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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寻欢作乐/蝴蝶君/白衬衫

布莱克先生和布莱克太太当然有出门寻欢作乐的时候,可能是骑着摩托车出门,一路到伦敦郊外去,多卡斯会配合得揽住小天狼星的腰,因为颠簸和过快的速度在铺着碎石或者干脆就是泥土的道路上尖叫,她是真得担心自己会掉下去。

他们在一间乡间酒吧边上停下,这里的前台有点陈旧,上面摆着几个装啤酒的木桶,但是招牌看起来刚刚重新漆过,黄铜的龙头看起来也被抛光得很赶紧。酒保的发型看起来相当时髦,两边剃光,顶上的金发梳到一边,他正在无聊得用抹布擦着吧台,边上的酒杯倒放在托盘上。小天狼星把头盔摘掉,挂在把手上,进去要了两杯啤酒,然后处理啊,拉开夹克的拉链,把前襟敞开,看着多卡斯,“不错吧”。

“相当不错”,多卡斯笑着看他,小天狼星只有在某些平缓的路段加了速,其它地方都,相当谨慎,没有什么像年轻的时候那样把她晃吐的有意炫技。

“维嘉吵着要来——我跟她说爸爸的后座只能坐妈妈——引擎箱盖倒是可以留给她”,小天狼星用牙齿咬掉手套,拿它炫耀式得拍打着摩托车黑色的皮革坐垫,“不过把她交给小狗带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小狗比你小时候靠谱多了”,多卡斯难得穿着牛仔裤和靴子出门,把手插在自己的诺福克夹克里笑。

“我想这比你的某些业余活动要有趣”,他们现在靠在摩托车上说话,并不打算进到阴暗的酒吧里面去,小天狼星抬眉毛看多卡斯。

“果然只有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才肯说啊”,多卡斯端着杯子,啤酒花微苦的香气在舌尖上爆裂开,因为是五月的缘故,路边到处都是报春花,酒吧门口的黑刺李开得也很不错,一簇一簇晶莹的白色。她坐小天狼星的摩托车后座基本上都不是为了娱乐目的,她和一切两轮交通工具都有一些,相性不合——但他倒还是一直很喜欢,周末经常出去跑车,他们有一个小小的俱乐部,出于爱好集合在一起。

“闻到你身上别人的香水味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吧”,小天狼星笑起来,“虽然你如果不出去玩看起来就更闷了”。

“人嘛”,多卡斯横坐在后座上,把靴子的根勾在排气管上,“我一直在等你抱怨这件事来着”,因为和别人跳舞,或者单纯就是在剧场坐得太近,结果沾上了。

小天狼星端着杯子跳到她边上,好在他的摩托支脚够稳,能支撑得了两个人这样坐在上面,但他腿太长了,只好放在地上,他端着啤酒杯笑,“所以只好在这种时候抱怨了——平时抱怨也觉得不好意思”。

“平时郁闷就靠睡一觉糊弄过去对吧”,多卡斯象征性的用头碰碰他肩膀,但也不敢有大动作,毕竟两个人都端着杯子,“维嘉就是这么折腾出来的”。他们都很年轻,才三十岁出头,巫师又不显老,路人根本不会发现他们是两个孩子的父母,只是觉得大概是都市里的痴男怨女,跑到乡下来散心,然后又要重新投身到滚滚红尘去——更不会知道这两个人穿着整齐服帖的人是两个在十多年前经历了一次大战的巫师。但确实是这样的,他们确实经历了非常艰苦的战争,走了很长的道路,才到达现在的位置。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在战争结束后一年就出生了,但是第二个,女儿维嘉,却隔了整整八年,周围的人可能会认为这是一种自讨苦吃,但是也这样高高兴兴得养了下来。

“睡觉很好”,小天狼星摸了摸刮得发青的下巴,“但睡觉又不能解决问题”。

“所以我不是陪你出来玩了吗?”现在是多卡斯笑了,她把脸贴在小天狼星皮夹克的袖子上,“这比平时下班要有趣多了”,他没事的时候就来接她下班,从空中飞回去,显然比在地面上挤轮渡和地铁快得多,但也就很例行公事,多卡斯抓着他夹克的下摆,大部分时间很想在他背上睡过去。

