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82年的9月初,雷蒙德·斯科特执导的《银翼杀手》上映的时候,他们一起去看了,两个月前在美国首映的时候反应很好,他们订阅的电影杂志里也有提到,小天狼星很期待它——他还是很信任麻瓜男演员哈里森·福特挑选角色的品位的。“怎么样?”小天狼星问多卡斯,去年他和詹姆去看《夺宝奇兵》的时候她没去,但是他非常喜欢,今年他说服了怀孕的她出来看,里面主角狭小但现代化的公寓和飞车都相当有趣,连主角的职业都相当好玩:追捕叛逃仿生人的赏金猎人,最后对自己的工作意义产生了疑问,决定拐带仿生人女孩逃亡。
他带走的女孩和改变他人生的契机并不重合。
“居然很不错”,多卡斯看起来也有点高兴,“我应该再买本菲利普·K·迪克的小说看”,她好像不太喜欢科幻小说,或者说就是一以贯之的口味挑剔。
“下次把嘴唇涂成那样好不好?”他伸手指到她后脑浓密的鬈发里,俯身到她耳边讲话,女主角瑞秋把头发放下来的时候侧面角度像多卡斯,他有点好奇她如果把菱形嘴唇涂成那种油汪汪的红是什么质感。
“我是为了满足你制造出来的人造人吗”,她反手摸他下颌角,“看你表现”,他知道她是同意了。
多卡斯埋头在小天狼星胸前,小狗在肚子里快四个月了,她的肚子已经轻微的隆起,车厢晃得厉害,噪音也很大,他们也总是小心翼翼得,两个人保护一个肚子的状态,怕磕到碰到。她紧紧抱着他腰,完全的信赖让小天狼星觉得自己快化掉了——战争结束后他陷入了一种无所事事中,紧绷的神经很难一下子就松弛下来,很想找点什么事情做,结婚和及时出现的小崽满足了他的需求,绝对新鲜刺激带有挑战性的任务。
他当然没把多卡斯当成为了满足他制造出来的人造人——否则就不会在现在带她坐地铁晃到中国城来。
折磨两个人近一个半月的妊娠反应终于结束了,多卡斯也能吃点东西,过去的时间里她几乎是吃了吐还要再吃,她最近喜欢上了牛奶燉蛋白,那家卖糖水的茶楼就开在他们家庭医生诊所的楼下,据说就是家庭医生的产业。
张医生很年轻,是比他们高四个年级的拉文克劳学长,多卡斯的拉文克劳朋友推荐的,他们在他家做产检。张很漂亮,纤秀而不瘦弱的东方男人,长得像《广岛之恋》里的冈田英次,乌云那样蓬松干净的黑头发,精巧的五官能引起所有那些关于远东都会的幻想,新加坡、香港、上海、台北、东京……今年刚从麻瓜医学院毕业,拿到执照诊所开业,同时熟悉两套把人切开来和不把人切开来的医学体系,对于多卡斯和小天狼星这样在麻瓜世界拥有合法身份的巫师来说看病比较合适——莉莉毕竟在魔药与植物中毒科工作,更熟悉那些自制含重金属离子和腐蚀性药剂搞得自己上吐下泻全身起豌豆大紫色皮疹的病人,或者脸色变绿头发变成了藤萝脚上长出了根须之类的情况。
“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多卡斯在茶楼坐下,端着碗讲话的时候带点鼻音。周围都是薄瓷碰撞的轻微声音,还有嘈杂的广东话和染色的红木家具。她在认认真真吃手里的平价中国甜品,细密瓷实的口感和水牛奶的甜香让人飘飘然起来,第一次来的时候他们只是在等待医生时随便找了家店垫垫肚子,没想到吃了一次以后会这么念念不忘。
“你最近怎么这样多愁善感”,小天狼星显然被她逗乐了,支着下巴趴在桌子上看她,“看电影的时候还哭呢——小狗不会是这样的吧?”
“小狗现在才只有番茄那么大”,多卡斯伸手指揉了揉眉毛,“而且电影还是值得一哭的吧?”
