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帆布上残留的烟熏味,顽固地钻进芙蕾的鼻腔,即使她已经回到了沙菲克庄园有高耸天花板和冰蓝色帷幔的卧室。
魁地奇世界杯那场突如其来的混乱,尖叫,火光,扭曲的面具,还有那些食死徒的叫嚣,他们撕开了爱尔兰胜利的狂欢,也撕开了魔法世界表面平静的帷幕。
芙蕾坐在书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本光滑的封面,金色的眼睛倒映着窗外修剪整齐的草坪,思绪却飘回了那片混乱的营地。
“还吓着呢,小冰块?”葛蕾斯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慵懒的又戏谑的调子,像羽毛搔过心尖,但其中的关切不容错辨。
她斜倚在芙蕾房间门口,火红的头发像一簇永不熄灭的火焰,指尖把玩着一枚金加隆,眼神扫过芙蕾略显苍白的脸。
芙蕾抬起头,强迫自己从混乱的回忆中抽离,那更像一种冰冷的不适感,从胃部蔓延到指尖,“惊吓是生理反应,葛蕾斯,但是那些人声称的纯血统荣誉,与沙菲克传承的理念背道而驰。”
葛蕾斯轻笑一声,金加隆在她指间灵巧地翻转,“聪明姑娘。记住,血统是起点,不是终点,真正的力量,”她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又抚过心脏的位置,“在这里,还有这里。那些戴面具的小丑不过是些被恐惧和愚蠢驱动的可怜虫罢了。”
她走过来,带着一股淡淡的,令人安心的香气,又揉了揉芙蕾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长发,成功揉乱了几缕,“好了,别让那些渣滓败了开学的好兴致,想想霍格沃茨特快上的坩埚蛋糕,呃我不确定你喜不喜欢吃这个…再不济就想想你那位…勤奋好学的小女巫朋友?”
提到赫敏,芙蕾紧绷的神经似乎才真正放松了,耳根不易察觉地泛起微红。
“赫敏大概已经把四年级的书单都背完了。”芙蕾语气平淡,努力维持着漫不经心的情绪,但眼底掠过一丝暖意。
回想起暑假期间两人的相处,那份夏日旅行中萌生的难以言喻的悸动,和随之而来的小小摩擦都沉淀在心底。
庄园里,为开学做准备的气氛也冲淡了些许阴霾。家养小精灵耶格将芙蕾的校袍烫得没有一丝褶皱,芙蕾仔细清点着清单,看看还有没有遗漏些什么。
罗斯在晚餐时显得比往日沉默,只是询问了她行李的准备情况,并再次强调了安全的重要性,他的眼神,芙蕾能读出那里面未说出口的忧虑,关于世界杯的骚乱,关于即将到来的学年可能潜藏的暗流。
“保持警惕,芙蕾,”罗斯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但不必让恐惧主宰你的生活,霍格沃茨是安全的,毕竟,邓布利多在那里。”
—
九月一日的国王十字车站一如既往地被蒸汽和喧嚣,还有离别的惆怅,以及重逢的喜悦所填满。芙蕾推着行李箱穿过人群,在站台那看似普通的砖墙前,一眼就看到那颗棕色脑袋。
赫敏正焦急地四处张望,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她身边是提着笨重笼子(里面是还在扑棱翅膀的猫头鹰小猪)还在为魁地奇世界杯上林齐最后那记失球跟哈利争论得面红耳赤的罗恩。
“他当时完全可以选择朗斯基假动作避开!克鲁姆的朗斯基假动作才是教科书级别!”罗恩激动地说道,甚至挥舞起手臂,差点打到旁边一位提着蟾蜍笼子的新生。
“但他已经受伤了,罗恩,能坚持到那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哈利据理力争。
“好了,你们两个!”赫敏终于忍无可忍地插嘴,“现在有谁看见芙蕾了?”
