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恩赐温柔细心地帮她擦拭干净伤口,来山里之前就提前准备好的医药箱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她用棉签帮小女孩上药,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她。
上完药,喻恩赐收拾好医药箱,从自己的记录本上撕下两张没用过的纸,写下自己的名字。
“你好啊,我叫喻恩赐,我可以知道你叫什么吗?”
小女孩见她拿出纸笔,睫毛颤动,下意识想逃避。
喻恩赐敏锐地察觉出她的不安,说:“你别害怕,我没有恶意,抱歉,我找人问了一下你的事请。”
“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朋友?
小女孩的眼眸不再那么黯淡,抿着唇,良久,才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她的名字。
喻恩赐拿起来,一字一字的读:“杨卿诗。很好听的名字,很有诗意呢。”
杨卿诗腼腆地笑笑。
“可以问问你几岁吗?”
杨卿诗写上一个数字。
“十二?”
这是喻恩赐没想到的,她又看了看杨卿诗——身体瘦弱,身高才到她腰间以上一点点,怎么都不像是有十二岁的样子,看上去充其量也就九、十岁。
喻恩赐能想到的,就是她营养不良,所以限制了生长。
喻恩赐没有显露出一丝心疼和怜悯,自然地接过话题:“我比你大十三岁哎,瞬间感觉自己年纪大了,你都可以叫我阿姨了。”
杨卿诗抿抿嘴,拿起笔,认真写道:姐姐,你好漂亮。
写完这句话,杨卿诗耳朵都红了。
没有人不喜欢被夸好看,饶是喻恩赐这种从小到大都被夸好看的也不例外,她摸摸杨卿诗的脑袋,说:“谢谢,你也很好看,我从见你第一眼就觉得你很好看。”
互相夸完,喻恩赐就要问正题了,她继续保持着温和的语气,说:“你身上的伤,是被谁打的?”
杨卿诗一愣,下意识就想否认,喻恩赐打断她,“你手臂上的伤还有指甲印呢。”
杨卿诗抬起手看了一眼,她以为痕迹已经消掉了才对。
喻恩赐想起早上村长说的那些话,杨卿诗因为哑巴,经常被同村的小孩儿欺负,再加上杨芳总以为她是在外面玩耍摔伤的,杨卿诗不肯告诉姑姑,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但她肯定不想让杨芳知道自己被欺负的事情。
“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就只能去告诉你姑姑了。”
这小小的威胁起了作用,杨卿诗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在纸上写道:学校里的同学。
“他们为什么打你?”
杨卿诗写上:不知道。
喻恩赐蹙眉,“那你为什么不还手?就这么任他们打你?”
杨卿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姐姐,你为什么问这些?
喻恩赐没想过为什么,“这不是应该的吗?我相信无论是谁,发现有人被欺负,都不会视而不见的。”
杨卿诗歪歪头,似乎并不太认同这句话。
不过她没多去思考这句话的真假,她写下一句话:姐姐,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关于被欺负的话题,喻恩赐终究没有得到答案,杨卿诗在她的房间里坐了会儿,杨芳就找来把她带走了。
下午,王庆来找她一起去村长家吃饭,走到门口,往窗户那瞟了一眼,说:“哎,姐,你窗户上怎么破了个洞啊?谁砸你窗户了?”
喻恩赐背上包,说:“没事,小洞而已,我拿块毛巾堵着就好,你也不要和村长说,免得又麻烦他。”
在去吃饭之前,他们先返回学校里,拍摄孩子们吃饭的画面和伙食。
喻恩赐在门口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杨卿诗的身影。
杨芳正在监督学生们的吃饭情况,看见喻恩赐过来,同她问好:“喻记者,您吃饭了吗?”
“等会儿就去吃,”喻恩赐轻声问,“杨老师,您的侄女没来吃饭吗?”
杨芳解释道:“她不在学校吃,她不是学校的学生,一般都是我给她带饭带到家里。”
“她不上学吗?”喻恩赐难免惊讶,“我以为您是老师,她肯定是您的学生呢。”
杨芳叹了口气,说:“她是我的学生,只是不在学校里学,您也知道,她的状况不太适合和人交流,我怕她被欺负,所以都是在家里单独教她。”
说到这里,杨芳的脸上有一抹骄傲,“该说不说,也许是不能说话,她的心思只能放在学习上,所以她特别聪明,教什么都一遍就会,我一直说,如果她去城里上学,肯定是未来的大状元。”
喻恩赐忽然明白杨卿诗为什么不肯向杨芳告状了。
杨芳就是怕她会被欺负,所以不让她上学,宁愿多牺牲那么多时间单独教她,如果连这样都保护不好杨卿诗,杨芳肯定会非常自责。
“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我们就拍点素材就走。”喻恩赐说完,微微颔首,站在门边等王庆拍完。
食堂门口蹲了几个小孩儿,围成一个圈,正端着铁盆,边扒饭边讨论着什么。
喻恩赐隐约听见其中一个人说,
“咱就拿那个藤条,选长一点的,把ta捆起来,肯定很有很有意思。”
喻恩赐拧眉,还想听清楚一些,王庆走了过来,说:“姐,拍完了,咱们去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有人来了,他们也就不说了。
喻恩赐垂下眼睑,说:“好。”
只是在去往村长家的路上,喻恩赐一直想着那几个男孩儿说的话。
他们要去找谁?拿藤条捆谁?
