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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低语

帝国广场的熔金炼狱,最终并未吞噬那尊金像。王都卫戍军团的铁蹄碾碎了沸腾的疯狂。广场上只余下狼藉的残骸、凝固的暗红血泊与被践踏至无声的躯体。

那金像虽未被肢解,却已伤痕累累:金箔如被剥落的鳞片,宝石珍珠被洗劫一空,精美的浮雕扭曲断裂,如同遭受凌迟的帝王,昔日的威严荡然无存,只剩下触目惊心的残破与耻辱,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无声地诉说着帝国的衰颓与民怨的狂暴。

这场荒诞的运动止于红衣主教莫雷的死讯。

一道如同圣彼得堡大教堂青铜巨钟骤然碎裂般的消息,裹挟着血腥与神圣的诡异气息,席卷了死寂的王都:红衣主教于圣维拉里斯大教堂的圣器室内,“自缢殉道”。

官方的宣告,似充满讽刺意味的神圣戏剧:

“圣父垂怜!虔信者莫雷主教,因主持圣帝威仪金像揭幕盛典,引致不肖暴民亵渎圣所,深感辜负圣座重托,愧对帝国子民,无颜仰视天主荣光……”公告的措辞悲怆而庄重,字里行间却将责任巧妙地推给了“不肖暴民”与主教自身的“愧疚”。

“……遂于万籁俱寂之深夜,独赴圣维拉里斯大教堂之静室,以苦修麻绳系于圣像基座,效法圣徒之牺牲,引颈自绝,以满腔赤诚之血,涤净仪典尘埃,告慰圣帝英灵,祈求天主宽宥己之过……”

“遗体为晨祷修士所瞻:主教大人面容安详,如蒙主恩召,悬挂于圣像之侧,脚下散落亲手撕碎之羊皮纸碎片,其上墨迹犹新,书满痛彻心扉之忏悔祷文……”

阿斯特丽德默默将这场“殉道”归为“做戏”,它就如同一块浸透了鲜血的华丽锦缎,被教廷迅速而精准地覆盖在帝国广场那场丑陋的伤疤之上。它试图用神圣的叙事,掩盖权力的失败与贪婪的代价;用一位主教的性命,作为平息天神之怒的祭品,为摇摇欲坠的教廷权威,勉强缝补上一块遮羞布。

空气凝滞而燥热,弥漫着尘土、枯萎花草的焦糊气息,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如同铁锈般干涸的死亡腥气——它顽固地盘踞在圣器堂紧闭的橡木门扉之后,与残留的焚香、凝固的蜡泪混合,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神圣与腐朽交织的怪诞气味。

阿斯特丽德并非心血来潮,她以“忧惧伊莎贝拉殿下哀恸伤神,恐其睹物思人,心魔愈炽”为由,言辞恳切地请奏教皇雷吉纳德。

雷吉纳德的允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审视,或许也暗含对这位公主真实意图的揣度。

于是,在两名身着朴素锁甲、面覆半盔、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却刻意低垂的圣殿骑士的“扈从”下,阿斯特丽德踏入了伊莎贝拉被“虔心静养”的幽殿。

殿内光线被厚重的丝绒帘幔阻隔了大半,仅余几盏铜灯在角落摇曳,将巨大的湿壁画投射出扭曲晃动的光影。

空气里安息香的甜腻几乎令人作呕,却无法掩盖那股源自灵魂深处、近乎实质的癫狂躁动。

伊莎贝拉习惯于蜷缩在房间最幽暗的角落,背对门扉,面朝壁画中那正被火湖吞噬的群像。

怀中紧搂着一个针脚歪斜的粗麻布偶,金发汗湿地贴在苍白如纸的额角与颈侧。肩膀高频地颤抖着,口中泄出断断续续的呜咽,间或夹杂几声突兀而空洞的痴笑,如同被梦魇反复撕扯的稚童。