“她不是在那吗?都朝我们走过来了。”罗恩很快就看见了正在行走的芙蕾。
赫敏闻言努力地在人群里捕捉那个身影,在看见的瞬间声音立刻拔高,“芙蕾,这里!”充满了纯粹的喜悦。
芙蕾眼尖地发现赫敏做了一个想冲过来的动作,但马上就收回去了,刚刚还很雀跃的女孩一下子变得局促起来,当自己站在她面前时,赫敏这才略显慌张地拥抱芙蕾一下。
“你还好吗?”赫敏松开手,褐色的眼睛盛满了关切,仔细地打量着芙蕾的脸,“世界杯那天晚上谢谢你…我们后来回到了陋居,韦斯莱先生气坏了,他一直在说魔法部的安保漏洞。”
“我一点事也没有,赫敏。”芙蕾对上那双庆幸的眼睛,纯粹的关心让她心头微动,“我们在帐篷待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回家了。”
芙蕾言简意赅,在嘈杂的站台谈论那些阴暗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我们快上车吧,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赫敏拉了拉她的袖子。
他们幸运地在列车上找到一个空包厢,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汽笛声正悠长而有力地响起,喷吐着滚滚白烟,芙蕾落座在赫敏身边,哈利和罗恩坐在对面。
赫敏从那个布袋里掏出来一个徽章,上面写着奇怪的字母S.P.E.W.,芙蕾瞟到布袋中是成堆的用魔法染成红黑色的徽章,那四个字母是巨大的烫金色。
“小芙,这是我设计的,”赫敏把那枚徽章递到芙蕾面前,“它的意思是‘家养小精灵促进协会’(Society for the Promotion of Elfish Welfare),我想让所有人都认识到家养小精灵被奴役的现状,打算先在学校里招募成员,每个人收取两个西可的费用,用于制作徽章和宣传册…”
说到这里赫敏顿了一下,她有些忐忑,说到底她也不能百分百确定芙蕾是否真的无条件支持自己,毕竟对方出生纯血,家族里有家养小精灵服务的几百年历史,说不定她也会跟预期里想的一样说小精灵就是应该被奴役的,说不定——
“这个想法很好,赫敏。”芙蕾在她思考的间隙中结果了那枚徽章,指腹摩挲着上面略显粗糙的图案,她对家养小精灵制度的看法说不习惯是假的,沙菲克对待他们虽然严格遵循传统,但至少从未有过虐待,耶格似乎也以服务沙菲克家族为至高荣誉。
但赫敏眼中燃烧的理想火焰,以及她为闪闪遭遇的义愤填膺,让芙蕾无法轻易否定。
“不过——”
罗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鼓鼓的三明治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打断她:“得了吧,赫敏,谁会愿意戴这玩意儿?而且两个西可,简直是抢劫!家养小精灵们喜欢工作,他们以此为荣!多比那是个怪胎!”
“罗纳德·韦斯莱!”赫敏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这是基本权利,他们应该有工钱、有假期、有选择工作的自由!多比证明了他们是渴望自由的,克劳奇先生对闪闪的做法就是**裸的压迫!”
哈利有些无奈地赶紧打圆场:“赫敏,我们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也许可以先从让大家了解开始?直接收会费和徽章可能会……嗯……吓跑一些人?”他小心地选择着措辞。
“不过,改变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需要时间和策略,了解他们的文化,找到能被巫师社会普遍接受的切入点,或许比强制性的徽章更能打开局面。”芙蕾接着刚才被打断的话继续说道,完全不理会三人的争吵。
赫敏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芙蕾会提建议,她蹙眉思考着,随后突然在不知道哪里拿出来的羊皮纸上奋笔疾书。
话题终于暂时从S.P.E.W.移开,芙蕾可不想再听这三个人吵来吵去,结果不可避免地又回到了魁地奇世界杯的骚乱。
“你们看到那个标记了吗?”哈利压低声音,神色凝重,“那个……骷髅嘴里吐出一条蛇的……”
“黑魔标记,”芙蕾平静地接话,声音不大,却让包厢里的温度骤然降了几分,“看到了,它出现在营地上空,魔法部认为是有人故意制造恐慌。”
“肯定是食死徒干的!”罗恩愤愤地说,“我爸爸说,那标记十几年没出现了……”
“这很糟糕,”赫敏忧心忡忡,“这意味着……意味着神秘人虽然倒台了,但他的追随者还在活动,而且胆子变大了。”
芙蕾没有立刻回应。她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树林和隧道下面的河流,食死徒的再现,黑魔标记的重现,父亲凝重的神情,这一切都像拼图碎片,预示着这个学年可能不会像往常那样平静。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罗恩试图活跃气氛,开始讲弗雷德和乔治的新发明肥舌太妃糖的“辉煌战绩”,总算引起了几声笑声。
推着小推车的女巫出现了,售卖着各种零食,芙蕾观察到赫敏买了坩埚形蛋糕和巧克力蛙,自己则偷偷也买了巧克力蛙。
当赫敏拆开巧克力蛙卡片,惊喜地发现是邓布利多时,话题又转向了新学期的课程。
“听说我们四年级要开始学习召唤咒了,”赫敏兴奋地说,“哦,对了,黑魔法防御术……不知道新教授会是谁?”
