静地等着杰德念下一段。窗外有风吹过他看见杰德的发丝被风侵蚀,留下一个个凌乱的痕迹。
“孱弱玫瑰终不及珠宝那样富丽奢靡,它被无情践踏,最后坠入泥泞化作粪土。”他的笑容饱含深意,期待着弗洛伊德对诗歌的看法,他的表情如此宽慰而柔和,好像弗洛伊德说什么话都不会令其恼怒。
弗洛伊德曾有所耳闻夜莺玫瑰的故事,却从未细读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只是因为他的人生指标秉承绝对的享乐至上,像夜莺那样奉献生命成全他人的事只会嗤之以鼻,可这些平日里看都不看一眼的诗句,由杰德念出来却别具一番风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诗句更迷人还是杰德的嗓音更具魅力了。
“好无聊的故事。”
他听了有些惊愣,然后释怀一笑说道:“我和你一样不喜欢夜莺,只是有点儿好奇。”既定的故事固然乏味而丧失主动性,如果反其道而行之,将其作为观察事物发展多样性作为标本则更具观赏价值。
这一点弗洛伊德与杰德意见一致。
杰德把奥雷利亚三楼的大书房称作天堂,他如此头头是道地表达着,如果有天堂那它一定是如同巴比伦塔一样宏伟的通天图书馆。
在奥雷利亚庄园的生活度过了三个月,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弗洛伊德就要跟着父母亲回到新哈林根主城的家去了。乔吉娜告诉弗洛伊德回到新哈林根后就要去上学。他需要学习继承家族产业的知识,而杰德会继续在庄园里疗养。
杰德的身体时好时坏,很多时候跟天气有关。天气欠佳时他的眼病会同其他症状一起发作,神经会变得尤为脆弱,常常卧床几日不起。这期间弗洛伊德总是待在他身边期盼他再一次神采奕奕地醒来。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消逝了,弗洛伊德最终还是跟着父母的马车回到了主城生活,下一次见面就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了。他开始对管理家族企业上心,在学校里虽然不像平时那样随心所欲了,但总是能保持着令卢西恩满意的成绩。
他经常写信寄给杰德,只是对方鲜少回信,弗洛伊德告诉自己杰德是因为生病的原因所以不能回信。四个月的惬意时光令他流连忘返,他期盼着又一年的晚春到来。时光飞逝弗洛伊德的学校生活过得井然有序,杰德的治疗也在传来好消息,一切事物都在往更好的一面发展。
依旧是每年晚春来到奥雷利亚庄园看望杰德,从不间断。在新哈林根期间弗洛伊德丰富了许多兴趣爱好,偶尔他会带着折叠画板和自行车远行在喧闹市区或是四下无人的林间穿行,他的画作和一些随意制作的小东西通常是完成后便叫人在集市上售卖,弗洛伊德不关心自己的作品会获得怎样高的佣金,他想做的事向来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这样的时间度过了三年。转眼间他与杰德都十八岁了。
正是十八岁那年的早春。
他喜欢在城市里漫步,这一日也是如此。弗洛伊德在某条不知名的小道里迂回许久,心里不知道有多快活。在一处街边休息时忽然想要吃街尾的冰激凌,他注视着孩童手中叠了好几个球的冰激凌,觉得格外有吸引力。
一个劲地跳起来,穿过马路与人群固执地往街尾处奔赴。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停止脚步,对面红绿灯路口站着一个穿着得体,举止大方而不失礼数的人。他将额前的刘海梳了上去,露出清爽秀气的额头,脸上是一副疏离刻意的笑容,那个眼神划过人群像一把利刃,瞬间捕捉到弗洛伊德。他一如往常地微笑着,站在原地等待。
“杰德!你怎么会来新哈林根!还有……你能看清我了吗?”弗洛伊德穿过了绿灯,一把抓住杰德的手滔滔不绝地说着,周围的人群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杰德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故作神秘地说道;“我的眼睛已经恢复得不错了,主治医师给我安排了内置镜片,虽然视野不如常人,但至少比从前要好多了,只是我不能戴很久。”
他的神色看起来很急切,戴了内置镜片的双眼都在发着光芒:“先不说这个,弗洛伊德。我要给你看一个刚发现的好东西!” 听他这么一说弗洛伊德才注意到杰德手里紧紧提着的纸袋,上面的印花很奇怪。
