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尔温家的圣诞除了多了那些堆积如山的、用各色华丽包装纸和丝带精心捆扎的礼盒,便和平日也没什么不同。
而今年,诺特家送来的除了往常的圣诞贺礼,还另附了订婚戒指。
我本以为没什么特别的,直到指尖摩挲过内壁,才感受到那里面雕刻的纹路。
将它对着光,我看见石楠花枝蔓缠绕,而叶子是柳叶。
柳树是塞尔温的象征,母亲的魔杖就是柳木,但我不同。
记忆瞬间被拉回奥利凡德那间拥挤昏暗、尘埃悬浮的小店。我还记得空气里弥漫着的陈年木屑的气味。
“啊,塞尔温家的小姐,” 奥利凡德先生从梯子上探出头,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时光,“你的母亲是艾瑟尔·塞尔温?”
“是的先生。”
“我记得她,”他滑下了梯子,“柳木偏爱那些内心藏着复杂风暴的灵魂。表面温顺似水,关键时刻却能掀起滔天巨浪,做出惊人之举。”
他布满皱纹的手指在堆积如山的狭长盒子间滑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不过孩子,你给我的感觉和她不一样。让我找找……”
他抽出一个细长的盒子,“看看这个,黑檀木,龙心弦,十又五分之三英寸。”
我接过魔杖下意识地轻轻一挥,没有光芒四射,没有物品乱飞,甚至连一丝微风都未曾激起。
但一种奇妙的感觉告诉我,就是它了。
西里斯惊讶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店内的寂静。
“你居然一下就找到了?”
“哦不,孩子,”奥利凡德先生纠正道,“不是她找到了魔杖,是魔杖选择了她。黑檀木青睐意志坚定、目标明确、绝不轻易屈服的灵魂。”
“而龙心弦赋予强大的力量,却也桀骜不驯,忠诚度飘忽如风。它所选择的巫师,往往天赋卓绝,野心勃勃,在毁灭与掌控之间徘徊。这样的组合,注定会在魔法史上留下深刻的印记。”
他转向西里斯,“那么现在轮到你了,年轻的布莱克先生。”
奥利凡德先生打量着西里斯,“我为许多布莱克家的人挑选过魔杖。但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像一团裹在冰里的火。”
接下来的过程堪称灾难。西里斯接连试了好几根魔杖,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或大或小的破坏。奥利凡德先生却毫不在意,只是更加兴奋地穿梭在货架间,嘴里念念有词。
“没关系,没关系,”他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高处角落停住,小心翼翼地捧下一个落满灰尘的长盒,“越是独特强大的灵魂,越需要耐心等待它的伴侣。我想一定是这个了。紫衫木,凤凰尾羽,十二又四分之一英寸。
“紫杉木是最具矛盾性的木材,象征着死亡与重生,毁灭与创造。它选择的,往往是灵魂深处蕴藏着风暴的巫师,复杂,深邃,充满自我冲突与自我毁灭的倾向。”
他将魔杖递给西里斯,“而凤凰尾羽……”
当西里斯接过魔杖的瞬间,一道温暖的金红色光芒骤然亮起,柔和地笼罩了他,空气中仿佛响起一声清越的凤鸣。
“它是所有杖芯中最稀有、最独立不羁的。它只选择真正独一无二的灵魂,但它的忠诚难以预测,如同最炽烈也最短暂的爱火。拥有它的巫师,情感往往如火山般汹涌,爱憎分明。”
“这是一根极其强大,也极其危险的魔杖。它选择的,往往选择那些连自己都无法驯服的巫师。”
思绪从魔杖店的尘埃与光芒中抽离,回到眼前冰冷的戒指上。
关于西里斯,他也寄来了圣诞礼物,一个没有任何家族徽记的朴素包裹,混杂在那些印着显赫家纹的礼盒中显得格格不入。
似乎是因为安多米达那场激烈反抗引发的风暴,让他与其他布莱克的联系撕扯得更为稀薄。
而妮娅的礼物总是充满她个人风格的热闹色彩,随礼盒附上的信上说她要去莉莉家玩,让我和她一起,并附上了时间地点。也就是她了,直接默认我要去。
我们约在了破釜酒吧见面,不过我到时只看见了莉莉。
“啊,塞西!”她看到我,脸上立刻绽开明媚的笑容,驱散了酒吧的阴郁,“你来啦!我还以为你和妮娅会一起来呢。”
我摇摇头,环顾了一下嘈杂的环境,“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她走近几步,“我也刚到没多久。”
她的话音未落,吧台后面通往对角巷的砖墙通道口,一个毛茸茸的金色脑袋就鬼鬼祟祟地探了出来,东张西望。
“妮娅!”莉莉眼尖地发现了她,笑着招手。
那颗金色的脑袋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缩了回去,随即又“嗖”地一下蹦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丝的心虚和兴奋,小跑着冲了过来。
“嘿嘿,你们都到了啊,那我们就快走吧!”
