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木的夜色被未远川的粼粼波光切割,废弃工厂的阴冷似乎还附着在崭新的羊毛大衣上。奥伯龙提议的“月光散步”回程,选择了沿着河岸相对僻静的道路。晚风带着水汽的微凉,吹散了和果子的甜腻,也带来一丝不祥的悸动。
我的脚步猛地顿住,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实质般的威压如同冰冷的巨手攫住了心脏。那并非征服王伊斯坎达尔那种磅礴炽热的王者之风,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冰冷纯粹的、俯瞰蝼蚁般的…绝对傲慢。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未远川的流水声都变得遥远。
“Master?”奥伯龙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侧头看来,他脸上的王子式温柔还未完全褪去,但那双蓝眼睛深处,却瞬间掠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如同捕食者锁定猎物般的精光——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不需要他提醒,我的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逃!
本能疯狂尖叫。这种级别的存在,绝非现在的我们能够抗衡!我猛地抓住奥伯龙冰凉的手腕,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想将他拽离原地,同时魔杖瞬间滑入掌心,杖尖指向威压传来的方向,尽管指尖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呵……”
一声极轻、却足以冻结灵魂的嗤笑,如同冰锥刺破夜空,从上方传来。
我们猛地抬头。
就在前方不远处,一根孤高的、散发着冰冷白光的路灯顶端,一道身影如同神祇般伫立。黄金的甲胄在月光下流淌着冷冽而奢华的光辉,猩红色的蛇瞳如同两轮血月,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审视,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们。金色的短发在夜风中纹丝不动,仿佛连风都臣服于他的威严。
吉尔伽美什。
人类最古老的英雄王。
Archer的顶点。
仅仅是存在本身,就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杂修。”薄唇轻启,吐出的字眼如同冰冷的审判,“肮脏的虫豸,也敢在本王御前显露这等拙劣的把戏?”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他发现了?发现奥伯龙的伪装?还是……我下意识地攥紧了魔杖,阿瓦达索命咒的符文在脑中疯狂流转,却悲哀地意识到,在这位王面前,恐怕连咒语都来不及念完!
奥伯龙的手腕在我掌中轻轻一转,以一种不容置疑的优雅姿态挣脱了我的拉扯。他上前一步,并非保护,更像是一种……平等的迎上?他微微仰起头,月光洒在他银白的发丝和蝶翼上,那张美丽绝伦的脸上,重新挂起了那副无懈可击的、带着些许惊讶和纯然欣赏的王子笑容,仿佛看到的不是灭顶之灾,而是一件稀世珍宝。
“哎呀呀,”奥伯龙的声音清澈如同山涧溪流,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叹,“如此璀璨夺目的光辉,如此独一无二的威严……恕我眼拙,莫非您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开辟了人类史诗、拥有世间一切珍宝的原初之王,吉尔伽美什陛下?”他精准无误地点破了对方的身份,语气中没有丝毫恐惧,只有纯粹的、仿佛邂逅偶像般的“惊喜”。
吉尔伽美什猩红的蛇瞳微微眯起,审视着下方这个美丽得不似凡物的“虫豸”。对方的反应出乎意料,没有预料中的跪伏乞怜,也没有歇斯底里的恐惧,反而带着一种……令他感到些许新鲜的、虚假的恭维?
“哼,倒是有几分眼力,杂修。”英雄王的声音依旧冰冷,但那份纯粹的杀意似乎稍稍收敛,转化为一种猫捉老鼠般的玩味,“能认出本王的荣光,算你这虫豸还有点价值。报上名来,让本王听听,是哪只不知死活的飞蛾,敢在月光下模仿王者的姿态?”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奥伯龙身后的蝶翼,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显然,他将奥伯龙当成了某种试图模仿他“光辉”的、低劣的赝品。
奥伯龙仿佛没听出那话语中的刻薄,依旧笑容灿烂,优雅地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能得见陛下真容,已是无上荣幸。在下奥伯龙,不过是侍奉Master身侧,微不足道的一介Caster罢了。岂敢奢望模仿陛下的光辉?萤火之光,仰望皓月,已是此生至幸。”他巧妙地将自己定位为“仰望者”,姿态放得极低,却又不显卑微,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从容。
“Caster?”吉尔伽美什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讽刺的弧度,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那猩红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刃刮过皮肤,带着洞穿一切的冰冷。“就是这个女人?身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低劣的魅惑气息,试图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迷惑本王的杂修?”
魅惑气息?
我浑身一僵,瞬间如坠冰窟!我根本没有对他使用任何魔法!是……媚娃血统!那个该死的、我几乎要遗忘的、被动散发好感的血统天赋!在绝对的王者面前,这天赋不仅无效,反而成了一种亵渎的罪证!
