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站台时天已经暗下去了。人群涌出车厢，推搡着往外走，皮箱与鸟笼撞在一起，猫头鹰发出尖锐的嘶叫。
在这样的拥挤下，几个壮硕的斯莱特林打头，一派理所当然地将周围的学生推开，强硬地给学院的人开出一条舒适的空道。
无视簇拥外的咒骂抱怨，德拉科·马尔福整理着纹丝不乱的衣襟，级长徽章在胸口折射着锃亮的光。他和潘西并肩而立，丝毫没有赫敏、罗恩钻进人群组织纪律的自觉，甚至冲吵嚷的人群露出不耐的神情。
“你说邓布利多怎么想的？”生涩地维持着秩序，瞥到斯莱特林横冲直撞而过的罗恩冲赫敏喊道：
“他居然没让菲妮克丝·马尔福当选级长——”
“瞧德拉科和帕金森亦步亦趋跟着她的样子，你就知道为什么了。”赫敏说，“新生请往这边走——嘿，二年级的，过来这边——好了，我们也快上车吧！”
马车上。
“你脸色不好，”菲妮打量着潘西，“还是和布雷斯吵架了？”
对面的女孩抱臂而坐，试图掩饰自己恶劣的心情，然而依旧脸色僵硬。“不用管他，”潘西压抑着情绪，“我受够总是哄他了。”
和潘西恋爱后，心事圆满的布雷斯确实越发幼稚。不能总让斯莱特林闲着，菲妮心里有了打算，笑着摸摸潘西。
“辛苦你了。”
潘西甩甩头，她现在不仅是聚学会的干部，还是斯莱特林级长了，拒绝被菲妮克丝当做小孩子。
“希望今年有更多人加入我们。”想到期待的事，潘西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
比起布雷斯，她越来越渴望证明自己——她曾想过，或许菲妮克丝更愿意让头脑聪明、性格认真且跟索尔顿关系亲近的达芙妮做明面上的代言人。结果却出乎意料，潘西对此得意又恐惧，发誓要烧上三把当得起这信任的火。
几经跋涉，巫师们终于回到霍格沃茨城堡。他们穿过石板地面，礼堂依旧满满当当摆着四张学院长桌。菲妮环顾四周，教授席上少了个粗犷的身影，显得空旷许多，她一眼看见一身黑袍独自坐着的斯内普。她转过视线，学生纷纷落座，而随着黑发男孩进入礼堂，气氛越发古怪。
这也难怪。一整个暑假，魔法部和《预言家日报》从未放弃将哈利·波特塑造成试图制造恐慌、以博取关注度的男孩。尽管同样参与决赛的塞德里克·迪戈里始终表示自己确实被来历不明的人攻击，但介于他也承认自己中途失去意识，这份证词并不为寻求“背后真相”的人们在意。
看礼堂中人的反应，魔法部的不懈努力发挥了不少作用。去年离去前，那些严肃、惶恐的神情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犹疑、不屑甚至是平静、愉快。
人心比天气更多变。
不涉及到自己利益时，大多数人的意见往往都如风中芦苇随意摇摆。魔法部让他们相信、或者说他们更愿意相信被破坏的决赛不过一场孩子的闹剧，想要改变他们的想法，只能将事实撕开摆在他们面前。
可那样残酷的回归，早就元气大伤的英国巫师能轻易承受吗？
菲妮坐上长桌，学院的老人已经到齐。她一一扫过斯莱特林，去年离开时，菲妮并没有就邓布利多说过的话发表意见，更没有向聚学会成员传达任何指示。但在聚集了许多纯血家族出身的斯莱特林中，同马尔福处境相似的有几个，被食死徒试探过的家族也不少。
不安，佯作镇定，或者向头领寻求答案。
一个深蓝色的身影跨坐过来，秋张靠近了菲妮克丝，“我想了很久……我能加入你的俱乐部吗？”她冷静地说，“从放假前你向我们发出邀请后，我一直在思考，原谅我直到今天，才下定决心。”
菲妮并不意外，这是迟早的事：“是什么促使你做下决定，我得好好感谢它。”
“今天的开学宴上多了个老熟人，想必你也看见了。”秋张发出一声冷笑，看了眼教师席上粉色长袍的身影，正是去年调查迷宫案时对塞德里克精神折磨的乌姆里奇。
