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车上。
车上几人见势不妙,赶忙往秦叙白所在的小巷拔腿狂奔。
“小赵,秦老师那边要出事,去帮忙。”时明轩呼叫在秦叙白旁边监视的同事。
他边跑,边关注手机上的监控。
监控里没有钱富贵的身影,只有斑驳、爬满深色青苔的墙壁。画面一动不动,耳机里也没有说话声,情绪连同画面一起冻结成定格画面。
安静比巨响更让人心慌。
未知的恐惧像张密网,紧紧裹住他们,一寸寸收紧。
时明轩心脏提到喉头,有那么一瞬间,他不敢和秦叙白附近的监视人员确定情况。
跑了几百米,耳机里传来钱富贵的声音和秦叙白的应和声。
同时,在秦叙白附近的同事也传来一切安全的消息,几人蓦地感觉到腿有些软,扶着墙壁,不停喘粗气。
时明轩直想骂人,你TIMI的就不能早点报告!
憋了半天,喘着粗气回了句:“做得好,继续隐蔽监视。”
***
钱富贵拿着碎瓷片一步一步凑近秦叙白,狭长的眼睛不时注意巷口。
秦叙白心脏“突突”跳,目光死死盯着钱富贵手中的瓷片,血液直往大腿冲。
钱富贵往前两步,与秦叙白靠在一处。
秦叙白嘴角抽抽,没吭声。挪个地方你起那么大范儿,有病吧。
钱富贵翘起兰花指捏烟屁股,把烟吸到最后一点点才满脸不舍地扔掉。
他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对秦叙白道:“想当年这里还只是条烂泥巷,也没这么多店铺。我们都是随便铺块布头,就地做生意,哪像现在……”
秦叙白从他手里夺回报纸团,装作怀疑他经历的表情,准备离开。
钱富贵很久没找到可以分享碰瓷经验的人,哪能轻易放过,赶紧伸手将人拦下:“哎哎哎,我说小兄弟,我好心跟你分享经验,教导你行规,你怎么这么没耐心呢?”
秦叙白退开几步,没有掩饰的真诚:“刚刚你看瓷器的手法,我承认确实内行。至于你说的另一件事……胡说八道吧。”
这句话刺到了钱富贵的痛处,他一生能拿来炫耀的事不多,唯数不多的这几件,他容不得有人怀疑。
他当下就把他案卷里的案件说了出来:“当年,我在这条街可是很有名气的!要不是老子讲义气,绝对不会被抓!当年我可是把一个差不多品相的花瓶稍稍加工,就让一个自诩行家的老家伙赔了这个数!”
钱富贵得意地前后翻翻手掌。
看面前的青年还是将信将疑的表情,他又把他用赝品骗了一个官员的另一桩案件也说了。
说到关键处,他气得拍大腿:“这可不是普通的碰瓷,这可比碰瓷难度高多了!我做旧的瓷器,被一个当官的收了。他要是不转送他人,我肯定不会被抓!”
说完,他教导后辈似的语重心长道:“兄弟,看你老实,我才想指导指导你,别人我还不乐意教呢。”
秦叙白眼神游移半天,才弱弱道:“说,说来听听。”
钱富贵从他手里随手又抽出一片瓷片:“首先,磨刀不误砍柴工……”
难得给人当师父,钱富贵不由得掉起书袋:“咱们拿到瓷器第一件事是处理。”
秦叙白懵懂重复:“处理?”
钱富贵微微调整手里的瓷片角度:“你看,这个角度,这上面的贼光是不是特别晃人?咱们要处理的就是这种贼光!要不然,很难赚到钱!
我不建议你选外行人当目标。外行人事儿多,拿不到多少,还容易把警察招来。内行人嘛,要注意细节。要不然人一看是假的,揍你一顿都是轻的。”
秦叙白晃然:“前辈的意思是要做旧?”
一声“前辈”喊得钱富贵是通体舒畅,胡子差点翘上天。他恨不得把他那点下三烂的玩意儿倾囊相授。
钱富贵兴起,干脆从秦叙白选的地点开始聊:“我跟你说,工具重要,地点也不能马虎!你这地点就没选好,你得选那些老一点的居民区,那里监控没那么多,了解文玩的人也不多。只要你能豁得出脸面,那些不了解文玩的人,有七八成会帮你施压。”
秦叙白逼着自己耐心听他胡扯,并装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钱富贵说完选址还不行,还对秦叙白躲的地方,冲的姿势分别提出了指导意见。
看秦叙白一脸钦佩,记下他说的要点,钱富贵鼻子要翘上天。
他舍不得停下这种被仰望的感觉,再一次重复:“我告诉你,当年这条街还没这么规整,我们直接是席地而坐……”
相同的话语,同样的事件,钱富贵反反复复颠来倒去的说。
说到第三遍,秦叙白耐心即将告罄。
他精神漂浮思想涣散,已经没有耐心听钱富贵瞎掰,他甚至忘记此行目的,低头思考以什么角色来反击才爽快。
余光瞟到胸前的隐藏摄影机,想到任务没成功,成西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叨B叨,他觉得和钱富贵虚与委蛇,听他叨B叨也没那么难受。
秦叙白见缝插针,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把话题拐到怎么选合适的瓷器当碰瓷工具。
“哎,你看看我,这么重要的事情没说,老了记性不好,话多了些,小兄弟不要介意啊,哈哈哈,”钱富贵尬笑,他凑过去,神神秘秘压低声音,“我跟你说,很多干这行的都只注意浮在瓷器表面的贼光,我告诉你,其实重要的不是那个!”