《银翼杀手》太美了,潮湿阴暗的雨夜和放慢落着尘埃玩偶的房间,氖光闪闪的艺妓霓虹灯牌和夜市里的青岛啤酒,巨大的金字塔和低窄的公寓房间,某种在至大的绝望中生的欣喜——我见过你们人类无法想象的事情:我目睹了战船在猎户座边缘被击中,燃起了火光;我看见C射线在幽暗的宇宙空间中,划过了唐怀瑟之门。然而所有这些片段,都将被时间淹没,就像雨中的眼泪。——濒死的仿生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简直像哲学家所描述的“超人”,非凡的力量,短暂的生命和崇高的行为。
“傻羊”,他要了一客蟹籽烧卖,拿叉子戳着半透明的皮玩,“我觉得我们也见过麻瓜无法想象的事情”。“霍格沃茨礼堂里悬浮的一千根蜡烛吗”,多卡斯觉得很好笑,小天狼星还是骄傲于自己巫师身份的。
“不是”,他戳了一只烧卖,“你还记得吧,神秘事务司?”多卡斯微笑起来,她埋头吃她的牛奶燉蛋白了,凤凰社私下里叫那个夜晚‘水晶之夜’,毕竟他们砸掉了预言厅里所有的水晶球,打破了所有的时间转换器,玻璃的碎片和细碎的金砂铺了一地,空气里弥漫着大团的乳白色雾气,古代的占星家和近代的吉卜赛女巫挤挤挨挨得悬浮在空中,喃喃着大量混沌不清的言语。
“你知道这部电影的原著叫什么吗?”多卡斯在翻电影院附赠的小册子,一下子笑出声来。“叫什么?”小天狼星把烧卖丢进嘴里。
“《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她盯着他眼睛,小天狼星差点一下子被呛住,神情相当不可思议。“真得叫这个——赏金猎人主角的梦想是攒够钱养一只真得羊,那个时候环境被破坏的很厉害,真动物很稀有——然后他大概是想知道仿生人是否也会像他梦见一只真羊一样——梦见电子羊”,小册子讲得不多,电影把原著剧情改得乱七八糟,但塑造出的那个世界实在是过分真实而迷人了,低质量的日常生活和奇观式的建筑,栩栩如生。
“好吧”,小天狼星耸了耸肩,“我在阿尼玛格斯状态下不会梦见大眼羚羊(Dorcas)”。
“噗”,多卡斯开始咬白瓷勺子,她其实总觉得主角戴克和小天狼星有点像,都是那种在很糟糕麻木的环境下,仍然保持着对美的某种真诚向往和对现实的疑惑,能力也都很强。但他们也很不同,小天狼星更有趣些,比如他其实偶尔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然后跑掉,这当然不能告诉他,特别是他现在这种症状好像好一点了。
“我发现你对电影不挑剔”,小天狼星给多卡斯倒了杯乌龙茶,“比如,你绝对不会看科幻小说”,其实不是绝对不会,但,差不多,科幻电影还是看的,第七艺术。
“科幻小说太白痴了”,多卡斯双手把那个白瓷小杯子接过来,“里面总是充斥着男人幻想出来的理想女性”,包括小天狼星喜欢的《夺宝奇兵》和《星球大战》系列电影,她留了个面子不说后面的内容。
他做了个举手投降的手势,大意是不想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多卡斯继续专心的去翻那个小册子,“好的电影真得让人幸福——”特别是小天狼星坐在边上的时候。他其实从来不把麻瓜的东西当真,某种居高临下的,欣赏而又漠视的玩耍心态,非常清楚自己是什么人,要做什么事。也因此有一种现世的安稳感,她知道只要一直和他在一起,自己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担忧就不会成真。
“我不知道怎么回你”,小天狼星对她笑起来,开始转头玩旁边插在竹筒里的筷子,四根四根抽出来,在桌子上搭旋转塔,神情专注,也引人侧目。
“我觉得我们应该从中国城里跑路”,多卡斯正好吃完了——从皮夹里抽了张纸钞放到桌子上,多的算是小费(里面放了一张小天狼星阿尼玛格斯状态的2寸照片)。出门的时候下了雨,他去便利店买了把长柄伞,两个人挤在一起,躲在伞下抬头看天,这里道路不宽,周围悬挂着密密麻麻的招牌,楼宇之间露出窄窄的一道天,周围大部分都是行色匆匆的中国人,他们两个从身高到相貌都突兀。
多卡斯往小天狼星身上靠了靠,他低头问她,“怎么了?”
“能不能,吻下我?”她不太确定,其实雨很不小,小天狼星又几乎快比她高一个头,基本上她肩膀以下都不能被伞护住,暗红色羊毛开衫浸透了水汽,隔着乳白色的灯芯绒衬衫也有点感觉到凉意。
他在伞下揽着她肩膀,多卡斯知道他在笑,他们躲到边上某家中餐馆屋檐下面,小天狼星收拢了伞俯身吻她。
其实不是非常认真的亲吻,所以两个人都睁着眼睛,看落满灰尘的玻璃,身影像年代久远的银版照相片那样倒映在里面。小天狼星穿着牛仔裤,黑色荔枝纹机车皮夹克,多卡斯眷恋的把手伸进去,隔着白色的圆领棉t恤来回摸他腰背。他们边上是红漆的柱子,门口的石狮子挂着褪色的绣球,餐馆还没到营业时间,空空荡荡的一排小方桌铺着白桌布,金漆的招财猫手臂一晃一晃的,隔着玻璃的微光,可以看见他眉毛下面明亮的灰眼睛,像柜台上摆着金鱼缸里的水光。
他吮完她嘴唇,隔着鬈发抚摸她后颈,低声问她“满意吗?”