“我……我没有!”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极致的紧张和屈辱而有些变调。解释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苍白无力,但我必须澄清!被冤枉使用魅惑,比直接被攻击更让我感到愤怒和……一丝莫名的恐慌。
“哦?”吉尔伽美什的尾音拖长,带着无尽的嘲弄,他根本不屑于听我的辩解,目光重新锁定了奥伯龙,猩红的蛇瞳中兴趣似乎更浓了。“有趣。一个试图用虚假光辉模仿王者的虫豸,带着一个不自量力、妄图用低贱血统魅惑王者的杂修御主……你们这对组合,倒是给本王枯燥的夜晚增添了几分……令人发笑的余兴节目。”
奥伯龙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但那双蓝眼睛深处,一丝极淡的、如同冰层下涌动的暗流般的寒意一闪而逝。他没有为我的“魅惑”辩解,反而顺着对方的话,用一种略带苦恼又隐含骄傲的语气说道:“陛下真是明察秋毫。Master确实拥有一些特殊的血脉馈赠,这份‘吸引力’有时确实会引来不必要的困扰呢。不过,在陛下您这如同太阳般纯粹而绝对的光辉面前,任何萤火都只能黯然失色,岂敢奢谈‘魅惑’?那是对您无上尊贵的最大亵渎。”
他再次将话题引向对英雄王的绝对赞美,将我的“魅惑”轻描淡写地归结为“血脉馈赠”和“不必要的困扰”,既承认了现象,又弱化了“刻意为之”的恶意,最后更是用“亵渎”这样的重词,将吉尔伽美什捧到了一个不容置疑的高度。
这番应对,简直将语言的艺术和欺诈的本能发挥到了极致!
吉尔伽美什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奥伯龙,黄金甲胄在月光下流淌着冷光。他似乎在衡量,在判断。这个自称“奥伯龙”的Caster,美丽、优雅、言语圆滑、姿态放得极低,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骨子里的……不协调感。那份“虚弱”的魔力波动在他眼中如同儿戏,但这虫豸面对他时那份诡异的从容,却让他感到一丝……微妙的违和。
“哼,油嘴滑舌的虫豸。”英雄王最终冷哼一声,猩红的蛇瞳中玩味未减,杀意却也未增,“看在你这份还算‘有趣’的谄媚,和敢于直视本王光辉的些许胆量上,姑且饶你们这对杂修一命。”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一个金色的涟漪在他身侧无声荡漾开来,从中缓缓浮现出一只镶嵌着宝石的黄金酒杯。他漫不经心地啜饮了一口,姿态慵懒而傲慢。
“滚吧。趁本王还未改变主意,用你们那卑微的生命,继续在这污浊的泥潭里上演那滑稽的戏剧吧。本王倒要看看,你们这对冒牌的‘Caster’组合,在这出名为圣杯战争的闹剧中,能挣扎到几时。”他猩红的眼眸扫过奥伯龙,带着一种洞悉某种本质的、冰冷的审视,“尤其是你,冒牌的妖精王……你的‘戏’,似乎比那个杂修女人更有趣一点。别让本王太早失望。”
冒牌的妖精王?!
我的心猛地一跳!吉尔伽美什……他看穿了什么?他口中的“冒牌”指的是奥伯龙伪装Caster的身份,还是……更深层的什么?我下意识地看向奥伯龙,只见他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完美得如同面具,只是那双蓝眼睛在听到“冒牌的妖精王”几个字时,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随即被更深的、如同月光下深潭般的平静覆盖。
“承蒙陛下谬赞,不胜惶恐。”奥伯龙再次优雅行礼,声音平静无波,“能成为陛下闲暇时的余兴,亦是我们的荣幸。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您的‘期待’。”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轻柔,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重量。
吉尔伽美什不再看我们,仿佛我们已从他眼中消失。他仰头饮尽杯中酒,随手将那只价值连城的黄金酒杯如同丢弃垃圾般抛向夜空。酒杯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坠入未远川冰冷的河水中,连一丝涟漪都未惊起。
路灯顶端金光一闪,那孤高的黄金身影已然消失,只留下冰冷的月光和令人窒息的余威。
直到那恐怖的威压彻底消散,我才感觉重新找回了呼吸的能力,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双腿有些发软,我几乎要站立不住。刚才那一刻,死亡的阴影是如此之近!
“Master?”奥伯龙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他伸出手,似乎想扶我,动作依旧优雅。
我却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恐惧吉尔伽美什的余威,而是因为金闪闪最后那句话,和他此刻依旧完美无瑕的面具!
“奥伯龙……”我的声音有些干涩,紫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他,试图穿透那层美丽的伪装,“他刚才说……‘冒牌的妖精王’……是什么意思?”
奥伯龙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破绽,只有一丝淡淡的、仿佛被误解的无奈:“啊,那位陛下真是语出惊人呢。大概……是指我并非真正的、传说中那位统领妖精域的奥伯龙王吧?毕竟,我只是一个魔力贫瘠的普通Caster,哪里配得上‘妖精王’这样的尊称呢?他大概是在嘲讽我的不自量力吧。”他解释得合情合理,滴水不漏。
真的是这样吗?我看着他那双清澈见底、仿佛盛满了无辜的蓝眼睛,第一次,内心深处那名为“信任”的基石,裂开了一道清晰的缝隙。英雄王那洞悉一切的眼神,那句意味深长的“别让本王太早失望”,还有奥伯龙此刻完美得近乎虚假的应对……所有线索都在指向一个可怕的、我一直拒绝深想的可能性。
奥伯龙……你究竟是谁?
你费尽心机导演这场“被围剿”的大戏,甚至不惜引起那位最古之王的兴趣……
你的目的,真的只是圣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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