“塞德里克的爸爸说魔法部今年打算大搞改革——看到她，我就知道绝不会是好事。如果不想让她盯上塞德里克，单靠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你得帮我，菲妮。”
“我当然会尽力，但不会做下任何承诺。”菲妮神情不变，往秋怀里塞了几个包裹，“她已经注意到你了，你不该来找马尔福——这是入会需要的东西，一人一份，分给塞德里克、霍尔萨、泰瑞……”
“你吸纳的可不止一两个人，”秋张眨了眨眼，“怎么没有卢娜？我以为你会看上她奇思妙想的点子。”
“她是能坚持每周的集体聚会，还是不会随意反驳别人的意见？”菲妮淡淡地说，“聚学会不适合她，但你可以适当地让她知道我希望她知道的东西。”
“好的，会长小姐。”秋捂着嘴偷笑，乌姆里奇已经看她第二眼了。她当然不记得秋，但主动坐在斯莱特林长桌的别院学生少之又少，乌姆里奇自然会注意到这情况，从去年蜻蜓点水的接触就能看出来，她绝不是一个粗心大意好拿捏的家伙。
“记住，筛选要严格，不热衷于魔法、不能遵守保密条约和规定的，都不要接触。”
“放心，除非可信，关于聚学会的内幕我一个字也不会说。”说着，秋离开斯莱特林长桌，想著混坐最多的赫奇帕奇长桌去了。
“怎么了？”菲妮微笑着直视哈珀的偷看。
对方慌慌张张，似乎认为自己冒犯了菲妮。“我、我就是在想，今年您的计划是什么？”他含糊地说，引得旁人也隐含期待地看向菲妮克丝。
“你会知道的，”菲妮看向上方，“看看今年的情况吧。”
长长的教工桌上，邓布利多坐在正中间的金色高背椅上，歪头同一身粉色开襟毛衣的乌姆里奇说话。她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环顾混坐一团的学院长桌，极力让自己显得温柔可亲。去年的调查并没有惊动整个城堡，有不少学生向她投去好奇的目光。
几秒钟后，通往大厅的门开了，长长的一队看上去惊魂未定的一年级新生由麦格教授领着走进了礼堂。麦格教授手里端着一个凳子，上面放了一顶古老的巫师帽，帽子上补丁摞补丁，磨损得起了毛边的帽檐旁有一道很宽的裂口。
礼堂里嗡嗡的谈话声渐渐平息了。一年级新生在教工桌子前排成一列，面对着其他年级的同学。麦格教授小心地把凳子放在他们前面，然后退到了后边。师生屏住呼吸等待着。接着，帽檐旁的那道裂口像嘴一样张开了。分院帽大声唱起歌来：
很久以前我还是顶新帽，
那时霍格沃茨还没有建好，
高贵学堂的四位创建者，
以为他们永远不会分道扬镳。
同一个目标将他们联在一起，
彼此的愿望是那么一致：
要建成世上最好的魔法学校，
让他们的学识相传、延续。
“我们将共同建校，共同教学！”
四位好友的主意十分坚决，
然而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
有朝一日他们会彼此分裂。
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朋友，
能比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更好？
除非你算上另一对挚友——
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
这样的好事怎么会搞糟？
这样的友情怎么会一笔勾销？
唉，我亲眼目睹了这个悲哀的故事，
所以能在这里向大家细述。
斯莱特林说：“我们所教的学生，
永远锐意进取，不知满足。”
拉文克劳说：“我们所教的学生，
他们的智力必须高人一等。”
格兰芬多说：“我们所教的学生，
必须英勇无畏，奋不顾身。”
赫奇帕奇说：“我要教许多人，
并且对待他们一视同仁。”
这些分歧第一次露出端倪，
就引起了一场小小的争吵。
四位创建者每人拥有一个学院，
只招收他们各自想要的少年。
斯莱特林收的巫师如他本人，
野心勃勃、狡猾敏锐。