“还蛮奇怪,你为什么不喜欢巫师棋?”小天狼星喝了口啤酒,显然心情很不错,“本来我们可以在家里玩这个的”。

“啊,就,我下不好啊”,多卡斯笑起来,“我讨厌长考,你知道”小天狼星的巫师棋下得很好——但是是一种以折磨对手作为快乐的下法,他在中盘会花很长的时间长考,然后,对手接下来的每一步棋将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非常令人讨厌的习惯,可能只有雷古勒斯会愿意和他下下去,因为他们两个长考起来时间差不多。

“我可以让你”,小天狼星笑,他伸手来揽多卡斯的肩,手指在鬈发里穿行。

“下三盘赢一盘,还有一盘觉得自己努努力就能翻盘?”多卡斯顺势靠在他身上,“我没这么傻吧”。

“雷古勒斯就不会看出来”,他开始笑,随手把空啤酒杯摆到酒吧的窗台上,“你还说自己下不好”。

“显然,不想和你下”,多卡斯拿头顶蹭小天狼星下巴,他显然被她闹得厉害,只能用两只手把她揽到怀里,多卡斯也不动了,她只是安静得,靠在他身上。长久的寂静之后,她把那杯还剩下三分之一啤酒的杯子放到窗台上,伸手指到背后去碰他放在她脸侧的下颌,啤酒是冰的,所以玻璃杯周围凝结了一圈水汽,让手指也变得湿漉漉的,“所以偶尔一起出来玩还是很开心的。”

“你啊”,他吻她耳朵,“为什么觉得我就一定不喜欢和你出去?”

“那你喜欢和我一起出去吗?”多卡斯把手放在他侧脸上。

“有你在怎么样都好的”,他小声回复。

“我不喜欢和你一起出去玩”,多卡斯从小天狼星怀里直起身来,把头放在他肩膀上,在大腿上抓着他的手,小天狼星的手很大,指节一枚枚得分明,带着细碎的伤口和用魔杖手势带来的茧,“不喜欢你被人觊觎,也不喜欢和你一起被人瞩目”。跟尤里出去则没有这个问题,她和老朋友都是随时愿意分开,各自和人跳舞也好,聊天也好,了解麻瓜生活的动态和流行,顺便窥伺一下别人的个人生活还是非常好玩的。

“你好难搞”,他笑起来,“长得好看又不是我的错”。

“也不是我的错”,多卡斯开始笑,“所以我出去喝东西啊玩啊不带你还挺正常的——但是我们可以偶尔一起去看音乐剧和电影”,那种时候是在夜里,他们从西区出来还可以一起到泰晤士河南岸一起散步。

“是这样的”,小天狼星开始笑,“你知道,6月2号,《绝地归来》就要发行了”。

“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吗”,多卡斯捏了一下他的手指,“去呗”。

“小羊最好了”,他笑起来。

在乡间穿行是非常有趣的事情,至少对于小天狼星来说是这样的——他的少年时代在幽闭古老的宫殿城堡里呆了太久,以至于骑着摩托车,在大片的绿地,灰黄色的石头房子之间穿梭变成了非常难得的体验。

摩托车可以说是最接近扫帚的麻瓜交通工具,他似乎只要深处手就可以碰到路边枝条低垂的苹果树,而生满青苔和地衣的矮墙之内狗会对着行人大喊大叫,那些成排的老式汽灯、画像、蜘蛛网形的枝形吊灯和因年深日久而发黑的肖像都被甩在脑后——很难想象雷古勒斯居然会喜欢和格里莫广场12号剥落的墙纸和磨光绽线的地毯呆在一起。他已经猜到了阿尔法德为什么喜欢摩托,因为他现在也处在同样的快乐中,这的确是相当愉悦的,让人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时间,新鲜空气被挤压进肺里,在加速的时候简直想愉快得发出唿哨,他的凯旋T140是个灵巧而靠谱的好姑娘。

傲罗的工作可以说是单调乏味的,很多时候是一些没完没了的任务报告和会议,还有那些流窜在英国各地的黑巫师,办公室还在削减编制,听说要有两三年不招新人了。

他对大部分任务都是能躲则躲,伏地魔死后,巫师世界的动荡被很快平息下来——纯血家族们有的是自己躲过惩罚的办法,魔法部的行政命令对这些存在时间远远长过魔法部的家族们来说的确非常接近笑话,他们已经在漫长的岁月里自己解决一次又一次危机了。小天狼星既没有打算拆穿纯血家族们的算盘,也不打算在魔法部搜查这件事上放水,他压根一丁点都不想卷进二者之间的冲突中去。