“希望别再是个草包或者骗子。”罗恩嘟囔着,想起了洛哈特。
“只要不是斯内普就行。”哈利立刻接口,语气带着深深的怨念。
火车在傍晚时分抵达了霍格莫德车站,夜色温柔地笼罩下来,空气带着英国特有的潮湿,混杂着松木和泥土的气息。
站台上人声鼎沸,海格那洪钟般的声音在招呼一年级新生:“这边走!一年级新生跟我来!当心你们的脚下!”
芙蕾他们随着人流走下站台,熟悉的寒意拂过面颊,远处霍格沃茨城堡的灯火在夜色中如同一座屹立不倒的灯塔。
“一年级新生!跟我上船!”海格的呼喊再次传来。
“我们坐马车!”罗恩迫不及待地说,显然对坐船毫无兴趣,他们四人走向停放着大批夜骐拉的马车的地方。
“芙蕾?”
熟悉的声音带着高贵的香水味扑面而来,芙蕾停住上马车的动作回头看,是德拉科和潘西,还有布雷斯和西奥多,他们见她身边是那三个格兰芬多,只能留下一句问候然后上了另一辆马车。
“你们发生了什么,德拉科竟然什么也没说?”罗恩眼睛都瞪大了。
“往事就不必再提了。”芙蕾淡淡道。
罗恩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没了声音。
马车载着他们穿过宏伟的铁铸大门,沿着熟悉的蜿蜒车道驶向城堡。
礼堂里灯火辉煌,四张学院长桌旁坐满了学生,嗡嗡的谈话声汇成一片温暖的海洋,芙蕾走向拉文克劳的长桌,跟赫敏三人道了别,在卢娜和奥斯佩特的身边坐下。
“你真是让我担心死了,芙蕾·沙菲克!看看你暑假都干了什么,魁地奇世界杯上我还想找你,结果没找到!”奥斯佩特一见着芙蕾就拉过对方仔细打量一番,一个暑假没见,这人好像长高了不少,芙蕾想着。
“我当然没事了,信里面不是都跟你说了吗,还有卢娜,我给你们俩都写信了。”芙蕾转头去找卢娜,她正用一种赞同的表情看着自己。
在三个人的叙旧中,分院仪式在不知不觉中结束了,邓布利多教授站了起来,他笑吟吟地望着所有的同学,张开双臂,做出欢迎的姿势。
“我只有两个字要对你们说,”他说,浑厚的声音在礼堂里回响,“吃吧!”
空碟子突然堆满了食物。
芙蕾突然听见格兰芬多长桌那边有十分响亮的当啷声,闻声望去,赫敏打翻了她的高脚金酒杯,南瓜汁不断地倾洒在桌布上。
她看见差点没头的尼克在那边咯咯笑了起来,脑袋滚落,又自己把它扶到脖子上,不知道说了什么,紧接着赫敏就推开了自己面前的盘子,看上去一口也不愿意吃了。
罗恩还故意把香喷喷的馅饼送到赫敏面前,赫敏瞪了她一眼。
梅林啊,傻瓜吗?