身旁的圣殿骑士阿尔布雷希特寸步不离,像壁龛中的石雕圣徒般垂手侍立墙角,呼吸轻不可闻,仿佛连影子都融入了墙壁的阴翳。

“……我挚爱的妹妹。”阿斯特丽德的声音轻柔如拂过琴弦的微风,带着浸染着秋日凉意的忧虑。她步履沉稳,丝绒裙裾拂过冰冷石地,未发出丝毫声响。

伊莎贝拉的身体猛地一缩,像是被无形的蝎尾蛰刺,她将布偶更深地埋入怀中,整张脸几乎陷进那粗糙的麻布里,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抗拒:“……走开……天使……折翼了……血……滴在……金冠上……烫……”

声音带着孩童般的惊惧与混乱的呓语。

“莫惊,是我,阿斯特丽德。”阿斯特丽德的声音放得更缓,如同安抚受惊的夜莺。

她停在距离伊莎贝拉数步之遥的阴影边缘,目光状若无意地掠过圣殿骑士。阿尔布雷希特如同接收到无声谕令的木偶,躬身,脚步无声地滑出房间,只留下壁画中永恒燃烧的地狱之火与伊莎贝拉颤抖的剪影。

门扉合拢,隔绝了外界燥热的蝉鸣。

阿斯特丽德并未急于上前。她静立如渊,深绿色的眼眸在昏暗中闪烁着幽邃的寒光,细细描摹着伊莎贝拉那看似崩溃、实则每一寸紧绷的处理都刻意的躯体。

她心中无悲悯,唯有一种近乎鉴赏的玩味——欣赏着这由帝国最尊贵血脉倾情演绎的疯癫绝唱。

“伊莎贝拉,”阿斯特丽德再次开口,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依稀的引导性,“你看,窗外的日光已不那么灼人。我带您去一处清静之地透透气,可好?那里……高踞圣城之巅,能望见最远的山峦与云影。

伊莎贝拉依旧颤抖,呜咽声未歇。

阿斯特丽德耐心如最老练的渔夫。片刻后,她缓步上前,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轻轻托住伊莎贝拉冰冷汗湿、微微痉挛的小臂。

“来,随我来。”

伊莎贝拉如同被丝线牵引的傀儡,被阿斯特丽德半搀半引着,脚步虚浮踉跄地离开了那间蒸笼般的囚笼。

她们穿过回廊,盘旋而上石阶。阿斯特丽德并未走向任何能眺望山峦的露台,而是径直将伊莎贝拉引向圣维拉里斯大教堂的净室,离圣器室——那座刚刚被死亡亲吻过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圣所——仅仅一步之遥。

圣器堂的门虚掩着,门缝中渗出的空气带着更浓重的、混合着血腥、蜡油与陈旧木器的腐朽气味。

门外阴影中,两名圣殿骑士如门扉的延伸,目光沉静却锐利如淬火刀锋,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靠近的身影。

阿斯特丽德在门槛前驻足。她侧过身子,将唇贴近伊莎贝拉的耳廓。动作亲密如闺中密语,吐息带着一丝秋夜寒露般的凉意,声音压得极低,字字清晰,却带着令人骨髓生寒的蛊惑:

“我亲爱的妹妹……” 阿斯特丽德的气息拂过伊莎贝拉敏感的耳垂,如同毒蛇吐信,“……看,这里是多么‘圣洁’的所在啊。他们……不会苛责一个……被神魔撕扯、心智蒙尘的可怜人……”

她的声音轻柔如叹息,尾音却带着致命的钩刺,“……你想做什么……便随你……自己的心意……去做吧。”

“随你自己的心意”——这分明就是投向深渊的火种。

话中之意,无非是觉莫雷之死蹊跷丛生,让伊莎贝拉去打探打探详细,“随心意”是假,“不会苛责”倒是真。

伊莎贝拉明晰,猛地挣脱了阿斯特丽德看似温柔的桎梏,撞开了那扇虚掩的、散发着死亡甜腥的橡木门,冲进了圣器堂昏暗、压抑、充满不祥的怀抱。

“天使!天使坠落了!金羽在燃烧!救他!谁来救救他!” 她尖叫着,声音破碎癫狂,脚步踉跄,眼神涣散如蒙雾的玻璃珠,仿佛真的被壁画攫取了心神。

她挥舞着手臂,不顾一切地扑向圣器堂中央——那里,为了彰显“神罚”的“神迹”,那根缠绕过主教脖颈、沾染着大片凝固暗褐色血迹的沉重金缕绶带,连同那枚曾抵在咽喉、边缘带着可疑暗红污迹与细微刮擦痕的荆棘金托,作为“圣物”与“罪证”,被精心陈列在一块铺着深紫色天鹅绒的石台之上。