杰德神神秘秘地打开袋子,将里面的物品展示给弗洛伊德。定睛一看袋子里是一株长相奇特的……“杂草”,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弗洛伊德看到的确实是这样。只是杰德表现得十分激动,他说那是能培育出幽灵兰花的稚嫩幼苗。它附着在较粗的木头上,依靠着真菌繁殖,这都是一路上杰德滔滔不绝向弗洛伊德输出的知识。
在路上闲谈时弗洛伊德了解了杰德此番前来的目的,一是为了舒缓身心,二是要在新哈林根的玛利亚医院进行诊疗。这个时候他刚下马车,还没回旧宅就要人带着他去找弗洛伊德了。
“我还想去见一个人。他是母亲朋友的孩子,你应该见过,那个人是阿什葛洛德财团的下一任话事人。”
阿什葛洛德财团,掌管着整个新哈林根的经济命脉,著名的洛德金联便是其家族产业。弗洛伊德与这位阿祖尔交谈过几次,碰面场合是在双方会面的隆重场所,对方打扮得严谨庄重,在会场上发表的讲话十分出色。原本以为这个家伙是什么老实巴交的无聊人,谁知道偏偏让他打乱了自己从宴会逃跑的完美计划,二人从结下梁子变成稍能闲谈的朋友。
洛德金联在新哈林根南边的繁华贸易区,弗洛伊德小时候没少跟着乔吉娜来这里。百年历史的洛德金联坐落在贸易区中央,金属构成的异型牌匾不出十里便能看见全貌,那是从第一任话事人开始保存至今的门头。他们走进建筑,门人既是熟面孔又是端茶又是递水的奉承,管事将他们领到阿祖尔的谈话室。
刚迎面就看到深陷文件堆里疲惫不堪的阿祖尔。他看到杰德表情有些意外:“杰德?弗洛伊德?真是难得,什么风把你俩吹到我这里来了。”
“没什么事我们就不能来看你吗?真是不像话的说辞,好让人伤心。”杰德自然地在沙发上落座,打趣似的说着。
阿祖尔不愿意与杰德拉扯,催促他有话直说。
杰德这才说出自己来的目的:“我这次希望你通过洛德金联的名义开具玛利亚医院的医疗许可。”
玛利亚医院最大控股人是阿什葛洛德家族,而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这份股权早已转让给阿祖尔,至于为什么不通过卢西恩的关系去获取这份医疗许可,杰德另有打算。
“我的眼疾需要一种A型阻断药来维持,而这类药物难以从市面上获取,目前在新哈林根拥有这类药物只有玛利亚医院。”杰德一边思考一边不紧不慢地诉说着心中想法。“我的双亲在工作上的事务繁忙,我不希望因为这样的事麻烦到他们。这对阿祖尔来说仅仅是签个字的事。并不难不是吗?”
阿祖尔停下笔抬头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杰德和坐在一旁默不作声聆听的弗洛伊德,思考片刻作出回复:“我可以帮你开这个许可,只是A型阻断药有强烈的副作用,投入使用的样本太少。”
一直沉默的弗洛伊德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插入话题“有副作用?杰德不能使用吗?”
阿祖尔推了推眼镜,镜片在灯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线令他的形象锐利了几分。“与其说是副作用,说是不确定更佳。它只能带来短期接近康复的效果,长时间服用会产生依赖性,我可以跟院长沟通看看还有没有更适合的方案。”
杰德与阿祖尔沟通完毕,便与弗洛伊德一同离开了洛德金联,走出那金碧辉煌的建筑身体接触到阳光的那一刻,杰德肉眼可见的慌神差点栽倒在地上,不过他很快就稳住身形弗洛伊德赶快将他拉到一边询问他是否安好。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又复发了?”弗洛伊德每次看见杰德情况不对都很紧张,相比之下杰德却显得过于放松了。
他接过递来的水,喝下后舒缓了不少,说弗洛伊德小题大做。弗洛伊德先前叫的司机已经等候多时,他们坐上后座司机便驱车前往旧宅。
“杰德……你接下来的时间是不是都不回奥雷利亚了?”弗洛伊德语气里有些许高兴但他正在极力隐藏这一点。
“你这么希望我待在你身边吗?”杰德又开始打趣他了。弄得弗洛伊德有些不好意思,他只好把脸转回车窗那边装作看着外边的风景,实际上窗外是什么景色路过了什么街道他都没有注意。
杰德收起了戏弄他的玩笑,这才说:“我现在可以一直住在旧宅,至少两年都不会再回到奥雷利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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