“现在我又不能踩着你脚吻回去”,多卡斯伸手指在小天狼星耳后到发青的颌角来回刮一刮,“地上湿的呢”,而且打滑摔下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他把手挪到她背后,收紧了一点,“好久没抱你了”。
“半天”,她知道他在糊弄——但说这句话是真心的,在茶楼里等她吃完东西就是好久。
“回家吗?”他问她,“我带你回去”。
“还是地铁吧”,多卡斯想了想,“我怕吐”。地上开始有积水,柏油马路上有一层轻薄的彩色油膜,他们终于回到了主路上,边上是皮卡迪利大街上摄政和维多利亚时期的传统建筑,还有明亮的橱窗和绚丽的商品。
在地铁上,小天狼星突然想到什么,和多卡斯说,“狮子是鬈发的”。
“所以?”多卡斯问他。
“我希望小狗是鬈发”,车厢在晃,他们靠着柱子站着,能感到他揪了一下她头发,他习惯的小动作,把她的鬈发拉直再看它重新打成圈,噪声不大,和播报的电子音不同,他的声音很清楚,“像你这种”。
“莉莉”,多卡斯穿着宽松的连衣裙,觉得自己像一只,奶厂的母羊,她的溢乳很严重,但显然有更麻烦的事情,“你当年生育的时候是怎么处理得好和老波特夫妇的关系的?”
“哦,他们在哈利出生前都得龙痘都死了”,鲜红色头发的女巫神色很平静,但这也完全足够让多卡斯毛骨悚然。她无奈的揉了揉眉毛,“小天狼星恨不得在家里变成狗,这样就不会被我母亲嫌弃”,还乖乖去把头发剪短,就是因为她母亲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一团黑色长发,皱了眉毛没说话。他们两个都要上班,前两年显然也需要多卡斯家里人的协助,莫妮卡在产后住过来帮他们,计划是呆半年,现在才过去两个月。
“这么恐怖吗”,莉莉显然很惊讶,“我以为,不会这么,厉害”。
“她其实大部分时间在嫌弃我”,多卡斯的生育明明比她母亲晚了四年,但是因为自身经历极端反对早育的莫妮卡显然对此还非常,不满意,“小天狼星只是被,台风尾扫到”,同时还被认为是不靠谱的结婚对象。但这已经够了,“他每天都在问我,他哪里做得不够好,以至于我妈连厨房都不让他进”,他在她怀孕期间已经习惯了干家务和做饭,现在连挽起袖子擦地板都会引发莫妮卡皱眉,除了抱孩子,基本上只能做一些清洁衣服的工作,因为莫妮卡不会用清洁咒和烘干咒。
莉莉怜悯的表情,“我们那时候,在战争期间嘛——所以就只是自己在带”,穆迪和邓布利多也没有给他们派什么任务。
多卡斯沉默了。
她解决小天狼星的不满意其实只是问了一句话,“那么,你想让家养小精灵来吗?雷古勒斯和你母亲肯定不介意出借克利切”。至于有没有计划生第二个,单单是她怀孕时候相应的反应就足够让他们两个接近精神的极限了,第三个月开始吐,然后他来接她下班的时候被她南美来的女同事追求,最后三个月她几乎没有睡过一个晚上的好觉,每天都在翻来覆去,小天狼星直接被踢下去睡地板。
“这绝对是小狗”,多卡斯那时候跟地板上的小天狼星讲话。
“我没有意见”,小天狼星穿着睡袍,头发乱糟糟的,“但我觉得我小时候应该没那么折腾人”,他的评价是看着她他就已经被吓到了。
“我觉得我就像一不小心吃了一口石榴,然后就永远要留在地狱里了”,冬天的风在窗外面呼啸而过,但是和苏格兰霍格沃茨城堡塔楼上,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外的风比起来实在是温柔的有点微不足道。
“你对那口石榴的怨念已经持续了七个月了”,小天狼星拉了拉多卡斯垂在床边的手,在七月末他买了点新出的北非进口石榴回来,殷勤的表示要剥给她,在玻璃碗里堆成一个漂亮的宝石小山,但其实一半是酸的。多卡斯吃得津津有味,结果解决完那些半透明的水红色种籽后就开始呕吐,差点以为是食物中毒,两个人紧张的去了一趟圣芒戈,结果发现是孕期反应后,漫长的折磨就开始了。
“我把戒指取下来了”,她无奈的给他看自己的手指,“水肿,粗了一倍,腿也是”,正常现象,子宫压迫下腔静脉,导致回流都出现了一点问题。
“没事”,他宽慰得拍了下她,“我带着呢”。
“这都什么跟什么”,多卡斯翻到另一边仰躺着,这个球实在是,太麻烦了,还时不时踢她一两脚,只有小天狼星这种不怀孕的傻瓜才会觉得胎动是非常值得兴奋的事情。
【埃斯特拉】
“你还知道回来吗?”莫妮卡·梅多斯正在对着人台裁一块胚布,针垫绑在右手手腕上,上面插着各种颜色的珠针,她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高领羊毛衫,下半身是深红色的天鹅绒宽腿裤子。