就在伊莎贝拉如同疯魔般扑至石台边缘,身体因“极致的恐惧”而失控前倾、眼看就要撞翻那神圣证物的之瞬——

她的动作仿佛被无形的冰锥钉住,那双原本空洞涣散的浅灰眼眸,在扑倒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捕捉到了金缕绶带下方、天鹅绒绒面上——一片极其细微、颜色略深于周围喷溅血迹的、呈细密喷射状的暗褐色斑点。

以及,在那枚荆棘金托尖锐边角的下方,绒布上赫然存在着一个边缘异常整齐、绝非自然撕裂或荆棘刮擦所能形成的——利器穿刺孔洞。

刀伤?

谋杀?

阿斯特丽德的低语——“随你自己的心意”——此刻如同惊雷在伊莎贝拉脑海深处炸响,指引她看清真相,看清这场“神罚”背后血淋淋的谋杀,看清教皇为了掩盖某些深不见底的秘密而精心导演的骗局。

而她——这个被囚禁的“疯子”——正是阿斯特丽德用来撕开这层神圣画皮的最完美、最不引人怀疑的利刃。

“不——!血!天使的血止不住!魔鬼!魔鬼在啃噬他的心脏!”伊莎贝拉爆发出更加撕心裂肺的尖嚎。整个人向后踉跄倒去,眼看就要撞翻烛台或撞上石壁——

一直如同磐石般侍立在门外的阿尔布雷希特,“殿下!止步!”

阿尔布雷希特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炸响在压抑的圣堂。身形如离弦之箭,瞬间抢入门内,在伊莎贝拉失控倒地或做出更不可控举动的刹那,臂膀已如铁箍般,稳稳钳制住了伊莎贝拉摇摇欲坠的躯体。

同时彻底隔绝了她与石台上那致命“证物”的视线接触。

“放开我!” 伊莎贝拉在阿尔布雷希特怀中爆发出更激烈的挣扎、踢打、撕咬。

阿尔布雷希特对伊莎贝拉的疯狂仿佛视若无睹。半扶半抱,将这位“受惊过度”的公主殿下强行带离了这片不祥之地。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目光警惕地扫过石台,又迅速移开。

就在阿尔布雷希特“护卫”着哭嚎挣扎的伊莎贝拉,即将与静立门侧的阿斯特丽德擦肩而过的瞬间——

伊莎贝拉那被泪水与汗水浸透的脸庞,似乎是无意地侧向了阿斯特丽德的方向。

她的嘴唇,在阿尔布雷希特肩甲的遮挡下,在散乱湿漉的金发掩映中,极其轻微地向上翘动力一下,轻如被秋风吹动的落叶。

“哧……”一声微不可闻的嗤笑声,精准地刺入了阿斯特丽德的耳鼓。

那声音极轻,极快,瞬间被伊莎贝拉自己制造的撕心裂肺的哭嚎与阿尔布雷希特沉稳的脚步声吞没。

霎时,阿斯特丽德脸上那丝悲悯的弧度,在无人察觉的瞬间,极其细微地凝固了一刹那。

阿尔布雷希特毫无所觉,他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控制这具“疯狂”的躯体上,迅速将伊莎贝拉带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圣器堂的门沉重合拢,将死亡的气息与那声冰冷的嗤笑一同封存。

阿斯特丽德独自伫立在门外燥热未退、却已渗入初秋凉意的回廊阴影中。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拂过自己的耳廓——仿佛要拭去那丝并不存在的、却带着寒意的嗤笑余韵。

幕布已揭,戏台上的角儿……该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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