为了这种事饿肚子也太傻了吧,芙蕾默默地扶额,又默默地往自己盘子里多拿了一些吃的。
邓布利多教授站了起来,他银白色的长须和半月形眼镜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慈祥的目光扫过全场,礼堂瞬间安静下来。
“欢迎!”邓布利多的声音洪亮而充满力量,“欢迎在新学年来到霍格沃茨!在开始享用我们美味的晚宴之前,我有几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他首先提到了管理员费尔奇先生禁止物品清单的更新(引发了韦斯莱双胞胎压抑的哀嚎),接着宣布了魁地奇比赛停办的消息。
“什么?”芙蕾听见不远处的哈利惊讶得喘不过气来,他扭头看着他的魁地奇队友弗雷德和乔治,他们都张大嘴巴,无声地瞪着邓布利多,仿佛吃惊得说不出话。
“停办?”整个礼堂瞬间一片哗然,失望和不解的议论声四起。
邓布利多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当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鄭重和神秘感:“这是因为,一个大型活动将于十月份开始,持续整个学年,占据了我们所有的老师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我非常愉快地告诉大家,霍格沃茨今年被选中,主办一项传奇般的赛事——”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就在这时,礼堂的门砰地撞开了。
一个男人站在门口,拄着一根长长的拐杖,身上裹着一件黑色的旅行斗篷,礼堂里的人都转过头去望着陌生人,突然一道叉状的闪电划过天花板。
芙蕾听到身边许多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个男人的脸上每一寸都伤痕累累,而最令人恐怖的是他的眼睛。
他的一只眼睛很小,另一只眼睛却很大,那只蓝眼睛一眨不眨地动个不停,上下左右地转来转去,那蓝眼珠又一翻,钻进了男人的脑袋里面,大家只能看见一个大白眼球。
男人走到邓布利多身边,邓布利多和他握了握手,小声说了几句什么,他好像在向陌生人询问什么事情,陌生人没有笑容地摇摇头,压低声音作了回答。邓布利多点点头,示意那人坐在他右边的一个空座位上。
男人坐下了,从自己口袋掏出一把小刀,戳了一根香肠来吃,他那只正常的眼睛盯着香肠,蓝眼睛一刻不停地转来转去,像在寻找着什么目标,在芙蕾和它对视上的那一刻,那只眼睛突然停下来,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芙蕾全身泛起一丝凉意,男人咀嚼的动作也变得咬牙切齿起来,表情变得十分诡异。
“请允许我介绍一下我们新来的黑魔法防御术课老师,”邓布利多愉快地打破沉默,“穆迪教授。”
礼堂里没什么人鼓掌,穆迪似乎对大家的冷淡反应无动于衷,他把手伸进了他的旅行斗篷,掏出一只弧形酒瓶,喝了一大口。
“那么让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那个传奇般的赛事就是——三强争霸赛!”
许多学生惊叫出声,几乎所有人都兴奋地交头接耳。
“十月份,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校长将率领他们精心筛选的竞争者前来,挑选勇士的仪式将于万圣节举行。一位公正的裁判员将决定哪些学生最有资格参加争夺三强杯,为自己的学校赢得荣誉,个人还能获得一千加隆的奖金。”
奥斯佩特一边往盘子里夹烤土豆,一边压低声音对芙蕾说:“三强争霸赛!天哪,这太惊人了!不过十七岁的年龄限制很合理,那些项目听起来就极其危险,你说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会是什么样?”
听到布斯巴顿这几个字,芙蕾陷入了沉思,这让她想起了一个以前认识的人,不过记忆太过模糊,但她可以百分百确定,这次是要重逢了。
芙蕾拿起一块约克郡布丁,目光却越过热闹的长桌,望向格兰芬多那边,哈利正被弗雷德和乔治围着,双胞胎似乎正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很可能是关于如何突破年龄限制)。
罗恩则是一脸向往和遗憾交织的表情,而哈利的脸上……除了对盛事的惊奇,芙蕾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是因为那个在世界杯上空短暂出现的黑魔标记,又或是一种来自救世主本能的、对即将到来的风暴的预感。
也许他的伤疤又疼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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