这导致了斯林杰克极大的愤怒,但小天狼星对此抱有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傲罗办公室的主任对于自己的政治前景有着一定的向往,但他并不愿意做他的马前卒。

或者说,对于小天狼星而言,鲁弗斯·斯林杰克远远不够格成为领导他的人。

所以他只是按时打卡上下班,不拖到最后一刻不完成自己的工作,对黑魔法相关的情报任务之外的东西敷衍了事,倒是在同事里混到了一个不抢功好相处的评价。

大部分霍格沃茨的同学都对此感到非常惊讶,但他还是这么安安稳稳,年复一年得工作了下去,把大部分时间花在陪伴太太和孩子身上——波利斯和维嘉的确是值得爱和陪伴的对象,即使是和他们一起玩耍小天狼星也能得到安稳和喜悦。第一次巫师战争给他和多卡斯的创伤远远没有结束,他们两个都很清楚,只是纾解的方式不同罢了,她享受藏身在密集的麻瓜人丛中建立一段又一段短暂的谈话,就像他享受在乡间道路上不受束缚的疾驰,这都是他们寻找安全感的方式。

但总归还是要回到家里的,安静得躺在一起,额头贴着额头,确认对方身上的气味和情绪,互相梳理鬓发,含混得讨论些最近发生的事,或者□□,或者睡觉。——多卡斯没有那么热爱和别人谈论新上的戏剧,电影或者社会舆论,在大部分时候只会觉得这些人愚蠢而吵闹,就像他没有那么真正的热爱乡下,能够忍受不那么便利的生活、各种奇怪的邻居和单调的节奏。

他们热爱的其实是一种,在城市里隐居的体验。

回程的路上非常有趣,多卡斯还是像往常那样揽着他腰,膝盖夹着他大腿,生怕自己摔下去。现在还在城外,所以两个人都没有带头盔,以一种平缓的速度在曲折的乡间道路上行驶,“所以真得不愿意陪我下棋吗?”小天狼星在看着路,问多卡斯。

“不了不了”,她的手臂在他的腰上箍得很紧,“摩托车是我的极限了”。小天狼星笑起来,她就是这个样子的,对于自己不擅长的事就不去做。

她把脸贴在他背上,“突然觉得你好像错过了好多好玩的片子”。

“《阿拉伯的劳伦斯》那种?”小天狼星开始笑,“我印象里那是一家,你常去的独立电影院——然后开场就是乡间的摩托车事故和圣保罗大教堂的追悼会”。

“大卫·里恩的片子没有那么糟糕”,多卡斯在他背后锤他,“《印度之行》明年上,我要去看”。

“去啊,陪你啊”,多卡斯喜欢的电影没那么糟糕,但是大部分他都有看到一半睡着的可能,不是说风光史诗片不好,是那样的场景太适合睡觉,她又在旁边,没什么好担心的,每次看这种片子小天狼星都能得到近两个小时充足的睡眠,然后多卡斯就会脸很臭。她把脸贴在他背上,非常快活而愉悦的态度,大概是默认了——她一向受不了他偶然间发自内心的甜言蜜语。

【蝴蝶君】

小天狼星·布莱克除了婚姻关系之外有一个女性朋友——这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毕竟,用詹姆·波特的话说,“他应该有成打的女性朋友,上床的那种”,五年后他为这句话付出了代价——多卡斯·梅多斯带着做完婚姻咨询的莉莉·波特去了脱衣舞男俱乐部。詹姆对此气愤的手舞足蹈,小天狼星的态度更接近于“她别让我跳就行”,但是的确两个女人都找到了足够的乐子,对待丈夫也更加和颜悦色,而且她们是自己拿工资付的门票钱。

但讲完这些题外话之后,还是回到我们的首席傲罗先生和他的女性朋友吧。

珂洛伊·卢克伍德笑眯眯得喝了一口面前的气泡矿泉水,“我还是希望解决不了自己和太太危机的人变成狗去她面前转一圈”。

“够了啊”,小天狼星往后靠,让凳子的前两条腿翘起来,这里是著名的南岸艺术区,他们两个巫师在露天咖啡馆的室外看起来也并不那么显眼,毕竟这里人各有各的奇形怪状,“你怎么天天希望我产生婚姻危机”。