只有那些头脑最聪明的后辈，
才能聆听拉文克劳的教诲。
若有谁大胆无畏、喜爱冒险，
便被勇敢的格兰芬多收进学院。
其余的人都被好心的赫奇帕奇所接收，
她把自己全部的本领向他们传授。
四个学院和它们的创建人，
就这样保持着牢固而真挚的友情。
在那许多愉快的岁月里，
霍格沃茨的教学愉快而和谐。
可是后来慢慢地出现了分裂，
并因我们的缺点和恐惧而愈演愈烈。
四个学院就像四根石柱，
曾将我们的学校牢牢撑住。
现在却互相反目，纠纷不断，
各个都想把大权独揽。
有那么一段时光，
学校眼看着就要夭亡。
无数的吵闹，无数的争斗，
昔日的好朋友反目成仇。
后来终于在某一天清晨，
年迈的斯莱特林突然出走。
尽管那时纷争已经平息，
他还是灰心地离我们而去。
四个创建者只剩下三个，
从此四个学院的情形，
再不像过去设想的那样
和睦相处，团结一心。
现在分院帽就在你们面前，
你们都知道了事情的渊源：
我把你们分进每个学院，
因为我的职责不容改变。
但是今年我要多说几句，
请你们把我的新歌仔细听取：
尽管我注定要使你们分裂，
但我担心这样做并不正确。
尽管我必须履行我的职责，
把每年的新生分成四份，
但我担心这样的分类，
会导致我所惧怕的崩溃。
哦，知道危险，读懂征兆，
历史的教训给我们以警告，
我们的霍格沃茨面临着危险，
校外的仇敌正虎视眈眈。
我们的内部必须紧密团结，
不然一切就会从内部瓦解。
我已对你们直言相告，
我已为你们拉响警报……
现在让我们开始分院。
现在才改变说法，不会太晚了吗？菲妮面上不显，心里习惯性嘲讽这顶马后炮（从入校那天，她就不喜欢这顶帽子）。没有危机时就说人“阴险狡诈”，等需要团结了才过来警告你……也就是现在斯莱特林听她的，若真离心了，一首怪歌既劝不了任何人，甚至会加剧对其他学院的怀疑。
显然，除了还没入院的新生，其他人除了好奇今年歌词风格换了，在乎其中深意的不多。每个学院内部都一向团结（或许除了拉文克劳？），这话每个人听来都不是对自己说的。
就像所谓的预言家，从来只给你警告，却不告诉你切实可行的避免命运的办法。通常来说，巫师只会佐证箴言是多么正确——菲妮讨厌这样的正确。
被分院帽震慑的新生满心忐忑走上前去，任由麦格教授为自己戴上这顶古怪的帽子，顺着“命运”的指引，分流汇入各个学院。不管心中是否在乎，老生都致以欢迎的掌声。新斯莱特林小跑着来到招手的潘西面前，被她指示着一一与聚学会干部们握手。偶有听见“史密斯”这类姓氏皱起眉头的小傻瓜，都在德拉科凶狠的警告眼神下缩起了脖子。
她的属下都太省心了。菲妮想着，露出温和亲切的笑容。西奥多眼睁睁看着雏鸟们被那副礼贤下士的假象迷惑了判断力，冲“城堡最优秀、最受欢迎的会长”露出恭谨而崇拜的眼神——他们甚至不知道潘西口中的会长是什么。
反正这边用不着自己操心。倒是菲妮克丝说的确实不假……注意到韦斯莱、格兰杰在波特说了什么后，朝教工席上一个粉衣女人面露警惕，西奥多随意地晃着高酒杯中的樱桃果汁，看来用不了多久，他就该上场了。
宴会持续到深夜。散场后，学生各自回到学院休息室。西奥多并不想看菲妮克丝如何在潘西和德拉科的铺垫后收拢人心、吸纳成员，在布雷斯邀请他留下时摇头拒绝，径直回了寝室。
布雷斯拧着眉头看他好一会儿，在他走后和旁边男生说：“潘西说得不错，这家伙越发古怪了。”
“你不是跟她吵架了？”
“别提了，她现在一心只有菲妮克丝的事。”
托林·贝克耸耸肩，心道这并不奇怪。在他看来，布雷斯只是嫉妒心作祟，实际对菲妮克丝的忠诚不比潘西差。至于西奥多·诺特……既然会长信任他，相信自然有可取之处。
更深的，贝克一时想不到。他的心神被上台的菲妮克丝占据了。不光是他，整个空间都安静了，所有人听着会长对新生的鼓励，对他们加入组织的期待，仿佛又回到了去年聚学会成立那夜，如此心潮澎湃。