“我怀孕了,妈妈”,多卡斯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五个月,即使是在宽松的巫师袍下,肚皮也已经有了一个凸起的形状,小狗偶尔还会踢她一脚——怀孕的感觉非常有趣,能够清晰得感觉到身体里成长的异质物,某种意义上也很恐怖,像是被寄生。而愚蠢的狗男人只会好奇得伸手摩挲肚皮,说一些没有意义的傻话,大部分时候还要她去哄他,满足一些他的下流**,没有孕育能力的人永远无法理解的一种期待与惧怕的并存,她也的确没什么人可以商量这件事。
母亲涂着口红的嘴唇颤动了一下,但她没有回头,还在拿着那块布在人台上比划。像每一个北意大利女人那样,高大,丰满,年轻的时候有人说她像罗兰索菲亚,多卡斯的五官像父亲,脸的轮廓像妈妈,然而两位美人的孩子并没有真正继承父母的优点,只是能隐隐约约看到美貌的影子。
“我好像从来都,不怎么听话”,多卡斯在工作室里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在这个角度只能看见母亲的半张侧脸。
“从你在后台的箱子里拿起道具剑乱挥的那一天起吧”,莫妮卡从手腕上抽出珠针把那张裁片固定好“我就知道你要和我渐行渐远了。”
“我以为是从魔力暴动开始”,多卡斯把皮包放在一边的茶几上,莫妮卡是麻瓜。
“这真是一个麻烦的问题啊”,莫妮卡走到桌子边上,开始拿着划粉在第二块胚布上比划,“我不知道自己这个母亲做得是成功还是失败。”
“我觉得挺成功的”,二十二岁的女孩子抬脸看自己四十岁的母亲,她们有一模一样的浓密眉毛、浅琥珀色眼睛和相似的脸部轮廓,“虽然会觉得别人得到的也很好,但是你给我的已经够了,很够很够。”
女裁缝伸手摁了摁眼角,“多尔切,你如果总是像现在一样会说话就好了。”
“这太难啦”,多卡斯仰脸看自己母亲,像小时候那样,六七岁,坐在类似的位置,那个时候她脚还够不到地面,只能在椅子上晃腿,看年轻的母亲在缝纫台前忙忙碌碌,那个时候他们刚从泰晤士河上的船屋搬到两间的狭小公寓,妈妈靠从给剧院提供服装的工坊里接手工活来做补贴家用——后来她就被正式聘用,现在成了一名成功的版师,再加上父亲担任剑术教练的工作,至少现在梅多斯家可以拥有自己的房子了。
“所以你是要帮忙吗?”莫妮卡开始拿着剪刀裁第二块胚布,她面前的软木板上钉着设计师的图纸,让它成为真正的服装还需要重新上人台调整出立体的样貌,“我不确定我和你的,丈夫,是不是能想处得来。”
“我找不到第二个人了”,多卡斯伸手扶一扶额头,“他家里你也知道。但这个不是重点——我只是怀孕了,然后突然想和你谈一谈。”
“终于意识到生育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了?”莫妮卡看起来心情有点愉悦,“你知道为什么家里只有你一个了吧。”多卡斯是梅多斯夫妇唯一的孩子,甚至可以说是他们结婚的契机。未婚先孕并不是一件体面的事情,但是伦纳德和莫妮卡决定对孩子负起责任来,但好在他们在过去的二十二年里相处得还算愉悦。
“我只是觉得我好像从来不了解你”,多卡斯挥魔杖给自己变出了一杯茶,给母亲也倒了一杯,莫妮卡保持了从她魔力暴动以来对此一直的惊奇,但也像所有和巫师相处愉悦的麻瓜一样对此一直保持着视而不见的自我欺骗,“我觉得你真得不像是一个会要孩子的人。”莫妮卡并不是事业狂,但也从来没有自认为家庭主妇的,从来不做一日三餐之外多余的家务,而多卡斯的父亲伦纳德对此保持了一种容忍的态度,他习惯了饭后洗盘子和碗,更是把清洁房间作为第二项爱好来发展——这样他就有理由每周都重新把房子里的各类摆件和装饰挪一个位置。
“多尔切”,莫妮卡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她们母女之间谈论某些私密话题的时候好像都会开始转用活泼的意大利语,她从多卡斯小时候开始就用意大利语跟她对话——伦纳德为此不得不去学了意大利语——美人到了四十岁还是美人,莫妮卡很迷人,沙漏型的身材,短头发,像豹一样的短脸和舒展的栗子色眉毛,栗子色头发剪得很短,带着金色的大圈圈耳环,看起来很清爽干练,“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想做什么,追求是什么,但是你不知道我爱你吗?”
