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Who are you?”
她合上笔记本,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太阳,正午炽烈的温度赋予她确切的真实感。
笔记本上凭空出现了字,任谁也会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02
这个笔记本可以让她和一个姓Nott的外国男孩对话。
她只花了三分钟就消化了这个事实。
又花了大概三天的时间交换彼此的信息——她必须得用蹩脚的英语和他交流——而他们之间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只有是人类和17岁。
他们的交流好像常常并不在一个频道,却都能顺利地进行下去。
大概是因为对面的男孩儿并不多话,只习惯安安静静的听下去。
他回复一般都很快,有时隔了很久才回——她知道,及时回复只是他的礼貌,停顿才说明他对现在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魔法就好了。”女孩写道。
“如果你相信。”对面犹豫了很久,才缓缓写下这句话。
“它就存在。”
她为这样的温柔而翘起嘴角,下一秒却被眼前的变化惊讶到说不出话。
笔记本上的墨迹还在不断出现,它不断蜿蜒,呈现出一个精致奇妙的图案。
他画了很久。
她能想象出他认真的模样——虽然他们从未见过面。
收笔的那一刻,空气中骤然亮起光影,一朵黄花悠悠降落。
她怔怔地把那朵黄色的花捧在手心。
它脆弱如雾都未唤醒的轻梦,固执而鲜活地落在这个多云的傍晚。
裹挟着湿漉漉的水气。
这是他的魔法吗?
03
Theo犹豫了很久才决定要告诉她魔法的存在。
落笔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真的讨厌麻瓜。
他讨厌他们的盲目热情、讨厌他们的愚昧无知、夜郎自大。
但这些讨厌不包括她。
她把刺耳的笑声拆解成细碎的温情,把驽钝的资质论述成芸芸众生,把鲁莽的挺身侧写成淳厚的忠诚。
他在她灵动的文字里看见了她的精神世界。
他的手不听使唤,不由自主地画下了那个魔纹。
哲人论辩时爱讲风吹幡动。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而是心在动。
牵引着那朵花穿越了20年的时光,从1997年的那个少年手中,出现在了2017年的那个女孩心里。
04
很多事情在冥冥之中就能窥见轮廓。
但是最先意识到时间差的人是她。
窗外的暴雨淋漓,她没有关窗,雨水乘着风越发变本加厉,墨迹在纸上洇出大片的水痕,仿佛翻覆的海。
他讲了那个人的传说,讲了他一个傲慢的纯血朋友和疤头救世主——她那天情绪不太好,他本意是让她笑一笑,却久久没等到她的回应。
他似乎搞砸了。
她一直是个聪明的女孩。
这时却不敢做出推断。
他到底来自于20年前的英国——书里的情节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历史,亦或者仅仅来自虚构的故事书——那代表她永远都不会见到他?
无论是哪一种答案,他们之间都始终隔着无法跨越的20年。
隔着书页,或者是隔着历史。
她知道故事的脉络,却看不见他的结局。
盯着湿成一片的纸,她也被看不见的雨淋湿了。
雷声一声接一声地在耳边炸裂开来。
她的心晃晃悠悠,陷入无尽的迷茫。
05
2017年在她对故事发展的刻意忽视下顺利度过,新的一年她开始频繁问起Theo那里的日期。
霍格沃茨保卫战发生在1998年5月2日,是不久的将来。
但Nott家族在那本书里被提及的只有寥寥几行字,她无法窥探到他人生的哪怕一个角落,更无法洞察他人生的走向。
他敏感地意识到她的反常。
在不断追问之下,他终于知道了她来自未来的真相。
然而她说不出口的是那段历史,每一次落笔都被看不见的橡皮抹去。
他们身处于时空交汇的罅隙,也被时空的规则所限制——历史不能被透露,知道结果后的提前站队不被允许。
她第一次为自己的无信仰感到遗憾。
她不想只做有神灵视角的旁观者,她想成为他的神灵,保护他平平安安地活着。
暴雨将至,他身如不系之舟。
06
Theo的字很好看,看他写字像在看葱郁藤蔓在笔端生长一样赏心悦目。
有时候他会带她练字。
从A写起,他一笔一划。
在T处略有停顿,她恶作剧般在T之后补上了他的名字。
她写的很慢,很轻。
是Theo.
Theo熟悉的字迹浮现,显然对面的人也在书写。
他没有接着T后面把字母写下去,而是在S后面和她进行同步的书写。
Seanna.