“这不是我们为什么熟悉起来吗?”珂洛伊摊摊手,“我还挺期待哪天你太太不喜欢你了,把你扫地出门后,你不得不给我做裸模的日子”。

“做梦”,小天狼星呯得一声把凳子前腿放下来,“我太太没了我活不了”。

“拭目以待”,珂洛伊翻了个白眼,“你自己知道,我不收留你,没了你太太你能闯出多大的祸”。

“好像你收留了我我就不会闯祸了一样”,小天狼星呲牙。

“你以为是哪种收留?”珂洛伊端着玻璃高筒杯的下端微笑,“我当然会把你装在罐子里泡福尔马林啦”,反正以眼前人的生命力这种搞法也不一定死得了。

“我没想到你对我的□□这么感兴趣”,小天狼星后仰着笑,“快三十年前可不是这样”。

“我现在学会把人的□□和精神分开来看了”,珂洛伊把杯子里的水喝完,“怎么说,毕竟这是这是我的职业”,亡者画师,一份为濒死的巫师画像的工作。近距离揣摩观测梅林美丽强大的造物,也就是小天狼星·奥勒恩·布莱克本人,对任何一名有追求的艺术家来说都是不可抗拒的诱惑。

珂洛伊·卢克伍德是奥古斯特·卢克伍德的妹妹,但并不苟同在神秘事务司工作兄长的做法,她在斯莱特学院度过了自己的学生时代,和属于被称为“黄金一代”的霍格沃茨毕业生有着或多或少的交集。

当然,她的选择全然不同。

然而这和快三十年前发生的事情毫无关系,不过是七岁的小天狼星折腾跑了两位门当户对的闺秀,把罗齐尔家少爷的头摁在花园的喷泉里,沃尔布佳·布莱克决定从纯血小家族里给他挑选一位玩伴,没了男性成年长辈的卢克伍德收到了邀请。珂洛伊坐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游戏室里,穿着新订做的巫师袍在夏天蘸奶油吃着的新鲜草莓,这在她父亲赌掉最后一点家产自杀的卢克伍德家可是难得一见的新鲜玩意儿。布莱克家很好,至少沃尔布佳·布莱克看起来就从来没有像她母亲一样被父亲殴打过。

小天狼星·布莱克进门的时候看了她一眼——两个人下午全程没说过一句话——第二次她来的时候,小天狼星问了一句,“她怎么还在这里?”珂洛伊就再也没有收到过格里莫广场12号的邀请。

可以说是恣肆而眼高于顶的布莱克家少爷的某种特权,也可以说他只是根本不在意

但反正,他们在人生的前二十五年内可以称得上亲近的来往也就仅限于此。

在霍格沃茨的生活中,她和小天狼星·布莱克一起上过变形术课,和莱姆斯·卢平是黑魔法防御术的展示搭档,和多卡斯·梅多斯讨论过天文作业,和莉莉·伊万斯在魔药学课堂上搅过同一只坩埚,和西弗勒斯·斯内普在同一张长桌上吃饭——也观看过詹姆·波特和自己学院魁地奇队的比赛。

很难想象这件事,但这就是发生了,珂洛伊现在已经可以坦诚的谈论这件事:对那个头发乱糟糟的格兰芬多魁地奇队追球手的憧憬改变了她的人生。

后来,她和莉莉·伊万斯在鼻涕虫俱乐部里交上了朋友,并最终为她和波特的结合送上了衷心的祝福。

卢克伍德是一个信仰纯血主义的小巫师家族,但是在神秘事务司工作的兄长对自己的妹妹太放心了,在沉浸于造反大业中也无暇窥伺妹妹在干什么,她的生活非常简单,甚至工作也非常令兄长舒适——这是一个典型的带有世袭性的纯血家族职业选择,就像是魔杖制作者之类的。

珂洛伊也的确是一个成功的巫师肖像画手,她最成功的作品之一现在还悬挂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入口处,这就是他们认识的缘由。

沃尔布佳·布莱克将呆在她古老而尊贵的家宅门口,像猛虎一样的眼睛炯炯有神。古罗马的门神亚努斯有双头,一面朝着过去,一面朝着未来,而沃尔布佳只有一张脸,但却同时象征着衰败和生命力——她将永远审视着后裔们对于访客的选择。

“你知道她的肖像为什么么会这么,栩栩如生吗?”珂洛伊和小天狼星再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们都站在那副门口的巨大肖像下,傲慢华贵也面色蜡黄的夫人双手交叠,正在阖眼休憩,面前人都轻声细语,不敢惊醒她——毕竟他们正在参加她的葬礼。