“你当然爱我”,多卡斯从边上抓了一只羽毛枕头,“所以才不希望我踏上你这条路”,早早生育,“但是没想到越被禁止的东西就会越迷人。”
“我以为我已经对你够纵容了”,莫妮卡会意的低头笑,但是眉毛还是皱着的,“你从小见过了那么多的事情,但还是要往这条路上走。”
“妈妈”,多卡斯把下巴放在羽毛枕头上,“你逃避了我的问题。”而且莫妮卡并不算真正的纵容,她有自己的底线,无论是梅多斯十点的门禁还是不许使用药物,连多受了别人人情都要还回去,就更不用说偷窃了。多卡斯总觉得她会非常需要巫师家庭里常见的,成员状态时钟,来满足她的需要。——但她的确很纵容,允许多卡斯去接触不同不一样的人、事、物,从不一样的角度去观察和包容——多卡斯在小学前就接受了她亲自解释的性教育,虽然主要可能放在了不要和人乱搞上,伦纳德亲自描述了男性在和别人乱搞时候的心态。
“一个在有着七个孩子的家庭里长大的女孩子”,莫妮卡端着边上多卡斯刚刚变出来的杯子喝了一口茶,“怎么可能会不想要小孩。”
“但是外婆和我说的是”,多卡斯眨眨眼睛,她八岁的时候跟母亲回过一趟米兰,那个时候家里经济条件已经和缓了,也有余钱回去探亲,“你是排行第二个的小孩,然后有一天说,我受够了,再也不想要这样的生活,然后抱着一本莎士比亚就跳上了去伦敦的客轮。”到达伦敦后一边在意大利餐馆后厨里打工,一边上表演课,业余时间积极参加泰晤士河东岸剧院人员的各种派对,和老爹滚在了一起,意外怀孕,就是多卡斯,最后决定结婚,生孩子。
“然后过了十年还是回去了”,莫妮卡把杯子放下,微笑,“我只是不想要为一家人服务,想要自己掌控自己的生活罢了,但是你很懂事——听话。”
“我也这么觉得”,多卡斯抱着枕头像小时候那样来上身来回晃了一下。
莫妮卡看起来也被逗乐了,“还有你爸爸也是。”
“我要告诉老爹”,多卡斯开始笑。
“英国男人比意大利男人可靠多了”,莫妮卡耸耸肩,“只能这么说——你那个除外。”
“小天狼星要伤心了”,多卡斯伸手到枕头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真得很努力在讨好你。”大声赞美装修有多用心,饭有多美味,梅多斯家关系有多么和睦,很努力的用清理一新帮伦纳德刷盘子,然而莫妮卡大部分时间只是,对他的表现摆出不置可否的态度,甚至用意大利语向多卡斯吐槽他演技很烂。
“越漂亮的男人越会骗人”,莫妮卡把裁好的胚布用珠针固定起来,“你爸爸也是,关于你要去哪里上学那件事他瞒了我多少年。”
“他只是害怕他妈妈——奶奶”,多卡斯重新抱着枕头,伦纳德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因为他是一个哑炮,觉得无法忍受自己辜负了多卡斯祖父母的期望。
莫妮卡摇了摇头,开始调整人台上胚布的方向,一件30年代斜裁礼服的样子开始逐渐出现在两个人面前,“不过其实我的确不太喜欢生育。”
“发现了”,多卡斯喝了一口自己的红茶,“你只是不喜欢创造和表达。”莫妮卡是一名优秀的版师,能做很精良的复原作品,把设计师的梦变为现实,但是让她自己去做出具有力量、引领潮流的表达则很难,她的手工很好,但要求她搭配颜色、创造轮廓则总是不够出彩——所以她做得大部分是戏服设计,复原一些古代时装,推测它们的结构和层次。
“你不一样”,莫妮卡从人台上把胚布取下来,开始对着牛皮纸打版,“多尔切,你第一次把道具剑从箱子里出来玩就打碎了我整整一套盘子。”
“那套盘子太丑了”,多卡斯把杯子放在一边,挥魔杖给两个人的都加满。
“那是我和你爸爸结婚以后买的第一套餐具”,莫妮卡在用铅笔在版边上标注经纬方向,“当然,我现在的确觉得它很丑。”
多卡斯吐了吐舌头。
莫妮卡把巨大的透明三角尺和圆规丢在一边,看起来今天的工作告一段落了,“冰箱里有提拉米苏,然后”,她看了一眼多卡斯的肚子,“所以你们想好名字了吗。”
“波利斯”,多卡斯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微笑起来,“小狗。”
“啊”,莫妮卡看了一眼,“希望他听他妈妈的话。——留下来吃饭吗?”
“小天狼星来接我”,多卡斯微笑起来,“他可以一起留下来吗?”