莉莉像个向导一样带着我们穿梭在伦敦圣诞节后的街道上。
橱窗里还残留着节日的绚丽装饰,打折促销的招牌比比皆是,空气中飘荡着烤栗子和热红酒的香甜气息,混杂着汽车尾气和人群的喧嚣。
妮娅像掉进了蜂蜜罐的小熊,对一切都充满新奇。
“莉莉莉莉!那个会发光转圈的大轮子是什么?”“哇!橱窗里那个会自己动的玩偶!”“这个喇叭声音好吵!”
莉莉耐心地一一解答,翠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分享的快乐。
偶尔,我也会认出某个物件,并非源于兴趣,而是某个曾经喋喋不休地向我灌输过这些麻瓜知识的身影。在如今的情景下,带着一种遥远而陌生的讽刺感。
我们漫无目的地闲逛着,直到在一家飘散着浓郁黄油和焦糖香气的面包店橱窗前,撞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莉莉惊讶地出声道:“凯撒?”
莱德闻声回头,脸上瞬间挂起一个有些茫然的温和笑容。
“诶?莉莉!好巧!还有……”他的目光转向我和妮娅,停顿了几秒,“啊!我想起来了!你们是赫尔曼的朋友吧!”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我和莉莉的表情都出现了一丝难以控制的扭曲。妮娅更是被气得跳脚。
“谁是那家伙的朋友啊!你的眼睛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们怎么可能是他的朋友!”
莱德困惑地眨了眨眼,语气真诚,“诶?我的眼睛最近确实有点看不清,兔子小姐你怎么知道的?”
“哈?!”妮娅的声音拔高了八度,“谁是兔子小姐啊!你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兔子小姐就是兔子小姐啊,”莱德一脸理所当然,仿佛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真理,“万圣节那晚的兔子小姐不就是你吗?我记得很清楚。”
他甚至还肯定地点了点头。
妮娅彻底语塞,白皙的脸颊气得微微泛红,像颗熟透的苹果。
在她酝酿下一波怒火反击的间隙,我和莉莉飞快地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写满了相同的、难以言喻。
这个凯撒·莱德,他的脑回路简直比霍格沃茨的移动楼梯还要难以预测。
最终,这场单方面的“交流”在莱德心满意足地拎着一袋刚出炉的司康饼离开时告一段落。
他走时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愉快的困惑,仿佛不明白为什么“兔子小姐”看起来那么生气。
妮娅则对着他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一路都在愤愤不平地跟我俩控诉莱德的不可理喻。
莉莉无奈地笑着摇头,我也终于明白了那天莉莉提起莱德时脸上那份复杂难言的表情从何而来。他简直是个行走的、**的人类观察谜题。
而当天色也暗了下来,我们也和莉莉分别了,就在我们前往破釜酒吧的路上,妮娅却又有了什么主意。
“跟我来。”
她拽着我拐进了一条僻静、灯光昏暗的后巷。我刚想问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巷子深处却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咒骂和□□撞击的闷响,紧接着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寂静。
妮娅吓得低呼一声,像受惊的八爪鱼一样瞬间紧紧抱住我的胳膊,整个人几乎挂在我身上,声音带着颤抖,“莉娅,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你都怕成这样了,还去凑什么热闹?”