“我想我还是知道那么一点,亡者画像的制作方法的”,小天狼星在臂弯里抱着自己的孩子,那个五岁的男孩有着一头黑色的鬈发和浅琥珀色眼睛,除此之外和他小时候长得很像。

“大量的血”,珂洛伊发现自己在执业以来就笑得很多,矜持得,体谅得,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生时的血液是让巫师死去以后画像栩栩如生的好办法,越新鲜越好,令堂是个有趣的女人——她对于长生的理解与众不同”。沃尔布佳当着她的面给自己整罐整罐的放血,她在作画的时候画笔探进颜料都能带起轻微的泡沫,现在没有人会愿意为了一副死去的画像付出这样的代价,大部分人就是象征性的抽出几百毫升,也就能实现基本功能了。

“她是个疯子”,小天狼星凝视着画中人脖子上隐隐的青色静脉。

“我不反对”,珂洛伊点头,但也是一个足够好的客户,她在沃尔布佳的帮助下对这项魔法体悟得更深。

下次他来找她就是为了案子了,例行公事的问话,得到足够令他满意得信息后本来打算离开,看到某副水彩画像之后视线停留了一下,“这是谁?”

“蝴蝶君”,珂洛伊指了下下面那行小字,“今年上半年新出的电影”,那是她看完电影后闲极无聊的涂鸦,她在南岸经营者一家狭窄的画廊,卖些水彩和油彩,本来就不是为了做麻瓜的生意,但也零零碎碎有点客户,纯粹是出于打发时间。当然,那些没有本人血液作为颜料媒介的肖像是不能动的,就是普通的麻瓜画。

“我太太挺喜欢他的”,他驻足在那副画前面停留了一会儿,“多少钱,我买下好了”。

“30镑”,珂洛伊耸耸肩,由他去了,John Lone是个不错的演员,长得好看,但珂洛伊对自己的作品从来没有那么不肯割爱的喜欢,他愿意去讨好自己的太太自然是他的事情。

小天狼星在三天后又来了,他把画递回来,“你还要吗?”

“怎么”,珂洛伊把手压在那个牛皮纸包好的框上,“售出概不退换”。

“她不感兴趣”,小天狼星耸耸肩,“不能退的话就当送给你好了”,果然是公子哥习气。

“也行”,珂洛伊点点头,“那么——我请你喝点东西吧”。

珂洛伊穿着暗红色的垫肩粗花呢套装,她以前是像瀑布一样的金色长发,可能是毕业以后就剪成短得戴安娜式,看起来更像本人的艺术家身份。小天狼星靠在凳子上,听她讲话,离维嘉小学放学还有一段时间,他翘了班出来,也愿意随便听珂洛伊讲点什么——他们不算熟悉,但好歹知根知底,她喜欢过尖头叉子的事情小天狼星很早就知道,算是个不讨厌的斯莱特林。

“所以太太为什么拒收?”起手就是这种讨人厌的八卦。

小天狼星无奈得摊手,“她觉得家里摆一张别的男人的画像很奇怪”,虽然这张肖像其实不大,也就是7×5寸,不过多卡斯的原话是‘这东西就像比基尼美少女一样——我为什么要在家里放这种东西当装饰’。但是和这位相关的电影杂志书架上还是有两本的,也常念叨着他的动态,连电影也和不同的朋友看了两次。

“作为惊喜的礼物永远买不对岂不是很正常——连自己设计珠宝都会有可能被嫌弃太丑”,小天狼星突然有点难以言喻的窘迫和放松,珂洛伊很像他那些干练的斯莱特林女亲戚们,云石一样雪白的面容和鲜红的嘴唇,连涂成殷红的指甲都像,但是瞳色不太一样,平和的棕色,她的确有一种艺术家式的放松和轻盈。

“所以,你们为什么喜欢这个东方男人?”这是多卡斯不怎么愿意和小天狼星分享的,她只是很乖巧得蜷在他怀里,开始啃他颈侧和耳朵,小天狼星就陷入了宁静和喜悦中,放弃对这种事情的思考。反正如果不是那个裸露镜头,到最后他也搞不清楚那个东方角色是男是女,但还好多卡斯真得是女的。

珂洛伊开始笑,她伸手扶额角——这些微妙的小动作会让小天狼星想到童年在宴会里见到的那些衣着华贵的仕女们,“我尽量解释,你看过电影吗?”