“那会让我对他印象好一点的”,莫妮卡看起来在门边停了一下,她大概打算去拿点心了,这是多卡斯成年后每次来访的惯例,母亲擅长的是大部分的意大利家庭菜,但是讨厌披萨,“但我讨厌他的摩托,特别是骑着摩托带孕妇。”
“但是你从来都很喜欢尤里的韦士柏”,多卡斯提出抗议,她小时候从那辆踏板摩托上摔下来过,然后小声表示,“其实我也不那么喜欢摩托。”
“因为他带安全帽”,莫妮卡用浅琥珀色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盯着多卡斯看,而留着栗子色鬈发的女巫看起来很怂得呆在位置上,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母亲。
【圣诞颂歌】
1982年的圣诞节到来的时候,多卡斯怀孕的月份已经很大了,小狗开始变得很是活泼,在里面伸手伸脚,和小天狼星隔着肚皮互动的时候,总是随时准备跑出来的样子。
“我会怀念这一段时间的。”小天狼星在出门前给她戴围巾,亲昵的用鼻尖碰她的鼻尖,“妊娠中期永远的神。”
“我觉得你只是喜欢在过程中躺着。”因为担心压迫到腹部,但她确实变得更,丰饶而湿润,而小天狼星有很多骚话可以说,类似于他想和小狗互动了之类得。多卡斯很无奈得看着家里的圣诞灯带,连冬青和槲寄生都是用它们捆着的,一点一点,到处点缀着细小的灯泡,廉价的宝石仙宫,但确实很有家的温馨感觉——这是他们在和平年代的第一个圣诞节,再怎么隆重好像也不为过。他们的壁炉在大部分时候是装饰品,只有在早晚通勤的时候点燃魔法火焰,地暖保卫着这个小小家庭度过冬日。——一颗巨大的圣诞松树摆放在小天狼星常坐的扶手边,上面琳琅的玻璃水晶装饰并不很多,他们决定在以后的每一个圣诞节慢慢添上,所以现在只是简单的缠着灯带。
小天狼星显然很喜欢氖气霓虹灯、电力和开关之类的东西,并着迷于用小小的机械装置控制大量的光明,但好在大部分时间他对麻瓜玩意儿的爱好都是一时兴起,除了摩托车。
“背痛好一点了吗?”他殷勤得揽上她的后腰,“有什么我能为你做得吗?”
多卡斯踮脚亲了亲他嘴唇,小天狼星缆绳图样的乳白色毛衣松软又温暖。对她现在的状态来说这么做几乎也是有点吃力的了,虽然她还坚持上班,并在格林威治和海德公园的草坪上散步,步速和样子可能像那些蹒跚的灰雁和白鹅,孕晚期之后她的动作自然会日益笨拙,身体稍失去平衡就会感到不适,好在安提戈涅警告的痔疮、便秘还没有出现。
小天狼星很高兴得回啃了啃她,“我还没有真正体验过禁欲三个月。”
“等你先能熬得过去再说吧。”多卡斯伸手掐了掐他机车夹克里毛衣下的腰,“别喊我帮忙。”同样要求禁欲的头三个月他们两个就各种技巧进行了各种有意义的探讨,最后小天狼星表示还不如他自己来,后三个月嘛,才过去两个礼拜,多卡斯已经有了明显的黑眼圈,随着小狗对下肢神经的压迫,她已经开始睡不好了——显然顾不上小天狼星了。
“啧啧啧。”小天狼星伸手把她的鬈发别到耳后,再捏了一下她耳垂,“耳环不错。”长菱形的贝母,包裹着一层金边。
“你做的。”加了一个悬浮咒语,天知道他有多担心她在泥地上摔倒。
小天狼星得意的扬了扬眉毛,多卡斯心里觉得他像转着圈咬自己尾巴尖的狗。
对角巷在骑士桥,和他们的住的地方有不近的距离,所以他们坐麻瓜地铁去的,在附近下来,走了一小段,权当散步。十二月的伦敦远没有苏格兰高地那么寒冷,大部分时间温度都在零上,但是日照时间很短,才下午三点钟天已经阴阴的了,下着细濛濛的雨,行人们大部分没有撑伞,只是把雨衣的领子立起来,像一串串灰黄色的鹌鹑,带着灰色的呢帽子。
多卡斯站在破釜酒吧门口的时候就犹豫了一下——挥魔杖把身上的麻瓜衣服变成了深红的羊毛巫师斗篷,把兜帽拉过来盖上脸。毕竟食死徒的斗篷是某种尖顶的特殊款式,而巫师们穿袍子和斗篷也没什么特殊的,小天狼星这样可能还算是标新立异。而她这么做大部分是因为不喜欢被人看到,或者说在巫师世界里,走在小天狼星身边还是让她感到不适。
他大概也知道,只是问了她一句,“大家都知道是你的。”
“不被看也好。”她把手放在小腹前面,小狗宽慰式地踢了她肚子一脚,这让多卡斯有了少许的慰藉,如果说在战争年代很多时候很多选择都是处于迫不得已,但她现在确实是心甘情愿为小狗的生付出自己的死。
里面当然很热闹,毕竟是圣诞节的午后,这里挤满了刚刚结束采购或者单纯是想要在冻雨中暖暖身子的巫师。不起眼的大门后是一大片用餐区,长长的木头横梁和高高的三叶形窗户构建了整个内墙的结构,都铎式的拱顶下巨大壁炉里的火焰熊熊燃烧着,空气里弥漫着烤乳猪和腌鳗鱼的味道——但这里还是很暗,总是不干净,像所有的酒吧一样。
大部分都认识小天狼星,就像在霍格沃茨里那样,他总是能轻易让人喜欢他,试着引起他的注意,而他只是和吧台边正在热络聊天的的本吉芬威克和汤姆寒暄了两句,两个人就站在后巷那个活动砖墙前的天井里了。
“你好像心情不太好?”多卡斯轻声问他,小天狼星身上的气息在进到破釜酒吧两部以后就骤然冷下来了。
“看到了第一桩案子的调查对象。”他低声回答她,“我应该没有跟你说过?”