斯莱特林追随着菲妮的脚步，目光灼灼地看着环蛇水晶灯下，菲妮克丝微笑着，伸手轻风拂过，托起第一个上前、因激动而失去平衡的新生。
“小心些，”她微笑说道，“近来路可不好走。”
新生还在惊叹那手无杖魔法，已经对菲妮克丝水平毫不怀疑的老生却注意到了这句话。托林和布雷斯对视一眼，心中凛然。
菲妮一向不说空话……难道跟新来的教授有关？
*
是否有人闹事暂且看不出。菲妮克丝站在台上，魔杖跃动间展现各种各样的魔法：一击必中的决斗技，新奇实用的生活术，古怪轻巧的恶咒……大多是聚学会密而不发的咒术。
其中许多大家从各家之长与图书中翻找到、集思广益胡乱创造，却多未实际见过施咒效果，或是进一步改良优化。此时在菲妮手下，毫不相干的咒语间却衔接丝滑流畅，甚至别有一番奇妙韵律。
这样快速而毫无滞涩的施咒，是菲妮的特长。许久不见会长露这一手的人们大声喝彩，令未见世面的新生越发目眩神迷。
选择入会是顺理成章的事。
新生们按照男女排成两列，德拉科和潘西站在台前，从哈珀和阿斯托利亚的托盘中双手取出一本手册，新生接过后，为他们佩戴上一枚银色徽章。
“这是什么？”老生中也有不少人第一次见，他们倒不怀疑，这多半是德拉科鼓捣出来的新鲜玩具。只是，“我们也有吗？”
“一个刻有聚学会标志的徽章。”菲妮手拂过徽章，看上面蛇衔苹果的图案顺着银焰显现纹路。“暑假间，德拉科的突发奇想。我想聚学会人手一个可表示身份的物品，很有意义不是吗？”
拿到徽章的人抚上徽章，感到一股微弱的魔力流过指尖，接着，自己似乎也与它冥冥间有了联系。老生比新生更加爱不释手，佩戴在胸前反复摩挲，好一会儿才收回注意力，见证新生们的入会。
这是聚学会成立后第一次正式的新成员入会仪式。不需要特定的日期或宣讲，从骨干到普通成员，毫不怀疑新生在伊始就会加入他们，斯莱特林无法拒绝力量的诱惑，而菲妮与聚学会是最好的途径。当她将刚展示了无声魔法的手放在新生头顶时，他们兴奋得涨红了脸。
菲妮低垂着眼睛，明亮的烛光打在她的发顶，仿佛梅林的光辉照耀着她，当她轻声说出祝福的贺词，那光辉也顺着她的指尖，落到激动的脸庞上。托林很难说清看着这一幕的感受，不远处文森特和格雷戈里与有荣焉般昂着头。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初自己为了不被石化，总是紧随纯血巫师时，她了然而冷淡的放任。
他们都长大了，可核心的部分从未改变。
“我没有再多的话了，只希望你们永远不知满足，贪婪地做正确的事，”菲妮的手轻轻放在银色徽章前，指尖被明亮的焰光笼罩，她微笑着环视台下每一个人，最后视线落在挺直了腰背的新生身上，那双淡蓝色的眼里闪动着令人目眩神迷的野心与自信。
“请记住，魔法永无止境。”
和所有人一样，托林无法抑制地抚上徽章，呼唤菲妮克丝的名字。
“For magic,for Phoenix.”
停更了很长一段时间，应该没人在追更了吧（捂脸）
五年级蛮难写的，最后几乎调整了整个后半段大纲，感觉之前自己写大纲时想得太简单了，人真的很难写出自己满意的作品。
加上工作忙，作息一直没能调整好，一有时间就觉得自己还没玩够呢，搬家后一直提不起笔来写……
但最近怎么说呢，知道的很多事让我感到痛苦和无力，一痛苦诶我就突然文思泉涌了，甚至找到生活的秩序感了，我就麻溜滚来更新了。
就这么着吧，祝大家都能把控好自己的生活，我现在认为这是最重要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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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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