秦叙白根据情况调整表情,对面前人无限信赖的模样。他学着柳亦平时涉世未深的模样:“不是贼光,是什么?”
钱富贵简短的两个字:“花纹!”
“花纹?”秦叙白重复。
钱富贵:“对!干咱们这一行其实重点就两个,这两个弄好了,其他都是随机应变应付过去。”
秦叙白虚心状:“请前辈指教。”
钱富贵泛黄的手指比个“1”,道:“第一,去贼光,刚才跟你说过了。这第二嘛……”
钱富贵又掏出烟盒,慢悠悠放嘴里,半天不点。
钱富贵这辈子没被人这么尊敬过,得了机会不免拿拿乔,摆起架子。
秦叙白想撂挑子,想起前有他师父的案子,后有成西丧着的脸。不得不憋着气,赔笑脸,从他手中拿过打火机,给他把烟点上:“前辈,第二是什么啊?”
隔壁巷子。
时明轩几人蹲在一处,挤在一起看手机上的监控。
成西摸摸钱包里的小观音像:“啧,他居然能一直忍到现在没炸毛,还给人点烟,不像他啊。”
时明轩抽空看他一眼:“我觉得有你一份功劳。”
成西莫名其妙:“?”
柳亦:“我觉得秦老师脾气挺好的。”
成西撇嘴:“脾气好?见第一面时,他可是差点打我,你忘了?”
柳亦在心里嘟囔:那还不是你去挑衅人家……
看成西眉毛竖挑,柳亦不敢回话,把注意重新放回屏幕里。
钱富贵享受地吸了几口烟,悠悠道:“这第二嘛,就是细节画工。”
秦叙白无聊的点打火机玩:“怎么说?”
钱富贵把打火机夺回来,揣回兜里:“刚才我跟你说过,咱们的目标是那些半行家,特别是新入行的半行家。那些人学得一点皮毛,只会找特点,不会看整体,这就大大利于咱们。”
秦叙白点头:“哦~我懂了,反正瓷器是摔碎的,他们也只能看到细节。只要细节勾画得到位,就正好击中他刚学的知识点。”
钱富贵夹着烟指点江山:“就是这个理,你只要把我说的记住,每回行动速战速决,基本上抓不着你!”
秦叙白皱着眉,犯了难:“可是画工好的瓷器不便宜啊……”
钱富贵夹着烟拍拍秦叙白胳膊:“小兄弟,看你有眼缘,要不要去我那看看?”
秦叙白惊喜,声音都高了两度:“前辈有货?”
钱富贵看生意开张有望,把还剩五分之一的烟扔地上,用脚碾灭。手一伸,把秦叙白勾走。
隔壁小巷。
柳亦开心道:“钱富贵上钩了!”
成西不走心地夸奖:“还算他有点本事,不只会怼我。老大,跟么?”
时明轩表情有点不爽:“再等等。”
成西不时从屏幕上偷眼看时明轩,任务进行得很顺利啊,这突然是怎么了?
柳亦也注意到时明轩突然的小情绪,脑中两个人的桥段开始出现第三个人。一不小心,他又在脑中刷刷写了四五万字散发粉红泡泡的小说。
监视屏幕中,钱富贵把秦叙白带到他存放货品的店家后院。
他打开锁,小心拿出一个瓷杯,递给秦叙白。
瓷杯线条流畅,看起来半新不旧有些年头。杯子上的莲纹舒展、花瓣精致、叶脉一气呵成。这个杯子的画工比用来碰瓷秦叙白的那个精进了不知多少。
监视屏另一头。
“学徒现在已经仿得这么好了吗?得抓紧了。”成西激动,“老大,现在动手吗?”
时明轩看秦叙白细直白皙的手指在瓷杯上摩挲:“等等!”
贼光:新烧制瓷器表面釉层反射出的刺目光泽,该现象因未经岁月沉淀而显得浮于表面,在古玩行业中常被用作判定瓷器新旧的依据之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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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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