“我记得是没有。“多卡斯回答他,“我吐得最厉害的那一阵之后一点的事?”九月末的样子。
“对。”小天狼星的魔杖从袖子里滑到他手掌里,他轻快的点了一下往上数三块,横向数两块的砖,“不大不小的案子,但是太难办了。”远离人群让他收敛起那些更锋锐的情绪,还有空伸手捏了捏多卡斯脸。
“在听。”多卡斯把斗篷兜帽摘了,呼吸了一口室外的新鲜空气。
“你知道有些人会把如尼文字画在身上的吧。”小天狼星带着她迈进了那条蜿蜒曲折的鹅卵石小巷。多卡斯意识到自己有多久没有来到这里了。比如在怀孕以前她从来没有意识到和周围夸张突出的门窗和招牌比,对角巷的主街其实已经相当狭窄了,更不用说那些歪斜扭曲的建筑构成的岔道。
“不意外”,擦边球行为,借用符文的力量。更进一步就是纹身——在麻瓜中被认为是排他性、自我表达、渴望认可和差异化的需求,但在巫师中则被认为非常危险,因为黑魔法也同样在身上留下蕾丝力量的痕迹。魔力本来就是危险的东西,需要通过正确的仪式和咒语,在老师的带领进行疏导,这是霍格沃茨见效的初衷,学会认识、控制自己身上的力量,而大部分的白魔法之所以是白魔法,就在于可以转变和逆转,黑魔法则大部分不可逆。
“他被指控在自己身上使用了一些负面的符文。”小天狼星带着她在一边短短拱廊下穿行,接近作为中心的古灵阁银行,“开始的时候我们以为是黑魔法,黑魔法反而简单。”威森加摩,阿兹卡班,阿米莉亚博恩斯恐怕很熟悉这一套了,背后的案子越重的人等待审讯的时间越长,所以现在伦敦地下的巫师监狱里还压着不少人呢,而这一位相比之下显然需要等待的时间短得多。
“所以就落在你手里了。”多卡斯知道小天狼星和傲罗指挥部之间这种微妙的紧张关系,在和平年代个人英雄主义没有什么自由空间。
“恐怕傲罗指挥部没有人对古老魔法更有经验了。”他在蹦跳嬉闹魔法商店的橱窗前面停留了一下,特制的圣诞烟花带着五彩的尾焰和金色的火花飞来飞去。
“所以最后怎么解决的。”多卡斯捏了捏他的手心,小天狼星显然对结果很不满意。
“误入了不熟悉的领域。”小天狼星叹口气,“一百加隆罚金,没收那卷手稿,圣芒戈无偿服务一个月。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这些白痴,不要把什么东西都往自己身上试吗?”