我试图稳住身形,无奈地看了眼她紧扣在我身上的手指。
“可是他叫得好惨诶,而且我们有魔杖的嘛。”
“行吧,”我拗不过她,“不过先说好,如果情况不对,或者你要冲上去当‘救世主’,我可不会管。”
我们屏住呼吸,放轻脚步,循着声音和那束在黑暗中乱晃的手电筒光柱,小心翼翼地靠近巷子更深处。
浓重的铁锈味和垃圾**的气息扑面而来。眼前的景象在晃动的光线下逐渐清晰。
一个穿着磨损皮夹克的身影正骑在另一个蜷缩在地的男人身上,拳头不停地凶狠落下,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地上那人满脸是血,发出痛苦的呻吟和含糊不清的求饶。
妮娅鼓起勇气喊道,声音因紧张而尖细变形,“那个,不要再打了吧,他好像有点死了。”
骑在上方的人动作猛地一顿。他缓缓转过头,手电筒的光柱正好打在他脸上。
右颧骨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淤肿,嘴角撕裂,渗出的血珠在下巴上拉出一道暗红的痕迹。而随着他的动作,我们也终于认出来他。
“呃……诺兰?”妮娅认出了他,声音里的惊恐瞬间也被错愕取代。
诺兰像是没听见,他粗暴地用手背抹掉嘴角的血,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口,让他眉头紧蹙了一下。
地上蜷缩的男人趁机发出更响亮的呻吟,试图引起同情。
“我说了,”诺兰的声音嘶哑低沉,他伸手指着地上那人的脸,手指关节也破了皮,渗着血,“再让我看见你这张脸,我一定弄死你。”
话音未落,他又狠狠补了一脚,踹在那人的肋下,换来一声惨叫。
做完这一切,他才像刚发现我们存在似的,彻底转过身,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被打扰的不耐烦和警惕,“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们只是路过!”妮娅连忙解释,指了指地上那滩“烂泥”,“但是我们真的不管管他吗?你为什么……”
她没有说出口,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不关你的事。”诺兰不耐烦地打断她,目光扫过我,带着一种“你怎么也在这”的烦躁。
他弯腰捡起滚落在一旁的手电筒,光线再次扫过他的脸,那新鲜的淤青和嘴角的伤口在强光下显得更加狰狞。
“他偷我东西。”他言简意赅,语气里没有丝毫解释的**。
妮娅也只好愣愣地点头,“哦……哦。”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举起了魔杖,对准他脸上的伤处,清晰地念出咒语:“Episkey (愈合如初)。”
柔和的白光笼罩伤口,淤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嘴角的裂痕也迅速收口结痂。
诺兰下意识地偏了下头,似乎不习惯这种“好意”,但终究没躲开。愈合的光芒消失后,他摸了摸恢复如初的颧骨和嘴角,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带着点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
他语气缓和了些许,瓮声瓮气地问道:“你就不怕收警告信?”
我收起魔杖,语气平淡,“你也知道只是警告信而已。”
“哦。”他应了一声,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目光再次扫过地上那个还在痛苦呻吟的男人,眼神依旧冰冷。
“走了。”
我拉了拉还在发愣的妮娅,转身准备离开这个角落。
直到走出一会,妮娅而靠近我耳边嘀嘀咕咕起来。
“梅林,这可比他在学校里吓人多了。你真的相信吗,他刚刚说的?”
“无所谓吧,反正那都是他的事。“
虽然这么说,但其实我是相信他的,因为刚刚透过那束光我看见了他的眼神。那可不是什么单纯生气或厌烦的眼神,那是恨,他恨那个男人。
但就像我刚刚说的,那不关我的事,那种事也不是我们随便谁就能管的。
而看着明显还在想刚才发生的妮娅,我出言打断了她的思绪。
“所以,你拉我过来是想干什么?“
“啊!对对对!”妮娅一拍脑门,瞬间把刚才的惊魂一幕抛到了九霄云外,脸上重新焕发出兴奋的光彩,“看好了!”
她举起了魔杖,而随着砰的一声,一辆三层高的公共汽车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晚上好两位小姐,欢迎乘坐骑士公共汽车,这是为处于困境的女巫或男巫开设的应急客运。只要伸出你的魔杖并且走上车来,我们就可将你带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我的名字是斯坦·桑帕克,今晚我是你们的售票员。”
我和妮娅对视一眼,在斯坦夸张的“热烈欢迎”手势下,付了车票,踏上了那摇晃得如同暴风雨中小船的车厢内部。
一股混杂着劣质烟草、汗味、霉味和某种魔法清洁剂刺鼻香气的怪味扑面而来。破旧褪色的绒布座椅东倒西歪,零星坐着几个看起来饱经风霜、神情恍惚的巫师。
“两位新登车的小姐,千万!千万!抓紧了!!!”
妮娅还一脸茫然地环顾着这“神奇”的内部装饰,“抓紧?抓紧什么?座位不是……”
她的话音未落,整辆车就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弹射出去,巨大的惯性将我们狠狠掼向后方破旧的座椅,车厢内瞬间天旋地转。
妮娅的尖叫声和斯坦兴奋的怪叫声、其他乘客的咒骂声、座椅弹簧的呻吟声、以及车身与空气摩擦发出的恐怖呼啸声……
我死死抓住座椅边缘冰冷的金属扶手,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几乎要撕裂空间的模糊世界,胃里翻江倒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除非下一秒我就要死于非命,否则我塞西莉娅·塞尔温,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绝对不会再踏上这辆该死的破车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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