小天狼星耸耸肩,点了头,他看过,陪多卡斯去的。

在法国大使馆的会计高仁尼被蝴蝶夫人的表演迷住,被宋小姐讽刺的时候,多卡斯的姿势还很松弛,在胸口玩他的手,像日常的消遣,到宋说招待一个男人不和规矩,但又敬上茶的时候,她把他的手放下轻声感叹“他的指甲像是透明的”。这是她在全程说得唯一一句话,开始的时候神情严肃,到两个人再见面,高仁尼问宋是否是自己的蝴蝶夫人的时候,开始笑,小天狼星的手指被她摁在唇边,能感觉到笑得嘘气声和柔软的触感,到那段反转情节到来,宋的身份揭晓的时候,几乎半个电影院都在失态。

多卡斯在结束之后问他,“还想骑摩托车吗”——高仁尼和宋的最后十五年,依靠着他骑摩托当邮差,为政府传递机密情报,直到走上被告席——小天狼星把她鬈发揉乱,晚上两个人好好脱光了纠缠了一场,才让他从那个糟糕的东方幻境里走出来。

“他是一个客体”,珂洛伊挥动手里那个高筒玻璃杯的时候像在挥动细长的女士香烟,“你可以从两个角度去理解——女人们渴求一个完全恭顺的男人,他是一个完全无害的,东方式的角色,不具有那些雄性特征带来的危险。同时”,她危险得眯眼睛,“也希望自己其实是一个男人”,她的指甲留得很长,半透明的角质笃笃敲击桌面,“这是一个在水下的,不安全的情绪,她把自己投射在那个角色身上,时刻筹谋着某种反击”。

“听起来好像我太太每天都筹谋着杀了我”,而事实上多卡斯本人好像就是,做做饭,倒在沙发上看看杂志,喂喂鸟,周末去植物园和博物馆玩。

“所以说是一种隐秘的幻想咯”,珂洛伊笑得像一只猫,“我们斯莱特林觉得这是一种,婚姻中非常正常的,权力关系”——她看了一眼咖啡店墙上的时钟,“我想你该走了,下次再来,我再一个人呆一会儿”。

小天狼星觉得自己要过一段时间才会来了,但他的某些疑问得到了似懂非懂得解答,他把自己的机车夹克套上,桌上的咖啡才动了一半,但维嘉的确到了小学要放学的时候,珂洛伊坐在沙发卡座上,目送他离开。

【白衬衫】

小天狼星回家的时候,多卡斯已经在了,他们匆匆打了声招呼——他要去浴室洗澡。

等他出来的时候,丢在地上的牛仔裤和羊毛背心已经被挂好叠好,放在它们日常在拉门衣柜以后的位置理了,干净的T恤和柔软的家居长裤被摆放在床上。小天狼星还穿着浴袍,在用浴巾擦头发的过程中贴近了点坐在床边的多卡斯,她把脸贴在他小腹上,驯顺乖巧得样子,他栗子色鬈发的小羊。

“你是不是胖了”,她在蹭他,但是开口就是这种话。

“胖了不好吗”,他伸手捏她脸,“你嫌我咯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只是出去了两个礼拜,当然,的确感觉到年龄增长对代谢的影响,巫师的确不容易老,但也经不住每天熬夜少睡,啤酒炸物胡吃海塞,这帮倒霉傲罗同事。

“你这个体重和身高”,她不动了,“重个20磅别人看不出来的。”但也很夸张了,两个星期多了20磅肉,小天狼星觉得自己顶多重了10磅。但他的确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最后在适度的休息和健康饮食之后,还是有5磅肉永久得留在了他的身上,他坚信那只是变成了肌肉。

小腹是个敏感的地方,手上的毛巾吸了头发上的水以后有轻微的潮湿感,二楼的卧室采光良好,阳台上花盆里粉色与白色的郁金香被大丛的翠绿色叶子簇拥着,从埋在泥土的球茎里萌发,有什么从混乱艰苦的工作中恢复过来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你让我怎么接”,小天狼星把手放在多卡斯后颈上,头发也不擦了,“我从来都是夸你‘更有女人味了’。”二十年了啊,真得很快。

她显然被逗乐了,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银灰色浴袍,“我找了点东西出来,你来看看。”

“喔”,他在看床上的另一沓衣服,他进房间的时候她显然就正在整理这些,所以顺便就把他在家里穿得衣服拿出来了,“你把它们找出来了啊。”