他们好像说的很轻松,像平常聊天一样,但说出口的话却让人莫名感到不是什么好事。
村长家在村子的西边,从他们这里赶过去,走路也很快。
于是,喻恩赐把话筒给王庆,说:“你先去吧,我有一点事耽误一会儿,不要很久就会过去。”
“啊?哦……那行,你快点啊,晚点菜就凉了。”
杨卿诗刚给家门口那颗桃子树松土,手上沾了一手的泥土,她很小心地避开手臂上的伤口,抬头看看树上新长的花苞。再过几个月就能结出个大脆甜的桃子,自己家种的桃子不打药,吃起来脆甜脆甜的。
杨卿诗洗完手,刚关上水龙头,一颗小石头就砸在了她旁边的墙上。
紧接着,是一声调笑:“哎,那个哑巴!”
杨卿诗听到这个声音,下意识皱眉,手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现在是学校里规定的午休时间,杨芳会回办公室里休息,教室里没有人看着,所以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跑出来找事。
“哎!哑巴,叫你呢听不见啊?”
“怎么耳朵也聋了?”
这几个孩子都不大,有一个和杨卿诗同岁,另外两个比杨卿诗还要小两岁,但他们就是可以对着杨卿诗随意散发自己的恶意,说出口的话也非常刺耳。
他们把杨卿诗带到了一片空地的墙角里,这里荒芜丛草不生,只有一扇拆迁留下的一面红砖墙。
“喂,上次说要你去街上买弹弓,你买了没啊?”
杨卿诗摇摇头。
“为什么不买?”其中一个男孩儿叫陶验,态度十分嚣张,“没钱的话找杨老师要啊,一个弹弓要几块钱?你找她要,难道她还不给你?”
说这些话时,他丝毫没有意识到杨芳是他的老师,丝毫没有要尊重她和她的侄女。
说完,他还想上手掐她,杨卿诗甩开他的手推了他一把。
这可把陶验气得不轻,“你想死啊!谁让你推我的!”
杨卿诗直视着他,眼神里并没有分毫的惧怕,只有轻视和嘲讽,只是这几个小男孩儿还看不出这种眼神里所包含的意思,只知道杨卿诗在瞪他们,这让他们感觉被看不起了。
“一个哑巴而已,你横个屁啊!”和她同岁的男生叫李弦,他说,“不过是个连爸妈都嫌弃的哑巴,灰溜溜躲到这山里见不得人。”
杨卿诗默默听着,没有任何反应,这些话术是他们的固定句子,几年如一日就没变过,杨卿诗已经听习惯了。
“你爸妈都不要你了,你横给谁看?别给杨老师添麻烦了,你信不信,我去找杨老师告个状,连她都会嫌弃你的!”
李弦上前推了她一下,说:“你刚刚推了人,道个歉,哦,你不会说话,那你就磕个头道歉,怎么样?很体谅你了吧。”
杨卿诗踉跄一下,扶着墙,不耐烦地瞟了他一眼。
“快点啊,推了人不道歉,你的家教呢?”
三个人围着杨卿诗,毫无保留地释放恶意,展现出和学校里完全不一样的一面。
“还愣着干什么呢?你……啊!”
就在这时,一只塑料空瓶不轻不重地打在了李弦的头上。
“操!谁啊?”李弦愤怒地转过头。
“小朋友们,以多欺少的恶作剧该结束咯。”喻恩赐站在他们身后,一只手上拿着塑料空瓶,扫视了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在了杨卿诗身上。
喻恩赐也很意外,她虽然猜到了这几个人是要做坏事,但没想到目标是杨卿诗。
被打了一下,李弦觉得丢了面子,狠狠质问:“你谁啊?管什么闲事?”
喻恩赐无意和这些小孩子争吵,便说:“我谁也不是,但你们这样欺负别人,不太好吧。”
李弦看了看杨卿诗,又看了看喻恩赐,再次质问道:“她是你谁啊?”
这回,喻恩赐说:“她是我妹妹,所以我会管,这个理由足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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