多卡斯拽了拽格兰芬多金红配色的围巾垂落下的穗子,小天狼星也围着同款,这恐怕是他全身麻瓜打扮里面唯一一个带有巫师特色的东西了——他的机车夹克和牛仔裤在此地恐怕是比背后橱窗里一篓篓蝙蝠脾脏和鳗鱼眼珠更加怪异的东西,这里连符咒书、羽毛笔、一卷卷羊皮纸、药瓶、月球仪……都不是什么新奇的东西了。他被她的举动逗笑得露出雪白的牙齿,俯身用鼻子碰了碰她鼻尖,“走吧,进去吧。”
这就是他们来对角巷最大的目的,圣诞采购。
大部分琐碎的东西其实早就从邮购目录里订购了,那颗圣诞树还是小天狼星和詹姆去戈德里克山谷后山带回来的,新鲜蔬菜、火鸡和肉则依赖于家门口的超市。他们需要的可能其实就是对角巷的圣诞气氛,巫师当然不过圣诞,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方式庆祝一年的终结,互相赠送礼物也是其中重要的一部分。
小天狼星在魁地奇精品店的橱窗前停下来,看了看里面摩肩擦踵的火热气氛,低声让多卡斯等他一下,他要去取之前订的礼物。
“你跟詹姆和莉莉打过招呼了吗。”多卡斯问他,“可能他们也想给哈利换掉他的扫帚。”小天狼星上次买的是适用于一岁巫师的那种,现在哈利居然也三岁了,会说话,会要礼物,在摸多卡斯的肚子的时候会若有所思,这很有意思。他今年的生日礼物是玩具魔杖,可以用来联系一些简单的咒语和手势,把莉莉的衣服变成黄色这样简单的恶作剧。
“哈利生日的时候就讲过了。”小天狼星伸手摸了摸下巴,“他指定了要桃花心木柄的。”和魔杖的材质一样。
“我真诚的希望你们不要宠坏他。”多卡斯给他整理了下围巾,“去吧。”
“哪有那么容易。”小天狼星微笑着。
他进去之后多卡斯就在屋檐下抬头看天,对角巷的天是窄窄一道线,被各类房子尖尖的屋顶切出锯齿状的缘边,她在想他们到底是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了,还是实质上只是作为幸存者在互相取暖。
她这么想着,把围巾拉松了一点。
她看到魁地奇精品商店里阿米莉亚博恩斯带着单片眼镜的身影了,她比他们大了四岁,一直都是很严肃死板的样子——发髻绾得整整齐齐,现在看起来更加沉郁了。她是博恩斯家的第二个孩子,埃德加博恩斯大一点的那个妹妹,埃德加没让有任何自己的家里人加入凤凰社。博恩斯剩下的家人们都在1978年的圣诞夜被厉火烧死了,只有她和埃德加的小女儿存活下来,据说那个晚上阿米莉亚在法律执行司值班,而那个叫苏珊的小女儿在她的外婆家,那个小包裹大概就是给她的圣诞礼物。
多卡斯还记得那个小女孩,有着灰色的眼睛和赤铜色的头发,眉毛弯弯,眼睛很大,麦金农夫妇总是不介意为原来凤凰社的家长们带一带孩子,莉莉上班的时候也把哈利寄养在他们那。
小天狼星拎着包裹站在她面前,挡住了那片灰白色的天,“在想什么?”
“那个如尼文的事情没有你说得那么简单。”多卡斯的语气很肯定。
“被你发现了。”他看起来很无奈,“那个本子之前的持有者是小巴蒂克劳奇,魔法灾难部的副部长福吉用它作为理由向巴蒂克劳奇施压。”相对说得通了,小巴蒂绝对是被积压的第二位麻烦人物,他的确被多卡斯用格兰芬多宝剑钉在了神秘事务司的门上,但是他的情况要暧昧很多,有人在试图保他,有人想要害他,所以审判现在还没有开庭。
“不是,更麻烦。”多卡斯的态度很笃定,“那个本子是用人皮做得。”禁忌的知识只能够用禁忌的材料承载,那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的负面符文显然不是普通羊皮纸可以承载的——**区某些古老的咒语书甚至是写在龙皮上的。而能够让小天狼星脾气那么不好的,肯定是因为处理结果给他造成了一定麻烦。
“对了。”他叹口气,“还有,是雷古勒斯给的小巴蒂克劳奇。”
“最后怎么办?”多卡斯有点好奇。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厉火咒烧掉了,在傲罗办公室的壁炉里。”小天狼星叹了口气,“说自己之前不知道会有人拿来做研究以外的用途,或者说,小克劳奇会把它给别人。”
“这很,雷古勒斯。”多卡斯低了低头,好奇自己现在能不能看见自己脚尖。
“圣诞节说这个仿佛是什么很糟糕的事情。”小天狼星手里现在也有一个和之前行色匆匆的阿米莉亚一样的小包裹了,他俯身摸了摸多卡斯的肚子,“明年也给你买一个。”
多卡斯笑出声来,她突然想到一些很有趣的场面,抓着围巾的穗子问小天狼星,“如果不存在我,你去给哈利买圣诞礼物,听起来还是蛮值得上去搭讪的。”
“你怀着小崽也要上去搭讪吗?”小天狼星显然对这个话题更加兴致勃勃一点。
“看起来就很适合当未来小孩的父亲。”多卡斯开始笑,“优质父亲资源。不过也可能只是你一不小心在外面弄出了个野种。”她摸了摸肚皮,小狗对父母的恶趣味毫无知觉,只是很兴奋的在里面伸手伸脚。
“不要在刚夸完我以后学我妈妈说话好不好?”小天狼星双手抓住多卡斯围巾的穗子把它调整回了原来的样子,他凑头到她耳边讲话,“你穿红色斗篷还挺好看的……现在去戈德里克山谷吃饭好不好?”
多卡斯在想要不要问小天狼星之前想到的那个问题,然后觉得问这个问题其实没有任何意义——远处麻瓜教堂报时的钟声响了,天色还是阴阴的,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苍蓝色,像冰川湖泊,但他们还来得及在这天地之间宏大纯净的声音里找到一辆飞马拉得出租马车,在完全黑透以前赶到戈德里克山谷的波特家,掠夺者们会重聚在一起,举起黄油啤酒的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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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银翼杀手/埃斯特拉/圣诞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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