“小狗长得太快了”,多卡斯看起来带着苦恼的皱眉,“他跟我写信抱怨衬衫肩膀和手臂的位置都发紧,不得不用变形术对付过去。”在他俯身去看那沓白衬衫的时候她伸手拢他的黑色长发,显然用了一个干燥咒,小天狼星一下子觉得轻松起来,顺着她的动作轻轻甩了甩头发,她手落下来的时候顺便拍了拍他背。

他带着她滚到在床上,像小动物那样互相嬉闹了一会儿,“但这恐怕不是把我在霍格沃茨的校服拿出来的理由。”

“你不喜欢的话,就算了”,她仰躺在床上盯着他眼睛看,浅琥珀色的贵腐酒,“本来就是要先问你一下的。”

“倒也不至于”,小天狼星支肘把身体撑起来,“你都忘了我们穿着那衣服的时候在禁林干什么了?”(link:他们穿着衣服的时候在禁林干了什么)

“做工很好,料子也很好,大部分你穿得次数不多,保存的状态也很不错,现在找不到那么好的妖精裁缝了,临时给小狗过渡一下?等他圣诞节回家就带他去摩金夫人那里量身”,多卡斯看起来有点脸红,但还是说下去了。

当然,那是他逃家以前沃尔布佳给他在脱凡成衣店定做的最后一批白衬衫,那里保存着他和雷古勒斯每年假期去量身留下的数据和纸版,妖精师傅的手工,最好的料子,布莱克家从来都是成打的买。离家出走之前小天狼星有做一部分准备,他把大量的书籍、行李和个人物品留在了霍格沃茨,包括这批衣服——但是更贵重的礼袍之类的全都带回了家,大概早就和他壁毯上的名字一样被沃尔布佳一把火烧掉了。

但反正那是他不在意的东西,以后也绝对不会有穿着的场合,这些衣服倒还是有一些朝夕相处的记录。留下它们不过是留个念想。被阿尔法德资助以后他就自觉开始削减这一类没有必要的开支,一年四季穿摩金夫人那里的普通制式服装也就足够。

但总还要约会的。

“给他吧”,小天狼星把浴袍丢在床上,开始套家居裤,“反正他老子已经失宠了。”

“真得吗?”多卡斯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绝对掩饰不住在笑,“我不觉得我很宠爱小狗”,她在读宠爱的时候举起双手加了个引号的手势。

“是啊”,他看她眼睛,知道她知道他下一句会想说什么。

“小狗又不是我的东西,我宠他做什么”,她张开双手,他也知道她下一句想说什么。

“惯得你”,他把T恤丢到一边,伸手把她揽到怀里,“真得感觉自己老了啊。”

“三十六岁”,多卡斯在笑,“现在想约你的小姑娘还能从傲罗办公室排队到魔法部前台。”

“乱讲”,小天狼星绝对心虚了,伸手在隔着鬈发摩挲她后颈,她搂得紧了一点。

“不过,我真得越来越觉得,小狗不属于我”,多卡斯做了个手势,“你知道,我这里用得‘属于’没有那种独占意味,我声称谁属于我的时候,意思更接近于我属于谁。”

“无条件的付出,爱。”他在她头顶上叹气,“我知道的。”

“他成长得太快了”,他们的孩子,小狗,波利斯布莱克身体上的成长仿佛太快了,从去麻瓜集市要抱要草莓棉花糖得孩子成了一个发育期的青少年,“每次放假回家他都能长上至少三寸。你读书的时候有这么恐怖吗?”

“因为那个时候我们朝夕相处“,小天狼星把最后几个单词音咬重了,“不过,不然我为什么会觉得会觉得自己老了呢?”

“胖了”,多卡斯沉默了一下,伸手摩挲了下他大腿后侧,这里都松了那就是真胖了,“但是真得挺好的,我对这个程度的体重变化毫无意见。”他胖了20磅对她而言也只是数字,真得只有一些细微上的体验差异,毕竟他的身高在那里。

“我今晚开始吃沙拉”,还这么小孩子气。

“好好吃饭就是了,两个礼拜不在家,你也辛苦了”,她把T恤拿过来给他,老夫老妻贴贴时间结束了,“晚上吃鱼。”鲑鱼切块去皮,撒盐和白胡椒,刷一层蜂蜜,放两根迷迭香,放烤箱一段时间,维嘉都会满意。

“不知道小狗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小天狼星把衣服套上,顺手拉开抽屉,在找细发带把头发束上,看起来还不打算马上休息,精力还可以。