他写下她的名字。
她想起当时取名字的私心,那时曾翻遍了几乎所有的英语取名网站和字典。
她想努力让自己离他更近一点。
这些努力就在这张纸上并排着显现出来。
她心里有些隐蔽的欢喜要蹦出来,他或者也发现了名字的秘密。
却更多的感到难过。
为这份难以宣之于口的喜欢。
Seanna,神灵的恩典。
Theo,上帝的礼物。
它们就这么并排躺着书页上,仿佛一个双生的共同体。
S和T,就连在字母表上都紧挨在一起,名字背后代表的人却怎么也靠近不了一步。
他常常会想,是不是因为他们都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所以尽管名字里都装满了美好的寓意,却始终得不到神的庇佑。
07
决定参加霍格沃茨保卫战之前,Theodore对着镜子偷偷使用了黑魔法。
至少见她一面。
不过要是让她知道恐怕又要生气。
宿舍的镜子里映出异国少女的身影。
早春的几只萤火虫游过窗棂,落在她漆黑的发顶。她转过脸来,眼睛里透着几分狡黠,手上不安分地试图用笔去碰那些精灵。
萤火虫长成要五十日,与世人相见却只得五日。
他深知世事不过也纷瞬如萤火,一切美好都得来不易。
所以更要去守护。
“她没有骗我。”
他想,Seanna长得确实很好看。
他起身时甚至有些晕,因为在镜子前坐了太久。
08
Theodore·Nott.
在他作为Nott的这一生没什么人真正关心。
而在Theo为名的生命留下痕迹的两位女人,一位死于10年前的一个寒夜,一位生在20年后的盛夏。
前者是他追不回的过去,后者是他触不到的未来。
六岁时的萤火虫已经死去了,只留下他长久地仰望天上的月亮。
09
那个人的卷土重来动荡了整个巫师世界,Theo还是瞒着Seanna参加了战役。
尽管她每天都在劝阻他避开这些和他无关的事情,但他不能让那个人成功,不能让他清理麻瓜世界。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给她留下一个她更喜欢的世界。他想阻止那个人——不论能否成功,至少他曾经为她的未来做过什么。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次大战能很快结束,这样他回去后或许还能来得及教她那道她不会解的数学题。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让她看到自己的样子,他相信他会是她喜欢的那种男孩的模样。
他用了很多“如果可以”,用来想象他存活的以后。
但是没有如果。
这场大战中有太多人被分开。
食死徒四处横行,而孩子们过于年轻。
他阖上眼睛之前望向了天空,四周都是倾覆颓唐,人们伤痕累累,只有那里干净坦荡。
耳畔似乎传来说话的声音,“Theo,我还从来没见过蓝色的眼睛。你的眼睛是天空还是大海的颜色呢?”
“我希望是天空的颜色,因为我每天都能看到天空,那样我就能每天都想到你。”
她狡猾地赋予了天空以他们两人的秘密概念,这样他即使看到每日都没什么变化的天空,也会想起那个遥远国度的自己。
Theodore从没听过她的声音,此刻却笃定她的声音就该是这样。
温柔,狡黠。
东方的语调抑扬顿挫,听起来像在念一首浪漫的长诗。
入眼的天空是铅灰色的,它已经不再蔚蓝。
在那片高远空落的长空中盘旋着几只渡鸦,绕着狼藉的战场哀哀低鸣。
他感觉昏黄的落日就要流淌下来。
他想,如果有来世,他也愿意做一只渡鸦,每日在长空里歌颂自由,闲时就停在喜欢女孩的窗外。
但她会不会不喜欢这种鸟呢?他又担忧起来。
不过很快他就不再思考了。
他灰蓝色的眼睛再也不会倒映出天空的颜色。
10—Seanna
我写下的文字再也没有回答,他离开的消息在两年后才被送到我的手上。
有人发现了他的笔记,用潦草的字迹告诉我他的结局。
“Theodore·Nott,我年轻的爱人——在他死后我才敢这样称呼他。
永远留在了18岁那年的春天。
别人只用了六个字母就宣判了他一生的终结。
He died.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斯莱特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曾说希望我能永远记得他。
他成功了。
以对我而言,这样残忍决绝的方式。
我知道,在往后的余生里,我再也不会忘记他了。
时间过得很快,我也总会老去,我今年20岁,只要再等几十年就能见到他。
到时候我要仔细地看看他的样子,如果他没有他说的那样漂亮,我就要好好地冲他发一次脾气。
然后再告诉他,我这样地喜欢他。”
Something else
Seanna走的时候是一个暮春,城市里飞过了零星的萤火虫——如此微小,以至于不曾被注意。
霓虹灯闪烁的夜里,它们越过冰冷的钢筋丛林,只身奔向孤独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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