“肯定不会跟我们说的”,多卡斯微笑着,小狗对他们口风很严,说学校的事情的时候从来不谈及自己——送他去麻瓜小学的时候就提醒过关于保密法的事情,他也一直是沉默安静,自得其乐的时候居多。有点像雷古勒斯,他叔叔很喜欢他。

“你简直像不喜欢小孩子,”小天狼星靠在床上笑,他顺便找到了袜子,在套。

“偶尔会的吧”,多卡斯想了想,挥魔杖让那沓衬衫自动归拢起来,有牛皮纸从虚空中出现把它们包好,她也只打算给小狗两三条,能对付过去就算了,”想象了一下,没有小孩的生活——说不定早就不在一起了,都在战争中死掉了。*”她做了个手势,“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好玩,在想为什么那个时候会想要一个孩子”,为什么出现关于繁殖的渴望,但是孩子是他给她的,她对此万分感激。

小天狼星很少有真正“渴望”意味的“想要”,因为他想得到的东西很轻易都能到手。孩子这件事他绝对没有想过,只是战争结束了,她想要一个孩子,他就决定给她一个,像给她买一条狗买一盆花。

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去照料培养孩子,但在她怀孕之前他态度大部分就是上面那样的,但他在养育中和孩子之间产生的感情大概是远远比她要亲厚,至少花得心思要比她更多,考虑得也更全面。

“我其实偶尔会觉得你不太喜爱小狗和维嘉。”小天狼星把袜子套好了,胳膊摊开,大字躺在被子上,“或者说,你跟小孩不是那么亲密”,他们谈论过这个话题。

“我宁愿称之为,我不知道怎么和孩子相处”,多卡斯顺从得靠了过去,依偎在他怀里,“很多事情就是自然而然的为他们做了,但是让我主动去探究他们在想什么,接近他们的世界,对我来说好像很难。”

“所以说啊”,小天狼星伸手理她的鬈发,“对你来说孩子简直像是树上结得一个果子。”这个描述非常好,但,谁不想和小天狼星有一个果子呢?

“和你一起结出的果子”,多卡斯微笑着,“我不想干涉他离开我之后做出的选择,因为他遇到的世界和我所在的世界已经不一样了吧,我不能去指导他。”

“但你给他他爸爸学生时代的白衬衫”,小天狼星偏头吻了吻她额头,“还是对他有所期待的。”他老爹当年穿着这衣服勾搭女同学到禁林里去鬼混?还是把沉迷黑魔法的同学倒吊起来露出内裤?——但确实选对了阵营和应该相信的东西。

“所以我得承认,我不去干涉他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干涉他嘛”,多卡斯叹口气,“我还能拿他有什么办法,这里又没有挂毯和家谱树可以让我把他除名掉。”

“听起来家长对付一个小布莱克的手段只有这么一些了”,小天狼星侧过来,伸手和她交握着,她现在枕在他大臂上。

“管不了,不配”,多卡斯用额头撞了撞他下巴。

“小狗听了会伤心的”,他在她耳朵边说话,“大狗也会。”

她伸手抱住他腰,“辛苦了吧,”贴得更紧了,“这么忙,刚回家了还要哄老婆,还要调节母子关系。”不过好像矛盾还是被他调拨出来的。

小天狼星沉默了一下,“能者多劳。”

“你提醒了我为什么不那么愿意对你说好话”,她揪着他胳膊翻了个身,现在是蜷在他怀里的状态,小天狼星懒洋洋得躺在后面,任她摆布,大概还是心情好,老夫老妻二十年了,“你自己对自己说得够多了。”顺手在他胳膊上蹭蹭,“就是条衬衫你还闹。”

“不是说了给他?”小天狼星揽着多卡斯腰,让她贴近了一点,“你这张嘴啊。”

“被你爱确实是一种幸运”,多卡斯抱着小天狼星胳膊,“也是一种不幸”,但无法拒绝的美与好似乎成了对自由意志的一种剥夺。

“那从床上下去?”他在她背后笑。

“我觉得我不太适应你那么好”,多卡斯在看窗外,粉白嫣红的郁金香,葱茏的叶子,温度和气候适宜的时候它抽得很快,春光明媚啊。她在摸索中碰到了小天狼星的手,无名指上那枚黄金戒指确实给了她一些微薄的勇气,他们在一起度过了那么长的时光,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大部分时间的确是被孩子带来的各种新的挑战消磨掉的。

他们居然还在六年前发疯生了第二个,确实不可思议 。

“那看起来你不想从床上下去”,他在她背后笑,伸手来搔她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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